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阮說不願‘白拿’南家的家產,南劍春是半個字也不會相信。
她再厲害,也是個商人。
怎麽可能有便宜不佔呢?
南劍春知道,肯定是他提起來的條件,不能讓夏阮心動。
“三小姐何不直言?”過了半響南劍春才緩緩地說了出來,“離西城不到十裡,南家在哪裡還有幾處莊子,三小姐可有興趣?”
南劍春心裡氣血翻湧,他當初費盡心思搶來的東西,如今卻成了差點讓南家滅族的禍根。
他其實也私下想過,能不能將這些產業賣給其他的商戶。可是南家被查的事情,這京都有頭有臉的人都知道了,他想要賣出去,那麽又有誰願意買呢?眾人皆不是傻子,他們都在等看南家的笑話。
解鈴還須系鈴人,這些東西只有回答夏阮的手裡,這場沒有硝煙的戰役,才會迅速的平息。
夏阮唇畔噙著一絲淡笑:“剛和三少爺說了,我現在沒有銀子給鋪面上的人工錢,怎麽可能收下這些呢?而且,我若是收下三少爺這些,對外又該如何說呢?白拿南家的東西?這不等於落人口舌嗎?”
南劍春眼裡露出一絲戾氣,轉瞬即逝。
南劍春知道,他不能亂來。
夏阮身邊的幾個人看似普通,但是個個都是深藏不露,無論是會經商的柳昌元,還是醫術不凡的杜明,甚至……南劍春這次是真的認輸了。因為夏阮不是一個傻子,準確的說是一個。不被利益蒙蔽雙眼的人。
他是有這樣的計劃。
天下有沒白吃的午膳,若是夏阮答應從他的手裡將丹陽縣南家的家產接過去。到時候,也是他說了算……
眾人會以為夏家趁著南家落難,趕緊搶回了丹陽縣的莊子和鋪面。因為夏阮的去也是白拿了南家的東西。所以夏阮到時候也是百口莫辯。這樣既可以讓南家一來不用再當出頭鳥,二來也算是出了一口上次夏阮胡言的惡氣。
只是南劍春低估了夏阮,他原本以為夏阮會被這些好事衝昏了頭腦。
現在看起來,她卻比誰都鎮定。
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一樣。
南劍春很不喜歡這樣的感覺,可他卻沒有選擇的機會。
若是祖父再被帶去大理寺,如今重病的祖父。肯定會身子越來越差,能在世的日子又少了不少。現在南家很多事情都不在他的掌握之中。若是外祖父去了,父親又懦弱無能,便沒有人能崩他了。
南家子嗣眾多,有野心的人更是不少。他能走到如今這個位子上,雖然不是全靠運氣,但是和祖父的疼愛是有很大的關系的。
“三小姐的意思是?”南劍春瞪大了眼,試探道,“南家再出十萬兩銀子呢?”
南家會再出十萬兩銀子,這並不在南劍春的計劃之內。
畢竟。現在他已經白送了丹陽縣的產業,還有西城的莊子……為了讓夏阮點頭,他更是加了十萬兩銀子。這件事情若是讓外人知道,不知道多少人會嘲笑南家。
安貴妃的娘家是在丹陽縣,但還是安家人也是個不好對付的主。
他幾次登門造訪,都被安老爺婉拒。
這次南家被查。安家的人見到他的時候,甚至將他當做了罪魁禍首。一時間,南劍春覺得自己委屈極了,當真是有口難辯。
夏阮漫不經心的輕撫著手裡的茶盞,似笑非笑:“南少爺一直想讓我給你答案,可是南少爺認真聽過我說的話?夏家不能白收南少爺的東西,人雲亦雲,到時候若是有人心借著這件事情造謠,那麽來日夏家在京都的地位可就有些危險了,你說呢?”
南劍春瞪大了眼。一臉憤怒。
外面的蟬鳴聲不斷,室內卻是靜謐又沉悶。
南劍春幾乎咬牙切齒的將話說了出來:“三小姐的意思是?”
“鹹陽我有莊子,不知南少爺有沒有興趣來交換?不過,這些莊子想必南少爺也看不上。”夏阮淡淡一笑,純善的容顏上看不出半分狡詐。“南少爺覺得呢?”
南劍春揉了揉眉心。
他已經沒有力氣和夏阮說下去。
他其實才是被算計的最慘的那個人。
夏阮拿鹹陽的地來和他做交換,那麽到時候周圍的人都會以為是他主動來求夏阮交換的。所有好聽的名聲都會落到夏家,而南家卻又要背負欺負同行的名聲。
夏家拿回丹陽縣的莊子和鋪面,幫南家承擔了不少的責任。
南家卻選擇了逃避……
名聲和便宜都讓夏家佔足了。
“我記得剛才南少爺說不做茶葉生意了,若是可以的話,我想要買下三少爺手裡的茶園。”夏阮想了想,帶著自信說,“南家不願意做的生意,我倒是可以試試。”
南劍春摔了擱在桌上的茶盞。
夏阮依舊做著,穩如泰山。
她不急。
她知道南劍春會來求她,從將丹陽縣茶園賣出去的時候,她便給安貴妃送信進宮。
蕭九查出來的結果,她自然也能猜個七七八八。建廣帝會不相信蕭九,並不是因為蕭九無能,而是因為這次的罪魁禍首是建廣帝最不敢相信的一個人——清河公主。
清河公主和水貴人因為安貴妃的事情結怨,安貴妃聽了夏阮的勸告,在中間扮演挑撥的角色。夏阮在外,花了不少心思才讓清河公主聽到了不該聽的話……
水貴人既然是朱砂的人,她就必須先動手。
果然,清河公主沒有按捺多久便開始有了動作,她本以為是一箭三雕的計劃,可——
她的計劃卻被南家破壞了。
南家從夏阮手裡買走丹陽縣產業的事情。清河公主略有耳聞。所以她選擇下毒的茶葉和糕點,是夏阮之前送進宮的。她在裡面下了麝香和紅花,安貴妃和水貴人吃了,一個會小產一個以後或許以後再也不能生孩子。而且到時候徹查下來。還會將這個麻煩算到夏阮的頭上。
可是清河公主低估了南家的動作。
南家接受丹陽縣的茶園和鋪面之後,自然不會讓安貴妃吃到夏阮之前送進宮的東西……
安貴妃在清河公主動手的時候就發現了異常,她裝做不知道,等南家在換來新的茶葉和糕點的時候,就將南家送來的茶葉和糕點換成了之前的。這樣,她和水貴人吃的茶葉和糕點。還是之前清河公主下了毒的那批……而這批其實是夏阮送進來的那批,可是在安貴妃的一口要定下,就變成了南家送進來的那批了。
清河公主此時不敢亂說,若是她敢說出她下毒茶葉和糕點是夏阮送進來的那批,那麽建廣帝或許會更加震怒。
而且,吃了加了麝香的東西,安貴妃可能不會再有身孕,那個女人願意冒這樣的風險?
清河公主有口難言。
只是這些消息,沒有從宮裡傳出來。
南家無非就是替罪羔羊,而建廣帝根本不會將南家怎麽樣。畢竟南家是秦朝最大的商賈戶。要動也是必須有正當的理由,建廣帝不會將清河公主的事情公布出來。這是皇家的醜聞,建廣帝自然沒有這麽傻。
可是建廣帝心裡的想法,南家的人絕對猜測不到。
水貴人沒了孩子,在建廣帝的心裡總地位掉的很快,這幾日水貴人用盡渾身解數。想留住建廣帝的心,可惜……
每次建廣帝會想起水貴人殺害了安貴人腹中的孩子,又想到水貴人和清河公主私下的小動作,更是一肚子的火氣。
這次建廣帝雖然震怒,但是他依舊顧及和清河公主多年來的父女之情,當然這次事情,也讓水貴人在宮中一點地位都沒有了。
夏阮會幫安貴妃復仇,也是幫她自己。
她若是不除掉水貴人,來日若是水貴人生下皇子,那麽朱砂控制大秦宮內。又多了一枚棋子。
這場買賣,她無論如何也不會虧。
丹陽縣的產業,是她費勁心思才買到手的,現在怎麽可能拱手送人。
南劍春想了很久,嗓音裡帶著哽咽:“好。我和你換。茶園的生意,我在想想。但是這場事情,三小姐你……”
“前幾日安貴妃娘娘一直邀我進宮下棋,很不巧我身子抱恙,怕帶了病氣給安貴妃娘娘,一直沒能進宮。”夏阮和善的容顏上,掛著一抹淺笑,“不過還好這幾日吃了不少藥,大夫過會幫我把脈,若是沒有大礙的話,再過幾日便可以進宮去看安貴妃娘娘了。”
南劍春終於從夏阮嘴裡聽到自己想聽的東西:“那麽,我一定會在你去看安貴妃娘娘之前,把這件事情辦妥。”
“那就多謝南少爺了。”夏阮眼裡帶了一抹深意,依舊是淡淡道,“我記得安貴妃娘娘很喜歡碧螺春,若是我能做茶葉生意的話,想必她會十分高興。”
南劍春幾乎要將牙咬碎:“我知道了。”
說完南劍春便甩袖而去。
這個可惡的夏阮,真的是太可怕了。
不止要了他手裡丹陽縣所有的產業,還有南家在西城的產業,更是拿了十萬兩白銀。最後,還想打茶葉生意的主意。
南家辛苦買下的茶園, 居然是給他人做嫁衣。
祖父若是知道這些,必定會狠狠的責罵他。
南劍春越想越氣,快要到大門的時候,他覺得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
……
夏阮知道南劍春暈過去的消息,倒是沒有露出半分驚訝的神色。
南家若不跟她示威,不打母親的主意,她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而且這次進宮。
她想確定一件事情。
水元目到底是不是夏清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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