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邊城有人回來,郡主府裡收到了將軍的信。夏語將信交給了夏影。夏影看著信,眉頭皺得能打結。夏影現在每次聽到說將軍有信來,都是不爽快。因為將軍一來信,郡主就會悶悶不樂好幾天。這次估計也不意外了。
溫婉接過厚厚的信,看著信裡白世年些著他最近一段時間做什麽了雲雲。反正也是報喜不報憂。
溫婉看完信,有些不耐煩。白世年信後說著明光科舉的事。說是溫婉能多幫扶一把,那就多幫扶一把。也是孩子一輩子子的事。
溫婉搖頭,上次她都已經讓方先生看了,還想要她如何啊?難道非得壓著方先生每日指導著明光不成。這不讓她為難。
溫婉放下信以後靠在書桌上。白世年的意思很明顯,也是希望明光可考中,以後從科舉入仕。
溫婉坐在位置上,靜靜地想著事。從明光要科舉這件事,溫婉想著明瑾將來做什麽。明睿要當大將軍,有目標,而且還為目標在奮鬥。而明瑾,好像都是過一日算一日,享福一日是一日。就是現在這麽努力,也是聽了明睿的話說以後要保護他。明瑾對將來沒目標,得過且過。明瑾現在不懂事,但是她這個當娘的得引導。可是明瑾將來要做什麽呢?難道也從事科舉嗎?科舉,明瑾從事科舉。
溫婉將信放在桌子上,對著夏影說道:“等先生得空,請先生過來一趟。”有事也是請到書房裡來。
夏影有些奇怪,好好的請方先生過來做什麽。夏影也沒問為什麽:“我這就讓人去請方先生過來。”
溫婉聽到先生過來。溫婉立即起身走出去迎了方士同進來。
方士同自從來到郡主府,生活那是相當的愜意啊!銀錢什麽的都是其次,最主要的是郡主府裡的氣氛,生活水平那都是相當的高。加上幾個孩子也都聰慧。並不需要費太多的神思。最重要的是,還能經常跟溫婉郡主討論教導孩子的方式。讓他受益匪淺。方士同已經決定,要好好改善一下家裡的族學。
方士同一見著溫婉。行了一禮:“郡主找老朽,有何要事?”這個時候找他,肯定是有事了。他也知道溫婉是個大忙人。這一年多,溫婉沒事從不見他。聊天喝茶暢談古今那是從沒有的事(雖然他很想,跟溫婉談話他受益匪淺)。
溫婉一笑:“沒其他的事,就是想問問先生,明光這孩子如何?秋闈有把握嗎?”若不是白世年寫信過來。溫婉還真沒時間去關注。又不是他兒子,哪會去費那功夫。不過丈夫信裡提到,她肯定要過問兩句。能不能成,資質如何什麽的,有了方先生的話她也好回信。
方先生有些為難。
溫婉笑著說道:“先生但說無妨。這科舉之事。不僅要有才學,還要有運數。”溫婉這話說的很輕松,本來也是,考不考的上對她又沒什麽影響。
方士同這才說道:“這科怕是不成,火候不到。”這是方士同婉轉的話語。按照方士同來看,明光的底子太薄。這兩科都沒希望。至於之後,那他也不確定了。
溫婉一聽就明白了,不僅這一科,就是下一科也說不準的事。京城裡這麽多秀才。才取三百名,考中的都是人才啊!溫婉有些猶豫,真讓明瑾去走這一條路。好像這是一條不怎好的路啊:“先生,明睿是要走武將這一路的,他自己的選擇我也沒話說。但是明瑾,我到現在也不知道這孩子長大準備做什麽。先生認為。明瑾能否走科舉一途?”溫婉問的其實是明瑾有沒有這個資質,從科舉入仕。
方士同大為吃驚:“郡主是打算讓二少爺科考?”之前溫婉可是說,沒打算讓讓孩子考科舉的(溫婉很冤枉:我只是不希望孩子太累才這麽說的)、
溫婉笑了下:“只是今天突然萌發了這樣的想法。勳貴人家越到後面就越衰敗。明睿跟明瑾兩兄弟榮華富貴是肯定有的,而且也不會是紈絝子弟。但是總不能就這樣渾渾噩噩過一輩子吧?再說他們的子孫後代呢?難道也是每日吃了喝,喝了吃,這樣與養豬有什麽區別。先生,明瑾若是有這個資質,我想讓他試試。不說將來要做到多大的官,能考中個進士舉人,也給後輩子孫做個榜樣,給他們指一條將來要從事的路來。”明瑾若是能從科舉入仕,有了這個風氣,將來對子孫來說,是極好的。
雖然武官的地位也比文官低,但若是明瑾自己以後也跟明睿一樣要從軍,溫婉肯定不管去幹涉。但是這孩子明顯對這條路不感興趣。對未來也沒什麽規劃。現在這麽努力也是得了明睿的鼓勵,並不是他真心想要學武。明瑾不同明睿,對未來沒什麽想法,更沒有規劃。那這個當娘自然就給他的未來規劃一下。當然,前提得明瑾有這個資質,水平。至於興趣,溫婉倒是可以引導。但若是沒有資質,溫婉也不想白費功夫了。省得讓孩子苦讀一二十年,最後啥都沒成,還讀成書呆子(明瑾想讀成書呆子,還真難)。
方士同聽了溫婉的話,已經知道溫婉的意思。就是大公子走武官的路,二公子走文臣的路了。方士同點頭道:“二公子極為聰慧,若是郡主有這個心,我想能成的。”方士同之前聽溫婉的意思是沒打算讓孩子考科舉的。他也只是引導幾個孩子。現在溫婉願意讓明瑾科考,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按照方士同的看大,明瑾很聰慧,學東西很快。只要努力數載,從科舉入仕,也不是什麽難事。
溫婉還有一層顧慮:“先生,實不相瞞。我之前是沒這個念頭的,因為文官一直都很排斥武將的。你也知道。我夫君是武將,以後明睿也要走這條路。我擔心若是明瑾走了這條路對他前程有妨礙。先生,你看是否對明瑾有妨礙?”溫婉想得長遠,明睿以後若是當了大將軍。掌了兵權,可以預見明瑾從文會受到皇帝的壓製。還有一點,白家是功勳人家。明瑾從文,溫婉還擔心會遭遇文官的抵製。
方先生笑著說道:“郡主擔憂的不無道理。郡馬是武將,若是明瑾單從郡馬這邊說起,明瑾當文官肯定有所阻礙。不過郡主怎麽將自己給忘記了。宋先生是何等人物,老朽就不說了。單就以郡主在士子之中的威望,明瑾從文也會不會有任何的妨礙。再說郡主又是算讓明瑾從科考上去,只要明瑾是真才實學一路考上去的。半點妨礙都無。”只要明瑾是靠自己的本事考上去的,從秀才到舉人,再到進士,一步一個腳印,別人只會誇獎。不會排斥。文官排斥功勳人家出來的。那是因為他們寒窗苦讀考出來的,而這些人卻是風流快活捐官後還能與他們平起平坐。
溫婉聽了這話一笑:“先生過獎了。”溫婉還真沒將這些名聲放在心上,不是溫婉誇大,而是溫婉一向覺得受之有愧。所以自動忽略。卻不知道能跟這麽多的大儒相交,得到他們的稱讚,自己又做了這麽多的事,她早在文壇之上有了一席之地。這一席之地就夠明瑾好用的了。再有明瑾若是自己從科舉一步一步上去的,別人也沒什麽可說的。畢竟也是寒窗苦讀熬出來的(前提得明瑾能考上)。
方先生見著溫婉在思考,忍不住笑著說道:“郡主。從開國至今,沒有沒落的功勳之家都從科舉尋求新的路子。郡主現在就為明瑾以及子孫做這樣深遠的打算,實在讓老朽敬佩。”
溫婉汗顏。她也是從白世年的書信裡得到啟發。溫婉想著明瑾若是不從武,那就從文好了。就算將來真有妨礙,但是也給明瑾一條路,讓他有個奮鬥的目標。若不然。明睿有個遠大目標,明瑾整天昏昏噩噩,被明睿牽著鼻子走,以後打了難免有埋怨,所以才有的這一問。至於後代子孫,也是這麽說著出來的。並沒有想的這麽深遠。她活著就為他們謀劃,死了都成灰了還去管什麽後代子孫。
方先生見著溫婉面色有些糾結:“郡主是否在擔心將軍跟明睿受握兵權會影響到明瑾?”
溫婉確實是在擔心這個。雖然想給明瑾指一條道,但是又擔心明瑾以後從文,考出來後因為他們的原因受到牽連。以後明瑾有怨言,所以這當娘的心啊,就一直在煎熬著:“是的。”不僅白世年,她也掌管兵權呢!碰了武的還想碰文的,天下的好事全部都想佔了不成。
方先生也認為這是一個問題:“其實郡主也不用擔心。將來的事誰也說不準。而且只要將軍交了兵權,過個十年也平了。就是明睿掌兵權,放個外放什麽的。對明瑾前程沒影響的,明瑾真要考出來想上位,也是需要熬資歷的。文官不如無關有軍功就可以立即升上去。再者郡主著眼的是後代子孫。過個三四十年,在軍中的影響力也弱了。”
溫婉點頭,覺得方士同言之有理。
方先生見著溫婉點頭:“郡主,那是不是要將明瑾的課程調整一下。”真要考科舉,這樣可不成。若是這樣的狀態,考一輩子也考不上的。他以後也得將主要精力放在明瑾身上了。
溫婉想了一下後說道:“一切等明年再說。”
方先生有些奇怪,為什麽要等明年再說。不過見著溫婉沒打算再說,他也不好問。不過方先生算了下,明瑾學東西快,很早就啟蒙底蘊也夠。明年也才八歲,不算晚。恩,方先生決定打算傾盡權利培養明瑾了。這以後就是他的衣缽傳人了。
柔和的燈光,照在溫婉身上,如披了層紅紗,分外的美麗。明瑾側躺著床上,靜靜地聽著坐在床榻下的溫婉講故事。
溫婉有了讓明瑾從事科舉這條路,現在講的故事自然是有意往科舉這方面偏。講的都是狀元,榜眼,探花等這些事跡。溫婉講得最多的不是狀元。反倒是探花。探花郎英俊瀟灑而且風流。
明瑾這會疑問了:“娘,不是都說狀元郎好嗎?為什麽反倒你更喜歡探花郎?”看書上都說狀元郎是最好的。
溫婉笑呵呵地說道:“娘都喜歡,不管是狀元公,還是探花郎。娘都喜歡。明瑾,你哥哥要當大將軍,你呢?想當狀元公還是探花郎?”溫婉這是將明瑾往這條路上帶了。只要明瑾自己有這個想法。慢慢的有一個努力的方向,極好的。
明瑾想了好一會,也沒想著自己該做什麽:“娘,那你喜歡狀元公還是探花郎呢?師尊是狀元公,老師是探花郎。我覺得都好啊。”這些溫婉不說,下面的人也會告訴他的。明瑾真覺得探花郎跟狀元公沒什麽區別。
溫婉聽了這話趕緊說道:“那咱就當探花郎。”千萬別學著她的老師。還是學著方士同的好。
明瑾不解:“不是狀元公更好嗎?為什麽娘要我當探花郎?”這就好比現代父母希望兒子考第三,而不是第一。能不讓人奇怪。
溫婉哈哈笑著說道:“狀元公基本都是年老的老頭。最年輕的也要三四十歲的。而探花郎不一樣,探花郎都是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少年公子哥。明瑾,那你是覺得狀元公還是探花郎好呢?”溫婉的意思是,狀元公要許多年才考得上。但是探花郎是很年輕的。
明瑾樂呵呵地說道:“好。娘,那我以後要當探花郎。哥哥當大將軍,我就當探花郎。”他才不要等成老公公時再考中狀元。
第二天,明瑾找了先生問了相關的科舉的事情。方先生說了一句更引誘明瑾的話:“若是你能考中狀元,堪比明睿的大將軍。到時候軍郡主可就是有了一雙文武齊全的兒子了。說出去郡主面子都有光。”方先生這也是將明瑾往科舉的路上帶了。
明瑾握緊了拳頭:“先生,我要當探花郎。”明瑾對當將軍沒興趣,跟著哥哥練武那是為了保護好娘。既然當探花郎也能保護好娘,那就去考,以後考中探花郎。
先生喜出望外。但是又很奇怪:“為什麽是探花郎?最好還是考上狀元。那才是最好的事。”
明瑾搖頭:“不要,我娘說那些狀元的都是老頭,我才不要白發斑斑還去考。探花郎則都是年輕的公子哥。所以,我要考探花郎。”之後明瑾才知道,他娘完全是忽悠他。
不管是狀元還是探花,都是非常遠大的理想。方向生的意思說要調課。跟著他學習。明瑾自然是滿口答應。
可惜溫婉不答應,說不能誤了練功。最後綜合了一下,逢雙下午練功,其他時間跟著先生學習。
明瑾後來才知道他完全就是被他娘給坑的。探花郎有這麽好考的嗎?之後很多年跟著嚴厲的先生學習,寒窗苦讀十幾載,真真的就是一部苦逼的血淚史啊。
溫婉見著明瑾現在的心思都轉著考探花郎去了,也是心下舒坦。不管將來如何,兒子有了奮鬥的目標就好。總比以前明睿逼著他學習,逼著練武的強。
明瑾的這一遠大的目標,連皇帝都知道了。皇帝稀罕了:“人家都希望兒子考狀元郎?怎麽你倒希望明瑾當個探花郎。”探花郎也是前三甲,若是真能考上那也非常的厲害。只是相比還是狀元公好聽。
溫婉嘻嘻一笑:“皇帝舅舅,你也說了狀元公,探花郎了。狀元公,一聽就是年老了的人。探花郎嘛,少年郎呢!”溫婉心情確實不錯,方先生已經有這個意思將衣缽傳承給明瑾。只要明瑾努力上進,各種優渥的資源。探花郎那是激勵明瑾。以後一個二甲啥的,還真不是空想。孩子以後入仕也有個好聽的名頭。
皇帝被溫婉的一通歪理說笑了。說了閑話,再說公事。溫婉聽了有時候點頭,有時候又給出一點意見:“皇帝舅舅,我的意思你去邊城之前,將京城裡去邊城人容易遇到的事,比如水土不服,到那邊發熱等等不妥當的病症都要預算到。然後讓太醫將藥配好。盡量做到妥當。”皇帝出行非同小可,必須妥當。
皇帝笑了下:“你這丫頭……成。”皇帝沒怪溫婉嘴,而是溫婉一向考慮的都比較全面。不會因為忌諱就不說。這也是他越來越倚重溫婉的原因。身邊的人,說真話的越來越少了。逢迎拍馬的越來越多。都說高處不勝寒,皇帝現在是真正品嘗到了,站在高處真的越來越孤單。皇帝也終於明白,為什麽先皇晚年那麽寵著溫婉。因為溫婉雖然聰慧過人,也有心計手段。但是在至親面前,溫婉從不用手段。
皇帝欣慰的是,溫婉對他的孺慕之情,二十年來都沒變。先皇說得對,溫婉有一顆赤子之心。對於如今高處不勝寒的他,非常珍貴。
白世華接到了白世年的信,見著白世年在信裡說,他已經跟溫婉說了,讓方先生多多指點明光。當下就將信給了大夫人。
大夫人看了信件,怒瞪著白世華:“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啊?你是不是覺得日子過得太清閑了。”
白世華覺得清荷莫名其妙。
大夫人基本是用吼的:“你有沒有腦子啊?這邊溫婉已經開口讓明光向發先生討教,是方先生說每個月月初跟月中兩日有空閑。你現在讓六弟特意寫信跟溫婉說這件事,你讓溫婉怎麽想?她會認為我們不滿,她出了力結果還落了個埋怨。會認為我們不識好歹。”這麽做,可不就不識好歹了。
白世華還真沒想到這麽長遠。
大夫人氣得心肝都是疼的:“說你蠢你還不承認。瞧你做的都是些什麽事啊?真真的要氣死我了。”這讓她下次還怎麽好意思去見溫婉。更不要說開口說什麽事了。
白世華耷拉著腦袋:“那怎麽辦?”
大夫人沒好氣的說道:“還能怎麽辦?自然是去道歉了。隻對溫婉說這是你年初寫信對六弟說的話。信件晚了。”
遞了牌子進去,得到的答覆是郡主這幾日很忙,等空閑了再說。其實以前溫婉忙的時候也沒功夫見大夫人。大夫人也沒覺得什麽。這次心裡有愧,總覺得溫婉是心裡頭不舒服才不見她的。讓她忐忑了好一陣子。一直到明光再去尋方先生,明光說一切正常才松了一口氣。
明睿用帕子擦了擦:“也不知道是不是娘在念叨著我呢?”說著望著外面湛藍湛藍的天。離家近一個月了,他也很想家了。很想娘,很想弟弟明瑾了。也不知道他們怎麽樣了,是不是一樣想著自己。
明睿想著明瑾,笑著跟夏瑤說道:“明瑾那麽愛哭,不知道見不著我是不是死命的哭。”
夏瑤笑了起來:“郡主一直都說明瑾是姑娘投錯胎,投成了男胎。否則哪裡會那麽愛哭。”明瑾這完全就像著郡主,動不動就哭。而且哭得大半天都不停歇的。
明睿想著可愛的弟弟,忍不住又笑起來了:“明瑾可能要到年底才會來海口。這次到海口,這些事情也告訴他。明瑾也該長大了。”明睿不同溫婉。明睿認為這些事應該告訴明瑾,因為他是家裡的一份子,家裡初於危險之中,明瑾有權利知道。知道以後才能長大。
夏瑤低著頭,沒應。該不該告訴明瑾得看郡主的意思。至於明睿一定要告訴,她也不攔著。
明睿坐了大個月的船,明睿忍不住問了關二郎:“關叔叔,還要多少天才能到?”這也趕了大半個月的路了,應該差不多到了。記得關二郎上次就是用了大半個月時間敢到的。
關二郎笑著說道:“快了快了,按照這個速度再過五六日就能到岸了。”上岸以後還要騎馬兩三日才能到海口。本來船是可以直接到海口的,但是關二郎還要去辦點事。所以要到半途下船。
明睿笑著說道:“自然是公事要緊。”反正他也不趕時間,當是沿路看風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