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萊塢?”司徒燕躺在丈夫的臂彎裡疑惑地問道,把靠在床頭就著燈光看電報的龍劍銘不經意露出的話頭抓住了。這個名字很古怪,他在說“中國的好萊塢”?
龍劍銘從手上的厚厚的電報紙裡轉移了目光。手臂微微用力把嬌小的皇后摟緊了一些,在這個隨時都在上下波動的船艙裡睡覺,他怕司徒燕沒有恢復的身體會出現暈船反應。
“是,咳,就是專門拍攝電影的地方。你想,電影不是要取景嗎?這個電影城就人造的、複製的景觀,那拍攝電影就不用到處跑,就在電影城裡就可以完成絕大多數的拍攝工作。電影,將作為重要的娛樂產業來發展,走向世界並影響世界,讓世界的價值觀、審美觀和道德標準受到我們的影響。這是文化產業的厲害之處。”
兩口子是真正的陰謀者,對這個世界的任何事情,在他們之間是沒有不可以拿出來談、拿出來討論的。
司徒燕還是有些疑惑,畢竟她是這個時候的人,是參與創造這個時代的人,但不是發起者和最重要的決策者,對未來,她仍然有疑惑,不象身邊那個家夥,對未來世界的走向一清二楚。因此,她只有疑惑地看著有些興奮的丈夫。不過,用文化產業影響世界,這個話她是了解並認同的。
“看看,海牙發來的報告上再次肯定了德齡的功績,《夢回大唐》席卷歐洲,同步有聲電影造就了無數中國商品愛好者。這就是文化的力量,既然這種力量已經顯示出了威力,那我們完全可以發揮一下,無錫電影城。明天就應該動工,對,明天!這個地方,將是世界的電影文化中心!將……”
龍劍銘的話被打斷了,隨即他就意識到自己犯了錯誤。在司徒燕的床上怎麽能談德齡地事情呢?這不是找掐是什麽?一直以來形成的家規就是,在哪裡說哪裡的話!對對,說賽車,這個跟司徒燕能夠扯上關系。
“這個,燕子你看啊。賽車定單增加到300多輛,一輛18萬美圓,折合華元37萬,每輛成本是23萬5,利潤是13萬5,340輛利潤是多少?”
“4590萬。”司徒燕隨口就報出了結果。在這個方面,兩口子配合的最好、算計的最精。
“專款專用。三分之一用來再研發,三分之二用來建賽道。在上海松江,周昆老家那一帶建一個標準賽道怎麽樣?明年大獎賽在美國,後年,對,就要到中國來!這樣的話,再算算,接受賽車運動的車迷會跟多少人到中國來?運輸、住宿、吃飯、旅遊、購物、其他消費有多少?這個不好算呢。反正,搞上幾年後就是賺大錢的買賣。對了。每次比賽還可以拍攝下來製作成電影在全世界范圍內放映,德齡。哎喲……”
再次被打斷。這次顯然司徒燕下手要比上次狠得多。上次是警告,這次就是懲罰了!
龍劍銘苦笑著揉著大腿,那地方正好順著司徒燕的收,遭罪啊。不過話還是要繼續說:“文化搭台,經濟唱戲。用賽車和電影,加上11年的運動會,把地方或者區域的經濟也相應的提升上去,劃算,劃算。燕子,真的很疼咧。”
司徒燕知道這個家夥。不,皇帝在裝疼,他不是鐵血軍人會的偶像嗎?鐵板一塊哪裡會疼呢?不過,他出的主意顯然是不錯的。賽車文化如果加以利用和發展,就是中國新文化在世界地代表之一!通過賽車、電影、體育運動給外國人逐漸打下一個隱性的中國烙印,從而促進在顯性的文化滲透上的接受度,最後,實現以中華民族傳統文化和新興文化為主導的世界文化體系。讓外國人用中國人的思維方式、道德標準、文化習慣乃至工業標準,軍隊標準來行事。那不等於是中國在實際上把全世界都控制起來了嗎?全世界實際上最後只剩下一個主流國家一一中國。
太狠了!這叫沒有硝煙沒有槍炮聲的血腥侵略。
刀槍可以殺人,可以毀滅一個國家和一個民族,但是不可能毀滅所有的國家。文化不殺人,它卻可以征服所有的國家和民族。硬地和軟的,看來這個家夥都要用上了。沒辦法,只有崇拜他了。
不過,問題並不象所說地那樣簡單,這樣一個牽涉面極廣地策劃本來就是經濟、文化戰爭的一部分,跟其他所有的方面工作一樣,只能成功不能失敗!這是一個最大的前提。《夢回大唐》成功了,那是因為基於中華民族5000年的文化積累。賽車運動要成功,要在這個時代成為一種風靡世界的運動,需要考慮和估量的事情還有很多。這好象在平地蓋一座高樓一樣,現在龍劍銘手裡只有圖紙,還欠缺地皮、資金、原材料和工人,還欠缺最後為這摩天大樓買單的消費群體……因此,需要他開動腦子思考的問題還很多。
選擇在上海松江和無錫分別建設賽道和電影城是基於江南地區較為發達的經濟考慮地。在中國辦賽事,首先就要求中國對賽車運動具有一定的氛圍,有相當的人氣。當然,宣傳上的事情龍劍銘並不用去操心,比賽打著“中國式賽車”的招牌,車隊打著皇家的旗號,在這個時候的中國無疑具有最高的關注率。加上這兩年來,在長江三角洲地區已經有普通老百姓開始購買中華轎車和工具車,已經形成了一定的基礎人群。需要的,是把汽車比賽這項運動介紹給國人,讓交通工具成為一項競技性的娛樂而已。
司徒燕看他居然想出神了,禁不住有些惱怒,也不過春光外露支起身“啪嗒”關掉壁燈,連聲道:“明天要坐飛機,睡覺,睡覺。咯咯……”
北京城裡,目前整個帝國在京的最高首腦楊度被人點頭哈腰一再鞠躬地送出了前慶親王府。這裡,現在是日本國王睦仁在帝國京城的府邸。
楊度一鑽進汽車,聽警衛員“蓬”地一聲關上車門後,就撕下了儒雅文士的外衣,恨聲罵道:“狗日的倭寇,死性不改!老子有胰島素就是不給你用!死啦死啦地老子才高興!”
汽車開動了,把這位乘興而來、敗興而去地帝國政府高等顧問,谘議會議長從這個顯然有些霉氣的地方拉走了。
他本來接到了日本西園寺政府的報告。請求以內藩換取明治的回國,所以特意趕到這裡跟那個外藩內住的老家夥商量的。本來,按照嚴格的體制來說,日本目前是外藩,國王應該住東京。不過帝國政府沒有一個大臣放心讓老狼頭子回東京頤養天年的,借著養病的由頭就把人實際下控制在了北京。而西元寺政府就根據這個理由要求內藩而親王住東京(內藩應該是親王住帝國首都),因為帝國政府實際上破壞了內外藩地政治待遇。
思量再三後。楊度覺得完全可以實施西園寺政府的提議,作為內藩後的日本,實際上就跟帝國行省一樣了,不過讓睦仁擔了個親王兼總管的名頭而已,實際政務、軍事、經濟都由總管區負責,由帝國派遣的官員負責。這樣一來,對帝國政府在行政管理上,對日本融入中華的大事上都有好處。
可是,當高等顧問向那個在床上抵抗著壞疽痛苦的老倭寇提起這個事情時。卻遭到了不禮貌地斷然拒絕。就是這樣,才把儒雅的楊度給氣成這副德行。一上汽車就罵人。連秘書和警衛員都在暗暗伸舌頭。
“去鍾大臣府上。”
汽車走到半路上被楊度的命令改變了方向。
高等顧問星夜來訪讓剛摟著老婆躺下的鍾楚十分的奇怪。不過,兩人平時的私交甚好,倒也不覺得尷尬。
“……氣死我了,這個老混蛋!伯求,你說氣不氣人?我還好心地想著他一答應,馬上安排人給他用新藥的,算了,算了!”楊度三兩句話說了事情經過,眼睛卻看到鍾家嫂子在旁邊小幾上擺開了酒菜。
“我的候爵大人,您發什麽氣呢?不是件好事情嗎?還給親王銜。娘的,他哪點親了?早死早了,他死了日本問題就全部結束,什麽總管區,直接就是日本四省!這個日本變樣了,馬家大公子地老丈人也就知道應該怎麽做了,是不?”鍾楚微笑著勸解氣鼓鼓的高等顧問,這個光棍秀才擺明了來蹭夜酒喝地,不過說說話以後,最近皇帝出京,總理訪歐,什麽擔子都壓他一人身上,也夠累地了。難怪今天火氣會這麽大!
鍾楚說完,站起來做了個請的手勢,兩人就轉移到小幾邊開始喝夜酒說夜話了。
“哪裡有這麽輕巧啊?你說,要動朝鮮總得有個理由吧?從1905年開始,朝鮮對中央、對皇室都是畢恭畢敬的,你找不出削人家藩的過硬理由,中央政府的權威恩德也無法到達朝鮮百姓身上。不妥,還是先說這個日本吧!傻不拉幾的日本人被軍事情報局狠狠地擺了一道,動日本,我們是有大把理由的。”楊度說著,端起酒杯“哧溜”了一口,然後就毫不客氣就象小幾上的湖南小菜下手了。說實在的,還是這種家鄉小菜來得有滋味,可惜,在這北京城裡只有鍾楚夫人能夠做出來。那松坡也真是,這麽著了都不找個家鄉媳婦兒!要不我楊度就可以單號鍾家,雙號蔡家地混了。
“確實是個問題,朝鮮這麽恭順,對俄戰爭還積極準備派兵參戰的。去年國慶大閱兵,也是朝鮮第一個提出要派部隊參加,而且,人家李亨就在北京城裡,老老實實地待著,唉,有這樣地外藩還是不錯。對了哲子,你剛才說什麽藥來著?”鍾楚尋思了一下,沒有結果,只有換個話題。
“胰島素注射劑,經過了衛生部的臨床檢驗,是控制糖尿病的好藥。這次賣到歐洲一百毫升的注射劑就是這個價?”楊度這才有些得意地伸出了三根手指在內政大臣眼前晃悠著。
“三法郎?馬克?英鎊?美圓?”
“30華元!現在帝國幣值穩定了,該在國際上倡行咱們的華元了。”楊度賣足了關子才得意地說道,剛才氣鼓鼓的神色一掃而空。
“一百毫升三十華元?夠貴的了,比抗生素系列的還貴!”鍾楚伸了下舌頭,去年帝國政府重點扶持醫藥工業在今年初步出現了成效,加上這次的海牙萬國博覽會,這些東西到歐洲不賣瘋了才怪。對啊!這個時候正是用華元換黃金的好時機,難怪!難怪隻賣華元呢!商業部和財政部的人,腦子真不是蓋的。
楊度得意地再次端起了酒杯,卻發現已經空了,自己不客氣地伸手拿了酒壺自己斟。在這裡,沒啥禮數不禮數的,誰叫咱們是老鄉呢?
再次“哧溜”了一下,高等顧問才道:“今天總理拍電報回來了。帝國政府製訂的市場開拓和創收計劃完全達成,還收獲了皇妃在歐洲的巨大成功。咳!那個饒興庭啊,人才。也就陛下能夠一下把他拔那麽高,慧眼呐……”
“話說回來,這倭寇真不給他用那什麽素的?”內政大臣的心思又跑到了這邊。
“胰島素,伯求,你腦子怎麽長的?你剛才不是說死了好,一乾二淨嗎?用個屁!不就重症糖尿病嗎?日本武士的偶像撐得住。 ”楊度一說起這個髒話就出來了。
“內政人員報告,那睦仁的腳丫子已經開始潰爛了,慘不忍睹啊!我看呐,問題不在東京在北京,你說要是他的病情在日本公布一下會怎麽樣?順便試探一下日本國民對這個待在北京四年的天皇有什麽反應,也好制定相應的策略吧。我聽醫生說,他這個病主要看護理和他本人的心情,尿毒症了,一個心情不好就體內循環大崩潰,嗝屁!我估計這老家夥也知道自己的情況,不想把什麽天皇一系斷送在自己手裡。”鍾楚這個內政大臣可就管著這些事情,就事論事提了個建議出來。
“護理得好,心情好會怎麽樣?”楊度提起了注意。
“醫生說,最多這個年頭。”內政大臣學著剛才高等顧問的樣子伸出三根手指頭晃悠著。
“好!我請示陛下試一試,萬一日本國民不鳥他了,那他心情永遠也好不起來,說不定就此……不行,看來要讓他死在日本才好!娘的,30元一百毫升的東西估計還得給他用。算了,看情況再說了,反正成本也不過一元多。”
鍾楚先生的嘴巴張大了,手也停止了動作。什麽啊!?1元多的成本賣3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