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時間過去多久,夏雯給她帶來的那些疼痛,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變少。
再次從下人嘴裡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夏阮竟覺這個名字再她腦海裡,從未消失過。
一別經年。
夏阮卻不料,夏雯會在此時出現。
“小姐?”茴香壓低了嗓音,“要去瞧四小姐嗎?”
夏阮淡淡一笑,搖頭道:“不用了。”
茴香微微一怔,並沒有說話。
從東陽縣的莊子上到京城,少說也有幾日的路程,夏雯如今尚未及笄,又哪裡來的本事到京城來呢?
很顯然,有人在背後幫了夏雯一把。
若是三叔和三嬸有這樣一個夠義氣的朋友,那麽前世夏雯也不會冒著餓死的危險隨她入京。因為她總被人說克夫,命相不好,所以多少也影響了夏雯的姻緣。她對夏雯一直多有愧疚,後來她嫁給唐景軒之後,便一心想要給夏雯找一個好婆家,哪怕是多出一些嫁妝,也是無所謂的。
只是,夏雯總是不滿意她選的那些人。
夏阮當時以為夏雯是不想離開她,所以總是在很多時候勸慰夏雯,就算夏雯成親了,還是可以見面的。她以為一心對夏雯好,這個人便會知道她的苦心。可夏阮從未想過,夏雯看上的人,居然是她的丈夫——唐景軒。
在知道這個事實的時候,她的心像是瞬間被撕裂了一般。
原來,用真心換來的不一定是真心,有可能是狼心狗肺。
夏阮斂了心神,對著杜蘭道:“去將我隔壁的若雅館收拾一下,讓四小姐搬進去住,若是母親問起,便說是我的意思。晚點,你去請大夫來給四小姐瞧瞧,到底是怎麽回事。”
夏阮有些疑惑夏雯身上的傷,這些或許都是蒙蔽母親的障眼法。
母親和三嬸向來交好,如今若是夏雯有了重傷,那麽她也不能違背母親的意思,將夏雯再送去莊子上。而且她如今還不清楚,夏雯上京來尋他們,到底是為何。
只是,只是將夏雯留在身邊,她總是會覺得不安。
夏雯從來不是一個簡單的人。
“奴婢知道了,奴婢馬上就去辦。”杜蘭聽了之後,急忙退了下去,留下茴香有些不知所措。
夏阮瞥了一眼茴香,在心裡暗自笑了笑。
茴香這段日子過的並不好,許媽媽向來記仇,只是在背後說茴香的不是。如今許媽媽在外院,很多時候和茴香也是碰不見的,夏阮前幾日讓許媽媽的丈夫做了買辦之後,茴香的臉色就更難看了。
對於茴香,夏阮一直都在提防。
只是……
蔣拓那夜和夏阮講了不少洛城的事情,最後蔣拓甚至願意親自前往,蔣拓唯一的請求就是讓夏阮好好的善待白藤。他當時一張小臉崩的緊緊的:“我不知小姐為何給白藤取這樣的名字,只是母親曾告訴我,幼鳥第一眼看到的東西,便會認做是它的母親。人其實也一樣……小姐若是我這次能安全歸來,你就將白藤讓我來撫養吧,我會少吃一點,也不要工錢,只求能讓她平安長大。”
夏阮從蔣拓的話裡聽到這些的時候,眼裡卻有些詫異。
她對白藤,多少都有些忌諱。
當年她幾乎耗盡了一生對夏雯好,可是又落得如何的結局?如今,大伯父和大伯母雖然不是死在她的手裡,但是畢竟和她也是有關系的。朱砂會讓禾月將白藤送來她的身邊,就是想要看她如何迷茫做選擇……
所以,從一開始的時候,她就從未想過要讓白藤在自己身邊長大。
“你有把握?”夏阮看著蔣拓,“我想知道原因。”
蔣拓頓時紅了眼眶,嗓音也有些哽咽:“我母親是父親的外室,我能活下來,是因為母親一力護我周全。我不知為何母親會作踐自己,但是她是我的母親,就算她是乞丐,我也不會離開她的。只是,我本應該有一個妹妹,但是……她死在了我的懷裡,是被活活餓死的。”
聽了這些話,夏阮微微一愣,心裡略有些苦澀。
從她知道蔣拓的身世開始,她就知道蔣拓的一生或許從一開始,便注定是抑鬱的一輩子。
夏阮略微的思索了一陣子才道:“你平安的回來,我便答應你。只是來日,若是白藤做出不好的事情,我還是會按照我以前的想法來辦這件事情,你明白了嗎?”
蔣拓點了點頭:“我明白,我一定不會讓她走上那條路的。”
夏阮看著蔣拓的笑容,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她以前也從未想過,夏雯會走上背叛她的道路。
人心難測。
過了一會,夏阮才對茴香道:“茴香,這幾可去瞧白藤了?”
自從蔣拓走後,白藤便交給了杜若來照顧,茴香偶爾會過去瞧一下。
茴香聽了之後,面色慘白:“奴婢,瞧過了。妹妹她很好,謝謝小姐這些日子的照顧。”
“是嗎?”夏阮聽了之後,露出一絲淺笑,“那就好。”
茴香捉摸不透夏阮話中的意思,只能低著頭不說話。茴香心裡多少有些煩悶,白藤根本不是她的妹妹,她卻要像一個姐姐一樣,精心的照顧這個孩子。她前段時間,本來想讓白藤生一場大病,然後白藤死了之後,她也就有更多的時間來伺候夏阮,方便她從夏阮身上得到她想要的消息。
可是,這一切都怪那個該死的蔣拓。
他若不是那麽多事,她早就取代了杜蘭的位子了。
茴香越想越心煩,這幾日許媽媽越來越會折騰人了,無論是她想要的頭油還是胭脂,都會出一些問題。她也只能和許媽媽在私下拌嘴,卻不敢將事情鬧大。
許媽媽的丈夫專管外面的買辦,若是說有問題的話,可是旁人都沒有問題。連杜蘭都說,許媽媽的丈夫將這件事情越辦越好,胭脂比從前的好了很多。
每次,茴香聽的都是一肚子氣。
茴香琢磨了一會,又想了昨日夜裡瞧見的信函,又抬頭瞧了一眼夏阮,輕聲道:“小姐,奴婢有件事情,不知當說不當說。”
“嗯?”夏阮回過神來,看著茴香淡淡道,“何事?”
茴香咬了咬下唇,半響後故作猶豫:“許媽媽她……她前幾日……我……”
茴香說的結結巴巴,很快便紅了眼眶。
“出了何事?”夏阮挑眉看著茴香,茴香終究是憋不住了嗎?“許媽媽又做錯了什麽事情了嗎?”
茴香眼眶裡慢慢地積起了淚水,眨了眨眼,淚珠便滾落了下來。
她渾身顫抖的厲害,這個模樣看起來,傷心欲絕,還帶著幾分可憐。
“小姐。”茴香跪在地上,嗓音哽咽。
夏阮故作驚訝,輕聲道,“這是怎麽了,許媽媽到底是做了什麽事情?你好好和我說說。”
茴香稚嫩的小臉上,全是委屈:“前幾日奴婢發現許媽媽和外面的人有來往,她當時還在說四小姐的事情。當時奴婢以為聽錯了,可是……小姐奴婢敢保證,奴婢真的沒有聽錯。邱大真的去了東陽縣采辦東西,小姐,奴婢說的都是真的。”
邱大正是許媽媽的丈夫,也是管理夏家外院買辦之人。
夏阮面露錯愕,心裡卻有些好笑,鎮定道:“你的意思是?是邱大讓人接四小姐回來的?”
“是的。”茴香點了點頭,回憶主上信中的吩咐,十分肯定的說,“奴婢聽的真真的,當時邱大說要去東陽縣采辦。奴婢就多嘴問了一句,為何一定要去東陽縣,當時許媽媽就責罵奴婢,說奴婢多事。後來,奴婢托邱大買的頭油和胭脂,都是最次的東西。小姐,他們這分明就是……”
這幾日她已經快要被許媽媽背後的小動作弄的瘋了,茴香想她不能這樣下去,必須主動出擊。後來,她收到主上的信函裡,見主上這樣吩咐。她雖然有些詫異,主上的反覆無常,但是心裡多少是高興的。主上前幾日讓她安分守己,如今卻又願意幫她出頭。
看來,主上也不願意讓她繼續委屈下去。
想到這裡,茴香的眼裡全是堅定的神色。
只要許媽媽和邱大被趕出夏府,那麽她的地位就會慢慢的高了起來。
茴香只要一想到這些,心裡就舒服了不少。
夏阮倒是輕聲笑道:“這件事情我知道了,不過邱大去接四小姐回來也是無礙的,總不能讓四小姐一直在莊子上,她……畢竟是夏家的人。”
說完之後, 夏阮還歎了一口氣,並沒有如茴香的願責怪邱大,也沒有說茴香的半句不是。
夏阮的話倒是讓茴香有些驚訝。
夏阮不是應該和夏阮,是水火不容嗎?
茴香試探道:“小姐很喜歡四小姐嗎?”
“喜歡?”夏阮故作無奈,“或許是吧,她是夏家的孩子。”
聽到夏阮這般說之後,茴香便明白了一個道理。
主上在信函上說的事情,看來是真的,小姐和四小姐的感情,從來不像表面上那般和睦。
那麽,小姐不願意出面辦的事情,她倒是可以幫小姐辦好。
到時候,許媽媽和邱大就要滾出夏府了。
想到這些的時候,茴香心裡反而得到了一些安慰。r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