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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夏立國傳》第241章 江左風雲(2)
四月,鎮南將軍、廣州刺史周楚卒。大司馬桓溫聞道:“永和眾士,盡皆凋零,敘平狩獵江左恐不久亦”。左右勸曰:“謝安石才學高絕,可為江左柱石。”桓溫默然許久卻未言一語——

 引言摘述

 “桓溫老匹夫,我恨不得將你千刀萬剮,方解我心頭大恨!”袁謹赤紅著眼睛恨恨地大罵道,而旁邊的朱輔、袁恩、灌秀也是滿是悲戚之色。根據剛送來的情報,桓溫下令將袁家一門五百余口全部斬殺在建業江邊,一點都不給北府曾華面子,而天下民眾也對桓溫突然發作的暴虐頗有微詞。

 自從北府一面上表江左朝廷,力保袁瑾,一面毫不客氣出兵數萬,一舉攻陷壽春、當塗和彭城、下一線,天下人又被北府的舉動搞迷糊了,而做為當事人的桓溫更是一頭的霧水。不過他知道曾華一向是擅於布棋挖坑,為了以防萬一,桓溫隻得放緩對合肥的進攻。

 而袁瑾在經歷了慘重的教訓之後,終於知道自己那幫兄弟子侄鏟除異己是一把好手,真刀真槍就徹底歇菜了,於是袁瑾重新開始信任起朱輔、灌秀等跟隨自己父親多年的武將。

 壽春陷於北府之手後,袁瑾在朱輔等人的勸說下,趁著桓溫緩和攻勢時機,率領僅余的五千壽春軍精銳拚死突圍,向西逃遁。桓溫軍一時沒有防備住,讓袁瑾、朱輔、袁恩、灌秀領著三千殘軍逃出了生天,經東城(今安徽定遠東)、臨淮逃奔到了廣陵,與范六叛軍匯合。

 聽說袁瑾率軍來投。范六大喜過望,背了好幾年暴民亂軍的名分,終於也有正規軍來投自己,這不正說明自己是眾望所歸,民心所向嗎。已經廢除“帝號”的范六立即自稱東海公,天下兵馬大都督。然後授袁瑾為鎮東將軍,徐州刺史,都督徐、揚、豫州諸軍事。當然了,范六也知道袁瑾這些人跟自己那些海賊、盜匪出身的班底絕對合不到一起去了。所以“非常大方”地將射陽以南地區劃給袁瑾做地盤,還非常慷慨地撥出三萬部眾和一批糧草支援袁瑾。

 袁瑾雖然從心裡看不起范六等人,可惜現在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隻得捏著鼻子接受了封號,接納了部眾和糧草。再謝過范六地“大恩”之後便向南移駐,鎮屯臨澤。直接面對駐扎在高郵的桓石虔廣陵軍,成為范六新立的東海國最堅實的壁牆。

 袁瑾在臨澤剛剛立足,就聽說桓溫上表朝廷,強烈要求嚴懲叛逆的袁家一門,以正法紀。誰都知道這是桓溫借機立威。威懾江左朝廷和眾人,以挽回他在朝歌大敗之後急劇下降的威望。謝安和王坦之紛紛上書,請求朝廷廣施仁德。只要懲戒首惡即可,不要禍及家人無辜。甚至連留鎮建業丹陽地桓衝也上表為袁家一門求情。

 但是桓溫卻固執己見,並要求北府將從壽春俘獲的數百口袁府眾人移交給江左,由朝廷處置。看來桓溫是吃準了北府最講實際,不會為了一個被滅的家族勢力跟自己翻臉,於是才擺出這麽一副強硬態度來,也算是給江左那些三心二意的人敲響警鍾,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幾經交涉無果,最後桓溫祭出“法寶”,請朝廷下詔書,要北府交回袁家滿門數百口,北府“無奈”,隻得奉詔乖乖交人,不過在交人地時候,北府以曾華的名義給桓溫遞交了一封書信,請桓溫看在舊故袁真的情分上,還有他以往為朝廷立下的赫赫功績上,放過袁家滿門。

 但是桓溫接到人之後,二話不說便將袁家這三百余口連同在合肥俘獲的兩百余口全部拉到建業城外,當著丹陽數萬百姓士人的面盡數斬殺。

 消息傳出,天下嘩然,據說就是一向對桓溫很恭敬地曾華也發了火,下令不準北府賣給荊襄軍一刀一馬,並停了每年獻給桓溫的“歲貢”。

 做為當事人地袁瑾更是悲痛欲絕,哭昏了三次後便有了剛才那番激烈的言語。朱輔跟隨袁真三十多年,看到老主上家家破人亡怎麽不戚然悲傷呢?而且自己的家人也一同陪了葬,朱輔想起桓溫就咬牙切齒;袁恩是袁真的義子,跟隨其十幾年,更是與袁瑾情同兄弟,袁家破亡,便如同自己家亡一樣,所以袁恩現在跟袁真一樣悲痛欲絕;灌秀則是袁瑾的心腹親信,也是他地親兵隊長,現在也是一臉悲憤地站在一邊,捶胸頓足,恨不得立即殺了桓溫老匹夫。

 北府曾華在袁家的破亡一事上也脫不了乾系,但是目前袁瑾等人心裡只有桓溫這一個敵人,在滅了桓家之前估計也沒有工夫去找北府和曾華的麻煩,說不定還能能跟他們聯合,倚為強援。

 四人同仇敵愾,立下了拚死也要與桓溫和桓家

 底地盟誓,接下來就是要付諸於行動。袁瑾從數萬千青壯,與本部壽春軍精銳編在一起,合為六千人,日夜操練。朱輔本是宿將,練兵整軍自有一套,袁恩是壽春軍中難得的善謀知兵之人,而灌秀不僅勇武,人也非常機靈。三人既然願意誓死輔助袁瑾,自然拿出了十二分本領,用心盡事,不到半年便練出一支“東海國”的“虎狼之師”,號為“朝歌軍”。

 “朝歌軍”的名號傳到姑孰桓溫耳中,當時就把這位江左朝廷的大司馬氣得半死。朝歌,這是桓溫深以為恥的地名,也是他心底最痛的一塊傷疤。當年他在那裡坐等勝利,結果被慕容恪一個突襲打得半死,此後再也沒有膽量和氣魄北伐了,他的威望也從那時起就直線下降,而朝歌這個名字也成江左士子百姓暗地裡嘲笑譏諷桓溫的代名詞了。袁瑾把自己精銳之師取名為“朝歌軍”,其意不言而喻。

 不過桓溫已經沒有心思去管袁瑾和他的朝歌軍,他只是叫桓石虔率領廣陵軍看住高郵一線。防止賊軍南下就好了,因為他現在一腦門的麻煩。

 原本太和六年是個好年,可惜實際情況卻不是這樣。因為太和五年財政窘境,桓溫下了狠心對江左進行了一番改製,所以太和六年中百姓們種田積極性大大提高,種地面積也大大增多。加上太和六年江左大部分地區風調雨順,各地大熟,尤其是江左地基業-三吳:~桓溫的老根據地-荊襄地區。桓溫接到各地大熟的消息,原本以為會過個好年。誰知剛過秋收就形勢大變。

 由於江左朝廷和高門世家都欠了北府一屁股債,現在必須要還債了。但是由於桓溫的改製,江左各地都收到了朝廷的“農業指導精神”,太和六年只能全心全意種糧食,不能再搞其它“亂七八糟”的副業和農產品。

 所以到了太和六年秋收北府商人來收帳時,江左各地只能用糧食來抵債了。但是問題又出現了。由於只有糧食這種單一地“貨品”,加上數量巨大。而北府的采購量卻只有那麽多,很快便出現了糧食大降價,而大熟的荊襄和三吳地區情況更是嚴重。各高門世家為了盡快還清債務,並且能夠采購北府新的貨品,不由紛紛壓低價格出售糧食。結果形成了惡性競爭,最後糧價只有去年地三分之一。但是為了補上窟窿,江左高門世家只能盡可能地多售糧食。而要想多獲得糧食就只能拚命地從百姓和農奴手裡敲榨更多的糧食,於是形成了惡性循環。對於普通百姓們來說,由於糧食“大降價”,食鹽、棉布等生活必需品就相當於漲了價一樣,不但原本指望多收了三五鬥就可以改善生活的希望成了泡影,就是賣糧後掙得錢還不夠買“預算”中一半的必需品,日子反而更加難過了。

 而江左朝廷自己還欠著北府的錢,根本沒有能力去進行“農業補貼”,按“保護價收購糧食”,只能看著豐年谷賤,谷賤又傷農,剛剛看到一點希望的江左財政狀況又變得惡劣起來。

 桓溫開始還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因為這種事情對於當時地江左士子們來說實在是太複雜了。在他們想來,只要百姓重農多耕種,產出更多的糧食不就行了嗎?可惜加上一個貿易在裡面,就變得讓桓溫、超等名士高才們看不明白了,就是王坦之、謝安也是有些轉不過彎。不過這也難怪,北府商人在曾華“現代經濟思想”地指點下,玩這些商貿手段可以說是爐火純青,加上前幾年的精心準備,自然夠江左朝廷好好喝上一壺了。要知道曾華雖然在“異世”是學工科的,但是必修的基礎課-《政治經濟學》外加“多年經濟建設為中心”的熏陶,肚子裡關於經濟商貿地學問鼓搗出來在這個時代已經足夠讓北府商人們玩轉江左了。

 當桓溫攻陷了合肥, 平定袁氏後發現太和六年的大豐年已經打了水漂,不但辛苦一年豐收的糧食全“低價”賣給了北府不算,十屁股債還隻還了九屁股。到了鹹安元年,教訓慘重地高門世家和百姓們卻怎麽不敢再全種糧食了,他們紛紛明裡暗裡違抗朝廷的命令,改種棉花、麻等“經濟作物”,多養蠶繭,糧食耕種面積不到太和六年的三分之二。

 桓溫搞不明白這其中的經濟規律,但是他只知道這一切的“罪源”都在貪婪的北府商人身上。想到自己的一番苦心化為泡影,今年又要“飽嘗”財政危機的苦頭,桓溫心裡的那個邪火那是騰騰地冒,連帶著曾華也恨上了。所以桓溫堅決要殺袁門一家,除了想給江左上下立威之外,狠狠壞曾華的面子也是原因之一。

 但是到了鹹安元年,桓溫期盼的風調雨順再也沒有來

 而迎來了一連串的天災。春天先是大旱,好容易熬突如其來的洪水卻蔓延了荊襄、江州、揚州各地。鹹安元年秋七月,江左各地滿是災民,而且沒過多久又成了饑民,尤其是以荊襄和三吳為甚。各地的饑民往往數以萬計,聚集在各地的縣郡城池外,嗷嗷待哺。沒有飯吃的人往往很容易生事。各地官吏報上地告急讓桓溫焦頭爛額,哪裡還有心思去管袁瑾的朝歌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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