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裡忽然響起了牛角聲,所有人頓時慌亂起來,一個身穿著獸皮袍子,頭戴野雞彩羽的老者走了過來,單手摸住胸口對我們一禮,然後對杜老頭說了一串土話。“老哈說外面有曹姓的大力士來挑釁,讓我們出去接戰。”杜老頭皺了皺眉頭:“聽說這個大力士很厲害的,力拔千均,咱們小心一點好。”
這個老哈就是杜氏宗族現任的族長,雙手威嚴的揮了揮,嘴裡發“霍霍”的聲音,所有人的都跟在他的身後一起“霍霍”作聲。老哈側身讓了一條道給我們,大概是尊敬我們是遠來的客人。
村子外面果然有一個光膀子的高大漢子在那用土語挑釁,他身旁放了一塊估計有四五百斤重的大磨石,咿咿呀呀著想讓人學他一樣舉起來。
我從來沒試過舉這麽重的東西,朝前邁了一小步,估摸著自己千萬不要舉不起來丟了這個人才好。烈焰已經走了過去,雙手一運力,將大磨石輕松的舉過頭頂,在原地轉了幾圈,放了下來。光膀子漢子笑著在烈焰肩膀上一拍,一招手,身後的少女就用牛角盛來一角酒遞給烈焰。
杜老頭笑道:“烈小子,他把你當英雄呢,喝了這杯酒吧!”烈焰一口而盡,光膀子漢子更是一臉傾慕。
酒後的烈焰豪氣的衝我一招手:“小愁,你也來騙點酒喝,呃……這酒真不錯!”
我興衝衝的挽起袖子走上前去,拿足架勢,頓了個馬步,運足十層功力將石頭抱起來,沒想到一下子竟然舉過了胸口。這石頭竟然似乎並沒有想像中的沉重,心中一喜,幸好沒丟人。不過這一下泄了氣,石頭往身下一沉,我急忙又舉了起來。
慢慢的把功力移到左手,石頭的重心也轉移了過去,試探著一松手,我竟然單手將這塊大石頭舉了起來。雖然有些沉重,但我依舊示威的轉了一圈,然後重重的丟在地上,附近的地面明顯震蕩了一下。
本來喧鬧的場景立刻安靜了下來,光膀子的漢子驚訝的看著我,親自從身後的少女手裡取過酒,找了一隻大大的牛角倒了一角過來,單腿跪在地上,雙手高高的把酒舉起。我身後的杜姓人群頓時發出震天的呐喊,就著這一聲高過一聲的呼喊,我將酒一飲而盡,頓時頭輕腳重飄飄然了。
村子四周是綿延的群山,曹杜二姓唇齒相依的生活在這個山窩之中的小平原上。平原的中間是曹姓氏族的村子,羊牛成群,規模比杜姓的大了好幾倍。因為杜姓先輩帶著一些人遷徙離去,剩下的人被趕到了平原邊界的地方,靠山而住。兩個村子隔著也就十多裡路,因為其間並沒有什麽阻礙,遙遙望去甚至能看見對方村子口的了望塔。
兩個氏族的先輩確實是因為爭奪地盤而發生的戰鬥,可是經歷了百年,大家早就習慣了平靜的生活,只是迫於無奈,杜老哈必須按時向曹姓氏族上繳獵物和牲畜。然後最近這些年,曹姓和杜姓氏族裡不斷有弱智和畸形嬰兒出生,他們都互相把責任推到由於對方氏族的巫師身上,說是嬰孩愚笨的原因是被對方作了法。紅淚被曹姓氏族的族長看上,過來搶人逼婚,只是兩族矛盾的導火線罷了。
可是我們從山外進來的人都知道,這明顯是因為近親結合的惡果。我讓紅淚把這個道理翻譯給杜老哈知道,他擺擺手表示不明白。沉默在旁邊的茅十三忽然嘿嘿一笑,從包裹裡拿出他那套破爛行頭換上,從懷裡摸出張符咒拍在劍尖,隨意舞動兩下,叫了聲“疾!”。刹那間紙符無火自燃,老哈和一大幫族人頓時跪在地上不住磕頭膜拜。
“對付這些土人,就得用土辦法!”茅十三衝我得意一笑,一揮手道:“明天咱們去曹姓村子那邊,我給你們演一場好戲!”我拉過紅淚一問,這才知道她們部落最敬重的就是法師道士,如果讓茅十三試一試,能有奇效也說不定。
山中的霧氣還沒散開,茅十三就把我們全叫了起來。烈焰幫著他準備呆會擺陣需要的家什,我則帶著月靈兒和馥兒朝村子外走去。
外面的平原上數百隻牛羊圍著窪澤悠閑的排成一圈飲水,腳蹄沒入青青黃黃的淺草中,沾了一身的露珠。幾個村民看見我們,急忙跑過來單手護胸,彎腰致禮。空氣清新得要命,我索性施展輕功在草地上一陣跳躍,盡情呼吸這毫無汙染的自然之氣。
茅十三跟烈焰從村子裡走了出來,後面竟跟著全村男女老少,怎麽勸也勸不回去。杜老頭說到:“小愁啊,別勸了。反正兩族恩怨已久,也該是個時候了斷了,咱們人雖然不多,但是也有不少好手,不會給你們丟人的!”
老哈一臉悲壯的“霍霍”有聲,逗得馥兒撲哧一笑:“咱們是去給曹姓氏族抓鬼去邪的,又不是去打架群毆,讓大家去看看也好啊,說不定會是兩姓和好的轉機呢。”
這話也有道理,畢竟是他們兩姓之間的事情,還是由他們當面解決的好。當下豪氣的一揮手,帶著幾百杜姓人浩浩蕩蕩的朝遠處的村子走去。
剛走到一半多的路程,一大群人就從對面的村子走了出來,出現在我們的視野裡。看樣子比我們這邊多了很多,密密麻麻的擠成一片,少說也有千多人吧。我們在中間把兩姓隔開,可他們的土語還是吵得我耳朵都快炸開了。
眼見兩個氏族的人就快衝突起來,我急忙給馥兒遞了個眼色,她不慌不忙的拿出七弦琴席地而坐。雲破霧散,早晨的陽光照在她精致的臉上,安詳而寧靜,仿佛是九天仙女下了凡塵。柔指拂動間,溫善的天籟之音傳來,吵鬧的聲音頓時被壓了下去。而此時,茅十三按計劃把幻陣也擺弄得差不多了。
紅淚按照我的吩咐過去告訴曹姓的首領,說是請了一個巫師來替他們解決嬰孩被魔鬼纏身的問題,他們徹底安靜下來,一臉虔誠的望著身著破爛道士裝的茅十三。
祭壇很快的搭好,小令旗以這個一米高的簡陋台子為中心,擺成八卦模樣。這個陣法與唐門別院的梅花幻陣顯然頗多相似之處,不同的是這陣裡並沒有生門死門,八方都被巧妙的設置成了幻門。他神色嚴肅的站在祭台之上,口中****有詞,不用說也知道是請茅山某某祖師爺爺顯靈之類的廢話。
茅十三不慌不忙的從懷裡掏出一隻七寸長的金色令劍, 高高的舉過頭頂,左腳悄悄撥動陣旗引動陣法,瞬間他瘦小的身體頓時金光大盛,朝陽頓時黯然失色。茅十三的身子慢慢的分離成兩個,兩個分離成四個,四個又變成八個。雖然我知道這一切都是幻像,也難免為這份在視覺中的真實唏噓不已。兩個氏族的村民哪裡見過這等奇異景象,全都駭然的跪下來不住磕頭膜拜。
祭壇裡的茅十三忽然說起話來,可聲音小得可憐,我急忙拉著烈焰進了幻陣,發現眼前的祭台和村民全部消失了,只有萬丈金光刺得我睜不開眼來。心裡盤思著茅山道法果然有兩下子,這陣法比在唐門別院遇見的梅花幻陣高深多了,至少讓我根本沒辦法睜開眼睛辨別陣中方位。
茅十三的聲音傳了過來:“別亂動,全是幻像,你們把我的話用內力吼出去,我內力太弱,喊出去他們也聽不見!”
我和烈焰當下停住亂竄的腳步,一人一句的把紅淚提前教給我們的土語吼了出去。意思是告訴這些人:天神有令,曹杜二姓都是一家人,以後不可再互相爭鬥。這次的嬰孩弱智事件是天神的懲罰,不是巫師的作為,只要兩族以後不再族人通婚,而和其他姓氏居民結合,就能避免懲罰雲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