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呀”地一聲開了,走進來一個中年男子。來人四十年許,臉尖尖如筍,鼻溝陰鷙,一雙眸子閃現著陰狠之色,倒也不是平常之輩;他穿著也華麗,一身紫色絲綢穿在身上也有點氣度,不過也形不成氣候,他的打扮還是下人行頭。
趙桓心頭一冷,記憶開始搜索,來人名叫蔡忠,太子府的內管家,屬於蔡京一脈,是跟著太子妃陪嫁過來的人物。
“蔡忠,什麽事,本太子不是吩咐過不許任何人來書房打擾的麽,難道你們都不長耳朵麽?”趙桓覺得從現在起要重新收拾起太子的威嚴,再也不做以前的那個窩囊太子;冷冷地瞥了一眼蔡忠,一想到這家夥名義上是自己的仆人,實質上卻是蔡京安排在自己身邊的耳目,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太窩囊了!堂堂皇太子,平常在這種下人面前也要小心翼翼!趙桓心裡既怒且酸,又一時無計可施,誰叫蔡京權傾天下呢!
蔡忠也是心思靈巧之人,縱使平常看不起眼前這個有點弱不禁風又優柔寡斷的太子,但他畢竟是一國之儲君,面上的工夫還需做足,於是恭身回答道:“太子爺,小人也不敢來打擾的,但太子妃吩咐小人,請太子今天務必不要出門,留在府上過臘八。”
“太子妃,太子妃!”趙桓冷笑一聲,“難道你的眼中隻有太子妃或者其他主子麽!嘿嘿,蔡忠,你不要忘了,將來的一國之君是本太子,而不是其他什麽人!”趙桓忿忿地甩下袖子,記憶裡那銘刻的委屈似要宣泄出來,太子妃是什麽人,從“趙桓”的記憶裡可以清楚地知道,她是蔡京胞妹的女兒,堂堂宰相的外甥女,她政治上的傾向還不明顯麽!
他們的婚姻不過是政治上的合作罷了,都是雙方的政治籌碼。當今官家不像之前的幾個皇帝子嗣稀少,相反,皇子眾多,出色之輩也不少。“趙桓”能為儲君,也不過是因為出生得早一點而已,加上他的母后是正宮,身為嫡長子的他成為儲君倒也名正言順。
按照一些歷史書所寫,宋徽宗也不是三天前才興起廢太子的頭呀,歷史上說,宋徽宗不喜歡這個太子,也起了重立的頭,不過好在宋徽宗見之前的太子沒有什麽過錯,在父子之情的份上,加上蔡京一脈的遊說,倒也使得宋徽宗放棄了廢掉儲君的頭。
不過蔡京也不是什麽好東西!趙桓冷冷一笑,他可不會認為蔡京是老好人,他口中的什麽“為了帝國安定不宜廢無錯儲君”的說辭全是他媽的狗屁,說到底蔡京還不是為了自己的政治前途因而支持一個皇子上位麽!剛好之前的“趙桓”幼年喪母,外戚一系成不了氣候,加上生性有點懦弱,容易控制,這才是蔡京支持他的最大原因吧。
這不,曾幾何時,蔡京轉頭就把自己唯一的外甥女嫁入了太子府,為此還通過皇帝施壓生生逼死了太子最心愛的女人。一切都隻是為了他外甥女掃除獨霸后宮的障礙!
想到心愛的女人,趙桓突然心裡大痛,有如刀割,太子之前的記憶太深刻了,深刻到換了個靈魂依然受不了那痛失愛人的痛苦;抬頭又看上擺在壁上的那幅畫,畫中的女子栩栩如生,她的音容笑貌又浮現在他的記憶裡。。
“小月……”趙桓心裡喃喃地著這個永生不忘的名字。“趙桓“的記憶裡,小月是個農家女,是趙桓三年前正當十八年少一次出外認識的少女,她生性溫柔善良,深深地吸引了年少喪母無人疼惜的趙桓,一瞬間,趙桓愛上了這個善良的少女。
之後……之後是什麽呢?趙桓感到之前太子的記憶有點模糊,有點不想記起來了。他只知道從認識小月之後太子就瞞著身份天天往她家跑,在一次次的接觸之後,兩人都陷入了對方的感情之中。他們,熱戀了。
可就當趙桓要稟明父皇迎娶小月的時候,蔡京出現了,帶著他國色天香的外甥女,請求官家做主,嫁予太子;徽宗一生最信任蔡京,二話不說就同意了這門婚事。趙桓那時候不敢反對,他生性孝順,也害怕違了徽宗這個一國之君的聖意,隻好黯然退下。可他就是想把小月偷偷迎入太子府隻作為一個姬妾竟也不可得!
蔡京請得聖意,竟然帶人逼死了小月的全家!小月也在這次命劫裡香消玉隕!趙桓痛恨,痛恨自己的懦弱沒有保護好自己心愛的女人,更痛恨蔡京與他父皇的殘忍,他們為了維護什麽皇家的高貴,竟然以小月出身低賤為由生生逼殺了她!連帶著,趙桓也痛恨起太子妃來,雖然她沒有插手此事,但也正因為她,蔡京才興起聯姻的頭,況且她還是蔡京的親外甥女,這還不引起他的痛恨麽!
此刻的趙桓接受了之前“趙桓“的記憶,也算是半個太子了,感同身受。
現在蔡忠在他面前提起太子妃,正是觸了他的忌諱,看著蔡忠的眼神了充滿了殺意,說到底,這蔡忠正是蔡京的一條狗,而且還是異常忠心的走狗,太子妃自嫁入太子府以來,倒還算持正老實,並沒有仗著身份過分撒潑,公平地說,她還算一個好女子,這也是以前“趙桓“每次見到太子妃都會矛盾的原因。一方面因為小月的原因,必須痛恨她;另一方面又覺得這是對她的不公平。如此一來,他倒也有點害怕見著太子妃。
蔡忠低著頭也見到了太子眼中的寒意,心裡一凜,滿是奇怪,今天的太子與平常有點不相象,他當然不會想到此太子已非彼太子,更不會想到眼前的太子一覺醒來會變了個思想,擁有了比之此時先進一千多年的思想學識!
蔡忠結實的身板有點抖了,縱使趙桓平常不起眼,但畢竟還是做了十幾年的太子,皇家的威嚴與生俱來,平時不露出來也就罷了,一旦使將出來,倒也嚇人。不成,太子的變化得告訴蔡太師才成。他腦子裡的太師正是蔡京!
“太子妃現在在哪?”趙桓收起威嚴,他突然想見見這個之前“趙桓”記憶裡有點痛恨的女人,記憶裡,他是個美女,呵,趙桓要笑了,美女呀,也算是他來到這個世界的一個追求了,他要像那些穿越的豬腳一樣,打下一個大大的后宮!眼前,就有一個大美女需要他去征服。也許,他還有點時間與這個世界的各個美女糾纏。
蔡忠恭敬地回答:“太子妃此時正在後花園的劍心亭裡。”
“哦?在哪幹什麽?”趙桓淡淡地問。
“賞雪。”蔡忠還是那樣恭謹。
趙桓點點頭道:“好了,你先下去吧。”
蔡忠不敢違背,恭身退出去關了門。
待蔡忠出去後,趙桓像泄了氣的皮球,剛才還挺直威嚴的氣勢瞬間消失,滑落軟坐在椅子上,很是疲憊的樣子;坐了一會兒,苦笑地撐著身子站了起來,他此刻很無奈,也很茫然,為自己的前途,為家國的命運,更為自己身上的變化而彷徨。他能在即將到來的人命如草芥的亂世裡力挽狂瀾麽?他能撐起這大宋朝的國運麽?他能救民於水火麽?
想到後世那些描寫金國這個女真族對待漢人的態度,他深深地恐懼著,那是對待畜生般地虐殺呀!漢人的命運淒慘得就像五胡亂華時期,人命不再是人命,而是像畜生般不值錢,屠村,屠城,也不是後世蒙古人的專利,金國的女真人做起這些事來也毫不手軟!
“我不能讓這些事發生,為了自己的命運,也為了廣大漢人的命運,我都要振作起來,奮起反抗!”趙桓用力揮了揮衣袖,他要與命運抗爭,也要與歷史抗爭!已知的“後世”歷史自己要讓它成為“歷史”,不能重演悲劇,因為他――趙桓,已經不是之前的趙桓了!
趙桓打開書房門,一股冷風呼嘯吹來進來,撲在他的臉上,有如刀割;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銀白,昨晚的雪下得好大!到處都是厚厚的積雪,地上,瓦上,樹上,整個世界都是銀白的時空。
趙桓感到一陣清爽湧上心頭, 天已大亮,新的一天已經開始,全新的趙桓也將融入這個時空。披上一條厚厚的黃色披風,趙桓走出了房門。
他此刻很喜歡披風,後世看那些小說裡描寫那些大俠時總是喜歡給他們穿上一條披風,之後就威風凜凜地行俠仗義。想到俠客,趙桓心頭開始火熱起來,後世的武功如何他不清楚,但這個時代的高手他的記憶裡可是存在著的,之前的“趙桓”可親眼見過,太子府上就有那麽一位高來高去的武功高手,也就是說,那種飛簷走壁的輕功是存在的,十步殺一人的威力無窮的內功應該也存在著。
這個冷兵器的時代,也許自己應該學一些高深的武功。趙桓緊了緊拳頭,他不懂造火槍,也不懂做玻璃,更不會生產水泥之類的東西;他除了一腦子的智慧想法,其他就沒有什麽所長了,相反,單說身體,他的這個身體之前這些年過著醉生夢死聲色犬馬的日子,流連青樓藝館,寵幸過的姬妾倒也不少,雖不說已經掏空了身子,但距離身體崩潰也不遠了。小時候學的健身的功夫早就掉棄,不說遇上那些心目中的武林高手,就是遇上一些操練辛勤的士兵,他也沒有還手之力!
想到武功,趙桓心裡一動,腦海裡浮現一個傲視英姿,腳步不由得加快向後花園走去。那裡有一個人需要他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