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翎昸正在想著事。如羽帶著一群人進了院子。翎昸站起來,恭敬地叫道:“母妃。”
如羽見著站在院落之中的兒子,面色寥落。心底也不好受:“趕緊進去。外滿冷,吹了風就會著涼。”
到了屋子裡。如羽取了一件淡紫色錦袍過來:來,試試。若是哪裡不好,母妃趁這兩天再改改。”
翎昸看著如羽手裡的那件紫色錦袍,錦袍上面有著繁複的蟒紋。袖口、領口和衣下擺處用金線鏽著暗紋。衣服的扣子,全部都是墨色的同樣大小的玉石做成的紐扣。衣裳極顯華貴。
身邊的寶竹獻寶一般地說道:“殿下,這可是娘娘費了好些功夫給殿下做的衣裳。殿下快試試。”寶竹沒有被太子妃打發,只是太子妃將寶雲調回到自己身邊。皇后沒在,也沒人能壓製她。往日裡閑事都帶著寶竹,要事都帶著寶雲。
翎昸聽到這件衣裳是如羽親手給他做的。臉上終於有了笑意:“母妃,衣服很漂亮。”在郡主府裡,溫婉給孩子選的顏色都不會是豔色的,偏向素色。這也是溫婉的偏好,溫婉認為男孩子也不需要穿得那麽花裡胡俏的。所以,給孩子挑的顏色都偏向清雅。而明睿受了溫婉的影響,很喜歡玄色跟青色。相對明瑾比較喜歡豔麗的衣裳,偏偏溫婉不喜歡看他穿得大紅大紫,明瑾如今的衣服顏色最豔的也只是紫色跟寶藍色。明瑾胳膊扭不過大腿,只有屈服在溫婉的高壓下。
等翎昸穿在身上,略微有些顯短。不過是孩子長得快,這衣服又是在過年時做的。但饒是如此,翎昸還是很歡喜的。記得以前母妃親手給哥哥做了一件袍子。他還眼饞了很久。沒想到他也有了。
這次再回郡主府,翎昸特意穿著這件衣裳回郡主府。明睿跟明瑾見著穿著一身淡紫色錦袍,腰間掛著綠松石鑲金佩,極具富貴公子哥氣派的翎昸,啞然失笑。
明睿很淡定,明瑾卻是衝上去搗亂。
翎昸忙擺手:“別過來。這是我母妃親手給我做的衣裳。你們可不要給我弄壞了。”明瑾這小家夥可賊壞著呢!剛來的時候,天天抓弄他。當時溫婉對他說,要他自己跟明睿跟明瑾打成一片。若是她插手,反而不容易與兩人好好相處。後來被明瑾抓弄習慣有了經驗,也能反抗,可惜都是處於下風。不過關系也在鬥爭之中越來越好了。
翎昸還不知道。這還是因為他之前已經與明睿跟明瑾相熟的原因。
若是一個陌生人進來,那可就不是捉弄了。
明瑾見著這麽漂亮的衣裳,非常羨慕:“娘還沒給我們做過衣裳呢!我都沒穿過娘做的衣裳。”沒說不知道,一說就有落差了。
明睿掃了明瑾一眼。面無表情地說道:“你沒見娘忙得很,你還想娘給你做衣裳?你是不是想娘累病了?”據明睿猜測,他娘應該不會做衣裳,證據就是明睿從沒見過溫婉拿針線活。對此明睿覺得無所謂,繡房裡的繡娘做的,與他娘做的又沒什麽區別。娘有做衣裳的時間,還不如多陪陪他們呢!
明瑾趕緊搖頭:“那不好了。我要娘好好的。”還是別讓娘生病了。上次娘感冒了。都不讓近身,三天都只能遠遠地看著,不能靠近。當時他多難過啊!
明睿本來見著翎昸的歡喜的神色,沒準備打擊他。但是聽著了明瑾的話。再望著翎昸的衣裳,心思轉了幾道彎,笑著說道:“翎昸,你娘的的繡工該有多好?竟然能繡出這麽繁複的花紋。比我們府的繡娘都不知道高出多少截出來了。”言語裡是濃濃的譏諷。這件衣服若是太子妃親手繡的,他白明睿就將腦袋拿下來當球踢。
明瑾是個機靈鬼,一聽明睿的嘲諷口吻。驚訝地說道:“哥哥,你是說翎昸哥哥在騙我們。這個衣裳不是大舅母親手做的?那為什麽大舅母說是她親手做的?”兩孩子跟翎昸認識三年多了,知道翎昸是個實誠人。不會用這樣的謊言騙他們。所以,說謊的隻可能是太子妃。
翎昸漲紅著臉說道:“胡說,我母妃說,是她親手做的。”如羽身邊的丫鬟說了這件衣服是太子親手做的,如羽當時也沒反駁。所以翎昸壓根就沒想過這件衣服是假手於人。
明睿好笑地說道:“你在說我騙你。”明睿見著翎昸不吭聲,轉身讓身邊的小廝去將繡房裡的繡娘尋來:“我對這個不懂,但是我敢肯定這麽繁雜的花色不是一般人能繡的。你要不相信。就聽繡娘怎麽說。”其實不用問繡娘。明睿就可以肯定了。要知道繡工就跟武功似的,需要一日一日扎實的功底。所以沒個十幾二年功夫是弄不出這等手藝繡這麽繁雜的圖案出來的。而且光這件袍子上蟒紋。花紋,沒有一兩個月時間,也繡不完。太子妃那麽一個大忙人,還有大的小的要管。哪會花那麽多的時間做這袍子。
明瑾一向很信服明睿的,雖然不再說話。但是嘴角臉上掛著壞壞的笑容,這動作再明顯不過,就好像在說這衣服根本就不是你母妃做的。你母妃在撒謊,在騙你。
翎昸如今八歲了,這幾年在溫婉的悉心教導下,與同年齡的孩子比,沉穩許多。但到底只有八歲,見著明睿跟明瑾這樣明晃晃的譏諷,心頭還是湧現出一股難堪。他清楚明睿的性格,要不不開口,一開口就是點子上。既然明睿開口,十有**這件衣裳不是母妃做的。
翎昸最後說道:“我有些累了,先回屋一下。”回去以後將身上的衣裳換了下來。翎昸看著衣裳發愣。心裡具體在想什麽就只有他知道。
溫婉見著翎昸情緒低落,問了原由。她也不好訓斥明睿,因為就下面服侍的丫鬟也說這件衣服肯定不是出自太子妃之手。溫婉心裡埋怨如羽,以前一直冷落孩子。如今拿了一件衣裳說是專門為他做的,不管是不是口誤,這讓孩子空歡喜一場,對孩子來說卻是也是一種另類的傷害。也不知道她這娘是怎麽做的。還是隻管生不管養。溫婉想到這裡心裡嘟囔著,也是,反正生了也有專人帶,到了年齡有人教。這個坑爹的時代。隻想著多生。兒子多了才能站穩腳跟,卻不管質量。一般兒子多了,大的要承擔家業,小的放在掌心裡,丟落了中間的(話說,這是哪個朝代都存在的現象好吧)。
溫婉看著翎昸微微歎氣。七歲的孩子,正是敏感的時候。加上翎昸雖然與明睿跟明瑾相處很融洽,但到底是徹底融入到明睿跟明瑾之中去。就好比有一堵牆,始終有隔閡。可是這道隔閡不是溫婉所能打破的。明睿跟明瑾是一母同胞的雙胞胎兄弟。不僅如此,明睿跟明瑾基本都是睜開眼睛就在一起,這六年兩兄弟就沒分開過。感情極其深厚,別看明瑾總告明睿的狀,可若是溫婉真要下狠手懲治明睿(小小懲戒明瑾當是看熱鬧),明瑾也是第一個不答應的。
溫婉剛想安撫翎昸,夏瑤走過來開口說道:“郡主。倪掌櫃的還在外面等著你呢。你過去看看吧!”
溫婉有些詫異,倪掌櫃跟錢掌櫃一般都是隔天來一趟。昨天才來過的,今天怎麽又來了。溫婉反應很快,夏瑤根本就沒出去過,一直在她身邊,有沒有來人她怎麽知道。估計是有話說了:“你們先去練會字,先生過兩日就來了。到時候要是先生認為你們的字不好看,丟了娘的臉,到時候我再好好懲治你們。”
明睿首先出了門。明瑾尾隨其後。翎昸跟在最後。
溫婉回到書房,問著夏瑤:“怎麽了?有什麽話,非得編這麽一個理由出來?”
夏瑤開口道:“我看著郡主是想開解翎昸,所以打斷了郡主。郡主,這件事是東宮的事,你插不上手的。就算你現在插上手,郡主,想想將來,將來的事你能插上手嗎?還不若就這樣。讓翎昸自己去感受。也許不抱期望以後也能少難受一分。”
溫婉一愣,她還真沒想這麽長遠。雖說她也知道。若是教導出翎昸出來,以後那就真是一張王牌。但也只是當初一點私心。孩子放在身邊,她都是盡心教導,真沒去想那麽多。
夏瑤的話很低:“郡主,翎昸將來要走的路會很艱難。可是只要他能走過這些艱難,度過了那些坎,他以後就會是九五之尊。郡主,帝王是不需要朋友,只需要臣子的。所以,你讓明睿與明瑾與他關系融洽,成為好朋友是對的。皇帝是沒有至親的兄弟,也不需要至親的兄弟。至於母子情份,客氣更好。”翎昸與太子妃客氣不親近,對郡主才是最好的。
溫婉頓了一下:“孩子還小,你想的也太長遠了。皇帝舅舅身體健朗,再活個二三十年沒問題。我答應了皇帝舅舅,我花十年時間教翎昸。十年以後,就交給皇帝舅舅了。”溫婉隻想負責教好,將所會的所能的都教。真沒想著將翎昸教成一個孤家寡人。
夏瑤言語很犀利:“在他被太子跟太子妃推出來的時候,命運已經注定了。翎昸,不成功便成仁。”翎昸不上位,等待翎昸的就只有一條路,死路。
其他人上位那肯定不需要說了,單就翎元上位當了皇帝,也百分百容不下翎昸的。溫婉與皇帝君臣能和平共處,不僅是皇帝心胸狂光(溫婉暴汗:好像很多人都說皇帝心胸狹窄,睚眥必報),而且還佔據了天時地利人和,加上溫婉豁出性命救皇帝的情份,才能讓皇帝全心全意地信任。也因為如此,溫婉才手握富國之才嫁給手握重兵的將軍還能安然無恙地享受尊榮。但是翎昸不可能的。就夏瑤所了解的翎元,那孩子自小就喜歡賣弄小聰明,你想一個喜歡耍弄小陰謀的人能指望他是心胸寬廣良善的人。而太子妃明顯將所有的期望都給了翎昸,到時候母子情份,將來的不僅兄弟難和平共處,就是母子關系也不能融洽。不過,在權勢面前,母子情分,兄弟情誼,都是虛的。
溫婉緘默。
夏瑤搖頭道:“我知道,郡主是舍不得。可是這是翎昸的命。在太子妃推他出來,就已經注定他要在這條路上了。他沒有退路,只能進不能退。郡主若是真的為翎昸好,這些事就不要插手。讓他自己慢慢想明白。慢慢的,翎昸會習慣的。”翎昸面對的,將是一個充滿欺騙,算計,爾虞我詐的世界。
溫婉抿了抿嘴唇,到最後還是一句話也沒說。不過尋了以個機會,溫婉尋了明睿說話:“傻小子,翎昸既然高興,你就讓他高興。幹什麽要讓他難受呢!”溫婉想知道為什麽明睿會故意拆穿這個謊言。明睿可不是什麽小心眼的人。
明睿哼哼著:“娘, 我嫉妒了,娘沒給我跟弟弟做衣裳呢!聽見他在那炫耀(翎昸很冤枉,我沒有炫耀好不好),我就拆穿了。”
溫婉知道明睿說的不是真正的原因:“別跟我打馬虎眼,跟我說你真正的想法。”
明睿想了一下後說道:“娘,也沒什麽真實的想法。就是看著翎昸高興,我嫉妒,才告訴他真相。娘,我跟弟弟長這麽大,真沒穿過娘做的衣裳的。”真實原因,肯定不能說的。
溫婉見著他不說,也不強迫。不過孩子長這麽大,她確實沒給孩子做過衣裳:“原來我家寶寶也有這麽小心眼的時候啊!讓娘給你們做外套是不成的。不過娘可以給你們做幾件裡衣。”做裡衣很簡單,讓人將衣服裁剪好。她縫上幾針就成,快得很,也不費什麽力。
明睿也知道這裡面的貓膩,卻是笑著說道:“好。”雖然說他認為穿的是不是娘親手做的衣裳,真不重要。只要娘真心對他們,疼他們,就足夠了。其他的都是虛的。但借口已經說出了,娘也願意做,那他也不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