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昭見宋墨忙進忙出的,好像人都清瘦了一點,不免有些心痛,勸他:“你歇歇!十二哥自己的婚事,難道他自己一點也不操心?再不濟,也可以讓十一哥過來幫幫忙嘛!”
這門親事,竇紀兩家都決定從簡,竇家又有一堆的管事,他有什麽可忙的?
他要的就是竇昭的這句話。
宋墨微微地笑,和竇昭在臨窗的大炕上坐下,道:“只可惜你一時半會去不了避暑山莊了!”
嗣兄成親是大事,去香山別院的事也得往後推了。
“看你說的是什麽話!”竇昭嬌嗔著起身,幫宋墨捏著肩膀“要不是有你替我在竇家忙裡忙外的,我能這樣清閑地坐在家裡乘涼避暑啊?”
“你以為我想大熱天的在外面跑啊?”宋墨歎道“我這不是怕紀家又出什麽妖蛾子嗎?”
或者是因為紀家是六伯母的娘家,她又把六伯母當母親般的看待,因而雖然知道紀家不妥,卻更不喜歡韓家。不過,早點把竇德昌的婚事定下來也好,紀令則是個能乾的,西竇有她主持中饋,肯定不會像現在這麽亂了。
她盈盈地笑,調侃道:“多謝世子爺!等爺哪天閑下來了,妾身請爺吃酒!”
宋墨笑道:“我哪有空閑的時候?你要真心謝我”說著,歪著頭,指了指自己的面頰。
竇昭的臉頓時火辣辣的。
若彤立刻帶著屋裡服侍的退了下去。
竇昭這才紅著臉在他的面頰上親了一口。
誰知道宋墨卻不滿意,道:“這個不算,得好好地親一口。”
什麽叫好好地親一。?
竇昭氣結。可看著宋墨略帶幾分期盼的目光,她又忍不住俯身宋墨突然轉過臉來兩人嘴對著了嘴竇昭睜大了眼睛宋墨已一把摟住了竇昭
等宋墨出門的時候,竇昭的臉龐猶紅得像火燒。
她正懷著身孕,雖說宋墨沒對她做什麽,可比做了還荒唐,鬧得她全身都是汗,忙吩咐丫鬟打了水進來沐浴。
若彤卻進來稟道:“延安侯府的世子夫人差人送了拜帖過來。”
竇昭忙讓去拿了進來。
安氏想明天來拜訪她。
她讓人回話打發了延安侯府的婆子,拿著拜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有什麽事需要安氏親自登門來見自己的。她讓丫鬟收了拜帖,和元哥兒講了一下午的故事。
次日,安氏早早地就到了,她神色間有些不安,可坐著和竇昭喝了半天的茶也沒有說明來意。
竇昭卻也不著急,繼續和她兜著圈子,眼看著到了用午膳的時候,安氏終於忍不住了,赧然地道:“我也知道這話說出來不妥當,可濟寧侯求到了我們侯爺面前,我們家四爺又一直坐在我們家侯爺的小書房裡不走,我不來一趟,也太不近人情了”
竟然是為了魏廷瑜的事而來!
竇昭奇道:“他們家又出了什麽事?”
“你不知道嗎?”安氏的眼睛瞪得比竇昭還大,道“濟寧侯的外室懷了身孕,你妹妹帶人去灌了落胎藥不說,還把人賣到了青樓裡這事京都都快傳遍了”她有些不自在地望著竇昭。
竇昭又好氣又好笑,道:“魏廷瑜是什麽意思?難道想讓我去勸竇明不成?”
她這麽一說,安氏的臉紅得像朝霞,喃喃地道:“我也知道不應該。可你不知道,濟寧侯比令妹大好幾歲,又是獨子,令妹膝下空虛,又不讓家裡的通房丫鬟懷孕,濟寧侯這也是沒有辦法了。說是竇家只有您管得住令妹”
竇昭不悅地打斷了安氏的話,道:“可也沒有做姨姐的管到了妹夫屋裡去的道理。你回去跟魏廷瑜說,他自己做的孽他自己收拾,別總指望著別人幫他善後。”又道“你要是為了他們家的事,以後再也不要在我面前開這個口了。若是來我這裡坐客,我定然倒履相迎。”
安氏聽了如坐針氈。
竇昭卻沒有責怪她的意思。
她知道汪清海和魏廷瑜的交情,前世這兩個人也互相為彼此做了不少讓人啼笑皆非的荒唐事。
可竇明的彪悍,也出乎竇昭的意料之外。
她懶得管這些事,把家裡的庫房全都開了,給紀令則挑了幾件首飾添妝。
紀家的人對紀令則再醮的事諱莫如深,竇德昌又怕紀家的人反悔,求了竇昭,把金桂和銀桂借過去服侍紀令則,竇昭想著紀家的人肯定不會鄭重地為紀令則準備嫁妝,自己卻不能讓這個嫂子嫁進來太寒酸,畢竟竇德昌這一輩就有妯娌十二個,加上十一嫂還曾是紀令則的嫂子。
紀令則收了她的首飾,什麽也沒說,去送首飾的素心卻告訴她,紀家把紀令則安排在一處偏僻的院落,既沒有貼紅也沒有置辦嫁妝,就連紀令則外祖母留給她的東西也被紀家扣下了,還道:“紀姑娘很是硬氣,金桂說,她從頭到尾連滴眼淚也沒有落,更沒有和紀家去爭那些東西。”
竇昭不由歎氣。
前世她一心想嫁到魏家去,也和紀令則一樣,除了母親留給她的那些東西,她什麽也不想要,隻想快點離開竇家。
她和宋墨商量,給紀令則置辦了兩個小田莊。
竇德昌執意不肯收下。
竇昭道:“你寧願看著嫂嫂空手進門日後在妯娌間抬不起頭來不成?”
竇德昌方才感地收了地契,派人給紀令則送過去。
等到六月初二,竇家的huā轎安靜地把紀令則接了出來,出了玉橋胡同鞭炮才“劈裡啪啦”地響起來。
紀氏看著隻落淚,好在紀家送親的是紀詠,給紀令則挽回了些顏面。
待紀令則三天回門轉來,祖母在後寺胡同設宴款待紀令則。
紀令則感恩竇家為她所作的一切,待祖母非常的恭敬,而竇德昌也第一次感覺到了自己是這個家裡的一員。
竇昭不由私底下和宋墨感慨:“這也算是有得有失了!”
宋墨笑著點頭,牽了竇昭的手,道:“我明天就送你和元哥兒去香山別院吧?你看要不要請了老安人和你們一起去?”
竇昭連連點頭,覺得祖母應該安享晚年了,趁著能動的時候到處走走看看。
祖母卻有些猶豫。
她生平都不願成為兒孫名不正言不順的拖累,不太喜歡到處走動。
宋墨勸她:“壽姑一個人帶著孩子去,沒有您去幫襯,我不放心啊!”
祖母聽著呵呵地笑,這才欣然應允。
紀令則親自幫祖母收拾東西。
祖母非常的高興,拍了拍紀令則的手,賞了她一對羊脂玉的鐲子。
紀令則見那鐲子潤澤無暇,知道是上了年頭的好東西,執意不肯要,祖母卻道:“你直管收下就是了。我這邊還有些老物件,都是我自己淘的,原準備給你婆婆的,後來沒有送出去,明姐兒想來是不稀罕的,就由你和壽姑分了吧!”
掏心掏肺,把她當自己的親孫女一樣看待。
紀令則眼睛紅紅的,待到竇昭的馬車過來,她扶著祖母出了垂huā門。
竇昭笑著和紀令則打過招呼,寒暄了幾句,和祖母上了馬車出了城。
因顧及著竇昭的身體,馬車走得很慢,到了傍晚時分才到香山。
一下來,就有涼爽的風吹過來。
祖母不由深深地吸了口氣,笑道:“這地界好!”元哥兒也從乳娘的懷裡掙扎著跳了下來,跑到一旁去揪狗尾巴草。
竇昭忙讓若朱把元哥兒抱了回來,並道:“小心草叢裡有蟲子咬你。”
元哥兒歪著小腦袋道:“這是路,大家都走,沒有小蟲子,不咬我。”
“你還有理了!”竇昭聽著兒子清脆的聲音,胸口仿佛被溫水漫過了似的,輕輕地拍了拍元哥兒的小屁股。
元哥兒咯咯地笑。
來迎接的管事和丫鬟婆子們也都笑了起來,管事更是對宋墨稱讚道:“大爺可真是聰明!”
“不過是說話說得有些早罷了。”宋墨不以為然擺了擺手,眉宇間卻難掩得意歡喜。
管事和管事嬤嬤交換了一個眼神,恭敬地引著宋墨和竇昭進了別院。
院子中間好大一架葡萄,枝葉繁茂,掛滿了青澀的葡萄,讓人看著覺得暑氣都消了不少。
祖母非常的喜歡,笑道:“這裡要是擺張桌子就更好了。”
管事立刻殷勤地道:“老安人說得是!小的這就去搬張八仙桌過來。”
宋墨知道祖母還保留著田莊的生活習慣,索性道:“您看要不要把晚膳擺在葡萄架下?”
“好啊!”祖母果然興致勃勃。
竇昭笑眯眯地回屋梳洗一番,和祖母在葡萄架下用膳。
晚風吹過,滿院子的玉簪huā香。
雞鴨都是別院自己養的,瓜菜也是剛剛從後面的園子裡摘來的,新鮮可口。
元哥兒還是第一次在外面吃飯, 興奮得很,非要自己拿筷子不可,偏偏又手小沒力氣,幾下幾下就落在了桌子上,弄得滿桌子都是湯湯水水的,連宋墨的衣服上都沾上了油點子。
竇昭忙叫了乳娘過來,讓她和元哥兒單獨再開一桌。
宋墨卻不讓,笑道:“圖得就是熱鬧,你就別管他了,讓他鬧騰好了。男孩子,不能太守規矩,鬧騰些好。”
祖母慈愛地笑,道:“男孩子就應該由父親來管,壽姑,你不要插手。”
兩人聯手把竇昭給壓了下去。
元哥兒更肆無忌憚了,用調羹把飯粒挖得到處都是。
好不容易用完了晚膳,機敏的管事早已備好了涼床和用井水鎮過的西瓜,他們又坐在涼床上吃著西瓜說著閑話。
竇昭滿足地透了口氣,盼著以後的日子都能像今天一樣的歡快,溫馨,讓人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