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響聲緊湊而密集。
下一秒,她也感覺到了地面傳來的顫動。
不,不對,不是地面,而是……而是地下!
緊接著,整座摘星樓猛地一震。
這震動來得突兀,偏偏又極劇烈,廳內珍寶古玩紛紛落下,當啷啷碎了一地。連站在一邊的侍女也站立不穩,直接摔在了地上。晏聆雪伸手按住窗欞,指甲都幾乎嵌進去,這才維持住身形,沒有跌倒。
這一下的烈度,至少達到了八級地震!
身下傳來了升騰之感,她趕緊望向窗外,赫然發現以奇凌城為中心,方圓十裡之內的地面都在飛快向上抬高!
沉悶地、不絕於耳的轟隆聲,正是地面生長過快所致。
洪峰趕到,凶猛地拍在了正在爬升的陸地上。
好險,高高抬起的浪頭幾乎與陸面齊平,這一下撞得飛珠濺玉,說不盡的澎湃壯觀!浪頭在陸上拍得粉身碎骨,漫天飛舞的水滴形成白中發黃的濃霧,瞬間遮蓋了所有人的視野。
晏聆雪的心,高高懸起。
直到大風吹過,將水霧吹散了一小半,才露出前方黑沉沉的地面。
潮濕,但沒有被淹沒。
她頓時聽到下方城市裡傳來的、排山倒海的人群歡呼聲!
還有什麽比大災當前、自己卻安然無恙更幸福?
狂暴的河水沒有停住腳步,依舊往城池湧來,水位越來越高。
可是河水每高一尺,奇凌城就跟著拔高兩尺;河水每拔高一丈,奇凌城就跟著拔高兩丈。
這塊陸地也不知道被施加了什麽神通,始終保持著凌駕於水面的高度,雖然邊緣地面浸透了水垮塌下去,然而整體巍然屹立,在這仿佛能淹沒一切的洪水面前依舊昂首挺胸,不曾被任何一記浪花蓋過。 無上神舍
這是何等神通?
晏聆雪緊緊抿住櫻唇,任窗外斜飄進來的細雨打濕了自己如雲的絲鬢,才恨恨道了一聲:“寧小閑。”
她真能說到做到!
這一刻,晏聆雪心裡五念摻雜,連自己也說不清到底是什麽滋味兒。
作為西夜長久經營的根據地之一,奇凌城自然作好了抵抗進攻、防禦天災的準備,她未必接觸過更核心的機密,卻也知道奇凌城作為基礎的第一道防護是防禦陣法。現在,陣法的光芒甚至都沒有亮起,因為沒必要。
遙望下方戰場,洪水的到來令正在廝殺的雙方都有些措手不及,一時被衝散的蠻兵和修仙者不計其數。奇凌城前這一大片平原是早先河水泛濫衝擊而成,離河道還不到十裡,這會兒首當其衝,兩軍被劈頭蓋臉一頓澆,陣型全被打亂。更可氣的是奇凌城的驟然抬升,將湧過來的洪水狠狠打了回去,因此鳴沙河水流到這裡就變成了回頭潮,與原先的水流相疊加,潮頭又提高了五丈有余!
此時蠻人就表現出了很高的軍事素質,雖亂而不驚,後方大本營一道又一道命令傳下來,原本衝在最前方的隊伍就開始往後收縮。這個時候是來不及退回飛蘆城了,摩詰天主軍當中即亮起十余道火柱熊熊燃燒,每一道顏色都不同,高度至少有二十丈,雨燒而不熄。即便在無邊的黑暗中,所有人也都能望見它們燈塔一般的光芒。
蠻兵如受指引,飛快奔向離自己最近的火柱,顯然早就得到上級吩咐。等到河水以席卷一切之勢衝過來時,以各道火光為圓心,其方圓二百丈內都被淡黃色的光罩所覆蓋。
幾乎就在同時,河水狠狠衝在了光幕上,令站在其中的每個人都覺得出腳下地面的顫抖,仿佛連大地都經受不起這樣的力道。
可是光罩搖晃幾下,畢竟沒有破掉,站在裡面的人也依舊是安然無恙,腳踩大地,呼吸著空氣。
河水從光罩四周漫過,獨獨侵不進去。
站在奇凌城上望見這一幕的所有人,都由衷吸了一口冷氣。摩詰天可是做好了充分的準備,連這樣極端的境況都考慮過,都預設了對策,可見他們攻下奇凌城的決心有多麽堅定! 醫流高手(未蒼)
若是連洪水奇襲都無法撼動這些家夥,西夜還有什麽辦法能打贏這場戰鬥?
郎青卻輕笑兩聲:“這些辟水結界不能移動。除非他們打算在裡面站到地老天荒,否則總要出來與我們一戰。”他們是主場,對方在客場作戰,誰急誰知道。
周圍大夥兒轟然一笑,輕松不少。
郎青看似成竹在胸,心底卻還不安,因為最多再過上十幾息,放水之策最大的麻煩就將來臨!
也就在蠻軍大喜之時,奇凌城內的觀眾當中忽然有人叫道:“那是什麽!”
水中不知何時冒出一個黑乎乎的影子,其體積之大似乎還超過了守護風波堰的巨黿。眼下兵荒馬亂,又是夜間作戰,是以這樣一個龐然大物居然可以悄悄靠近蠻軍。修仙者也是居高臨下,立在奇凌城邊緣才能隱約看清水中有物,形狀卻是摸不透了,可見這東西還有隱去自己形體的能力。
等到蠻兵發覺時,這東西距離最前排的蠻軍已經不足百丈距離!
“敵襲, 敵襲!”警哨此起彼伏。
饒是蠻軍久經沙場,這時候終於也露出了破綻:現在各個結界都淹在水中,再響亮的警訊也無法傳達給彼此。
因此水中這個黑影主動出擊的時候,其實後方許多結界當中的蠻兵是毫不知情的。
它並沒有費力氣去屠殺單個兒的蠻兵,而是伸出觸手戳進結界當中,直接將燃燒的火柱一把擊飛!
它的觸手和噬妖藤肉球的長得很像,布滿了巨大的吸盤和倒鉤,但至少粗壯了百倍不止,並且顏色是奇怪的墨綠。再魁梧的蠻人在它面前,也不過單薄得像一把青菜,再凶猛的神通砸過來,它也幾乎毫發無傷。
軍中自然還有幾個混元境壓陣,這時取出法器奔了過來,要將其斬斷。結果這幾根觸手伸出來,毫無花俏地卷起一個,甩飛了另外幾個。
緊接著,被他卷起那人,忽然發出了淒厲的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