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3年的10月間,在東北和西藏緊張局勢的壓迫下,滿清政府一方面在尋求外交上的解決辦法,一方面接受了奕劻以及直隸總督袁世凱的建議,正式頒布詔令,要求各省加大新軍編練速度。奕劻成為全國新軍督練大臣、袁世凱為會辦大臣、從日本考察軍事回國的鐵良為幫辦大臣。
北洋的新軍開始擴編,湖廣、兩江、兩廣的新軍開始擴編,而四川似乎又早行了一步,全國的優秀青年幾乎都跑四川去了,那裡的新軍擴編工作進行的異常順利。
全國性的新軍編練迅速導致了一個大問題:合格的軍事幹部嚴重不足!袁世凱把北洋武備學堂基本上包攬起來,所有的畢業生都要經過他的同意才能分配到其他省份去。而各省的武備學堂不是太小就是太陳舊,根本不適應新軍建設的需要。因此,各地被朝廷嚴令逼慌了的督撫們開始把眼睛放到從日本士官學校畢業的留學生身上。論素質,士官生比武備生高了可不止一個檔次啊!高官厚祿是競相出手,甜言蜜語是不絕於耳……
經過激烈的爭奪以後,各地的督撫們無奈的發現,這些士官生們大部分都對管帶、標統、總教練官、總參謀官、總提調官這些罕見的高職位不屑一顧,有的甚至連督撫召見都不肯去……督撫們的心啊,徹底的涼了!這些士官生們,可都是當初各地保送官費留洋的啊!
蔡鍔一行200多人在武昌與王坤率領著的一營湖北新軍碰頭了,王坤是組織了北方軍事偵察網以後南下的,正好與湖北新軍拚湊的一個援藏營會合,成為當然的領頭(營長是士官生楊雲)。當下兩股人合為一股,坐著民興航運的火輪往西走。
船剛過巴東就停了下來,蔡鍔和王坤一看,前面的江面上黑壓壓的一大片兵船呢!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情停了下來。
“哎,前面的船上是哪部分的?”王坤急了,這長江會堵船?沒聽說過啊!會不會是前面的兵船故意搗亂?問問在說!
“廣西新軍第一協的,調防到四川!”前面船上有個人扯起嗓子回了話。
“咳!結果是自己人!”王坤怕蔡鍔不熟悉情況,同時也出於放下心來的心裡說道。“周昆的部隊,也是山地兵,去西藏的。”
“再問問周昆在哪裡來?叫過來說說話。”蔡鍔這個時候經常得咽喉炎,顯然不適合大聲說話。盡管這樣,他在民興會軍事幹部中的威望還是沒有打一點的折扣。龍劍銘在舊金山的時候,就表示出蔡鍔是自己在軍事上的副手的意思,而蔡鍔本人在日本的表現,也令人佩服。組織上首先值得大書一筆,把留日士官生的絕大多數拉到民興會這邊來不說,還有效的挫敗了某組織的激進冒險行為,成為留學生中的當然領袖人物;在軍事修養上,蔡鍔甚至在幾年後,和蔣百裡、張孝準並稱為“士官三傑”。因此,王坤這個先回國的在這個時候,自覺地充當了蔡鍔的副官角色。
“嗨!我說你們周統領(兩廣新軍沿用的是舊稱)在哪裡?我是四川新軍參謀處長王坤,找你們統領說話。”因為兩船越來越近了,所以王坤也不用太費力地吼叫。
“在前面,媽的,我是張濟,你***!”那邊說話的竟然是年初派到兩廣去的六人組中的張濟,廣西武備學堂的總辦兼廣西新軍第一協協統。他是和周昆一起回川的,這些部隊都是他的手下。
“等等,我們靠過來,喲,張大個子,怎麽長胖了?”王坤一邊回應著開玩笑,一邊給舵機室比劃著手勢。這民興航運的職員都是會員或者是積極分子,沒什麽可以避忌的,配合方面更是沒有一點問題。誰不知道這些軍人去四川是幹什麽的呢?在民興會裡,這已經成為不是秘密的秘密了。
兩船並排著靠攏了,水手熟練地用鐵鏈掛鉤把船固定住,中間還搭上了個包著鐵皮的木板。剛一完工,兩條船上的兄弟們就擠在了一起……
“前面到底怎麽回事?”蔡鍔在旁邊看張濟和王坤說笑的差不多了,輕聲地點了點正題。
“啊,蔡鍔!松坡!哈哈,想不到、想不到,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哦,前面有條船沉了,是運物資去成都的,說是司徒大小姐帶回來的東西,周昆在前面組織人救援打撈呢!只有停一下了。”張濟說了兩句題外話,馬上就解答了蔡鍔的提問。軍人,沒必要婆婆媽媽的問長問短的,只要活著能拿槍,其他什麽話慢慢再說。
“那,需要我們幫忙嗎?”蔡鍔的眉頭擰了一擰,以前聽說過三峽航道的險惡,想不到自己頭一遭進川就碰上了!看來,這個航道問題該整治一下了,回頭見到龍先生一定先提這個事情。
“幫不上了,過不去,就這200多米寬的航道,我們還只能佔一半,上不去了,前面的弟兄們能處理。”張濟做了個無奈的表情,他知道,現在水耗子周昆肯定正帶著人在水裡撈東西呢!有他在,就沒問題,八桂子弟會水的多。
張濟沒有說大話,半個多小時以後,船又動了。有周昆的身先士卒,自然收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其實這些船上將近4000號人都知道,那是自己的東西,不撈出來怎麽能行?!
一會兒,搭載著周昆的船挪到了後面,把這個頭髮還是**的統領送到了湖北新軍的船上。這個時候,這條船赫然就成了整個船隊的司令船了。
“怎麽樣啊,各位兄弟肯定都吃過公府宴吧?”周昆對各省督撫的抓狂可清楚了,就算他已經是兩廣新軍的第一號人物了,可還有不少督撫派人來送禮……這樣看來,蔡鍔等人回國的這一路人,肯定沒少吃油水。
“從上海下船以後,我們都集體行動,也沒有暴露身份,所以直到這裡,還沒吃上頓好的,反正,今天該你們請客。”蔡鍔微笑著說道,回國以後還真就現在感覺最舒服,沒必要在心裡面下把鎖,提防著什麽。
“那是,大家這次都吃龍先生去!王坤,你也少不了!”張濟一把拉過了王坤,鬼笑著做出威脅的樣子。
“吃?督辦說了,回四川都吃小兵飯,那紅燒肉啊,吃得你們,噢,張濟是不能吃了,再吃絕對要超過龍先生規定的體重!哈哈。”王坤哪裡有給張濟壓死的,忙對白白胖胖的張濟進行了打擊。
“好了,好了,說正經事。聽說督辦還在藏區組織四川新軍1旅2團進行適應性訓練呢!我們去成都,還不定能見到他,不過松坡在就好了!王坤,你說說情況,你在武漢收到的消息肯定比我們多。”
……
10月的最後一天,藍布製服混雜著黑色士官服的兩廣、湖北新軍開進了城南衣冠廟新軍大營。各方回來的戰將們馬上就聚集到督辦公署衙門,由聶文青召開了一個軍事會議。
“目前1旅的旅長和參謀長已經進藏,1旅2團正在督辦和參謀長的親自指導下訓練,這邊的軍事工作暫時由我來負責,督辦來了電報,蔡鍔熟悉情況後,擔任代理參謀長,和我搭檔主持軍事,完成擴編。督辦已經得到湖廣總督和兩廣總督的同意,把進川部隊並入四川新軍。這樣一來,我們四川新軍就馬上有一個現成的團可以開進藏區訓練了。具體的流程是這樣的,三個團加一個加強炮兵營分別進藏後,在林芝地區休整訓練,並展開旅團級的合成實戰演練,爭取在3月以前完成所有演練科目。留川部隊要在1月上旬完成基本訓練,3月組織合成實戰演練。這樣一來,最遲到明年三月下旬,四川新軍實際上就能完成四個旅的擴編任務。前段時間的招兵,我私自做了個主,現在還沒報告給督辦,本來這次隻招兩萬新兵,我們招了三萬兩千多人。因此,兵員上絕對可以保障!”聶文青說到這裡,是既激動又擔心,生怕這個時候龍劍銘突然知道這個事情,那多出來的一萬兩千優秀青年就得解散了。心疼啊!
“那,軍官和士官夠嗎?”蔡鍔問道,有兵沒有軍官和士官是成不了軍隊的。
“就是比較緊張,現在在全川成立了64個新兵營展開訓練,一個營三個連500人,每連有4個軍官20個老兵,一個營也隻配發了1個連用的武器,輪流使用。這樣一來,勉強能夠應付,現在你們來了,幹部的問題可以解決,但是武器的問題又突出了!估計這麽多部隊,要到明年5月份左右才能裝備完成。”聶文青早把主意打到了蔡鍔帶回來的留日士官生身上了,將近200個士官生哎!那就是說營連幹部都解決了!軍校再出一批,各團在調劑一下,這32000人的大編制部隊就成型了!
“5月以前能裝備完整就好,我建議,老1團和老2團立即再抽調精兵強將編組一個團,空出來的員額等新兵訓練結束以後補充。這樣,我們手裡就有兩個團的兵力,可以預防任何可能的變故了。”蔡鍔在擔心一個問題,如果西藏的戰事擴大的話,隻憑著已經進藏的1旅一團,和正在訓練準備進藏的二團,還有兩廣的山地團,那是不夠的!必須儲備足夠的預備兵力,以防不測。他的觀點,恰恰給龍劍銘補了一個天大的漏子。
直到現在,新的敵情報告還沒送到拉薩,即使送到拉薩後快馬報到四川,又得花費半個多月的時間。龍劍銘熟悉的歷史上,英國人只動用了8000多軍隊,而實際上,他將要面對的是000英軍,而且,還可能增加。
“可以,軍官和武器方面重點配備,另外還可以在新兵訓練結束以後,抽調成績好的部分新兵,馬上進行適應性實戰訓練,編制出補充旅或者是後備旅,以防不測。”聶文青聽出了蔡鍔沒有說出來的擔心,在對這個新來的助手抱以驚服的眼光後,又把保險系數加了碼。這樣一來,到1904年4月以前,四川新軍能夠用於西藏作戰的部隊就能達到7個步兵團和1個炮兵團付加強炮兵營了。盡管都是新軍官和新士兵,但是武器裝備上可以彌補一點經驗不足的缺憾。
聶文青和蔡鍔在這個會議上的決定,在短短的半個月以後,就顯示出了它的正確性。也是這個決定,奠定了聶文青和蔡鍔在未來國防軍中的超然地位。
兩天后,由兩廣和湖北新軍改稱換裝的四川新軍第一旅第三團整隊出發,團長周昆,參謀長張濟,下轄三個步兵營和一個炮兵分隊。該炮兵分隊由劉亮的炮兵團抽調替換,原廣西新軍團屬炮兵編入劉亮所部,進一步發展成炮兵旅(轄一個105mm榴彈炮團,一個75mm野戰炮團,一個82mm迫擊炮營及直屬部隊)。
剛一結束軍事會議,蔡鍔就找到了楊度。目前龍劍銘不在,政務上的事情就是楊度和方維志在主持。
“皙子兄,川江的航道必須盡快整治才行!我聽說川漢鐵路還要好幾年才能全線修通,目前川江航道就是四川的命脈,不能再在這條命脈上出問題了。”蔡鍔連客套都免了,直接就把話題抖了出來。
“松坡,我也正想著這個事情呢!從4月到10月,川江上失事的船隻就達11條之多,損失不小啊!司徒大小姐的嫁妝似乎也丟在長江裡了。”楊度也在為這個事情傷腦筋,不過對蔡鍔一回國就直接跟自己說這個還是有些驚訝。
“噢,那個周昆他們撈起來了,放衣冠廟軍營裡,待會讓他們送過來。川江不能不整治,是貨物損失一點還罷了,如果是一船人、一船全副武裝的軍隊呢?那損失就大了。交通是軍事補給和經濟發展的命脈,在陸路沒有修通的情況下,疏浚水道是非常必要的。這個是我建議你先提出來討論一下,最好爭取聶協辦的幫助。我是軍人,不能直接出面說這個事情。有一個團的工兵,幾個月就能把川江上的暗礁炸平。”蔡鍔說出了自己的建議,這是他在一路上想到的就便捷、最容易實施的辦法。
“好啊,就知道松坡老弟不會隻提問題的。對了,有個事情我得給你談談。”楊度見蔡鍔已經把問題考慮成熟了,隻用明天自己用總辦的名義給聶文青招呼一聲就解決問題。那這個事情就放下來,還是先套一套蔡鍔的話吧!
楊度對蔡鍔背後的人事關系是熟悉的。梁啟超那幫保皇黨亡命日美,而蔡鍔因為在湖南長沙時務學堂念書的關系,成為梁啟超的得意弟子,連當初蔡鍔去東京的旅費、學費都是梁啟超掏的錢。盡管蔡鍔已經是堅定的民興會員了,但是要說他在思想上不受梁啟超的影響,那是任何人都難以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