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人類與神明之間的矛盾其實並不是近年才有的事情了。

　神明雖然長期處於保護者的高高在上地位，但是諸系都不是傻子，他們知道底層才是基礎的道理，更知道自己能夠裝b，靠的就是人類還不夠強大，換句話也就是說他們對於人族還有利用和存在價值。

　可是當人族不需要神明的時候會變成什麽樣子?！

　諸神不願去想象這一天，所以始終極力維持自己高高在上的地位。

　只不過以前大家都是偷偷摸摸的來，巧妙的將雙方關系維持在一個平衡中。如塔耳塔羅斯現在這般已經直接感受到了法則的異動時，顯然很多事情就已經沒法再蒙混下去了。

　趁著事情還沒發展到被更多人察覺的地步之前，雅典娜匆匆回到原本的婚禮現場，本來是想找風小小問幾句話，可惜卻連人影都沒見到半個，然後再一問其他神才知道，這廝貌似有個正在追的連續劇，打包了一堆宴會點心酒水什麽的就已經從冥界通道回東方去了。

　雅典娜抿抿唇，再火速轉移去陰曹，從陰曹回陽間城隍，從城隍再打車……折騰足有三四小時之後，才在陶藝吧裡找到了比自己回來也沒早多少時間的風小小。

　“咦?！我還以為娜哥打算等婚禮一完就直接留在希臘……進來坐，找我有事?！”

　風小小讓開了門邊的位置招呼人進來，雅典娜往屋裡一走。眉角一挑就看見了路西法居然也在沙發上坐著，姿勢雖然優雅卻掩蓋不了他面前電視正在播放言情電視劇的事實……怪不得剛才都沒看到他，不過魔王對這種肥皂劇居然也有興趣?！

　灰眸閃了閃，雅典娜也沒多說什麽就坐了過去，等風小小也坐回來才點點頭開口:“其實也沒什麽大事，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伏羲先生現在的狀況。”

　“羲哥?！”風小小皺眉想了想:“還在睡，不過看樣子應該也快醒了，融合新法則畢竟有點難度……娜哥是有什麽事情想找羲哥幫忙?”

　除夕諸神夜之後，由於伏羲的橫空出世，還有兩個最古老神系主神的帶頭臣服。本來沉寂三千年、都已經快要被大家忘到天邊的東方神族突然就引起了眾神的關注。

　除了東方各大小神氏的故事暗搓搓在眾神中流傳以外。關於遠古時尤其是伏羲、女媧的神通知識更是被狠狠普及了一番。

　簡單來說，人族是她造的，地面是她管的，當年聖人之一。就這麽牛b還只是個掩護身份。更牛b的身份另外有一個——祖神……

　當前前後後熱熱鬧鬧的折騰了好半天。好容易把女媧的身家過往都扒出來過了一道之後，在神庭上蹦下跳的諸神頓時又重新安靜了下來，就好象之前沸沸揚揚的八卦大運動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乖巧得簡直不能更乖巧。

　知道詳細的自然是不敢惹她，就算知道得不那麽詳細的，在上司們或明或暗的提點之後也懂得要收斂幾分。

　否則光憑一個伏羲情人的身份，真以為大家就肯給風小小面子了?！

　以前的宙斯情人還多呢，赫拉隔三差五抓一個出來殺著玩兒也沒見有什麽希奇的。

　雅典娜動了動嘴唇，鑒於風小小造人的過往，一時有些拿不準這事情跟她說了究竟算不算好。

　祖神和普通神明不同，別說神滅世滅，就算萬物重歸混沌也對她沒有影響，也許在對方眼中，在不得不舍棄一方的時候，由自己所造的人族遠比神明們會重要得多?！

　想了許久之後，始終考慮到還是事關重大，想到現在說也許還有周旋的余地，雅典娜終於吐出一口長氣，把塔耳塔羅斯的告知隱晦簡潔的轉述了一道，最後總結:“……所以事情就是剛才所說的這個情況，現在我想知道的是，神明和人類之間還有沒有轉圜的可能性?”

　風小小詫異:“此間神滅、此間世滅的讖語是這個?！你這推論還真新穎，我之前倒沒想過。”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倒也解釋得通……其實結果未真正揭曉之前，事情本來就有許多種的可能性。

　本來風小小以為危機只是諸神沒落，猜想十年後可能是靈氣徹底衰竭，可是後來卻跑出來一個仇恨人類的伏羲把靈氣問題解決了。

　於是風小小以為危機在於伏羲本身，猜想此人大概想為舍身補天的老婆也就是自己前世報仇了，可是轉眼伏羲又被自己搞定，後來再跑出來一個盤古。

　再再當風小小以為危機在於盤古的中二熊孩子屬性時，沒過多久對方就被他自己的智商搞定了……

　周來轉去，到現在雅典娜又提出了另外一個可能性，十年預言的真相大概是因為人族和神明之間的衝突……“可是就算是你說的那樣，也得有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吧?！十年……畢竟太短了。”風小小翻來覆去想了想，還是覺得略不現實:“或者要麽就是有一個導火索……但這個可能性現在連點苗頭都沒看出來。”

　“也許是因為伏羲先生醒來後，突然改變了某些想法?！”那邊一段話說下來，電視都播到廣告時間了，順便跟著聽了幾耳朵的路西法轉回頭來插嘴:“現在唯一有可能引起異常的只有這個……雅典娜先生也正是因為這麽想的，所以才會來確認吧?”

　雅典娜咳嗽一聲，頗為心虛的默認了。

　“……羲哥其實沒那麽喪心病狂的。”風小小見雅典娜這態度也無語了。

　至於麽，伏羲頂多也就是……咳！不把其他人當人看而已……

　路西法又看了一會兒，突然輕笑，似乎對雅典娜現在的遭遇很感興趣:“其實我個人倒是認為沒什麽好意外的，人類和神明的矛盾並不是現在才有的事情。”

　雅典娜輕挑灰眸:“魔王當然希望神界越混亂越好。”

　“並不是這樣。”路西法搖頭，歎息:“雅典娜先生，您是一個強大的神明、勇者、甚至統帥……但不得不承認，您作為統治者而言還有些稚嫩。”

　從沙發上側了一下身體，路西法坐直對準雅典娜的方向:“您知道宙斯為什麽要設下無盡深淵關押泰坦巨人嗎?您知道為什麽北歐阿薩一族嚴禁神明之間互相殺戮，就連洛基在當時被宣布罪大惡極也僅僅是關押起來嗎?！”

　神話對人類來說只是另外一種更絢爛的床頭故事，不用考慮邏輯性和合理性，只要讀起來足夠傳奇就可以。

　但是神話對於神魔來說確是真實的生活，一切流傳在俗世界的傳說中，除了故意宣揚和美化過的故事以外，其他一切發生的事情都必然是有其理由的。

　“每個神系都有邪神，如我，如洛基，如泰坦巨神。”路西法冷笑，目光飄向一邊落在虛空的一點上:“就連人類都知道，罪大惡極的犯罪者要處以極刑，否則一時的憐憫只會讓更多的好人喪生……當然，在此之前我想聲明的是，這個罪大惡極只是神明對我們的宣判而言。”

　既然已經加諸了重多不可饒恕的罪名在邪魔一黨的身上，那麽為什麽不乾脆的把所有邪魔都消滅呢?！

　諸神系無一例外都是選擇了封印、鎮壓、圈咒……總之沒有一個直接下死手的。

　這簡直就是電視劇反派逆襲的經典狗血劇情，最**oss怎麽砍也砍不死，哪怕各種絕境，人家也能用堪比主角的奇遇人品脫身，然後繼續製造各種劇情**和驚險點。

　可是現實難道也會這樣?！再退一步說，就算一家邪魔殺不死，難道各家神系就沒一個雄起的?！

　“邪神的存在，就是為了牽製。”路西法見雅典娜有些驚訝的表情，笑了笑道:“如同洪水、如同天災，邪神的存在也是為了給人類名正言順帶去災禍的， 在有必要的時候，神明們還能通過討伐我們來增強信眾的信仰……比如耶和華真要是下定了決心的話，你以為我和他為什麽能維持幾千年的互不相犯?！”

　“所謂人類中只要存在惡念一天，惡魔就永遠不會滅亡的說法只是一個幌子。”路西法曝料:“那些都是唯心主義，從現實角度來看，不管神明、我們或是其他什麽生物，都是由身體和靈魂所組成，不存在剿滅不了的可能性。所以我們存在著，是因為我們有自己可以繼續存在的價值。”

　“……”你一個墮天使批判唯心主義的說法是不是有點不對?！

　雅典娜還有點當機，風小小已經點頭表示明白了:“就類似某國篡養恐怖分子一樣吧?！製造爭端是一個，有些不好出面乾的事情也可以唆使對方去做……不過自從他們自家標建被飛機撞了以後，好象就沒再乾過這事了。”

　“沒錯，女神大人真是睿智。”路西法小拍一個馬匹，然後終於對雅典娜說出鋪墊之後真正的主題:“即使神明已經不被需要了，推動發展也依然需要反面的角色……怎麽樣?！想和我一起墮落麽，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