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鏡中，那兩個殺佐蒙人眼都不眨一下的女修，正小心翼翼地幫那個就要隕落的女子修整面容，只是因為那個鄭海妹說，華情是個愛美的女子。

　明明可以用道法，一下子就解決的，她們偏偏用軟布一點點的擦，那樣認真，那般不舍，沒用一點靈力，生怕驚醒正在沉睡中的人。

　“……華情師叔在失去意識前，應該也是不難過的，我們進到三傳界，大部分早就有了心理準備，藍雲，華峰師叔她死的消息傳到瑞和院的時候，成寶兒把她自己關在房間一整天，林晴都沒有一點擔心，可我看你現在的樣子，就擔心得不行，我沒強大的神經，而且現在霧兒還沒進階完成，青寶太小。”

　藍雲把華情的左手指甲打理乾淨，臉上沒什麽表情，“我與華情師叔其實不熟，”略沙的聲音有些惆悵，“華峰師伯去了，逼得成師姐與紫宵天的人合作，華情師叔隕落的消息再傳到她們耳中，華如師伯一定會很傷心的。”

　鄭海妹挑挑眉，原來更多的是擔心華如師伯她們傷心，“月清師伯去的時候，你傷心嗎?”

　藍雲臉上一僵，“……傷心！師父的資質挺好，要不然，她也一定能到仙界來。”

　鄭海妹低頭，剛剛那一閃的黯然，太過明顯，這樣她就放心了，藍雲在水月宗雖是夕顏峰的人，可幾十年都不回夕顏峰一次，再加上成寶兒和林晴幾個，天天往她那跑，感情的天平也許早就斜了。

　兩人守在華情這，想陪著她走過這最後一程，一陣清風吹來的時候，近處的青寶一下子站起來，緊盯著不遠處的樹林。

　青寶肉嘟嘟的小臉上。全是戒備，自然也引起藍雲和鄭海妹的注意，鄭海妹一躍而起，就等著佐蒙人過來，讓她殺個痛快，藍雲與華情接觸不多，可她接觸得很多，華情雖不是她師父，卻一直總攬丹堂，在她還沒成名的時候。一直照顧有加。這些年，兩人除了爭靈藥時有些小吵，其他方面，走得很近很近，所以華情現在這個樣子，其實她比藍雲還要難過。

　可是神識放到極致也沒發現佐蒙人，倒是藍雲與青寶的戒備更明顯了，不由奇怪。

　林蔭處，兩個極淡的影子。慢慢顯出現實，讓鄭海妹瞬間連呼吸都快忘了，那兩個人一出現，周圍的小草都活泛很多。她常年煉丹，哪還不知道，真的有靈修過來了。

　琁老看著這兩人一妖，呈三角形。把那個就要死的人護在中間，心裡不得不感歎，原來人族還是有好人的。

　他們是靈修。對煉丹師自然本能的排斥，所以考察的對象只是藍雲，緩步上前的時候，打量這個一直在水鏡中觀察的女子，才發現，她的眼睛比水鏡中看到的，還要澄淨，看到他和翳形時，沒有一絲佔有欲，反而戒備得很，這點，太讓人無語了。

　邊上的鄭海妹就差把眼睛沾在兩人身上了，靈體本體，她雖然看過，可那麽點，都混在花茶裡，不是頭髮就是胡子，還大都是就要自然淘汰的，現在看到兩個活活的靈修，瞬間就快忘了自己身處在哪了。

　藍雲的目光在琁老的殘腿上看了眼，微蹙眉頭，“兩位道友，這裡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

　“咳咳咳……”琁老一肚子的打算，被藍雲這話噎在嗓子口，不由咳了起來，跟著來的翳形用自己的小拳頭輕輕捶他後背，“爺爺不急，我們慢慢說。”

　能不急嗎，琁老原本一百二十個不待見鄭海妹，現在卻覺得她看他們的目光，才是正常的，這叫藍雲的，太冷靜了，這樣的人，如果無欲無求，自家這一方，根本拿不出有力的條件來打動她，打動不了她，人家又怎麽可能為他們辦事。

　“兩天前，我路過這裡的時候，這個女修還有一口氣，她身上傷勢太重，卻死撐著，不願咽下那口氣，所以我就渡了一點我們靈修的生命源進她體內。”

　鄭海妹對靈修能說話，其實很好奇，只是原本的呆滯，卻在琁老這幾句話中，消得無影無蹤，迅速蹲下，給華情檢查好一會，才朝藍雲點點頭，“華情師伯的傷——沒有惡化。”

　藍雲眉心一跳，她們過來有好一會了，給華情打理身上這麽長時間，按理來說，她應該撐不到兩個時辰的。

　“……多謝道友相助，我師叔，我師叔……”此時藍雲一邊心是火熱的，一邊卻是冰涼一片，一邊想著，這些靈修既然能讓華情撐這麽長時間，也許可以幫忙救下她，一邊卻是因為這個老靈修，若是真想救她，又如何還會讓她落到現在隨時斷氣的樣子，“道友若是能救下我師叔，我，我……”

　承諾不是隨便能發的，琁老看她如此，反而更相信她了，若是其他人，也許早好話一連串，更或許馬上利用自己天仙的修為，強力壓製住自己，逼他救人，然後再把自己吃乾抹盡。呵呵，大部分仙人，肯定都會選擇後者。

　“我可以救她，不過，在這之前，有幾個問題，還希望道友能好好回答我，然後我們再坐下談。”琁老話說得很真誠。

　鄭海妹與藍雲相視一眼，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不過若是能救下華情，付出些就付出些吧。

　“道友請問。”

　“你以前見過我們靈修?”琁老非常想知道，她見過哪些靈修，那些靈修，現在還好嗎?

　“見過，”藍雲看一眼他的腿，稍一沉呤，“我想你以前應該接觸過仙人，仙界的靈修，早就不存在了。我們是四方界飛升靈界的修士，四方界有一處遠古戰場，在上古的時候，就是禁地，那裡我曾見過七個靈修。”

　“四方界，那就怪不得了，”琁老歎口氣，“他們還生活在那裡嗎?”

　“沒有，一千多年前，就被仙人帶上界了。四方界因為當年的仙魔之戰，靈氣不顯，想要化神飛升靈界，幾乎不可能。”藍雲苦笑，她到底幫著水月仙子解釋了一句，“至於我們，也不是飛升到靈界的，四界之間，有個西幽戰場，是我們修士與佐蒙人專門試煉的地方，我們是從西幽戰場，轉道靈界的。”

　“就像現在這樣，你們又與佐蒙人，在我們三傳界賭鬥?”琁老現在有些明白，這次上來的修士，雖然實力低微不少，卻沒那麽多傾扎的原因了，除了關注藍雲與鄭海妹，這段時間，他們可是用水鏡看了不少修士，雖然也鬥得厲害，可也有不少，哪怕再鬥，只要佐蒙人一出現，也能立馬連手，先滅了佐蒙人，再分髒，當然再分髒的時候，畢竟共同對敵過，總能和氣些，沒再傷及人命了。

　“……是！”藍雲回答得很鬱悶，我命不由我，哪怕她已經成仙了，也不行。

　“你殺這麽多佐蒙人，滿手血腥，能過得了自己那一關嗎?”琁老面容嚴肅，“他們也是生命的一種，可我發現，在你們眼中，殺他們，跟碾死一隻螞蟻，對你們來說，沒多大區別。”

　碾死螞蟻，藍雲才不會做那麽傻缺的事，鄭海妹更沒那時間，“他們擁有自生之體，是從宇宙其他地方來的，對我們來說，若不殺他們，他們就會殺我們，而且，我們的血肉，對他們來說，都是大補之物，做為生死相對的兩種人，道友認為我們應該因為滅殺他們，而心有不對嗎?”

　“……我們也是相對兩個物種，你為什麽沒在一見面的時候，跟那些仙人一樣，一下子滅殺我們?”

　這話說得真虧心，藍雲瞄瞄在旁一臉無害狀的翳形，這個小丫頭給她的感覺太奇怪，哪怕她人就站在面前，神識也看不到她，就是眼睛，若真的關注的話，反而看不到她真正的樣子，這點太奇怪了。

　“若我沒猜錯，這位小道友，應該是隱身草修成吧?”鄭海妹笑咪咪，隱身草本就難得，現在還修出靈體，簡單可以逆天了。

　“我確實是顆隱身草， ”翳形同樣笑咪咪，她其實關注得鄭海妹更多一點，“我們可不是煉丹的材料。”

　“我是煉丹不錯，可我用的靈草，都是沒有靈智的，”鄭海妹攤攤手，“不過我師妹是煉器師，我想她對你更感興趣。”

　藍雲真想把鄭海妹的嘴捂住，“在我看來，我們都是同一片天空下生存的物種，既然有了靈智，修成人體，那大家就差不多了，沒必要的情況下，我沒隨便殺人的習慣。”

　翳形瞪大眼睛，這真是大實話，沒一點修飾，意思不就是，在可能的情況下，她也會出手，所以自己這邊，最好不要提什麽太過份的事。

　琁老當然也聽清楚了，不過心下卻更滿意，“這個叫青寶的，是你們誰的靈獸?”

　“我不是靈獸，我是我師父的弟子！”一個兩個的，怎麽就認準了他是隻靈獸。青寶的小臉滿是委屈，眼睛裡的霧氣聚積得非常快，不過這次看到藍雲一臉愧疚的樣，終於沒讓它們落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