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鳥旅店是離商貿區最近的一家平民旅店,規模也相當的大。
老板娘綰雪是索巴丁遠近聞名的大美人,同時又精明無比,靠近商貿區的旅館有很多,但卻乎所有都是貴族開設的大旅店,豪華氣派,價格不菲。月鳥旅館是這附近唯一的一家平民旅店,能在這種黃金地段開設旅店,同時又越做越大,早已證明了綰雪不凡的手段。
綰雪最厲害的本事就是釀製出索巴丁最頂尖的葡萄酒,同時她本身又是最出色的調酒師。
月鳥旅店幾乎聚集了索巴丁最出名的酒鬼。
但綰雪有個古怪的習慣,她的酒一天隻售三桶,而想得到她親自調酒的機會,更是幾乎沒有可能。
連索巴丁城主想親自品嘗綰雪調製的雞尾酒都需要看綰雪的心情。
沒有人敢強迫她。
草原人愛酒,愛馬是出了名的。
月鳥旅店裡的一群酒鬼裡,有多少有身份的貴族。
隻要他們還在一天,就會罩這個索巴丁最出色的釀酒師一天,何況綰雪又是個嬌滴滴的大美人。
這些整天賴在旅店裡的貴族們,多少也是想贏得美人心。
一想到將大美人納入房內,不但可以享受她豐美的,還可以獨享她釀製的美酒,任何充滿大男子的草原貴族就會心潮澎湃吧。
保羅少爺就是其中勢力最大的一位。
他是羌人族族長的侄子,又是現在索巴丁城防軍長官的兒子。
在索巴丁,他可以橫著走。
可是,今天他卻在月鳥旅店前吃了個閉門羹。
事實上,吃閉門羹的,也不止他一位,吃完早餐,他又逛了圈商貿市場,買了一支翡翠明珠鐲,本想到月鳥旅店送給美人兒,沒想到月鳥旅館大門緊閉,像他這樣的貴族少爺至少有六,七位站在門口,還有其他一些商人富賈就多不勝數了。
素日裡,這個時辰月鳥旅店早就開門了。
有些察覺異樣的保羅少爺飛快的走了過去。
來旅店喝酒的貴族少爺大多相熟,保羅的來到很快引起了其他貴族的注意。
“吉達少爺,這是怎麽回事?”
保羅拉住了一名身材瘦削,眼神有力的年輕人,吉達是草原另一大族巴倫特族的族長兒子。
論身份比起保羅也不遑多讓。
吉達微微一撇嘴,眼裡有一絲怒氣:“不太清楚,今日我來得早,酒館本來是開了,哪知突然來了個男人,進了旅店後沒多久,老板娘就出來把我們都趕了出來。”
保羅圓圓的臉蛋抖動了兩下,眼中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精光,沉聲道:“男人?”
“是呀,就是那個男人,竟然被老板娘招呼到後院去了,該死的,老板娘不是說不準任何男人進她的後院嗎?”膚色白皙,卻長了對三角眼的瑞德添油加醋道。
保羅依然臉色不動,和吉達等人打了個招呼,便轉進街角的一間茶鋪去了。
望著他胖墩墩的身軀離去,吉達眼中閃過驚異,神色也變得冷峻起來。
茶鋪包廂內,一個壓著帽簷的人低著頭,匆匆走到保羅面前坐下恭聲道:“保羅少爺。”
憨態可掬的保羅少爺眯縫著瞧了他一眼,淡淡道:“史考特,我讓你看著月鳥旅館的,你怎麽辦的事?怎麽綰雪帶著男人進後院的事都不通報給我!”。
史考特抬起頭,赫然是剛才貴族少爺裡的一位。
他抹了把冷汗,微喘道:“保羅少爺,隻是一刻鍾前的事,我還沒來不及搞清狀況。”
保羅輕輕哼了一聲,粗短手指有韻律的扣動著桌面。
“我按你的吩咐躲在酒店裡監視他們,吉達,安可,瑞德,馬氐尼,他們還是坐在老位置,其間,吉達和馬氐尼打了個招呼,不過很快,就來了一個男人,”說到這裡,史考特眼裡流露些微驚懼:“還有那男人抱著個小女孩,他們和侍者打了個招呼,老板娘就出來了,我聽到小女孩喊老板娘小姨,後來我們就被趕出來了。”
保羅摸了摸自己厚厚的下巴,原來還有個小女孩,這個吉達蠢貨,一定是想引我發怒吧。
綰雪一定會是我的。
保羅眯縫的眼睛裡露出冷笑。
月鳥旅店的後院。
聽到噩耗。
綰雪抱著艾薇兒的小身體,眼睛都哭腫了。
這個平日裡風情萬種的月鳥旅店老板娘,卸下了偽裝,哭得泣不成聲:“我的乖薇兒,都是小姨害了你,如果不是我讓姐夫幫我送酒料……他怎麽會遇到這樣的事,這讓我怎麽和姐姐說呀。”
“小姨……小姨……”艾薇兒哭得愈加厲害。
楊政倚在門邊,眼前一大一小兩個哭成淚人的女人他不知道怎麽安慰。
這真是讓人頭痛的問題,他寧可去面對千軍萬馬。
站了好一會,他忍不住咳嗽了一下。
綰雪從悲痛中驚醒過來,看到門口站著的高大男人,抹了抹眼淚,緩緩站起來。
“這位先生,謝謝你幫忙照顧了艾薇兒這麽多時間。”
楊政搖了搖頭:“韋斯曾經幫助過我,受他臨終囑托,這是我的責任。恩……現在小鬼已經到了這裡,若沒有什麽事的話,我先告辭了。”
“等等!”
綰雪抱起艾薇兒走到楊政面前:“請問先生有什麽急事嗎?”
楊政要殺曼奇,不過這不是短時間內可以完成的,需要踩點,布置計劃,準備武器,甚至出逃路線等等,他想了想,搖搖頭。
“那就好,既然先生沒什麽急事,請多留一會,我要好好謝謝你。”
“叔叔,你別走……”艾薇兒拉住楊政的胳膊搖了搖。
楊政的目光落在艾薇兒身上,浮現一絲溫柔,幾天的相處,已使他對小女孩產生特殊的感情,就像自己的孩子。
“請嘗嘗這個。”綰雪的眼圈依然紅著,不過她已經鎮定了心神,握著一個小小的非常精致的綠玉酒壇,倒了一小盅酒在楊政面前。
楊政舉起酒杯倒進嘴裡,冰涼的酒液像奶昔一樣,入胃後卻是一道火熱之氣漫上來,毓腹濃香,他讚歎了一句:“好酒。”
“小姨是很厲害的釀酒師哦。”艾薇兒睜著那雙綠色的漂亮眼睛。
“如果喜歡請多喝一些。對了,我還沒有請教你的名字。”綰雪注視著眼前的男人,雖然他的相貌普通,甚至看起來顯老,但是那雙眼睛,卻令人印象深刻,黑色的,充滿故事。
“叫我丹東就可以了。”楊政隨口報了個名字。
“你的眼睛很奇特,我很少見到黑色眼睛的人。丹東先生是哪裡人?”
“浪跡天涯,浮萍無根。”
楊政的語氣不冷不熱,綰雪識趣的沒有再問下去。
午夜的索巴丁已經寂靜下來,廣場上的喧囂不在,街道上清冷冷的,偶爾有一兩支巡邏隊駕著馬騎過。
春寒料峭,除了依紅偎翠之地,深夜並不是適合出門的時段。
在綰雪的熱情招待下,楊政暫時在月鳥旅店住了下來。
一來旅店人流量大,容易打探消息,二來楊政聽到一個很有用的消息,綰雪的旅店每個月都要送一批酒進去庫裡克商行。
深夜,旅店下面的大堂隻有幾個醉漢依然抱著大酒壇子,在牆角呼呼大睡。旅店的大門半閡著,風燈在門柱上搖搖晃晃。楊政輕手輕腳的從樓梯上走下來。
他換上一身緊身武士裝,帶著頭罩,步下旅店的樓梯,走入大堂。
大堂內除了幾個醉鬼呼嚕呼嚕的鼾睡聲,再無其他的聲音。楊政悄無聲息的走在大堂的甬道裡,全身略微放松。
穿過大堂中央時,一隻黑貓突然瞄的一聲叫起來,打翻了一隻小罐。
“這麽晚還出門呀?”慵慵懶懶的聲音響起,楊政警覺的回頭,大櫃台後面抬起一張如畫的俏臉來,是綰雪。
此刻,她正用那雙彎月般的眼睛疑惑的打量著楊政。
“老板娘不是這麽晚還不睡嗎?”楊政不答反問。
“哎……還不是這隻該死的貓,把我吵醒了。”綰雪單手捂嘴,打了個哈欠,又伸了個懶腰,那慵懶風情足以讓任何男人為之一呆。
楊政當然不會色迷心竅,他隻是用一種淡淡欣賞的目光看了眼綰雪姣美的身軀。
平靜道:“老板娘看來是真的困了,你繼續睡,如果那隻貓再不聽話,你可以餓它兩頓。”
“這貓兒一餓更叫得緊了。”綰雪皺了皺眉。
“如果他再叫,你就再餓,餓到他沒力氣叫了,你再給他吃點,往複幾次,它就不敢亂叫了……老板娘你睡吧,這夜也深了……”
楊政抬頭看看門外的黑沉沉的天,腳步不停留,很快的走出大堂。
綰雪看著他消失在門外,這才低下頭,伸指輕輕彈了一下黑貓的腦袋:“小黑兒,聽到沒,再亂叫你可沒東西吃了……”
黑貓兒抖抖腦袋,不滿的喵叫了一聲。
…………
楊政在黑夜裡像幽靈一樣遊走,他沒有武俠小說裡的輕功,亦沒有魔法師的羽落,盜賊的潛蹤,卻有芭比帶給他超乎常人百倍的靈覺,使他能隨意的感知方圓數十米內的風吹草動。在任何異變到來之前做好最有利的選擇。
當庫裡克商行再次出現在面前時,楊政的心微微顫抖。
仇恨之火頃刻點燃,但他卻要將它深埋在心底。他絕不能讓仇恨蒙蔽了雙眼,做出任何錯誤的決斷,那將以生命作為代價。
深呼吸幾口氣,楊政在牆角的陰影下走動著,路邊每隔幾米就有一顆參天大樹。
楊政躲在一棵大樹的背後,鷹聿般的眼睛注視著庫裡克商行的大門。
夜已很深,商行的燈卻還亮了,門口一排巨大的風燈好似小太陽的光芒,照得門前數十米方圓亮晃晃如同白晝。全副武裝的守衛很多,刀劍在風燈光芒下亮晃晃的,甚是駭人。
偶爾還有馬車隊載著貨物從街道遠駛來,庫裡克商行作為流雲國最大的私人商行之一,在邊境戰事吃緊的情況下,貨物吞吐量是很大,所以商行晝夜營業。楊政看了片刻,就開始朝樹上攀去。
來到二十多米高的樹頂端,扒開茂密的枝椏,他已可看清商行內部的景象。
一看之下,楊政大吃一驚。
商行內部竟然改造過了。
原本是一個空曠的車馬場,可是現今被改造了得如同迷宮,新建了許多房子,且房子與房子之間縫隙緊密,不少仆人護衛在裡面穿梭著。
仔細觀察了許久後,心細的他更發現了多處暗哨,有屋頂的,井邊的,馬廄的,從前庭進入內部,至少會有幾十雙眼睛注意到你。
楊政的心一沉,這還隻是前庭的景象,中廳,後院,還不知道被改造成什麽樣子。
商行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小型堡壘。
只靠楊政一個人,攻破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他攀下樹木,在夜色的掩護下溜回旅館。
大堂裡老板娘已經不見了蹤影,楊政回到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還久久無法睡去。
若無法殺死曼奇,等羌人族的軍隊一潰千裡,那到時再殺死他亦不可能對丘遠山造成什麽影響了,楊政絕不願這種情況發生。
可是,還有什麽辦法呢,他雙手枕頭,目光落在天花板上……一時間陷入躊躇。
到了清晨的時候竟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等楊政醒過來時,日頭已經老高,接近中午,暖暖的春日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可惜楊政懷著心思,無心領略這春日媚力。
略微清洗了一下,他揉揉有些昏沉的腦袋走出房間。
樓下大廳嘈亂無比,鬧烘烘的,楊政因為用藥水易了容,那張平平無奇的臉引不起任何人的興趣,這自然也是楊政最樂意看到的。他要了份餐點,隨意找了張桌子,埋頭吃起來。
“叔叔。”艾薇兒從櫃台後面鑽出來,跑向楊政。
楊政抱起她,這時候他平靜的臉上才會浮現笑容:“小鬼,吃過早餐沒?”
“吃了,”艾薇兒嘴巴是這樣說的,不過眼睛卻盯著楊政碗裡一個雞蛋。
楊政笑著刮了一下艾薇兒的鼻子,拿起那個雞蛋送到她嘴邊。
“怎麽不叫你小姨多準備點吃的。”
“她忙得很呢。”艾薇兒咽下雞蛋,又拿起楊政那碗羊奶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
綰雪的人氣確實是旺得不得了。
一撥一撥的貴族少爺跑去向她獻殷情,即管楊政這個不熱愛八卦的人有時候也會多看兩眼。
與私下和楊政在一起的時候不一樣,綰雪在招待客人上表現出精明的一面。
她那雙彎彎如月的眼睛巧笑嫣然,使每一個和她對話的人都感覺到她心中有你,而不可思議的是,她卻可以同時周旋在四五個男人之間,沒有刻意的冷落誰,偶爾隻用一個眼神,一句話,便讓幾個男人都以為綰雪最關心的其實是他。
這絕對是一種本事,若放在二十一實際的地球,她定是個最厲害的公關小姐。
這時候一個胖胖的身軀突然在楊政對面坐下,右手輕輕的以獨特的韻律扣動著桌面。
楊政抬起頭,警惕著望著眼前這位看起來笑容可鞠的胖少爺,這人他依稀有些印象,也是追求綰雪的貴族少爺其中之一,隻是楊政對這些事並不熱衷。
“你好!”
保羅開口,他同樣在打量眼前這個平平無奇的人,雖然通過幾天觀察,可以發覺此人和綰雪並沒有親密關系,但保羅總覺得這個男人不簡單,即使他看起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你好。”楊政淡淡的回應。
“這位小姑娘是綰雪的外甥女吧?果然生得聰明可愛。”保羅笑嘻嘻的,從懷裡掏出一條紅色的額鏈,遞到艾薇兒面前:“我和你小姨是朋友,這個東西送給你。”
艾薇兒看了看那串晶瑩剔透的額鏈,把目光轉向楊政,小姑娘顯然在征求聽楊政的意見。
這些細節落在保羅眼裡,令他神情微微一動。
“既然是這位大叔送你的,就收下吧。”楊政大約也能猜到這不過是追求綰雪的手段,人家送殷情,他一個外人沒有回絕的理由。
艾薇兒接過額鏈:“謝謝大叔。”
保羅笑得眼睛幾乎都陷進肉裡了,連連扼首。
楊政和這位保羅少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這時候,門口進來數名武士。
即管以楊政的泰山崩於前而不色變的神經,也不禁渾身僵了一僵,瞳孔驟然收縮,渾身蓄勁如同一隻準備發動攻擊的豹子。
這一切,只因走在最前面的武士便是加塔。
當初引領他走上刺殺之路的獅虎勇士。
楊政的殺氣一掠而過,加塔頓覺背上寒毛倒豎,猛的一側頭,目光棱利的掃過來,手已經握在了刀把上。
他開始朝楊政走來。
楊政神情雖然不動,心下卻是大震,將艾薇兒放到身後,肌肉也緩緩繃緊起來,他想不到短短瞬間爆發的殺氣竟然就引起了加塔的注意,注意到越走越近的加塔,他將左手輕輕的按在了腰間劍把上。
“保羅少爺。”隔了五米,加塔就朝胖少爺輕佻的行了個禮。
楊政心下一松,原來加塔找的不是他。
保羅眯縫的眼睛睜了睜,瞥了一眼加塔:“是你。”
綰雪這時候終於擺脫了四,五個男人,朝著這邊走過來。
“唷,什麽風把加塔大人吹來了……”
加塔回轉身,眼睛頓時大亮,那雙沙鷹似銳利的目光侵略性的落在綰雪惹火誘人的凸浮處,狠狠的盯了幾眼,才依依不舍的向上,定格在女人的臉上。
“綰老板風采迷人,全索巴丁的男人都恨不得每天守候在綰老板香閨門外,我加塔豈能例外。”
幾句話即捧了綰雪,又裸表達自己的。
這正是流雲國人的風采。
跟在加塔身後的幾個武士都嗷傲叫著起哄起來。
不過他這一舉動卻讓大堂裡百分之八十的男人都有些反感,這裡迷戀綰雪的豈在少數,大貴族也不少。可這麽大膽調戲的倒還真沒有,綰雪美豔之名雖在外,但真正做她入幕之賓的除了她掛掉兩年的丈夫卻還沒有。
對一雙雙不懷好意的目光,加塔熟視無睹,足可見曼家在索巴丁地位,即管他一個護衛,也可以在這裡橫著走。
保羅的神情依然笑呵呵的,不過楊政注意到他扣動桌面手指的頻率急促了幾分。
綰雪淡淡一笑:“加塔大人是草原聞名的勇士,傾慕的女人多了,小女子又算得上什麽。”
“那些女人又怎比不上綰老板的一壇酒。”
草原人說話都是粗著嗓門大吼,楊政沒興趣呆在這裡,抱起艾薇兒,朝保羅和加塔微微欠身:“保羅少爺,你們聊。”
綰雪朝楊政說道:“讓你費心了。”
加塔本來不會在意楊政,不過見到綰雪和他熟悉,而楊政走的方向又是後院,誰都知道索巴丁的“釀酒美人”從不會讓男人進她的後院。
他的瞳孔頓時收縮了一下,跨前兩步,擋住了楊政:“等等,這位是誰?眼生得很。”
“丹東,隻是位普通客人。”楊政毫不驚慌,淡然應對。
“普通客人?”加塔暗暗惱火楊政平靜得不把他放在眼裡的神態,存心刁難:“現在前線戰事吃緊,要小心間諜混入城內,洛德,搜身!”
加塔身後的一名護衛應聲出列。
綰雪神色一變,語氣微冷道:“加塔大人,丹東是我家鄉的親戚,可不是什麽間諜。”
保羅爺這時候也站起來,呵呵笑道:“加塔,索巴丁的防務什麽時候交給城主府的“下人”了。”
“下人”兩個字保羅特意加重了語氣。
加塔的臉色黑了下來:“身為流雲國的獅虎勇士,戰時自動部屬軍統,對可疑人物進行搜查乃是份內之事。”
“好,好,好,”
保羅連道了幾個“好”字,哈哈一笑:“加塔勇士果然赤膽忠心,改明日,我為加塔勇士上報軍部,馬上就讓你去前線做一員先鋒將,如何?”
加塔神色一窒,竟無法將話說下去。
他不是怕死,但現在上戰場,還是在羌人族大將杜蓬的手下,不如自殺來得利索。
保羅冷笑連連,綰雪見氣氛僵持,連忙打圓場:“今天大家都是來喝酒的,公事免談,我酒水管夠。”
若在平日,這些酒鬼定要歡呼,可前面一鬧,加塔實在沒臉呆下去,狠狠瞪了楊政一眼,匆匆找了個借口離開了。
楊政向保羅道謝,離開的時候他發現保羅望著他的眼神飽含深意。
望著手頭的情報,楊政陷入深思。
以前他尚沒有將所有事情理順。
按照流雲國的法律,任何大城的防務都要交給首氏(第一氏族)管理,以索巴丁重要的地位城防軍歸羌人族確實沒錯,沒想到城主卻是曼家,也就是天炙族的。
因為上次來楊政把心都放在刺殺上,對這些情況都不了解。
而觀今天保羅和加塔的衝突,可見低調的天炙族已經逐漸浮出水面,準備和羌人族一爭高下了。
楊政的目標是殺死曼奇,破壞天炙族和丘遠山的聯盟。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楊政看人的目光相當準確。
那個保羅,絕對不會像外表那麽平凡。
如果他夠聰明,倒是可以互相利用的對象……
內城高聳的城防軍指揮部。
保羅匆匆走進去,一路上,各將軍紛紛朝他行禮。
徑直來到最裡層的一個房間,保羅笑眯眯的神色馬上換成嚴峻冷肅的樣子,細眼裡泛著冰冷的光芒。
房間十分寬大,卻很靜幽,一名約四,五十歲,光著頭,顎下一綹辮子胡須的強壯男人站在一面牆前,牆上掛著一副巨大的地圖,他高大的背影對著門口。
保羅躬了躬身:“父親。”
讚達.黑虎是索巴丁的城守,流雲國大可汗的親弟弟。
他回轉身,羊皮襖完全緊緊繃在身上,顯示他肌肉虯結的強壯上身,從外表上看,保羅和他差距很大。
“保羅,你過來。”
“是。”保羅移到黑虎的面前,他比黑虎矮了半頭,需要抬起頭才能對上父親的眼睛。
“現在各大氏族蠢蠢欲動,外敵衛戎國又大舉進犯,保羅還記得三十年前我族是怎麽趕翼人族下台,獲得“首氏”位置的嗎?”
“當然記得,”保羅細小的眼睛充滿睿智冷靜光芒,隻有在最親密的人面前,他才會露出他本來面目:“當年翼人族就是派出了大部分男丁參加“飛將軍”的合縱聯軍,與滄月國一戰損耗巨大,才讓我們羌人族勢力壯大,一舉將他們趕下台。”
黑虎滿意的點點頭,聲音忽又轉冷:“現在的局勢你怎麽看?”
保羅沉思了一下,語氣凝重的說:“我們現在的局面與當年的翼人族類似,外面戰局不穩,內部又有各大氏族虎視眈眈,這場戰一不小心,便會使我羌人族重蹈翼人族覆轍,陷入萬劫不複。”
保羅看了一眼黑虎,見父親頜首不語,並為有讓他停下的意思,便接著分析道:“五個月前衛戎國智將軍左青子被殺,一個多月前他們的五皇子又在索羅頓附近的艾月山被殺,兩起刺殺看似沒有任何聯系,可矛頭全對準我流雲國,亦是戰端引發的導火索。父親,現在我們羌人族是“首氏”, 執掌流雲國,戰爭對我們影響最大,我敢肯定這兩起刺殺定是其他氏族搞的鬼,而且必定是有能力爬上“首氏”地位的氏族。”
“你說的沒錯,”黑虎雙手負背,昂首望著地圖,雙目射出灼熱的光芒:“保羅,你看到沒,流雲國東起帕蘭山脈,西至雲泥沼澤,這大片土地都是我們羌人族的,我們才是草原真正的狼王,狼王還沒有老,那些雜狼就開始按奈不住了。”
“父親大人請放心,保羅定會用性命保全羌人族千秋萬載的將草原統治下去。”
“哈哈哈,果然是我黑虎王的好兒子,”讚達.黑虎用力拍了拍保羅的肩膀,讚賞道:“保羅,你雖然是侍妾所生,但我大草原的兒子,隻論實力,不講地位,你體內流著我黑虎的血,而且你的腦袋比你那幾個堂兄弟伶俐得多。我那哥哥已經老了,隻要在這次危機中展現出足夠的實力,大可汗的位置未必不會落到你身上。”
保羅雖然表情沒動,但眼裡流露的強烈光芒還是泄露了他內心的激動。
大可汗!
這可是自己畢生追求的目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