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斯帝國授權談判達成普西多爾在一隊衛兵的護衛下路迅速向東而去,在他的身後,整個波斯帝國都被動員起來了,數以萬計的軍隊從小亞細亞等邊境線上被撤了下來,匯集被緊急雇傭過來的撒拉森騎兵,正源源不斷地向東調集。
而在普西多爾前面,數十位密使帶著波斯帝國皇帝陛下-沙普爾二世的密信,正快馬加鞭地向東疾駛而去,日夜不停地趕路,為的就是把沙普爾二世的信轉交給各個目的地。為了保證這些信能最終達到某些人的手裡,沙普爾二世甚至給每一個目標人物派去了三到四個使者,帶著同樣的密信。
由於這些密信非常重要,所以這些喬裝打扮的使者都得到了一個非常嚴厲的命令,如果遇到北府人或者其它人攔截,立即把信吃掉,絕對不能讓第三個人看到這封密信。
在前面的路還比較好走,因為他們的身上都揣著哈扎爾帕特(宰相,薩珊王朝中央行政機構最高首領)昂薩利簽發的通關文書,一路上各駐軍和關卡誰也不敢阻攔,反而還要派兵暗中保護。但是到了呼羅珊行省的東部,這些密使就覺得道途艱難了。這裡幾乎成了波斯帝國的真空地帶,時不時地就碰到成群結隊的北府黑甲騎兵,他們如雲集風散,經常在意想不到的時候神出鬼沒地出現在密使等人的面前。
為了安全,密使們隻得喬裝打扮混入商隊行旅隊伍當中。幸好北府人雖然“強橫凶殘”,但是對商旅卻非常照顧,一般都只是盤查一番後,沒有發現什麽可疑的地方就讓他們繼續趕路。但還是有十幾個密使在驚慌中露出了馬腳,或者被商旅同伴暗中出賣,落入到北府人地手裡。大部分密使忠實地履行了自己的誓言和使命,將密信在北府人發覺之前就吞入口中絞碎了。
不過有三個密使卻沒有來得及做這些動作便被眼疾手快的北府黑甲騎兵一箭射中,那封密信也被騎兵從密使的屍體上搜了出來,然後被迅速轉呈到了北府西征軍總部-悉萬斤城。最後被呈到曾華的手裡。
曾華將六萬廂軍和六萬輔助府兵駐扎在以悉萬斤城為中心的河中地帶,北至火尋城的花刺子摸,南至大雪山(興都庫什山脈),都在他的掌控之下。還有六萬輔助府兵卻駐扎在藥殺水以北大宛城和河中地區以東的葛羅嶺、蔥嶺一線,保持與西州、沙州地道路暢通,保護源源不斷從涼州轉運過來的軍械物資。
這十幾萬軍隊除了鎮守新低,扼守要道之外。早在戰爭剛開始的時候就開始進行軍屯農墾了。軍屯是北府軍的光榮傳統,他們將從沙州、涼州帶來地牛羊連同在當地掠奪來的大量牛羊匯集在一起,開始在肥沃富庶的河中地區放牧,並接管了許多良田。趕著初冬季節種植冬小麥,而且還對河中地區歷史悠久的水利灌溉工程做了一個非常系統地修複和完善。怎麽看怎樣像是要在這裡安家的模樣。
而河中南道,河中北道。河中西道各路人馬卻沒有停下來。他們在補充了從播州、羌州、河州、西州增援過來的數萬府兵之後。總兵力已經達到十二萬之多,並且已經渡過烏滸水。向西、向東、向南分路進發。
接到波斯密使情報時,曾華正在悉萬斤城策劃準備一項重要的儀式。他接過據說是沙普爾二世親筆寫地密信,轉手便交給了瓦勒良和何伏帝延(借用唐朝粟特名商人的名字)。瓦勒良不用說了,這個米蘭人是正牌羅馬學者,曾經在西方當時的三大學術中心米蘭,雅典和埃及都留學過,可以說是滿腹地西方學識,而且還精通拉丁、希臘、波斯、希伯來、吐火羅文字,現在又學得一些半生不熟地漢語,正對剛剛接觸到地華夏產生了狂熱的興趣。
而何伏帝延是索延國何城人,自小就聰慧好學,精通粟特文、吐火羅文、梵文、波斯文和貴霜國地佉盧文、婆羅密文等十幾種文字,曾經到龜茲、巴裡黑、赫拉特、羅爛(今阿富汗巴米揚)、健馱羅、曲女城遊學過,可以說熟悉粟特、吐火羅、貴霜、天竺多種文明。更為難得的是何伏帝延雖然是一個摩尼教徒,卻對佛教、教、婆羅門教甚至是景教都不排斥,都有很深的研究。當時他和數十名摩尼教著名學者被波斯軍隊關押在悉萬斤城的大牢中,忐忑不安地揣測著自己的命運。北府人大敗波斯大軍,佔據了悉萬斤城,並開始清理當地的秩序。
當時的郭淮對何伏帝延這些異教徒學者沒有太多的興趣,揮揮手準備把他們做為俘虜送去修路。不料何伏帝延跳出說自己是昭武九姓的後裔,祖籍在涼州祁連山下。
這話可把郭淮嚇住了,不由好好細問地一番。何伏帝延也不犯,用古怪腔調的漢語侃侃而談,說自己是昭武九姓一支,而昭武九姓本是月氏人,舊居祁連山北昭武城(今甘肅臨澤),因被匈奴所破,西逾蔥嶺,支庶各分王,以昭武為姓,計有康、安、曹、米、王、何、穆、畢、納等九姓,皆氏昭武,故稱昭武九姓,而自己正是何姓一支,其余諸學者有姓康,有姓曹,有姓安,有姓穆等等不同。
聽到這裡,郭淮不敢怠慢了,連忙向曾華匯報,並將何伏帝延一乾人等帶到了中帳。
曾華一聽,當時也傻了。昭武九姓,他以前在“異世”的時候上網噴口水聽說過,好像是在隋唐史書中有提到過,不過曾華一直認為這有“天朝上國”給自己粉飾的嫌疑。今天卻突然聽到一個粟特人跑來對自己說出這麽一套,還真一時反應不過來。難道早就有
法了?曾華再看看那份何伏帝延的口供裡面,卻突然題,九姓中怎麽也找不到石姓了。在曾華地記憶中,昭武九姓應該有石姓呀,難道歷史被改變了。
曾華抬起頭,看到何伏帝延的眼中除了聰慧,還有一絲狡詐,心裡頓時明白過來了。看來自己在康居石城乾得那件事情已經傳遍了河中地區,對這些人造成了極大的震撼。在中原你姓石。沒有什麽關系,但是在粟特人中,你要是姓石就危險了,就是翻譯過來也不行。難怪自己已經很少找到姓石的,就是姓史的也沒有,誰叫這兩個音翻譯過來都差不多。看來河中粟特人已經看明白了。
曾華轉念想了一會,覺得這是自己想要的一個機會。當即扶起何伏帝延和數十名粟特學者,切切安慰了一番,說昭武九姓是涼州遷出的,自然多少有些血緣關聯。應該算得上是華夏的遠支,既然如此大家都是一家人了,也不能說兩家話了。
過後。曾華將這數十名粟特學者留在悉萬斤城好好養起來。並請他們出面將河中地區乃至吐火羅地區的著名學者一一請來。不過只是讓他們寫出書信。列出名單,跑腿地活還是由北府騎兵去幹了。而何伏帝延更是秉承曾華的暗示。將昭武九姓的事情大書特書了一把,考據論經,從頭到尾寫得非常完整,好像何伏帝延親自經歷過這次遷移一般。
曾華看後不由大喜,立即以粟特、吐火羅等數種文字刊行成文,頌布河中各地,乃至吐火羅等其他地方。而何伏帝延也被曾華留身邊重用,和瓦勒良成為最引人矚目的“外籍”顧問。曾華還特意在悉萬斤城創辦了一份《昭武通報》,以何伏帝延和瓦勒良為“主筆”,專門宣傳昭武九姓思想,揭發波斯罪行外加鼓吹華夏文明,介紹華夏各地地風土人情等等。居然在河中地區流行起來,甚至向吐火羅、貴霜等地蔓延。
接過曾華遞過來的密信,精通波斯文的何伏帝延和瓦勒良立即看出一二來了,原來是沙普爾二世向貴霜國王卡普南達寫的密信,“鼓勵”他繼續堅持與北府人地鬥爭,並且許下重諾,如果打敗了北府人,波斯帝國將幫助貴霜帝國複興。沙普爾二世信誓旦旦地說,保證將河中地區、吐火羅斯坦和辛頭河中下遊流域的信度地區全部劃給貴霜帝國。
而另外一封姓是沙普爾二世寫給天竺芨多王朝的沙摩陀羅-芨多國王。在信中,沙普爾二世居然以一種卑謙的語氣請求他起兵向西,與波斯一起討伐貪婪地北府人,並且許諾,如果打敗北府,波斯帝國將幫助笈多王朝佔領貴霜國和整個辛頭河地區,甚至還願意將吐火羅地區讓給英明神武的沙摩陀羅-芨多國王陛下。在信中,沙普爾二世甚至還提到,他已經聯絡好了十幾個吐火羅、錫斯坦有實力的國王和諸侯,暗中整頓好了兵馬,只等沙摩陀羅-芨多揮師西進,便會立即舉旗響應。
何伏帝延和瓦勒良看完後不由大驚,連翻譯地時候都有些結結巴巴,而旁邊靜聽地將領們也一片嘩然。
曾華聽完之後便揮揮手道:“此信給了我們一個信息,那就是波斯帝國地沙普爾二世與我們決戰的信心不大,要不然也不會以這種方式與沙摩陀羅-笈多和卡普南達勾結。”
說完之後,曾華看到兩人一臉地不明白,不由地笑了笑,繼續解釋道:“如果沙普爾二世真的想和我們決戰,那麽他會悄悄地派出心腹可靠之人親自與沙摩陀羅-芨多等人勾結連兵,怎麽會輕率地用信使這種笨辦法呢?這密信在路上誰敢保證不會落入我們之手。”
說到這裡,曾華不由地敲了敲座椅的護手道:“沙普爾二世真的是好算計,信送到了目的地,可以鼓動沙摩陀羅-芨多等人起兵,騷擾我軍側翼,信要是被我們得到了,也會把我們的注意力引向天竺和貴霜,從而無力對東發起新的攻勢,這樣,沙普爾二世就可以保住他的呼羅珊。”
“大將軍,你的智慧可以和凱撒和漢尼拔相比。”瓦勒良用不熟練的漢語結結巴巴地說道。
這兩人曾華都知道, 而且也知道一個是羅馬帝國歷史上最偉大的人物之一,另一個卻是羅馬帝國歷史上最可怕的敵人之一。當即也含笑接受這種羅馬式的拍馬屁。
“大將軍,那我們該怎麽辦?”郭淮卻在一邊問道。
“怎麽辦?我們坐在這裡等沙普爾二世的談判使者,他既然不願意跟我們打,那就一定要跟我們談判了。”曾華笑眯眯地答道。
“偉大的大將軍,那貴霜國和芨多王朝怎麽辦?我想沙普爾二世既然這麽做,肯定不止一封密信送過去,也一定會有信送到目的地。萬一他們愚蠢地響應了沙普爾二世的出兵要求怎麽辦?”何伏帝延彎腰問道。
曾華看了一眼何伏帝延,想了一下答道:“天竺、貴霜、吐火羅,他們就是不出兵我們也要找他們的麻煩。我們等沙普爾二世談判,可以不打波斯,但是兵馬卻不能閑下來。沙摩陀羅-笈多和卡普南達想響應沙普爾二世,出兵討伐我們?”
說到這裡,曾華冷冷地哼了一口氣道:“一個已經是把乾菜了,瘦得都沒有幾兩油,一個看上去很大個,卻是塊豆腐,一碰就碎。想打我們,先把自己的窩看好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