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邪心之靈
當楊政再次出現在人們面前時。
他給人的感覺產生了若有似無的變化,誰都覺得楊政似乎換了個人,但那種感覺又是如此充滿不確定性,仿佛楊政本來就是這個樣子。
小侍女琪琪是最先有這個古怪感覺的人。
因為楊政以前的眼睛是純黑色的,這種顏色的眼睛在藍風大陸非常少見,所以楊政的特征其實很容易辨認。
只是現在,她也不敢確定楊政的眼睛到底是黑還是金。
那種虛幻的,讓人無法肯定的感覺折磨著小侍女的內心。
終於,她忍不住直直的盯著楊政的眼睛,想要確定它真實的顏色。
“金色……不對……黑色……不對不對……”
琪琪支著下巴,看得有些忘乎所以。
直到楊政也抬起頭,似笑非笑的回看她。
“琪琪,你在看什麽?”
小侍女大驚失色的低下頭,忐忑不安的扭著衣角:“主人,我……我……沒看什麽。”
“沒看什麽?”楊政笑了笑,忽然招手道:“你過來。”
琪琪害怕楊政責罰他,臉上頓時現出哀求的神色。
“嘿,過來呀。”
琪琪沒法子了,只能一小步一小步挪過去,等站到楊政的身前時,她差點把腦袋埋進胸口了。
楊政伸出手捏住琪琪的下巴,他能感覺到小侍女渾身都在顫抖,可是楊政沒有放過她,而是繼續用力將琪琪的頭支起來,楊政即使坐著,琪琪也只和他差不多高,所以抬起的頭剛好能讓楊政平視。
琪琪眼泛淚花,目光躲閃著不敢看楊政。
“看著我。”楊政嘴唇輕微開合著。
琪琪隻覺那聲音嗡嗡的不是很清楚,卻在她耳朵裡回蕩一下,直撞進她的心底,如同一個聲音在呼喚她:抬起頭……
琪琪抬起了頭,她又看到了那雙令人好奇的眼睛。
這一次,她似乎看清了,一團似血似金的火焰在燃燒,是這樣的顏色嗎?
琪琪努力的睜大眼睛,忽然,那朵火焰竄出來,她嚇了一跳,想到後退,可是身體卻似乎不受控制的僵在那裡,火焰一下子覆蓋了她的視野,在她的眼前,已看不到任何東西,只有一片鋪天蓋地的血金色。
火焰並不燙,相反,有一種浸泡在溫泉裡的感覺。
琪琪覺得自己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強烈的睡意湧上她的心頭……
這是哪兒……
好想睡,主人在做什麽……
我不要,聽姆媽說會很痛……
主人……主人……
琪琪會乖的,不要打我……
紛至遝來的各種念頭竄上小侍女的心頭,那些念頭卻又像被什麽抽離了出去,攪和成漿糊似的一團。
楊政眼中的金炎一閃而逝,漠無表情的伸手接住軟倒在他懷中的小侍女,將她安放在一張躺椅上,蓋上一張毯子後,伸手揉了揉額角。
在他清冷的外表下,絕對是驚濤駭浪般的震驚。
他剛才……竟然窺探到了小侍女的內心。
那些羞澀的,惶恐的,害怕的情緒,腦海中出現的一個個片斷,竟似電波一樣被他吸收,雖然這感應還很模糊,片斷也很不清晰,但楊政可以確信,那確實是琪琪心中所想。
他竟然可以竊取別人內心的想法。
這絕對是邪心進化的結果。
使他的通靈術出現了某種程度的異化。
或者說這本就是通靈術修煉到高階產生的功用。
斯嘉麗不曾和他說過呀……
可是,若斯嘉麗瞞著他呢。
楊政冒出一身冷汗,那豈非自己內心全部裸暴露在她的目光下。
還有惜月,斯嘉麗能做到,惜月就不能嗎?青蓮不能嗎?
楊政覺得脊背發寒,那種連內心最角落都被人窺探的感覺真讓人難受,就如同躺在手術台上,被人拿著手術刀在他身體最隱秘的地方一點一點的切割著,他喊也喊不出,動也動不了。
不行。
一定要研究出辦法抵抗這種可怕的靈術。
楊政深深的呼出一口氣,目中的邪光暗淡下去,步出門外。
一個又一個捷報順著聆鳥飛回。
股南縣“聯軍”水盜被滅,繳獲船隻二十八艘,金幣三萬,鐵礦五百箱,各種兵器計一千三百件。
康斯丁縣“山羊”水盜被滅,繳獲船隻三十三艘,金幣五萬,成鐵兩千箱,各類兵器計兩千一百件。
河灘縣“屠夫”水盜被滅,繳獲船隻十八艘……
特裡瑪鎮“白鯊”水盜,被滅……
馬康縣“黑鱷”水盜,被滅……
而這一切全都是“章魚盜”乾的好事。
章魚盜一點不留後路的狠辣風格,在威古蘭激起了千層浪。
盤踞在四盤水的水盜聯合軍團數量一日日增加,為了不落單被章魚盜屠滅,他們只能聯合起來尋求保護。
楊政望著手頭的情報,冷冷發笑。
只要這矛盾激發到無法壓抑的地步,水盜聯合軍團一定會對章魚盜采取行動,到時候一場狗咬狗的大戰無比精彩,而無論哪一方獲勝,對楊政來說都有利。
到時候,他一收網,威古蘭的水盜將被一網打盡。
這時候,一名侍衛匆匆走進來,在他耳邊說了句話。
楊政眉毛一揚,露出些許感興趣的神色。
“讓他進來吧。”
侍衛點點頭,出了門去,過不了多久,一名滿頭白發的人出現在楊政的眼前,這個人,很年輕,蒼白的臉色,削薄的唇,陰冷微凸的死魚眼睛,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不像一個好人,而且從他走路略帶顫動的跡象看,楊政懷疑這人有甲亢症狀。
這樣的人易怒,暴躁,充滿攻擊性,是不折不扣的神經質。
他走路的時候一直四處張望,進來後掃了一圈,目光就定格在楊政身後的琪琪身上,死魚般突起的眼睛微微一鼓,琪琪頓時瑟縮了一下,不自覺的抓住楊政座椅的靠背。
“琪琪,你先下去吧。”
小侍女在白發青年充滿攻擊性的目光注視下慌忙逃出房門。
望著扭著小腰的纖細背影離去,白發青年舌頭微微的舔了下嘴唇,眼裡多出一絲暴虐的光芒。
處女可是他的最愛呀。
楊政的手指輕輕的扣動桌面,對白發青年有些無禮的舉動他沒說什麽。
但那種有節奏的“的的”聲傳入白發青年耳中,卻驟生出令人煩悶的突兀感,白發青年頓時收回目光,望著一臉平靜至乎陰幽的楊政在看著他,心頭就是一凜,彎腰行了一禮:“領主大人。”
“白頭翁吉斯。”楊政輕輕的吐出這五個字,手上一頓,朝一邊的椅子指上一指:“坐吧。”
楊政的態度近乎無禮,卻做得渾圓自然。
按地位,他一個領主,世襲伯爵,對待一個平民,哪怕這是條焦蘭的毒蛇,也完全沒有任何的禮賢下士的必要。
何況,楊政現在掌握著主動,水盜滅完,就輪到威古蘭各地的地頭蛇,焦蘭鐵器會當然不會放過。
只是令他微微感興趣的是,白頭翁吉斯怎麽會出現在這裡,在焦蘭鐵器會中,他不過是個打手,惡棍的角色,如果焦蘭鐵器會有什麽想與自己談的,也絕對不應該派他來。
“吉斯閣下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吉斯坐下後,接過侍衛送上來的茶水,他不斷微顫的手震得茶杯發出細密的“的的”聲。
猛的將杯蓋打開,一口灌下茶水。
他渾身忽然僵硬住,急促的說了句:“大人,我是來投靠的。”
此舉大出楊政意料,他心中瞬息閃過無數念頭,臉上卻不露聲色,溫和的笑了笑:“吉斯閣下什麽意思,投靠?何來這一說呀,我是威古蘭的領主,吉斯閣下是威古蘭的子民……不是嗎?”
吉斯的呼吸很重,眼睛一收一縮,猛的站起來衝向楊政。
“大膽!”站在不遠處的侍衛撲過來,揮刀搭在吉斯肩膀上,若不是楊政示意,就要一刀砍下他腦袋。
吉斯死死的抓住桌沿,指甲幾乎摳進木頭裡。
“大人,呼哧……大人……呼……”吉斯蒼白的臉色泛起古怪的紅潮,聲音也因為激動而嘶啞:“我有秘密……秘密……”
楊政身體微微前傾,正好對著吉斯那張扭曲的臉,無聲的咧開嘴,露出他過分雪白的牙齒,隻那一個動作,就讓人倍覺他的譏誚。
“秘密,說說看。”
吉斯喉嚨滾動了一下,吞下一口唾沫,他將一根顫抖的手指放到嘴邊,左右一看,驚慌瑟縮神態畢露,但楊政卻知道這不過因為吉斯內分泌失調導致他過度放大自己的情感。
“馬克西姆……噝……和一些惡魔術士合作……”
楊政的眼裡爆起一陣精芒,他的神態落在吉斯眼裡,吉斯嘿嘿的笑起來。
楊政忽然站了起來,讓所有侍衛都走出門外,緊閉上房門,踱回吉斯的身邊。此刻白頭翁吉斯仿佛功臣般,連神態都飛揚起來,甚至有些放肆的將手差點放到楊政的肩膀上。
楊政臉上並沒有不快的神色,只是眼深處那團血金之炎驟亮了一下。
他微微一笑:“吉斯閣下,有些話可不能亂說的,你真的肯定嗎?”
“那是當然……當然, ”吉斯手抖了兩下,惡狠狠的道:“我親眼看見的……馬克西姆,老雜種……老雜種,雜毛……”
他又哆嗦著罵個不停,楊政截斷道:“具體什麽情況,不如我們坐下來好好聊聊。”
楊政將他按到椅子上,又親手給他的茶滿上。
這一聊,就過去小半小時。
當房門再次打開時,楊政神色如常的將吉斯送到門口。
“好好乾,吉斯,乾得好的話焦蘭就是你的。”
吉斯的死魚眼劇烈收縮了一下,低聲道:“大人,一定,我一定會幫你搞死那老雜毛。”
楊政不露聲色的點點頭。
送走吉斯後,楊政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
他將手放到領口,扯動幾下,呼出一口氣,朝身份侍衛道:“給血狼發訊號,讓他帶著羅素馬上回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