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聽說宙斯被路西法挾持準備帶回去處置的楊硯衝進房間時，三人回來之前都還在打電話的路西法早已經不見了。

　“……會不會在神庭?！陶藝吧貌似沒後門吧?”楊硯在各個房間轉了一圈後出來，鬱悶問風小小。

　風小小無奈:“怎麽沒後門?！對路哥那等級的牛人來說，哪兒哪兒都是門，你覺著兩米多的圍牆能攔得住他?！”人家可是鳥人，走空路都沒問題的。

　“可那不是太招眼……也對，他就一個人，招眼也招不到哪兒去。”楊硯說一半自己就先鬱悶了。

　宙斯被路西法帶走，這下好了，他上哪兒再去給克洛諾斯找個小兒子出來?！

　一想到塔耳塔羅斯還在無盡深淵等著自己這邊送人，楊硯頓時就是忍不住的鬱悶:“哈迪斯和波塞東哥兒倆還等著宙斯組隊一起去刷呢，塔耳塔羅斯說壓住深淵裡的那些泰坦巨人們沒問題，但克洛諾斯畢竟曾經是神王，這三人不過去讓他平息下來的話，他即使身為深淵本體也不好太過對二代神王下狠手帝鳳之絕品小萌妃。”

　“這跟我們有關系嗎?！”風小小莫名其妙反問。

　“哈?！”

　“你和羲哥過去調查銅門是找線索證據的，不是為保衛人家奧林匹斯政權穩定而奮鬥的。”風小小耐心解釋:“現在我們的事情已經完了。你答應塔耳塔羅斯把宙斯送過去，那也只是因為當時情況想著反正宙斯就在這裡，所以額外順手幫個忙……現在既然已經不那麽順手了。那就把情況說明下，讓他們自己再想辦法不就完了?！”

　“……”楊硯下意識覺得不對，但又說不出哪裡不對。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此娘兒們人品非常之壞！

　強詞奪理有時候就是這麽回事兒，世界上沒什麽事情是“理所當然”正確的。不同的角度和立場總能看出不同的結論，只要某人有心推脫，那就總能找到反駁某件事情的理由出來。

　你不能說這不正確，頂多只能說這不符合自己的人品標準。

　楊硯想了半天。覺得自己還是沒風小小那麽厚臉皮，於是認命長歎聲，進神庭大門找墮天使們詢問路西法聯絡方式去了，負責接待的正是協助路西法捕獲宙斯的切西亞——QQ，手機，伊妹兒……都沒有?！身為魔王還那麽土包子，是不是有點太不上檔次?！

　還有，妹妹你說話就說話，能不能穿多點。能不能別摸我大腿。能不能別舔嘴唇……

　……

　兩方大將在神庭內對陣。神庭外的氣氛同樣不怎麽好。

　伏羲自從進門之後就沒說一句話，收回了八卦圖殘片在手裡摩挲，垂頭不語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風小小靠邊觀摩十分鍾。略思考一會兒後順手倒杯水走過去，水杯遞到對方面前茶幾上。一邊坐下問:“羲哥在想盤古?！”

　伏羲聽而不聞，垂眸繼續沉默了好一會兒後才抬起頭來，緩緩開口:“億萬年前，盤古開天辟地，在混沌未分、法則未明的時候，除了你、我和盤古之外，其實還有不少能在混沌中存在的大能……小媧，那你知道為什麽後來只剩下了我們三人?！”

　“全掛了！”風小小毫不猶豫答。

　既然都不在了，那肯定是掛了。至於怎麽掛的倒是不清楚，伏羲想點出的最重要問題也正是這個，風小小懶得瞎想，乾脆等他說。

　伏羲淺淡一笑，視線放空似乎有些追憶的神色:“是啊，全死了……”

　盤古開天辟地，屠盡三千混沌神魔……他甚至不用親自動手，只需要法則動蕩的余波，就已經足夠攪碎那些在洪荒時代亦可堪稱無所不能的存在。

　伏羲並沒有和盤古交過手，也不知道自己和對方之間究竟誰能稱得上更勝一籌。

　認真說起來的話，三人都是能從混沌中幸存下來的存在，但他沒有去開天辟地，女媧也沒有，做到了這一點的只有盤古。

　這其中與其說是實力的差別，不如說是覺悟的不同。

　伏羲天生冷情冷性，所以是最公正的法則把持者，最是無私也最是自私，無論一幕幕悲歡離合如何激昂憤慨，於他也不過如同衣袖上無意沾染，輕描淡寫間就可拂去的一粒塵埃，在其眼中從來看不見微細的私情，只有世間的進化繁衍。

　女媧普澤眾生，予天地萬物扶持加佑，於是才有了穩定安平，萬靈萬物的歸依所向。

　而盤古則是開拓者……

　要比喻的話，伏羲是帝皇，女媧是良相，而盤古就是將者。不是指地位的高低，而是他們各自性格所造成的定位就不同。

　所以盤古可以開天劈混沌，身死化萬物，這一點與大將軍在沙場馬革裹屍，不惜一死也要守疆衛土的執著倒是不約而同。

　再換句話說，如果伏羲是無情的話，那麽盤古就是夠狠。

　前者有家有室，雖然到現在還沒被老婆承認合法地位，但怎麽也是不可能做到和盤古一樣的無所顧忌……伏羲可是無比珍惜女媧這條小命的。

　伸手無比自然的撫上風小小的腦袋，順著發絲戀眷的撫摩了兩下，伏羲勾起一抹淺笑:“小媧，我要走了。”

　風小小沒留神對方會有這麽個動作，愣了愣後剛要開口，沒想到就聽見了這麽一句話，頓時脫口而出:“幾點回來?！”順口說完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這不過腦子的……狠呸了兩聲忙改口:“羲哥要去做什麽?！”

　不會是要去找盤古單挑吧?！

　伏羲猶豫了一下，但緊接著還是堅定的伸出長臂，一把撈過了風小小抱在懷裡，下巴抵在對方腦瓜頂輕輕的摩挲著，半晌後才輕輕開口:“去找盤古……”

　這果然是要單挑的節奏?！風小小鬱悶了，不自在的動了動身體，略不習慣跟一個男人貼那麽近:“要打架?！”

　本來還想說其實大家可以群毆的，但想想有時候量變也未必能引發質變，尤其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人家一個群攻刷出來，再多的神魔衝上去也只能是炮灰，這個在開天辟地時候的前例就是鐵證……

　憂傷歎息個，風小小試圖從好的方向去思考:“其實盤古也未必就是幕後黑手來著，雖然他不小心弄壞你八卦圖，但現在也只是看到殘片，不能代表當時情況……”

　伏羲沉默了一下，松了松手臂，側過身重新拿起殘片，翻過面來，指著殘片中間幾個邊框略圓潤的方形小畫印問:“認得這些字麽?！”

　這TM居然是字?！

　風小小含淚搖頭，她算是明白了，自打選擇神話發展事業的工作以來，自己以前那16年學都算是白上，好好的大學文憑連個字都認不出來，這換個說法就叫文盲……

　伏羲忍不住莞爾，拍拍風小小腦袋算是安慰:“無妨，這些都是上古文字，你不認得也實屬正常……盤古有留書道，他就在此世，若我有不忿，盡管去尋……”

　風小小懂了，這換個大家比較能理解的說法，意思就是“老子就在這兒等著，不爽話有本事來找老子啊……”

　風小小低頭沉默了個。

　“為何不說話了?！”伏羲不解問。

　“……羲哥，我雖然不認字，但至少會數數。這上面明明只有四個字。”還不帶標點符號。

　“……”伏羲也默了默:“方才是為你解說後的修辭。”

　有人證留書，還有物證八卦圖……這回風小小就算再樂觀也不得不承認盤古確實是和伏羲對上了，更可能在她這裡問問題的時間，人家就正忙著毀滅世界。

　伏羲要去尋找盤古，於公於私她都沒立場挽留，更承擔不起拖下前者腳步的代價。還好伏羲後來也補充解釋了下，他並不是一去就不回了，只是情勢所迫，所以可能留在外面的時間會長一些……

　以凡人的角度，長期出個差也就是一年半載，但以神氏的時間觀念，說不定十年百年也不在話下……哦，百年估計到不了，十年就是預言大劫，最晚到那時候伏羲就能……擦！這個假設更悲傷有木有！

　楊硯好容易從神庭脫身出來，正要換件衣服出門去找路西法的時候，一抬眼卻看到了客廳裡的風小小正在門邊和伏羲道別。

　楊硯略聽了幾句，不大明白現在狀況，但聽出伏羲似乎不能常回來了，忍不住驚訝:“羲哥要走?！”不能吧，這人恨不得長在風小小身上，怎麽可能舍得走?！

　風小小狠狠揪心了一下， 在這個時候才突然發現心裡似乎空了一塊。無關情愛，只是有種理所當然的習慣硬生生被挖走的茫然。

　指尖拽住的衣角被抽離，空空的手心無意識抓了一下，風小小下意識抬頭:“羲哥……”

　“嗯?！”伏羲應聲回頭。

　張了張嘴，半晌後風小小才乾笑下:“沒事。”

　“……”

　低下頭，風小小下意識不想看見伏羲離開的樣子，可是緊接著眼前一片黑影卻壓了過來，伏羲的臉放大在她眼前，一點溫熱濡濕的觸感貼上唇邊，一觸即分。

　“等我。”伏羲直起身，輕笑看她。

　“……好！”

　PS:

　(二卷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