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在皇宮裡鬧騰了一天。大年初二,自然是要去各家拜年了。當然,能讓溫婉去拜年走訪的,也就只有幾家。
大年初二,出了宮,就要去親戚家拜年。當然,在去給親戚家拜年,最先要去的,就是溫婉最為厭惡的五房,平向熙的家。
溫婉在外面歷練歸來,內心裡,對皇帝外公,更是充滿了感激。以前她一直以為是皇帝外公給的爵位保護了她。但是現在卻是清楚明白,不僅有著這爵位。還有皇帝外公一直在暗地裡的偏袒。不然,她當年哪裡就能那麽容易搬出去,一個人在外面獨立門戶。要不是因為皇帝外公明裡暗裡地護著她,她還不知道要受多少惡心的事。溫婉也明白,為什麽之前淳王總說自己不夠格。原因很簡單。因為他的退讓與原離。以前,她總是抱著與上輩子一樣的想法,那就是,離這些自己厭惡的人越遠越好。可是卻不知道,這個社會不是現代。現代遠離,無人可說。但是在這裡,你要遠離那些對你不敬的人。就是無能的表現。因為遠離就代表你示弱,避讓就代表了害怕。
如果是以前,溫婉定然就這樣進去了。可是如今,溫婉再不會如之前。這個世界,不是上輩子。遠著是永遠不行的,漠視,也一樣不可以。這一年,溫婉明白了很多事情。為什麽剛剛被賜封為貴郡主時,那些人對自己的忌憚與敬畏。後面卻肆無忌憚了。全都因為她的漠視,讓這些人更為囂張。
溫婉站在門前,看著門前跪著的人,而家裡所有的主子。全都沒出來。溫婉笑了笑,就坐著馬車裡。看門的見著不妙,趕緊進去回稟消息。平向熙聽了消息,面有惱怒之色。
尚麒在一邊苦勸,平向熙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帶著尚麒跟尚麟,一起出門迎接著溫婉。
溫婉從轎攆上下來,見著跪在地上的人,笑得非常的婉轉。倒是沒多說廢話,只是讓人起了。
五房裡所有的人。見著溫婉身著宮裝,氣勢十足。偷偷打量了一番,在溫婉掃射一眼之下,全都低下頭去。
接著,被宮人引進了內院。溫婉看在大廳裡所有人。笑了笑。這房裡的女眷,全都不在。安氏不在,清珊不在。范姨娘不在,那個平向熙最為疼愛的小女兒也不在。好象一下,全都消失了。
溫婉自然是知道,為什麽這些人全都不在了。無非。就是不想見自己。更不想給自己屈尊下跪了。溫婉這會,終於深有體會了。原來。她是這麽的弱,要不然,怎麽會被這麽無視。
夏影見著溫婉抿著嘴一直在笑,而這個笑容,夏影看得出來,郡主是生氣了。夏影從在溫婉身邊到現在,好象還沒見過溫婉生氣,這回,是第一次。也不知道郡主生氣,會怎麽樣“五老爺。郡主想問問,為什麽這宅子的女的,都消失不見了。”
尚麒低著頭恭敬地回道“稟郡主。小的母親生病了,妹妹也傳染了。怕也傳染給郡主。所以沒敢出來。還請郡主恕罪。”
溫婉聽了只是淡笑,沒有說話。夏影聽了立即叫著“來人,拿了郡主的帖子,請章太醫過來。給府邸裡的幾位姨娘及姑娘瞧瞧病。”
尚麒聽到這話,把頭低得更低了,小生說道“郡主,小的母親只是小病,不用勞煩太醫了。”
尚麟臉色大變,也不顧忌尚麒的阻攔,抬起頭對著溫婉怒叫著道“你胡說八道什麽,你說誰是姨娘?”溫婉這話,可不就在說他母親是姨娘,那他算什麽。庶子,突然之間被從嫡子變成庶子,這裡面的差距,在場所有的人全都明白。尚麟自然也是明白過來,所以才很憤怒。溫婉此舉的意識很明確,就是要打壓他們。
溫婉都不用開口,就在尚麟的這話落下。本人人就被摔倒在地,動彈不得。尚麟駭然地看著身邊將他打倒在地的陰柔男子。
武星站在他身邊冷然道:“這次是給你一個教訓,再敢在郡主面前大呼小叫,冒犯郡主,我就殺了你。”
尚麟看著武星說這話,不像是在開玩笑。再望向溫婉,溫婉仍然是面帶著淡淡的笑容。手抖了抖。
古嬤嬤如今見溫婉終於有了皇貴郡主該有的架勢了。心裡非常的欣慰。她雖然不知道溫婉在莊子上到底是怎麽養病的。但是,這樣就好,就該要拿出這樣的氣勢。古嬤嬤聽了尚麟的話,嗤笑“不是姨娘?莫非還是主母?怎麽,十一公子,還想讓你姨娘當我們郡主的母親?”
平向熙看著唇紅齒白的溫婉,還有盛氣凌人的架勢,哪裡有一點大哥說的要死的樣子。瞧著這個樣子,活個三四十那是絕對沒問題。反而他的小女兒,因為國公府裡不願意出面請不到太醫。京城裡其他的大夫醫術又不成的。耽誤了治療的最佳時期。如今清芳面色蠟黃,落下了病根。要不是她,清芳怎麽會那樣,都是這個與自己八字不合的女兒給害的。
平向熙怒道“溫婉,安氏是我明媒正娶,入了族譜,是你母親。就是范姨娘,也是你的長輩。他們如今生病在床,你不去看也就算了。竟然還要他們拖病出來給你請安。這就是你為人子女該有的態度。你學的婦德容工都到哪裡去了。”
溫婉看都沒看平向熙一眼,端起茶,沒喝就只是聞著那味道,皺著眉頭放下了。看來自己現在是養得越來越嬌貴了。習慣了好東西,這樣算不錯的茶,現在都喝不下來了。
溫婉想到這裡,笑了。習慣了好東西,那就一輩子用好東西。以她現今的身份地位,用差的東西,只會讓人瞧不上。這裡的尊卑分明。不用,反而證明你不是一個群體的。既然她已經入了最上等的群體。規則,也自然是要適應的。那麽,這等劣質的東西,倒了就是。看著也讓人礙眼。
手輕輕一掃,茶杯傾倒,滾了幾圈,發出軲轆軲轆的聲音,接著滾下了桌子,掉在地上。一聲刺耳的聲音過後,茶杯摔得七零八碎。茶水也迅速連成一條線。滴答滴答流到地上。
這個意外,客廳裡裡一下如死灰一般的寂靜。下人站在那裡,全都大氣不敢喘一下,把頭低得不能再低。雖然大家全都不說話,但是下面所有的人全都心裡在嘀咕。怎麽郡主今天這麽威風。
尚麒知道現在溫婉。已經今非昔日。而此時說得越多越是罪的。想當皇貴郡主的母親,這話要是傳揚出去,除非是他們全都不要活了。不要說他們。就連父親,也一樣也治一個大不敬的罪過。當然,尚麒沒覺得這有什麽不妥當的。雖然是同父異母,但是這位妹妹。卻是天家之人,又是皇貴郡主。身份貴重。他們,不在一條線上。
平向熙還想上前怒斥她,但是武星卻是怒瞪了他一眼。尚麒也是緊緊拉著他,壓低著聲音苦苦哀求著道“爹,看在兒子份上,別再多說了。母親跟姨娘他們,爹,你難道也不清楚嗎?”
溫婉看著他們敢怒不敢再言,輕輕一笑。這就是皇權。她以前一直都不知道,或者。準確來說,一直被人誤導著。以為這個世界的規則,孝道是最為被人看重的。現在終於知道。原來皇權是凌駕在所有人上面。包括孝道。孝道,也得是在皇權後面。所以。這會她覺得自己之前真是笨啊。之前受的那些個鳥氣,全都白受了。早知道這樣,當日就該如現在這樣。這些人也不敢小覷了自己。不過,總歸是以後再也不用受這東西的鳥氣了。
眾人都斂著聲,不敢說話。夏影見著溫婉面上還帶著似笑非笑的神情,卻並沒注意看自己的手。有些擔心,走過去輕聲(所有人都能聽得到的輕聲)問道“郡主,可燙了手。要不要敷一敷。可不能留疤。”
這句話,將平向熙氣得七竅生煙。她敢對著自己使臉色,說一兩句,就敢對自己發脾氣。這世上怎麽會有這樣不孝的女兒。
溫婉看著平向熙,突然覺得好笑。這個人,究竟在想什麽,她是誰,她是皇帝親封的皇貴郡主。她以前是沒意識到這個身份的貴重,那是因為沒人教導她。難道,平向熙不知道。還是就算知道,也認為,可以用父親的身份壓她一輩子。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會是狀元郎。溫婉嚴重懷疑,當年這人定然是提前看了答案,然後又因為長相不錯,才有的這麽荒唐的狀元郎“五老爺,郡主問你。你剛才說誰是她的母親?她除了是你的女兒,還是誰的女兒?平家五房裡所有人,除了五老爺外,還有誰是郡主的長輩?敢要她盡孝道?”一個敢字,道出了背後的厲害關系。能讓堂堂的正二品禦賜親封的郡主盡孝道,除了平向熙這個親身父親,五房,誰能受得起。
平向熙張了嘴想要說五房裡所有的人,可聽到這個敢字,再看著溫婉滿臉是笑意地望著他。好象剛才說這話的人,不是她一般。平向熙不知道為什麽,後背冒了一陣寒氣,冷得他哆嗦了一下。
尚麒大驚,這句話,可就有些埋坑讓人跳了。五房裡,除了父親,沒有任何人有這個資格當溫婉的長輩。如果他的父親說,他母親跟范姨娘的名字,那等待他們的,就會是死亡。因為如果追究下來,這就是冒犯皇家的威嚴,挑釁皇家的權威。就算當場殺了,都沒人敢說半句話。尚麒雖然知道溫婉不會殺,但是瞧著身邊的是侍衛,不殺也得脫掉一層皮。而要皇上大怒,那這裡這裡所有的人全都得倒霉“郡主,父親的意思,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也就沒有那麽多禮數,也就疏忽了。還請郡主不要怪罪。爹,你說是不是?爹,娘跟姨娘還有妹妹全都病了,你可要多想想她們。”
平向熙看著兒子,想著自己要真說出安氏是溫婉的娘,說范姨娘是溫婉的長輩。溫婉要是真發怒,當場打死安氏與范姨娘。以溫婉如今的盛寵,肯定沒有一個人說道一聲。這個膽大妄為的奴才,也定然不會有事。沒奈何,雖然平向熙很憤怒,奈何形勢比人強。隻得順勢而為“確實是我疏忽了。溫婉,都是一家人,這些虛禮也就算了。”
溫婉沒有應話,只是笑。尚麒看著溫婉的樣子,知道今天母親跟妹妹不出來,定然不會善罷甘休了。忙告了一聲罪,自己急促地出去。將母親跟妹妹叫出來。
尚麒出去後,整個大廳又是死一般的寂靜。溫婉仿佛沒感受著這怪異的氣氛。平向熙幾次想要開口說話,但最後,看著躺在地上不敢動彈的兒子,想著尚麒說的話。給強忍住了。
溫婉看著尚麒離去的背影,心裡暗暗歎息一聲。其實,真論起來。她覺得尚麒挺不錯的。至少,腦袋清楚,做什麽事都知道分寸。而且,心地也不錯。只是。可惜了。
沒一會,尚麒就進來了。後面還有著安氏。清珊,范姨娘,范姨娘手裡牽著一個小女孩過來。一進來,見著自己家老爺坐在一側,其他的人全都垂手,站在客廳裡。而自家的二少爺,還躺在地上,起不來。幾個人走進來,直直地看著溫婉。
溫婉見著安氏雪青色的長襖,面上布滿了皺紋。瞧著神色。疲憊不已。如今的安氏,跟個四五十歲的老嫗一般。哪裡有五年多前見到的容光煥發,明豔動人的樣子。時間。環境,真是可怕的東西。當然。造成她今天這個模樣的,也許不是時間,而是她那便宜爹。‘
而在一側的范姨娘,穿著一身玉色長襖,略施粉黛。那瓜子型的白嫩如玉的臉蛋上,頰間微微泛起一對梨渦,淡抹胭脂,使兩腮潤色得象剛開放的一朵瓊花,白中透紅。都是生了一個女兒的人,瞧著卻如二八年華的姑娘一般。
一行人走進來,平向熙的視線就在她身上。
溫婉看著平向熙的神情。心裡對平向熙,鄙視到了極點。平向熙這樣的男人,其實是最為自私無情的人。愛你時,如珠如寶疼著,百依百順地依著。不愛的時候,就如草芥。恨不得棄之,離得十萬八千裡。之前是安氏。什麽都聽她的,什麽都由著她來。對她這個女兒,連對個陌生人都不如。現在為了范氏,對他又遠遠避之。這樣的男人,面上深情,卻是最為狠毒無情。男人,最基本的責任與擔當,他都沒有。這樣的男人,最是要不得。因為,情這東西,看不見摸不著。而這個世上,沒有天長地久的愛情,別人相信不相信她不知道。但是她不相信什麽天長地久的愛情。一個男人,最主要的,不是才華與樣貌,而是責任與擔當。
而這也是為什麽她要求燕祁軒等她五年。剔除掉其他的考慮,五年的時間,正好可以考驗燕祁軒。
她在聽了淳王的話,就知道兩人以後定然不順暢。她要燕祁軒許下五年的諾言,其實也在考驗著他的擔當。既然許下了諾言,就一定要做到。諾言重似金,如果連自己許下的諾言都不能遵守,那還有什麽是可以做得到的。那她,又怎麽去信任他。
她知道這有些殘酷,也知道自己這樣做,太過自私。畢竟燕祁軒才十三歲,沒經過事,而且還不知道事情的原委。這對燕祁軒來說,非常地不公平。但是,這是她的態度。就算對燕祁軒不公平,也是她的態度。上輩子的那些山盟海誓,她都信以為真,付出了所有。結果呢,結果是傷得體無完膚。所以,與其相信那些山盟海誓,甜言蜜語,相信那不知所謂的愛情,還不如去相信一個人的品性。只有說到做到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才是可以讓她相信的人。也是能讓她願意嫁的人。如果燕祁軒不能說到做到,不能遵守許下的諾言,就算這份感情再純潔無瑕,她再舍不得,也會放手。無關乎其他,只是她的原則。所以,就算是燕祁軒,如果不能遵守諾言,也不例外。
夏影看著溫婉又在神遊,也沒打擾。一屋子裡的人,全都斂著聲,低著頭。沒一個聲音。
別人忍耐得住,平向熙的小女兒卻是忍耐不住這屋子裡的低氣壓。鼓著一張小嘴,想要掙扎開范姨娘的手,但是掙扎不開。范姨娘看著地上的尚麒,哪裡敢放手。清芳手被掐疼了,很委屈地叫著“爹,我手疼。爹,抱抱。”
平向熙的腳步都向前走了。范姨娘卻是按下女兒,致歉道“請郡主恕罪,清芳還小,不懂事。”
平向熙卻是走向了這母女兩人。溫婉看著,安氏怨恨悲痛的神情。收回了自己的眼光。
如果平向熙稍微頭腦清醒一點,不是遇見女人就迷了頭。他絕對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不說其他,就說單單對她。只要對她面上過得去,溫婉為著自己的面子跟形象,定然也要與他打好關系。以她如今的盛寵,平向熙身為她的親身父親,不說加官進爵,至少仕途會穩穩當當一步一步進。而不像現在,還龜縮在翰林院裡,官越做越小。
而對家務事,則完全沒有原則。溫婉非常肯定,如果不是因為安氏生了兩個兒子,必定是被休下堂的命運。
這些暫且不輪,讓溫婉奇怪的是在客廳中央站著的范姨娘。溫婉看著心裡暗暗納悶了。不是說她的女兒隔三岔五就要生病一場嗎?要照顧生病的女兒,還能這麽風姿卓卓,嫵媚動人。這傳聞,可得掂量。
不過看著兩個女人形成的鮮明的對比。這一比較,就可以看出很多的問題。溫婉看著兩人,輕輕笑了笑。這就是差別,安氏如今的日子,怕是不得好過了。也可以說,過得很艱難吧!
而清珊站在下面,溫婉看著她,也才一年,長高了不少。比她如今還要小半個頭。清珊穿著一身淡藍色襖子,襖子上繡著梅花。身上也著了幾樣平常的樣式。一看就知道根本就沒有經過精心的裝扮,就出來了。此時,清珊正充滿了怨恨之色地望著溫婉。
溫婉對她的怨毒之色,好象沒看到。繼續觀察著平向熙的小女兒。這還是第一次見著。就見著平向熙最小的女兒,清芳。此時卻是睜著大大的眼睛,望向溫婉。
溫婉看著這個外面盛傳的被平向熙嬌寵的小女兒。梳著一個雙丫髻,發髻上點綴著幾朵漂亮的珠花,穿著一身嫣紅色的小皮襖子襖裙。面容白皙可人,此時正轉動著一雙大大的眼睛。
清芳雖然小,但是絲毫不影響她打量著坐在上首位置的人到底是什麽人。 來自己家做什麽。
見著溫婉眼裡沒有一點溫度地望向自己,而且眾人也不說話,嬌嫩嫩地問著他親娘“姨娘,她是誰?為什麽坐在我家的椅子上。清芳不喜歡她,爹,清芳不喜歡她,讓她走。清芳不喜歡她,爹,爹”聲音清脆響亮,中氣十足。
溫婉聽到這個聲音,再看著這些人,不是一直都說平向熙這個寶貝疙瘩一般的女兒病了,不是說這個小女兒總是三天兩頭生病。甚至還求著要給太醫。為什麽她卻看不出來,瞧著這粉嫩嫩的模樣,哪裡有生病的樣子。比她當初在莊子上,強了百倍不止了。
而到現在,溫婉一直在打量她們的時候,幾個人全都站在客廳中央,什麽表示都沒有。最基本的禮儀也都沒有。溫婉沒什麽表示。但是有一個人卻是著急了。
尚麒看著不對頭,忙說道“娘,姨娘,妹妹,快見過郡主。”幾個人仿佛都沒聽到這話,全都看著溫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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