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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門福妻》三百六十八:殺氣
少年穿著一身月牙白的衣裳,就算落難於此,卻也不會讓人覺得他狼狽。

 那種臨危不亂的氣息,彷佛是與生俱來的。

 少年的發髻微亂,衣裳也被扯破了一些,還有一隻靴子更是不知道被人丟去了何方。

 “杜蘭姑娘?”少年唇畔帶笑,嗓音溫柔,“想不到我們居然會在這裡見面。”

 杜蘭瞪圓了雙眼,又往後退了一步。

 她一直在躲這個人。

 卻不想這人,居然會用這樣的方式,出現在她面前。

 杜蘭沒有回話,少年卻自己從地上站了起來,然後彈了彈身上的灰塵。

 他的動作優雅,看不出一絲落魄。

 夏阮看著少年,心裡卻有些震驚。

 “南亭公子,你怎麽會在這裡?”夏阮想了很久,依舊沒有想明白,南亭為何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前世,這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很少會出現在外人的眼前。因為他的行蹤難以揣測,所以朱砂對他的警戒心從未消除過。

 這世,她若不是和蕭九成親,怕是也不會見到南亭。或許,就算她見到了,也不知道這個儒雅的少年,便是神秘的西域商人南亭。

 他的眼上束著白綾,配著月牙色的長袍看起來,更顯得溫和有禮。

 就是這樣的一個少年,卻讓朱砂恨之入骨,恨不得親手拔了他的皮。

 這樣的仇恨下,卻沒有誰能想到他們居然是兄弟。

 南亭撫摸了一下眼上的白綾,露出苦惱的神色,“這件事情說來話長,長安侯夫人,能否先給我一杯熱茶?我和我那個沒用的弟弟說太久的廢話了,口渴的厲害。”

 夏阮這才發現自己有些失禮,“是我失禮了,南亭公子若是不介意,請屋裡坐。”

 話音剛落,杜蘭便走了上去,扶著夏阮朝著屋內走去。

 這幾日的天氣一日比一日陰沉,但是屋子太小也過於沉悶。所以,夏阮才會在院子裡坐著。這個院子很小,周圍是用泥土堆起的矮小的圍牆。只要一眼,便能看個清清楚楚。

 南亭沒有走動,只是輕聲道,“杜蘭姑娘,你忘記了我看不見嗎?”

 杜蘭轉過頭冷哼了一聲,“你也不是第一天看不見了,怎麽,連這點路也找不到嗎?瞎子。”

 杜蘭的言語裡帶著淡淡的諷刺,聽的夏阮忍不住挑眉看了一眼身後的南亭。

 杜蘭不是一個無禮的人,她在夏阮身邊多年,也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今日杜蘭的話,太過於尖酸刻薄,完全不像是平日裡的杜蘭。

 不過顯然南亭一點也不介意,他的唇畔的笑意也越來越深。很快,南亭聳肩,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這樣不好,這樣不好。”

 夏阮見南亭這樣,便也沒有說什麽,而是繼續朝著屋內走去。

 只是,她的腳步聲略重了一些。

 南亭慢慢的摸索,靠著感覺和聽著夏阮的腳步聲,才走到了屋內。

 等他坐下後,杜蘭才將茶水重重的放在了他的面前。南亭俊俏的容顏上,露出一絲玩味的笑,“杜蘭姑娘的脾氣,和從前一樣啊。”

 杜蘭正準備將手中的糕點放在南亭的面前,但是在聽了南亭的話後,乾脆將糕點直接放在了夏阮的身前。她做完這些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才從屋內走了出去。

 但是南亭的聽覺比往常人靈敏一些,他還是徹底的聽到了杜蘭小聲的言語,杜蘭在說,“真是倒霉。”

 屋子的門很快被關上了,杜蘭朝著廚房走去。

 這些日子,雖然有人給她們送飯菜,但是這些飯菜裡時常會有泥沙,導致夏阮的胃口卻越來越差。

 偶爾,夏阮還會吃兩口。但是若是夏阮勉強自己多吃幾口,當場就會嘔吐出來。

 杜蘭擔心極了,隻好自己下廚來做些菜肴,起碼會比外面送來的東西味道好一些。

 此時,屋子內很安靜。

 夏阮沒有說話,只是捧著茶盞微微發怔。

 朱砂已經抓到了南亭,那麽外面的局勢,是丈夫失利了嗎?

 她有很多問題想問南亭,卻不知道從哪裡問起。

 心裡,早已亂成了一團。

 “長安侯夫人不問我點什麽嗎?”南亭喝了杜蘭放在他面前的茶水,慢悠悠地從碟子裡拿出糕點嘗了嘗,“你不問,我倒是有些為難了,因為我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夏阮看著南亭的動作,思索了一會才道,“侯爺他好嗎?”

 “呵……”聽了夏阮的話,南亭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我來之前就和侯爺打賭,我跟他說,我保證見到你之後,你的第一句話,便是問他是否安好。他當時沒有接我這個賭局……不過,看來我還是猜對了。夫人,你想聽真話嗎?”

 夏阮的心‘咯噔’了一下,“這還有假話和真話的區別嗎?”

 南亭點頭,然後伸出右手放在桌上,托著下顎,“當然有區別,因為侯爺特意囑咐了我這件事情。不過,看在杜蘭姑娘的份上,我不打算欺瞞你。侯爺……他很不好。準確的說,自從夫人你出事之後,侯爺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吃的很少也休息的很好。不過,在外人的眼裡,侯爺卻是很好的,他這幾日的動作依舊和從前一樣,你那個表哥還親自上門質問他,是不是真的不想找你了。”

 夏阮聽了之後,心裡狠狠一抽。

 這件事情看來,已經有不少人知道了。連李安都親自上門質問丈夫,怕是母親也知道了吧。

 她的心像是被人狠狠的捏住了一樣,疼的厲害。

 那種感覺像是要窒息了一樣。

 她大口大口的喘氣……拚命的想呼吸新鮮的空氣。

 那日她被劫走的時候,其實故作鎮定的她,私下還是有些害怕的。

 周圍的流言蜚語一定會很難聽,丈夫一個人面對這些的時候,會是什麽樣的心情?她不能陪伴在他的身邊,不能陪他說說話。

 謠言,很多時候可以殺死一個人。

 所以,她沒有多想便讓艾葉逃了出去,她想讓艾葉告訴他真實的情況。

 “艾葉呢?”夏阮緊緊的咬住下唇,將心裡的問題問了出來。

 南亭這會卻沉默了,過了一會,他撇過頭去,“我們去找了,可是沒有找到艾葉姑娘。在狼穴附近,找到了她帶血的衣裳。”

 說完這些後,南亭從懷裡掏出一個盒子,。將盒子放在桌上,語氣極其緩慢,“夫人,侯爺會繼續找艾葉的。若是艾葉姑娘……若是艾葉姑娘出了什麽事情,你也不要過於傷心,你得為腹中的孩子想想。還有,侯爺說,讓我將這個東西帶給你。”

 夏阮隻覺得渾身冰涼,像是掉進了冰窖一樣。

 那種刺骨寒冷的疼痛,讓她神智差點崩潰。

 她一直在做這樣的噩夢,因為噩夢太過於真實,所以她也快相信了這就是事實。

 但是,她又忍不住安慰自己,這只是一個夢,艾葉一定會沒事的。

 此時,南亭的話,等於否決了她給自己的希望。

 艾葉,果然是出事了,還屍骨無存。

 艾葉跟在她身邊這些年來,忠心耿耿。可是因為她沒有想周全,所以讓艾葉丟了性命,甚至屍體都沒有留下。

 夏阮手抖的厲害,眼眶紅了起來,“都得死,都得死。”

 夏阮說的很小聲,幾乎只是動了動唇。

 但是南亭卻聽了個清清楚楚。

 南亭覺得渾身不舒服,眼前的女子似乎瞬間換了一個人一樣。她渾身散發出來的氣息,讓南亭覺得,坐在他面前的人,不是那個溫婉的長安侯夫人,而是一個殺人無數的儈子手。

 那種殺氣,讓他覺得熟悉,又覺得可怕。

 “夫人?”南亭看見夏阮臉色蒼白,忍不住勸道,“我們沒有找到艾葉的屍首,但是這也是希望,你想艾葉的屍首既然沒找到,那麽也就證明艾葉可能還活著。白少爺和西樓先生也去了,你放心吧,艾葉姑娘一定會吉人天相的。”

 南亭不擅長安慰人,所以說這些的時候,其實他多少也有些心虛。

 白硯殊比他們先到那個地方,但是隻發現了帶了血的衣裳,白硯殊想都沒想,便帶著人繼續朝著另一個方向尋找。

 當時,重黎便認出來了這件衣裳是艾葉身上的衣物。

 南亭知道,這艾葉姑娘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蕭九當時站在那個地方很久,久到南亭都以為他不會說話了。

 後來蕭九讓人倒了火油在狼穴的洞口,用火活活的燒死了那些野狼。若是有野狼衝出火圈,從狼穴裡跑出來,他就會讓人活活的剝掉那隻狼的狼皮,將沒了皮毛奄奄一息的狼又丟回洞穴裡。

 在洞穴裡面的狼看到這些後,再也不敢跑出來。

 這些不懂人性的畜生,是真的害怕了凶殘的蕭九。

 火越燒越烈,整個山谷裡都能聽到狼痛苦的嚎叫,那種嗓音讓南亭現在想起來,都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他怎麽也沒想到,蕭九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他認識蕭九這麽多年,只見過蕭九生氣過兩次。

 第一次是蕭九進京的時候,在路上遇見了刺客。那個時候的蕭九不知為何,十分的生氣,對待那些被抓到的刺客,用極其殘忍的手段殺了他們。

 第二次,就是現在。

 南亭看著夏阮的神色,暗暗的歎了一口氣,將放在桌上的盒子打開,“侯爺去莊子上找你的時候,你已經不在了。侯爺在泥土裡發現了這枚簪子,侯爺跟我說,說你最喜歡這枚簪子了。他讓我帶來給你,說等過幾日,一定會親自為你戴上這枚簪子。夫人,我會出現這裡,也是因為侯爺擔心你的安危。侯爺知道這件是誰做的, 也查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具體的我不能說太多,我只能告訴你兩點。其一,夫人,你是侯爺唯一的理智,若是你都不在了,他會做出更可怕的事情。至於第二點,夫人我想我不說你也會問,我為何會來這裡。”

 南亭看著盒子裡的簪子,苦澀的笑了笑,“是禾月送我來的,夫人應該聽過他的名字吧?”

 夏阮在聽到禾月兩個字的時候,神智才慢慢的恢復了。

 禾月……

 那個在西域其他國家經常出現的人,誰也不知道他長什麽樣子,到底是那個國家的人。

 只是,傳說裡是個極其儒雅又有手段的公子。

 連很少誇獎人的西樓先生,在聽到禾月兩個字的時候,也會忍不住笑著說,“老夫這輩子以為不會遇見對手了,卻不想在垂暮之年,還能遇見這樣年輕又厲害的對手。”

 當時,她的丈夫只是在一邊笑著,沒有否決西樓先生的任何話。r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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