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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事如易》第245章 有客來了
夜裡,一個人在屋,余舒搬了小馬扎蹲在火爐邊上,燒龜板

 她是實在沒法子了,轉眼景塵失蹤了十多天,她找遍了他可能去的地方,都沒能逮到他的人,雖有薛睿和裴敬幫忙打聽,但她始終放不下心,不知道景塵的生辰八字,沒法子計算他的安危,只能用這最古老的佔卜方法,好歹卜一卜他現在是否平安。

 龜卜的方法說來很簡單,火灼龜甲,從甲上裂紋來看吉凶,不論何種心願、目的、要求,都可得到啟示,《龜策傳》一書上是這麽說,看起來容易,但真要卜算,關鍵還得看龜甲的好壞。

 尋常小龜背殼,幾乎不能拿來用,至少也要上二十年份的,才有一點準頭,往後每長十年,便多半成準,又以白頭龜、赤尾龜、黃腳龜三種龜板最準,往往二十年份的一個龜板,就能賣上百兩銀子,燒一回就作廢了,不是有錢人,還真玩不起這個,是以雖然龜卜能求萬事,卻少有人依賴它,畢竟那百年的王八可比易師要難找多了。

 余舒買的這個,三十年份勉狸有準,只是相對來說也不好燒,她小心翼翼烤了快半個時辰,才見裂跡,發出“卜卜”的響聲。

 將燒好的龜板用鉗子夾到燈底下,余舒仔細觀察上面紋路,不難看出卦象,分辨出最明顯的幾個象字,記在紙上,再去對應書上龜卜口訣,折騰了半天,僅隱約得出一個推測—景塵現在平安無事。

 至於這推測主要是由著卦象,還是由著她的心情,就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反正余舒是安心了不少,收起作廢的龜板,滅了爐子,洗洗手上床去睡覺,心想著明天再去買一塊·算算景塵身在哪個方向,好找人。

 早晨,余舒去了忘機樓,薛睿將幾本帳目明細拿給她便匆匆走了·余舒花掉半日的工夫,把忘機樓的帳目查看清楚,關於飯菜酒水的價格,每個月采買的額度,包括稅錢,還有一群員工的開支,林林總總。

 余舒上輩子沒搞過經營·但她在精算師業內小師姐的名頭不是白叫的,尤其是做保險練出了一雙火眼金睛,翻過兩遍帳本,就瞧出來幾處漏子。

 其一,酒樓每個月采買的流動資金是一千貫,若不足可補,若多余則上交,這些全由林福一人負責。

 采買的活兒·油水豐足,交給一個人本來就有風險,再加上食材和鍋碗瓢盆的價錢·沒有個具體的規定,是多是少都是一個人說的算,這林福要不貪還好,稍有點貪心,一個月克扣個一二百兩銀子,那都是神不知鬼不覺的。

 其二,稅金這一塊,一共有三種,一是地稅,二是人頭稅·三來就是經賣稅了,這地稅是看地皮,似薛睿挑這繁華街道,每月要交五十貫錢,雙月交付,人頭是店內雇工的總數·一人按一兩收,一個月就是十五兩,最後是經賣稅,也就是所謂的交易稅,要按照酒樓的帳本,抽取盈利的三十分之四,差不多是十三個點的稅,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這些都沒問題,有問題的是,余舒找來了兩個帳房先生問話,發現他們一起負責總計每月的帳目開支和盈利,卻沒有一個負責做明帳的

 所謂明帳,說白了就是假帳,通常做生意的都是兩本帳,一本給官瞧,一本自己瞧,這古代沒有發票,賺多賺少全看帳本,再是方便做假帳不過,余舒就不信,古人會笨到這種程度,不知道弄出來兩本帳。想必多的是商人鑽這漏子,而薛睿這麽大的生意,卻沒個安排,這一個月得多交多少銀子啊

 余舒打發了帳房先生出去忙,放下帳本,心裡直犯嘀咕,摸不準薛睿這是壓根沒打算佔稅收的便宜,想清清白白地做生意呢,還是他另有打算。

 “姑娘,飯菜做好了,您是到前頭去用飯,還是給您端上樓。”房門外傳來林福的問話聲。

 余舒並不怎麽餓,她坐這兒一個上午,小蝶小晴至少來送過三回茶點,因太過好味,賣相又精致,她一不小心就多吃了幾塊。

 但飯做好了,不吃又浪費,借機看看這家酒樓菜色也好,余舒這便起身去開門,對林福道:

 “不用麻煩,我到前面吃。”

 酒樓還沒開張,大過年的關著店門,前樓很清靜,東邊一張酸棗木大圓桌上擺了一桌子的菜肴,竟不下十六七道,珍饈百味,雞鴨魚蝦盡有,鹿肉貉子,最招眼的是一隻白瓷盆裡煮的一整個兒大老鱉。

 余舒咧咧嘴,衝林福道:“怎麽做了這麽多?太高看我的胃口了。

 林福笑道:“公子爺昨天交待,要把酒樓裡的招牌菜色都做給您嘗嘗,這是桌子擺不下,後頭廚子還有七八道呢。”

 余舒前世也算見過大場面的人,可也沒有獨享過如此豐盛大餐的經歷,況且後世環保,有些野味吃來犯法,不比這古代,什麽飛禽走獸都敢拿來下酒。

 再來,這滿當當的一桌算價錢怕不得上百兩銀子吧,太浪費了

 還不如折現給她。

 “其他人呢?都吃過午飯了嗎?”余舒扭頭看看,就看到林福和貴六兒。

 林福道:“姑娘先用。”

 余舒便在桌前坐下,道:“貴六,去把其他人都找過來,咱們一起嘗嘗鮮,別光我一個人吃,這樣沒胃口。”

 不是她惺惺作態,而是打篡借著酒桌,探探眾人人品。

 貴六去看林福,林福猶豫道:“姑娘,這不大好吧。”

 看他一眼,余舒豎起筷子在桌面上磕磕對齊,夾了一片白筍,嘗了嘗,味道果然是讚,她就知道薛睿不會擺個花架子,弄這麽大個門面,開的酒樓,那酒菜肯定不會難吃。

 林福可是個精明人,看余舒不吭聲了,就知自己剛才話沒說對,便一轉口,對貴六道:

 “去,把龔琴師夫婦,你弟兄兩個,還有小蝶小晴都喊過來,陪姑娘吃飯。”

 貴六這才跑去喊人,不一會兒,桌前就多了六個人,帳房先生回家去了,那兩個乾雜活的上不了桌,余舒讓他們坐下,看還有幾個空,又對貴六道:

 “去把掌杓的幾位也喊來,讓別做了,這一桌夠我們吃的。”

 貴六再跑一趟腿,帶了廚娘三個回表,這下桌子才坐滿了。

 余舒左手邊坐著林福,右手邊坐著廚娘秀青,她拿起酒壺,先給兩人滿上,林福忙端了杯子,秀青卻是神色淡淡地,不謙不卑地道了一聲謝。

 “來,都把酒倒上,咱們先喝一盅,就慶今日能夠同聚一堂。”余舒站起身,舉了杯子。

 眾人很給面子,紛紛起身舉杯,相互碰了一個,貴六兒嬉笑道:“托蓮房姑娘的福,小的還沒和這麽些人喝過酒呢。”

 “呵呵,都坐吧,”余舒放下酒杯,看沒人動筷子,一個個望著她,等她發號施令,頓時就讓她樂了,意識到她現在大小也是個領導,這感覺還不賴。

 “別愣著,都動筷子啊,掌杓的就在桌上,你們吃少了,可是要得罪人呐,哈哈。”

 余舒打了個趣兒,桌上便有了笑聲,氣氛輕松不少。

 邊吃著飯,余舒時不時舉杯子引他們喝酒,三巡下去,就有人露了醉態,她便出言試探,將眾人反應盡收眼底。

 先說這林福,乃是個圓滑會看眼色的人,那廚娘秀青話不多,龔溫人如其名的脾氣溫和,他娘子白氏靦腆,貴六嘴巴又快又油,貴七貴八憨奐,另外兩個廚子貌似是唯廚娘秀青馬首是瞻。

 總的來說,這群人還是挺有意思的,稱得上各行各業的精英,也不知道薛睿是怎麽湊齊的。

 一頓飯,不足余舒摸清他們底細,籠絡人心,但好歹是留了個好印象,出師暫捷。

 飯後,余舒回到她的休息間,將幾本帳整理好,放在書架下面的櫃子裡鎖著,摘了鑰匙,下樓同林福打了個招呼,便揣著一大串鑰匙從後門走了。

 薛睿今早上不光給了她帳,還交給了她這忘機樓大小房門的鑰匙,包括後院裡的小金庫,以表信任。

 余舒知道薛睿不傻,這麽放心她也是因為清楚她老巢在哪兒,不會攜款潛逃,畢竟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廟。

 初四,大街上還是沒多少人,但到處張燈結彩,人人新衣新襖,喜氣洋洋,年氣兒是足足的,至少要比五百年後過年有氣氛多了。

 余舒午飯喝了兩碗王八湯,這會兒身上暖氣兒十足,就在附近街上溜達了兩圈,找到一家開門的大易館,想說再買一塊龜板,晚上回去燒了,查查景塵大概去了哪個方向,明天她就上哪兒碰運氣。

 選好了一塊龜板,余舒肉疼地掏了一大張銀票,暗自咬牙切齒,後悔當初沒有讓青錚老頭教她一招找人的辦法,專門對付景塵這種長腿亂跑的。

 回到家,正下午,賀芳芝帶了余小修出門不在,趙慧同丫鬟在屋裡面烤火,擺弄針線,沈媽也在,余舒還沒有同她說,去幫忙薛睿開酒樓的事,一來不知該如何解釋薛睿身份,二來她還想著能進太史書苑。

 趙慧招手讓余舒過來身邊榻上坐下,將膝上被子分了一半給她,蓋著腿,放下針線說話,正問到她中午在外頭吃的什麽,就聽見門外頭小廝說話:

 “夫人,有客來了。”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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