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碉樓上槍一響,馮戡的手就揮下了!新軍的野戰跑“轟轟”地噴吐著鋼鐵和火焰,迫擊炮“蓬蓬”作響,把一發發帶著尾翼的炮彈傾瀉在塢堡的大門上。
馮戡滿意著看著自己這個營級戰鬥單位擁有的強大火力配系,這,可是當初在鹿兒島師團實習的時候也沒看到過的。欣賞著炮彈炸在的朵朵煙花,看著那迸射出去的閃亮的光球,想像著對面不是區區的團丁,而是霸佔著中國土地的列強……激烈的求戰**充斥著馮戡的內心!這樣的部隊,這樣的火力,就應該用到國戰戰場上,為中華打出一個大大的豔陽天來!
1營的步兵也在看著炮擊的實況,感受著天崩地裂般震耳的爆炸聲,似乎每一發炮彈出膛,都會引發一陣狂熱的心跳!軍人的血液,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沸騰的!
塢堡裡面的人跟新軍官兵,跟在遠遠地地方看熱鬧的百姓就完全不一樣了!
劇烈爆炸產生的轟鳴和震動,衝擊波帶來的氣體壓力和呼嘯著掠過身邊的彈片,還有嗆人的硝煙味道撲面而來!盡管,新軍的轟擊目標是包著鐵皮的大門,可是那種聲勢,足夠讓每個陷入神經崩潰邊緣的人們瘋狂!團丁們一個個抱著腦袋趴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似乎動一下就會引來鋪天蓋地的炮彈一般。他們在驚恐中後悔,想當初不那麽狠心就好了,新軍,是怎麽也惹不起的!
其他的人更驚慌,仆役們、丫鬟們,還有楊成源的幾個太太姨太太們,都蜷縮在南邊的堂屋裡,哭的叫的罵的念經的亂成一團。她們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恐怖的傍晚,也不知道恐怖過後,會給自己的生命和未來的生活帶來什麽樣的改變!她們現在,只有恐懼,無邊的恐懼。特別是那個細皮嫩肉,**高挺著的三姨太,完全已經失去了因楊老爺寵愛而具有高傲,現在正鑽到堂屋的八仙桌下面瑟瑟發抖,連旗袍下的大腿全部白生生地露出來也不知道,她現在擔心的不是春光乍瀉,而是這場炮擊會持續到什麽時候,會給自己現在的榮華富貴生活帶來什麽……
楊成源在碉樓上,被下面強大的氣浪迫了開來,連跌帶滾地跑下了碉樓,躲在一個看似堅固的小屋子裡。至於熊三,他現在已經顧不上了,就讓他象粽子一樣留在碉樓上吧!那裡,不是活人能夠去的地方!升騰的硝煙,已經把那裡彌漫了……
炮擊突然停止了,因為每炮都痛快地打出10發炮彈,把龍洋堆造出來的東西變成了迸飛的鋼片鐵屑,變成了一朵朵升騰的煙雲……馮戡本來還想著讓兄弟們再過癮的,可是一想到國戰,想到這些炮彈可以留著,在將來砸到洋人的頭上,他就心疼了!媽的!搞這個小塢堡,至於花這麽大代價嗎?那是銀子啊!白花花的龍洋造出來的炮彈,不能被自己這樣糟蹋啊……
“再喊話!”馮戡手往腰間一叉,赫然又是掌握敵人生死大權的判官摸樣了。
“裡面的人聽著,立即出來投降……”那個拿著土喇叭的士兵又扯著喉嚨喊開了。
經歷過剛才炮彈呼嘯爆炸帶來的巨響以後,這個聲音在突然沉寂的戰場上,顯得那麽悅耳,顯得那麽具有引誘人的魔力。與炮彈的聲音對比,這個粗豪的喊話聲,簡直就是天籟之音了。
塢堡沒有動靜,一點動靜也沒有。不是裡面的人不想出來投降,而是,剛才的炮擊把很多人都震傻了,特別是有幾個在大門後面的家夥,情況更慘。雖然並沒有聲明危險,可是暫時的失聰,耳朵流血還是無法避免的。熊三在碉樓上已經是瀉的一塌糊塗了,大的小的一起來。要知道,在高矗的碉樓上,是最能感覺到炮擊威力的……
“澤登,你的1連原地待命,3連,衝進去!”馮戡猶豫了一下,帶著些私心下了命令。劉大光是三連的兵,這個仇還得由三連來報!
“衝啊!”一陣吼聲驀然響起,那是三連官兵們發出的怒吼。張進賢一馬當先,挺著上了刺刀的步槍就衝了上去。他的身後,是一片灰綠色的奔跑的身影。
這個時候,塢堡裡的團丁們才勉強有點知覺,能夠思考了。他們恐懼的眼光裡,一群灰綠色的影子快速地跑來,閃亮的刺刀剝奪著所有人的鬥志。
“繳槍不殺!”幾聲洪亮的聲音響起,接著就是“啪嗒啪嗒”的聲音,團丁們立即把手裡的武器扔的離自己遠遠的,仿佛那東西能給自己帶來的不是戰鬥意志,而是災難一般……
張進賢率先衝了上來,見人就是一腳踹翻,等後面的官兵們收拾,他直接就向碉樓衝去,他的後面,跟著一個也穿著軍服拎著手槍的新政工作隊員。
沒有人敢於抵抗,幾分鍾後,三連就控制了整個塢堡。楊成源蜷縮成一團,他看到,身邊站滿了灰綠色的身影,他感受到每個軍人身上爆發出來的殺氣,巨大的恐怖籠罩著他的神經,他失禁了,液體在他沒有知覺的情況下淋濕了紡綢的褲子,浸到腳邊的青石地上。那名新政工作隊員嫌惡地轉身出去了,他不想看到這個場面,也不想妨礙新軍救命恩人劉大光的同班兄弟的行動。
11把刺刀瞬間在楊成源的瞳孔裡無限放大……
熊三,承受不了巨大的壓力,瘋了!從此以後,彭山縣城裡就多了一個瘋子。這個瘋子什麽都不怕,就怕別人說:新軍來了。這個瘋子,在好心人的施舍下,奇跡般活了下來,後來,被新社會送進了瘋人院,從改變了面貌的縣城大街上消失了……
團丁們被一根長麻繩栓著,一排溜地被押進縣城的大牢裡關起來,等著調查人員的審理。而這時候突然屁顛屁顛跑出來的知縣,也被馮戡一並派人送去大牢,等候處理。
周圍的佃戶、農民們沸騰了!縣城沸騰了!全縣沸騰了!新政果然是真的,是真要實行的!楊成源的佃戶們在新政工作隊的組織下,幫助查抄著楊成源的財產,現銀、銀票、帳單、地契、帳冊都一一被搬了出來。這個時候唱主角的就是新政工作隊了,新軍官兵,不過就是出出勞力,站站崗維持秩序而已。
馮戡和張進賢現在終於有了臉面去看望劉大光的家人。在跟工作隊負責人商量一下後,他們帶了查抄出來的1000龍洋,也拎了補品藥膏之類的東西。
劉老漢是怎麽也想不到新軍的總爺要來看自己!看到馮戡等人帶來的白花花的龍洋,看到白紙黑字的地契(楊成源的土地被平均分給了佃戶、長工和少地農民),渾身的傷痛和失子的心痛幾乎平複了一大半。樸實慣了百姓,其實心思是單純的,他們希望得到的,不過本應該得到的一點點而已。中國的農民,只要有著幾畝薄地,拖兒帶口地活下去,那,就是最高的願望了!可是馮總爺,兒子的官長,帶來的是兒子的撫恤金和自己慰問金,還有新分到的土地地契!
劉老漢一家人,有感激是又悲痛,最後,劉老漢硬把小兒子劉大柱塞給了馮戡。他的想法很簡單,兒子是官長總爺說的英雄,新軍是維護老百姓的軍隊,那,劉大柱就得去繼承他哥的事情,當好馮總爺的兵,不!是龍督辦的兵!
……
龍劍銘匆匆地趕回了成都,他並沒有順路去現場,因為,已經不需要他再去指指點點了。一切的工作,都被楊度等人安排的很好。一場匪亂在楊度和新軍的配合下,很快就撲滅了。收獲的是四川新政的快速推行,四川百姓對新政的信心;還收獲了四川舊官僚體系的打破,新政和革命的掣肘被完全消除;當然,楊成源的家產在分給佃戶百姓後,還有大部分都充了公,成為新政的基金。
“督辦,您不知道,那楊成源的家底可不薄啊,地分了以後,剩下的財產折算下來還足足有三十萬兩!那個塢堡,我讓新軍留了下來,彭山工作隊說那裡可以搞一個農民趕集的場子。還取了個名,叫新民場。”楊度待龍劍銘一坐下,就急忙開始匯報情況了。
“新民,不錯,好名字!”龍劍銘已經很滿意了,本來以為很多事情可能需要自己回來才能決斷的,結果在楊度等人的合作下,竟然處理的是滴水不漏,完全超過了自己的想像。民氣是最大的收獲,官僚的整頓還需要送個折子去北京城裡才能知道最後結果。不過,可以想見的是:自己折子和附帶的證據一上去以後,周馥肯定完了!四川的舊官僚體系可以由新的督辦工作體系代替,這樣一來,後面的行政改革就好辦多了。
“楊成源的家人是怎麽處理的?”龍劍銘並不想株連無辜,誰犯罪誰承擔,況且,新軍聶文青的報告上,對楊成源的死因隻用了“蓄意頑抗,相機擊斃”八個字,顯然,裡面是有貓膩的。這一點,龍劍銘清楚,也明白,所以並不打算追究什麽。那家夥,活該!可是真正的罪魁是周馥。
“嗨!督辦,您還別說,那楊成源除了有錢以外,還有好幾個女人呢!”楊度說這話的腔調就有點走板了。在他的眼裡,龍劍銘這個真命天子本來就應該有上無數的女人,至於什麽新生活的平等思想,狗屁!一個農民一個女人,可以,說的過去!一個真命天子也一個女人?那真命天子在這方面跟農民有什麽區別!?因此,楊度是積極主張龍劍銘風流一下的,不過,不敢說出來而已。要全由他說了算的話,那美國妮子就首先得……
“怎麽處理的?”龍劍銘並不理會楊度的腔調,他知道楊度打的什麽主意。
“也分了地,按照人頭平均分的,還適當給了點錢,足夠過日子了。”楊度的暗示沒有得到回應,說起話來也顯得沒剛才那麽興奮了。看來,在龍劍銘身上還得要好好做做工作,等司徒燕從舊金山來成都以後,就可以……
“好,這樣處理最好!周馥那邊情況怎麽樣?不會有人動他財產家人什麽的吧?這個人,很得等到北京那邊有公文下來以後才能動,暫時,只能看著他。”龍劍銘說著,一種絆腳石被搬開的快感油然而生。
“也處理好了,周馥在交代出名單以後也送了回去,由警衛營派了人輪流看著。其他幾個道員、藩台也是這樣。”楊度對這些規矩是諳熟的,做的也恰到好處。
“好, 走,去新軍1團,我要去喝杯慶功酒去!”龍劍銘邊說邊站起來,拉著楊度就望外走。新軍1團1營在剛剛成軍的條件下,沒有傷亡一個人,也沒有誤傷一個百姓、團丁,就把事情圓滿地解決了,確實應該好好獎勵一下。
看著龍劍銘和楊度鑽進汽車揚長而去,珍妮失望了,她原來還想著,龍劍銘離開自己這麽多天了,回來怎麽也要來問候一下的,可惜,除了自己給他沏茶的時候看過一眼外……唉!還是等他忙完事情以後吧,剛回來,一定有很多的事情要處理,等吧,等著他晚上回來,再和他好好說說話,就象那天晚餐時一樣。
珍妮想到這裡,也釋然了,甚至有點輕松。總之他回來了,並沒有帶那個什麽皇家公主回來,那公主,也許他根本就不喜歡,也許,在北京他根本就沒有跟那公主結婚……對,找個空問問馬,他應該是清楚的。
珍妮沒有想到,這個時候。德齡正在慶親王的送親隊伍裡面,在四川新軍警衛一連的護衛下,踏上了火車,沿蘆漢線(京漢鐵路)南下,不久,就會到達成都。而各方前往成都賀喜的隊伍,也正在向成都會聚。半個月後,一場盛大的迎親儀式就要舉辦!那,將徹底把珍妮目前的猜測擊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