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聽見了連蔓兒這句話,不過沒明白是什麽意思,就看了連蔓兒一眼。不過也就是看了一眼,隨即,張氏就扭過頭去,接過大寶抱在了懷裡。
胖胖軟軟的外孫一抱在懷裡,張氏哪裡再有心思想別的事情,只顧著逗外孫了。
連蔓兒忙就和張氏一起招呼著吳王氏和連枝兒上炕坐。她也想去抱大寶,可是這個時候,卻只能跟在張氏身後,逗逗大寶。在抱大寶這件事上,誰都不能跟張氏搶,就是連蔓兒和小七,都得讓著張氏些。
見大寶來了,李氏也是笑逐顏開。本就是極親近的一大家子,自然也不見外,大家就都上炕坐了。
“路上過來冷不冷?”張氏就問吳王氏和連枝兒,一邊摸著大寶的小手,用臉貼大寶的小臉。大寶的手是熱的,臉蛋也是暖的,張氏這才放了心。
“這下晚沒啥風了,外頭不怎冷。”吳王氏就道。
“娘,我們都是坐車來的,車裡還攏了炭爐,一點都不冷。不敢凍著你外孫。”連枝兒就道。
一屋子的人就都笑了。連枝兒如今說話也活潑了,顯見是日子過的松泛,公公婆婆丈夫待她都好。
大寶先在張氏懷裡,然後又被李氏抱了去,連蔓兒只能先看著,一邊就招呼小丫頭撤下剛才招待羅小燕的茶果,另端上好的新鮮茶果來。
“剛在院子裡,碰見二郎媳婦了。”吳王氏就道。
“你們這個時候來,要是早來一會,還能碰見我們二當家的兩口子,哎!”張氏說著話,就歎了一口氣。
“你們二當家的兩口子也來了。這是有啥事?”吳王氏就道,她是聰明人,說著話也就想到了緣故,“是他家那樁事,鬧到你們跟前來了?”
羅小燕攔著不讓連守義耍錢,兩人爭鬧起來的事情,幾乎已經家喻戶曉,吳家自然沒有不知道的道理。
“可不是,二當家的兩口子讓我們給撐腰。要休了二郎媳婦。”張氏就道,“你們是沒看見,那兩口人來的時候打扮的那個樣……”
張氏就將剛才的事情跟吳王氏、連枝兒大概說了一遍。
“我們沒向著他說,他耍錢那就是一等不對的事。還有編排二郎媳婦的那些話,都是水分。沒幾句是實在的。……先打發他們回去了,讓二郎媳婦往後該怎管,還是怎管。”最後,張氏說道。
“這個事,一開始我們就知道。這兩天,知道你們要回來。我們在家裡核計著,就猜他們非得來上這一出不可。”吳王氏就道。
連枝兒在旁邊跟著點頭。
“二當家的兩口子。還不跟以前了,磕磣不磕磣的,人家是一點都不講究了。”張氏就又歎氣道,“我就聽著他們是怎鬧騰的。我聽的都心煩。不是我說不當的話,這二當家那些個做派,跟我們老太太那真是一模一樣。”
“還別說,這二當家的還真是跟二姨最像。他還跟二姨對不對付。”吳王氏就道。
從吳玉貴那邊。跟著吳玉昌來論,吳王氏要管周氏叫二姨。不對付。則是三十裡營子的鄉間土語,意思大致相當於合不來,不待見。
“……這兩天還是消停下來了,估計就是等著你們回來,要見真章。開始那幾天,鬧騰的可厲害。”吳王氏又道,“也多虧是二郎媳婦這樣的,換一個,都壓不住,也管不住。”
這話確是實情。換一個稍微軟弱點的,或者更顧及面子臉皮薄的,或者又是身子骨沒那麽高大、結實的,這件事就不會發展成現在這樣。連守義不落下風,也就無需來找他們做主了。
其實,連守義這麽鬧上門來,從根本上來說,就已經表明,他不是羅小燕的對手。
“真是那句話,一物降一物。”連枝兒在旁也說道。
“姻緣這個事情,還真就是命定的。能進一家門裡頭,都是前世的因果。”李氏就道。
連蔓兒這個時候才將大寶從李氏懷裡接過來。大寶現在,已經沒那麽容易抱了。圓滾滾的小身子已經頗有些分量,胖藕似的胳膊腿也頗有些力氣。他見了這麽多人,都喜歡他,他也高興,在連蔓兒懷裡就不肯老實待著,就要蹦跳。
連蔓兒頗花了些力氣,才能抱穩這個胖小子。
這個胖小子兩隻胖爪子還往連蔓兒的臉上按,連蔓兒也沒躲。大寶的指甲被連枝兒剪的很短,不用擔心會抓傷人。而且,大寶也是和自家小姨親,並不是調皮要抓人。
“好肥的豬蹄,”連蔓兒故意逗大寶,就張嘴含住大寶胖乎乎的手腕,作勢要咬,“大寶把豬蹄給姨啃吧。”
大寶咯咯地笑,掙扎著收回自己的兩隻胖爪,護在胸前。
連蔓兒也被逗樂了,就勢上前,在大寶胖嘟嘟的腮上親了一口。大寶笑的更歡,兩腳使勁往上跳,連蔓兒隻得更使勁地抱住他。
“姐,你現在帶他,挺累的吧。”連蔓兒看見連枝兒看過來,就笑著低聲問。
“可不是。”連枝兒就笑,“也就睡著了,能安靜會。睜開眼睛,旁邊就得有人看著。除非累了,要不抱著他,他也總這麽蹦蹦跳跳的。”
大寶這麽大,正是已經能滿炕爬,而且急著要走路的年紀,自然也是大人們最操心、最累的時候。
“都是從這個時候過來的,小丫頭還好點兒,小小子是最累人。”李氏就道。
大家又說了一會大寶,話題就又回到羅小燕的身上來。
“她兄弟有說了一門親事,你們都知道不?”張氏就問吳王氏道。
“她跟你說了?”吳王氏就道,“我們都知道了。”
“二郎媳婦說媒人是她的一個表姨,我以前怎沒聽說她家有這門親戚那。”張氏就道。
“她那個表姨,不是啥親戚。”連枝兒就道,“是她娘原來一個村的,跟她娘年紀晃上晃下,因為這個,叫的姨。”
“哦。是這麽回事。”張氏點頭,就明白了,然後又問,“那戶人家怎樣?”
“你問的是哪戶,是說她那個姨,還是那姑娘家?”吳王氏就道,也不等張氏再問,就已經解釋了起來,“她那個姨,也是一般的小戶人家,家裡的地不多,因為住的離城裡進,男人就往城裡去做點小買賣。說的那姑娘家裡頭,也差不多。”
“一般人家也就行,誰是啥不一般的。再說,娶媳婦也不用看她家裡窮富。”張氏就道,“依我看,也算是門當戶對。”
吳王氏和連枝兒都沒說話。
“……二郎媳婦跟我說,他們先看過了,後來她兄弟上那個村去,也看見了。他們一家心都挺甜,想快點把親事定下來。就是女方那邊,有點……”張氏就又將羅小燕說的羅小鷹親事的那些話,又都跟吳王氏和連枝兒說了。
“二郎媳婦跟你說,是她和她娘先看見的那姑娘?”吳王氏就問。
“是啊。”張氏點頭。
“那她沒說實話。”吳王氏就擺了擺手,說道,“不是她說的那麽回事。這個事,我都知道。”
吳玉貴和吳家興在鄉裡做牙儈,沒什麽消息能瞞得過他們的耳目。
“這有啥可不說實話的。”張氏就詫異道,“實際上,是怎回事?”
“……是她兄弟羅小鷹先看上的這王雪梅。”吳王氏就道,“二郎媳婦告訴你的那個,把她和她娘換成她兄弟,就八、九不離十了。”
聽了吳王氏的話,連蔓兒才恍然大悟。原來,是羅小鷹有一回路過十裡村,被她娘原來村裡的姐妹看見,叫了他家裡去,因此上見到了來串門的王雪梅。兩人看對了眼,羅小鷹回家跟她爹娘和羅小燕說了,羅小燕因為她兄弟難得有看的上眼的人,就陪著她娘往十裡村去了一趟,也看中了。
“她娘那個村裡的姐妹,也是多年沒來往了。就是今年年中,有一次趕集碰上了,這才又有了聯系。”吳王氏又告訴張氏和連蔓兒道。
“二郎媳婦我看著她挺老實,原來也有說話不實的時候。”張氏就道,“我就不明白了, 這個事也沒啥好遮掩的,她照直說,還能怎地。”
羅小燕自然有羅小燕的顧忌,人說實話可以沒有原因,但是說謊,卻必定都有個緣故。
“嬸,那個王雪梅怎樣,你知道不?”連蔓兒就問吳王氏道。
“這個,我正要說。”吳王氏說著,就又往前湊了湊,語聲也壓低了些,“這個王雪梅,我還真見著過一回。”
“真的?看著怎樣?”張氏也忙問。
“人樣子是沒啥說的,大眼睛,長的挺白淨,個不高,身條挺順溜。”吳王氏就道。
張氏和連蔓兒就都點頭,有這幾樣好處,就是個漂亮的姑娘。
“打扮的好,描眉畫鬢的,一身的香味,隔著老遠都能聞見。走路嫋嫋婷婷的,跟咱莊戶人家的姑娘不一樣。”吳王氏就道,又看連枝兒,“這個話,我跟枝兒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