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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鈴半劍》第19章
卞靈筠眼看戴天仇宛如凌空虛渡般的飛登峭壁絕峰,才知道這位與自己貌相,幾乎完全

 相似的男裝快女,不但極其活潑天真,武功竟也與公孫玉在伯仲之間,甚至略強一二。

 尤其自己起自心靈深處,對這戴天仇發生一種親切之感,絲毫不因她與公孫五稱呼那等

 親密,略生妒意,而且恨不能將來三人共命,彼此永不分離才好。

 不提卞靈筠心生玄想,且說戴天仇飛登絕峰以後,回頭向谷中微一揮手,便往卞靈筠適

 才所告,位居六沼山極北端的仙猿峰方面,疾馳而去。

 可憐她到了仙猿峰,幾乎把這座峰頭的寸石尺上,全都找遍,但那裡能發現公孫玉的半

 絲蹤跡?

 戴天仇失望之余,自然未免有點傷心,她因也對那座半身石塑揉像,蠻有興趣,故而倚

 著像下青石,心中暗想:“玉哥哥呀,你難道遇見了重大拂逆之事,不然怎的這等糊塗?明

 明知道我劍一練成,就來找你,為什麽不把行蹤何往?留下些痕跡暗記,以致害得我老遠跑

 來,海角天涯的無法尋找!”

 想到此處,偶然觸到自己的盤螭劍,忽又想起這劍柄中所藏那張黑色羊皮上的“空外之

 空,色中之色”隱語,被思師依照畫理參詳,猜透機關,變成一張上畫奇形山峰,暨“柔在

 柔中,高明柔克”另兩句隱語的白色羊皮!適才自己援登這仙猿峰以前,曾經看出周圍形

 勢,確實與那白色羊皮以上所畫相似,在這種情形之下,玉哥哥究竟是找到“柔經”,覓地

 苦練神功?還是在此毫無所獲,業已北上天山,或遠赴長白?

 戴天仇童心頗甚,想來想去,竟決定自己按照所知隱語,在這仙猿峰上。找找“柔

 經”,或可因而判斷出公孫玉是得經他往。還是他往求經?

 主意雖然打定,但參詳起那“柔在柔中,高明柔克”兩句隱語來,卻又把個聰明絕頂的

 俠女戴夭仇,參詳得頭昏腦脹。

 一賭氣之下,索性把任何問題,均自腦中撇開,轉身賞鑒這雕得頗為精細的半身猿猴塑

 像。

 戴天仇是無聊之下,仔細賞鑒,不是像公孫玉,一鶴道人。初見這塑像般的匆匆一瞥,

 所以等她看出這猴像腦發,雕得攝長以後,便自辨出這是一隻罕見靈獸金發神猱,並非普通

 猿猴之類。

 金發神嗓的一個“探”字,也突然啟發戴天仇靈機,但她不知道靈猱舍身殺蟒、造福山

 民的那段故事,竟自拔出“盤螭劍’來,把座半身揉像砍得粉碎。

 揉像通體實心,戴天仇毫無所獲之下,才又注意到像下青石。

 當時伏巨神尼青蓮大師以“一指禪功”,裂石取出‘柔經’,雖在經毀以後,歸本還

 原,井用泥土填沒隙縫,但細心觀察以下、總有痕跡可以看出。

 戴天仇看出業已有人動過這塊青石,不由心中狂跳,但想出除了公孫玉握有白色羊皮,

 可能猜透隱語,裂石取經以外、任何人均不會憑空對這青石下手。

 所以她不管石中有否有經?及已否取走?仍用“盤螭劍’照著隙縫,挖開青石,伸手人

 穴一摸,又把那隻寬約四寸,長約七八寸的扁平透明晶匣取出。

 匣中因密不透氣,那層煙霧仍在,“柔經”則確已成灰;但未經震蕩,原形猶存,連面

 上那:“至柔克剛,無終無極!”八個鐵線篆字,也依稀可辨!

 戴天仇起先不知經已成灰,微一搖晃晶匣之間,才見“柔經”散了一小半,但從灰燼以

 內,仿佛又看出一點紙角!

 既知“柔經”已毀,則公孫玉之心情沮喪,可想而知,戴天仇急於海角天涯的去找尋,

 並安慰自己的玉哥哥,遂把晶匣放在青石以上,想用盤螭劍劈開晶匣,看看灰燼之中的那點

 紙角,究是何物?

 但那等足以斬金切玉的“盤螭劍”,一劍劈下,戴天仇又是蓄足真力,晶匣居然依舊毫

 無所損,隻是震起老高,劍鋒所及,卻把那塊藏經青石,劈成兩半!

 青石一裂,奇事又生,戴天仇看出石中空穴暗處,尚有一件圓形之物,取出看時,卻是

 柄卷成三寸大小,一團的帶鞘軟劍!

 劍鞘是龜皮所裂,柔韌異常。戴天仇慢饅把劍展開,由尖至柄,尚不到二尺,出鞘一看

 隻有一面開刃,似劍非劍,似刀非刀,劍身黯談無光,卻滿布龍鱗,劍柄鐫作龍頭,一邊雕

 著‘靈龍”,一邊雕著“柔刀”,四個古樸篆字。

 戴天仇心頭不禁狂喜,暗想自己曾經踏破鐵鞋無覓處的“靈龍匕”,原來竟與“柔

 經”,同藏在這青石之內!

 此劍既然又名“柔刀”則頗與最後一句隱語“高明柔克”相合,何不就拿那貯劍晶匣,

 試試此劍鋒利!

 邊想邊以真力凝注執劍右手,“靈龍匕”立即堅挺,戴天仇先向青石略微一劃,劍鋒所

 及,石如粉落,果比自己從沈南施手內用巧計暫借的“盤螭劍”,更勝一籌!

 既然試出“靈龍匕”威力,戴天仇遂照準那隻內藏“柔經”扁平透明晶匣以上,繞匣一

 匝的中腰黑線,輕輕一劃。

 天生萬物的互相克制之理,委實奇妙得不可思議!“靈龍巴鋒芒雖比“盤螭劍”稍利,

 卻也強勝不多,但如今這隻曾經戴天執蓄足魔,以“盤螭劍”狠劈而毫無所損的透明晶

 匣,被“靈龍匕”輕輕一劃,行迎刃中分,裂成上下二塊!

 戴天仇內勁一收“靈龍巴”柔軟如綿,她把兩柄希世室刃,一卷一插,全數人鞘以後,

 再極其小心地,開啟扁平晶匣。

 匣內“柔經”,確已成灰,一觸即散!但灰中現出的紙角,卻並非紙質,既韌且柔,不

 知何物所製?上面密布蠅頭小字。

 戴天仇細讀一遍,才知道那冊被毀的“柔經”,與這兩柄稀世寶刃的相互關聯,暨留藏

 在這青石以內的一段經過:

 原來百年以前,武林中出了一位蓋世奇人,名為“百柔道長”,精研“先天無極氣功”

 及“無極劍法,”

 百柔道長僅收弟子一人,把全身絕藝悉數相傳以後,即令弟子仗劍江湖,誅惡行道!

 但就在他弟子下山不久,百柔道長獨自面壁苦參之下,竟又悟出不少足以增益“先天無

 極氣功”威力的“至柔克剛”心法,遂也下山尋找心愛弟子,欲對其再加傳授。

 天下事因緣前定,無法勉強,百柔道長的一雙雲鞋足跡,幾乎踏遍天下名山,卻偏偏尋

 不到他那位衣缽傳人的絲毫綜跡!

 不過百柔道長登山涉水,卻未徒勞,他在窮極各處奧區之下,居然得到兩柄稀世神物利

 器,一柄是“盤螭劍”,一柄是“靈龍匕”,並收服了一隻罕見異獸,“金發神猱”。

 但在尋到六調山時,金發神猱為除巨蟒,勇而須身,連百柔道長也中了解毒。

 雖仗內功精純,暫時無礙,也因解毒特烈,自知不久人世,遂將所悟“至柔克剛’心

 法,選精擇要,著成一冊“柔經”。連同“靈龍”盤螭”雙劍,一並埋藏在自己親手塑造的

 猱像石內,以待質世有緣!

 就在此時,突通隱居川東的一位道友,欲向百柔道長借劍斬蛟!百柔道長遂概借“盤螭

 劍”,並暗在螭首睛珠以內,藏放了一張秘圖隱語,並告知那位道友,不遇自己門下傳人,

 暫時不必歸還,但須在江湖中傳播“欲得柔經,先取盤螭”之語。

 那位道友去後,百柔道長便將“柔經”及“靈龍匕”秘藏石內,又因恐為歹人無意所

 得,濟惡家世,更在晶匣中加了一層防護,使除非心思極細之人,縱得“盤螭劍”秘圖,亦

 將空勞心力,鏡花水月!

 戴天仇看完以後,知道公孫玉之師天南三劍,既擅“無極劍法”

 暨“先天無極氣功”,必是百柔道長的再傳弟子,連沈南施的那柄“盤螭劍”,居然也

 是五哥哥的師門故物。

 如今“柔經”雖毀,“靈龍匕”卻得,自己偏不相信,憑自己所煉“七絕劍法”,及兩

 柄神物仙兵,就殺不了一個六沼神君萬埃午?

 何況玉哥哥不知石中尚有藏劍,見“柔經”一毀,定然肝腸痛斷,以他那種外和內做性

 情,不是愧對師恩,橫劍自絕,就是埋首深山,不有大成,永不出世!

 自己與玉哥哥一盟在地,義重情深,不管他是生是死?也應該一闖純陽宮,會會六沼神

 君萬挨午,若能仗精妙劍法,及兩柄仙兵,除卻這武林中人人側目的極惡魔君,也總算在人

 情上、道義上,對玉哥哥有了交代。

 主意既定,戴天仇遂尋恩怎樣下手才比較容易如願。

 想來想去,竟想到那位容貌生得與自己一般無二的卞靈筠身上,不由面含得意微笑的一

 躍而起。

 戴天仇根據自己所曾經注意卞靈筠的衣服式樣,跪到六謠山外,左近的市鎮之中,用白

 羅照樣縫製了一身,便恢復女裝,肩插“盤螭劍”,把“靈龍匕”藏在腰間,再度往六沼神

 君萬侯午所民的純陽谷方向馳去。

 剛到上次與卞靈箔相互傾談的幽谷谷口,便聽得一聲極難聽的陰笑,自純陽谷方面轉

 出,一個五十來歲身著黃衫的儒生打扮之人。

 戴天仇打量此人鷹鼻鷗眼,薄唇削腮,不但相貌極其陰騖。連目光也流露一種凶毒驕狂

 之色,知道決非善良!但心中忽又懷疑,因聽說純陽宮內,除六調神君萬候午一個男子以

 外,全屬女徒,這黃衫儒生怎會自由自在,毫無顧忌地由宮內轉出?

 她這裡尋思未已,黃衫儒生卻堆起一臉邪惡笑容叫道:“卞夠娘,純陽宮內,豔絕人

 間,怎的就是你一人不會享受?前日你對我大不客氣,難道憑我狠心秀士這點名頭,還辱沒

 了你?”

 戴天仇聽對方報名“狠心秀士”,知道這就是當代武林十大高人中,有名凶魔之一!風

 聞他與“獨臂豺人”形影不離。正待套問,獨臂豺人是否也在此間?但轉一想,對方既誤

 認自己是靈筠,如此一問,豈非自露馬腳?

 而且聽他口風,似對卞靈筠垂涎,並曾受斥拒,自己反正打算要把這純陽宮,攪它個天

 翻地覆,何不將機就計?

 光除去這狠心秀士,也代卞靈箔嬸嬸,出卻一口惡氣!

 戴天仇主意打定,秀眉雙剔,殺意已生,故作不屑地瞪了狠心秀士一眼,突展輕功,柳

 腰微擺,自他身旁一閃而過!

 並因料定對方可能追來,根本不動肩頭的“盤螭劍”,隻把“靈龍匕”準備停當,耳力

 專注後方,聽取狠心秀士動靜!

 狠心秀士果然色迷心竅,他不但不以戴天仇眉蘊殺氣,面罩嚴霜為意,反而覺得美人含

 嗅,風韻更絕,一面縱身趕過,一面笑道:“卞姑娘,何必如此避我?你師傅正在入定,宮

 中反正無事,旦陪我談上幾句,保證絕不輕薄如……”

 一個“何”‘字,尚未出口,戴天仇嬌軀候轉,一柄毫無精光,極不起眼的短劍,業已

 隱挾勁風,當頭劈下。

 狠心秀士一來因為自己是六調神君貴客,絕料不到萬候午門下弟子會翻臉傷人?二來戴

 天仇身懷雙劍,一劍插在肩頭,根本未動,居然會有另一劍劈下,太已出人意外!三來雙方

 身在凌空,倉促之間,再好的身法,躲避亦難,所以狼心秀士隻得功貫左臂,想從惻面格開

 劍鋒,然後再喝問對方,何以啞口無聲的便對師門尊長,下此毒手!

 那知戴天仇所用這柄黯然無光的短短小劍,竟是武林中人人渴羨,但絕跡江湖已達百

 年,鋒芒之利,蓋世無雙的“靈龍匕”!

 所以戴天仇玉腕沉處,隻聽得狼心秀士一聲慘曝,血雨飛灑半空,左手自肘以下,便已

 應劍而落!

 戴天仇既然得手,怎肯容人?跟手灑出漫天刨花,飛罩狠心秀士。

 一招之中,含有少林“達摩神劍”,點蒼“回風舞柳”,以及公孫玉“天南無極劍法”

 的多種精奧。

 狠心秀士功力雖高,但重傷之下,既需運氣止血,義驚於戴天仇攻勢之敏捷詭辣,精妙

 無儔,自然無法還攻,勉強偏頭向右飄身,那條斷了半截的左臂,卻又吃戴天仇的“靈龍

 巴”,生生齊肩劈下!

 二度慘曝又起,這位名列當今武林十太高人之一的狼心秀士,因驟然以下,連受重傷,

 一條左臂,分兩次斷落在地,居然不敢再與戴天仇糾纏,帶著淋琳鮮血,便往純陽宮中逃

 去。

 戴天仇心想一不做二不休,無論如何先把這淫惡魔頭,斬在劍下,也算不虛此行,為武

 林之中,除去一個大害。

 但她哪知狠心秀士所發兩聲慘曝,是以真氣傳聲、向獨臂豺人求援,此時業已驚動純陽

 宮中請人,六沼神君萬候午瞬刻即至!

 狠心秀士前逃,戴天仇後追,剛剛追到純陽宮最西面一幢白色精舍之處,眼前候然白影

 連飄,飄出五人卓立當地,狼心秀士與戴天仇,遂一齊止步。

 這五人出現得太巧,但也太怪,巧的是秦靈萼卞靈筠二女,恰恰不在其中,怪的是向與

 狠心秀士形影不離,而狼心秀士待以慘曝為號,向他求援的獨臂豺人,也複不在其內。

 魏靈莎、許靈芬、史靈河、褚靈珊四女,垂手侍立兩邊,當中站杓,便是那位身被五色

 絞肖所織短衣,用兩隻寒鐵寶杖技地,號稱芻世第一魔頭、威震八荒的六調神君萬埃午!

 六沼神君及身旁四女,也把手執“靈龍匕”,身穿仿製白色羅衣的戴天仇,當作了卞靈

 筠,看這情形,狠心秀士的一條左臂,分明是斷在卞靈筠劍下,所以師徒五人,面上全是一

 片詫異神色。

 狠心秀士趁這機會,回手向自己肩頭上,先點了一下,然後掏出一把金創妙藥,按在傷

 口,對著六沼神君,忿然叫道:“萬侯神君,令徒目無尊長,太已厲……”

 六調神君不等狠心秀上話完,便把雙眉一挑,冷然答道:“卞靈筠雖然平素得我溺愛,

 但六沼門下,規戒最嚴,不容絲毫逾越!吾兄請說出她犯上因由,萬侯午立將逆徒毀在寒鐵

 寶校之下,以作謝罪就是!”

 狠心秀士因此事曲在自己,更想不到六調神君開門見山的劈口就問,所以倉卒之間,竟

 然把臉上窘得通紅,而囁囁嚅嚅地,無以為答。

 六沼神君一看狼心秀士這等窘狀,心頭便已雪亮,對著站在較遠的戴天仇說道:“筠兒

 不要怕,你把此事經過,從實說來,倘若情虧理屈,則不必等我動手,可即自己飲劍,以正

 門規!但若錯屬對方,慢說你隻砍下了你狠心秀士老前輩的一隻左手,就是所下辣手神魔申

 一醉的項上人頭,都有師傅替你擔戴!”

 狼心秀士聽完六沼神君萬候午的這一番話,不由心頭暗罵這魔頭表面說得冠冕堂皇,其

 實仍對卞靈筠袒護已極!萬一雙方因此變臉,自己本來就遠非萬侯午對手,如今又複失去一

 臂,豈非要吃大虧?怎的老搭擋獨臂豺人,偏偏在這緊要關頭走開,不見來到。

 但戴天仇在這種情形以下,同樣感覺為難,無法作答!

 因為自己喬裝卞靈筠之策,果然連六沼神君師徒,一齊瞞過,不過隻一開口說話,語音

 不同,原形豈非立現?

 戴天仇總算膽大包天,略一思付之下,遂決定射人射馬,擒賤擒王,且先往前靠近幾

 步,再行開口答話,隻要發現六沼神君微有疑慮,便立以“盤螭劍”“靈龍匕”雙劍同施,

 或可一擊功成,替自己的玉哥哥,雪卻師門重恨,並為莽莽江湖,除掉一個神奸巨惡。

 主意既定,裝做低頭垂淚,往六調神君身前,走了幾步。

 這個頭打得未免百密一疏,因為卞靈筠是六沼神君自攝搖之內,撫養成人,一切言

 談,自然熟悉已極!戴天仇不言不動,誰也不會想得到她是冒牌的卞靈筠,如今這一舉步,

 不但六調神君眉頭微皺,連他身邊所侍立的魏靈莎等,也全覺得卞師妹怎似走路不大自然,

 有異往日?

 但因天下大難得有如此相似之人,所以這種疑,在六沼神君師徒心頭,一生即滅,都

 以為卞靈筠不知吃了狠心秀士什麽暗虧?

 才變得有點心神恍惚。

 六沼神君突然注意到戴天仇手中的“靈龍匕”,雙睛候地一亮,開口問道:“筠兒,你

 手中這柄短劍,一面開鋒,形狀奇特,是從那裡來的?”

 戴天仇靠近六沼神君以後,早想下手,但不知怎的?竟覺得這位魔頭,有一種特殊威

 嚴,令自己微生懾懼之感,幾度欲前又卻。

 如今聽六調神君問起手中的“靈龍匕”,知道無可再延,遂又複上前一步,低聲答道:

 “啟稟師尊,這是武林第一名劍‘靈龍匕’,被筠兒無意得來,師尊請看!”

 說完,單以左手托著“靈龍匕”,遞向六調神君,俏目微抬,暗中注意這位蓋世魔頭的

 臉上神色。

 六調神君被那“靈龍匕”三字吸引,竟不曾注意到這位冒牌的卞靈筠放把嗓音壓啞,似

 與往日不同!但見她單手遞劍,與卞靈筠平素的恭順守禮情形大異,卻不免心頭一動。也自

 抬頭向戴天仇看去。

 眼為心苗,極難藏假,所以雙方目光互接之下,六調神君立時發現這位心愛弟子的妙目

 之中,不但煞氣極濃,而且是專注自己,

 戴天仇目光之中的這種騰騰殺氣,卻使六調神君萬侯午心內一驚,但在他尚未想到向自

 己單手遞劍的白衣美女,並不是卞靈筠時,戴天仇已因看出六調神君臉上,陡現驚容,生恐

 失去難得良機,競真力暗凝左掌,脫手飛出“靈龍匕”,直擲六沼神君心窩,右手亦翻腕拔

 出“盤螭劍”,就勢一招“赤帝斬蛇”,照準這位蓋世魔頭,宛如瀉電飛虹,凌空直落!

 這等倉卒之間的驚魂急變,若換了旁人,戴天仇真可能一擊功成!但六調神君萬候午的

 一身武學,幾乎已達人聖超凡之境。因“靈龍匕”在這近距離的凌空飛擲,躲避格拒都難,

 遂丹田聚氣,張口一噴。好驚人的“純陽真解”,居然硬憑一口真氣,便把正向自己心窩飛

 到的“靈龍匕”,生生吹落!

 至於應付戴天仇右手“盤螭劍”的一招“赤帝斬蛇”,六沼神君卻更覺從容,右手寒鐵

 寶杖,輕凝真力,身軀便已左飄丈二!

 但六沼神君此時仍把戴天仇當作卞靈筠,閃開以後,滿面疑詫神色的怒聲北道:“筠

 兒,你有多大膽量?竟敢不顧六沼門規,殺師犯上,莫不是聽了什麽人的教唆挑撥不成?”

 說到此處,目光一瞥狠心秀士,竟然有點疑心這場平地風波,是他在其中弄鬼。

 魂靈莎等四女,也覺得這位卞師妹的殺師舉措,太已突然,一個個地柳盾顰蹙,妙目凝

 光,靜聽戴天仇如何答話?

 戴天仇因一擊未中,遂避免嫁禍卞靈筠,“盤螭劍”橫護當胸,手指六調神君,冷冷說

 道:“萬候午,你這殘廢魔頭,實在太不開眼!

 誰是你的什麽筠兒?我叫戴天仇,來我我結義哥哥公孫玉,順便想殺掉你這凶魔,代我

 玉哥哥報仇雪恨!”

 戴天仇這一昂然發話,不僅語音與卞靈筠顯有不同,她那種亢爽驕傲的神情,更不似卞

 靈筠平素的溫柔和婉。

 魏靈莎等四女,如夢初醒地“哦”了一聲,一齊以一種又奇又詫的目光,凝視戴天仇,

 暗想這位白衣美女,倘若不言不動,真與卞靈筠一般無二,天下那有這等相像人物?

 六沼神君也自大吃一驚,上下打量戴天仇幾眼,瞿然問道:“你師傅是誰?若與萬候午

 略有淵源,我便破例饒你今日不死!”

 戴天仇根本就沒把這位蓋世魔頭,看在眼中,依舊傲然笑道:“你神氣什麽,誰要你

 饒?我師傅半生茹恨,恨重如山,她老人家就叫‘恨大師’,告訴你了,你認得麽?”“恨

 大師”之名太生,六沼神君聞言也覺微愕,但目光再複細看戴天仇以下,一樁前塵隱事,頓

 起心頭。

 就在六調神君嘴唇微動,欲向戴天仇問話之際,那狠心秀士已撕下衣襟,裹好斷臂傷

 處,對戴天仇獰聲說道:“暗算傷人的無恥賤婢,你要找的那公孫玉小狗,早被我用巨石碎

 舟,沉屍巫峽江底!

 今日便萬侯神君,能夠饒你,我也非把你擺布了個淋漓盡致,然後亂刃分屍,以消斷臂

 之恨!六調神君聞言,冷冷看了狠心秀士一眼,戴天仇雖不知公孫玉的噩耗真偽,但聽在耳

 中,也宛如平地焦雷,心神巨震!

 微退半步,強定心神,正待掄劍再撲這口吐汙言的狼心秀士,突然純陽宮內,一榴綠

 焰,電疾升空,閃閃光華,照耀得遠近山石林木,俱作暗碧。

 魏靈莎嬌容一變,向六沼神君恭身說道:“啟稟師尊,留守鼎宮的秦靈萼師婉,傳訊告

 警!”

 六調神君眉頭微皺說道:“東面有卞靈筠巡防,鼎富有秦靈萼留守,獨臂豺人亦在純陽

 宮內,暫時且不必去理它,先了斷此間之事再說!”

 回頭又向戴天仇問道:“你師傅是……不是缺……缺兩隻手?”

 戴天仇見六沼神君競知道自己恩師雙手已失,說話之間,並似有無限感慨,不由詫異難

 解,方把柳眉略揚,欲待答話,遠處一聲嬌呼,電疾般的馳來一條白影。

 這條白影,正是那位相貌長得與戴天仇一般無二的卞靈筠,她趕到面前,看見戴天仇先

 是一愕,然後眉頭深蹙地,向六沼神君說道:“啟稟師尊,獨臂豺人趁師尊率眾外出,擅闖

 鼎宮,掌震秦靈萼師姊,並盜走‘純陽真解’!”

 六沼神君萬侯午聞言臉上顏色一變,扭頭向卞靈筠問話,卻以眼角余光,覷定狠心秀士

 說道:“秦靈萼傷勢如何?獨臂豺人走了多久?”

 卞靈筠答道:“秦師姊受震不輕,但無性命之礙,獨臂豺人走去了約莫兩盞熱茶時

 分!”

 六調神君知道追已不及,一陣仰天狂笑說道:“且容他仔細參詳那冊‘純陽真解’,隻

 要等我對天南三劍所許的自禁十年之約一滿,那怕獨臂豺人飛上天邊、逃到海角,也管叫他

 在我寒鐵寶杖以下,骨化飛灰,屍成肉漿!”

 說到此處,候然厲聲叫道:“卞均筠、魏靈莎、許靈芬三人,速回鼎官,照料秦靈萼傷

 勢,等我此間事畢,再與她仔細調冶!”

 卞靈筠聞言,既不敢不遵,又擔心戴天仇安危,遂抬頭假裝好奇的看了戴天仇一眼,但

 妙目之中,麟波暗示她千萬不可妄自逞強,趕緊早謀退路!

 戴天仇故作不懂的傲然一笑,卞靈筠萬般無奈,隻得默默無言地與魏靈莎、許靈芬三

 人,轉身退去。

 這時六調神君萬侯午,卻把戴天仇暫放一旁,轉身面對狼心秀士。

 狠心秀士知道大事不妙,暗恨獨臂豺人太已陰險,居然甩下自己頂缸,而竟獨盜“純陽

 真解”逃去。

 如今六沼神君萬侯午面上業已深籠殺氣,分明危機一觸即發,遂堆起滿臉笑容說道:

 “萬埃神君,獨臂豺人此舉,太已卑鄙無恥!

 但他那逃匿去處,我或能找著,一日以內、定然盡力把‘純陽真解’追回,奉還神君,

 甚至於獨臂豺人,同來謝罪!”

 話音剛了,驀然跺足飛身,往後便縱,暗想隻要縱出五丈左右,過了純陽宮的范圍以

 外,萬候午即將遵守天南三劍,所立自禁純陽宮十年誓言,不能越界追襲。

 心思想得雖妙,動作也配合得極其敏捷,但對方身手高明太多,狠心秀士向後縱出約莫

 三丈五六,心中正在高興,隻一落地借力,二度騰身,便可逃得性命。

 那知身形將落未落之際,頭頂掠過一陣微風,六沼神君萬埃午業已越過自己,在身後七

 人尺遠,手持寒鐵室杖點地,面罩秋霜,冷然而立。

 狼心秀士見狀,知道恐怕是無常已到,大限難逃,但仍存著萬一希望,勉強鎮定心神,

 對六調神君笑道:“萬侯神君,難道你連我也一齊疑心在內?”

 六沼神君看了狠心秀士一眼,哂然不屑說道:“你們到我純陽宮內之時,萬候午便知道

 不是得罪了什麽歷害人物,來此避禍、便是有所圖謀!如今果然一個盜我重寶,一個對我門

 下弟子無恥,好行完全暴露,獨臂豺人已逃,臣讓他多活幾年,你難道還敢不忿不服,要我

 多費事麽?”

 狠心秀士聽六調神君這等說法,知道光憑好言,無法搪塞、遂也激發天生暴庚之性,目

 中進射凶光,額定六沼神君說道:“萬候午,你既然這等說法,我亦不必多辯!但‘狠心秀

 士,四字,在武林中大小有點名頭,雖知非敵,不首白死,我要以一隻殘余右掌,試試你

 ‘純陽真解’,到底有多大威力?”

 六訴伸君點頭哈哈笑道:“這兩句話還講得有點骨氣,要是像先前那副膿包相,我真不

 相信你們會列名當今武林十大高人以內?”

 說到此處,目光一瞥狠心秀士的斷臂說道:“萬候午生平決不佔人便宜,你既然新斷一

 臂,我們不必動手過招,各自一試內功即可!萬候午並送你一個便宜,隻要你我掌心相對,

 能夠熬得過我‘純陽真解’烤炙暗震一盞熱茶時分,今日便讓你安然而去,這筆帳等我自禁

 十年的期滿以後再算!”

 狠心秀士聞言,心頭暗喜,尋思萬侯午這殘廢魔頭,生平言出不二,自己若能與他互較

 內功,維持一盞榮時不敗,當然便可逃生,否則也可借用這狂妄之人,嘗嘗自己右手用精鋼

 打造半截小指以上,製成指甲模佯的兩枚見血封喉的劇毒緬鐵倒鉤滋味,來個兩敗俱傷,同

 歸於盡。

 主意打定,傲然獰笑,右掌一伸,六調神君也單以右杖拄地,人石三寸,一個外披五色

 鮫肖短衣的身軀,宛如釘在那根寒鐵寶杖上的一般,伸出左掌,與狠心秀士兩掌相對!

 六沼神君的‘純陽真解’,舉世聞名,而狠心秀士所練的‘太陽神掌’,也頗不俗!更

 妙的是兩種功力,雖然深淺不一,性質卻完全相同,所以雙掌一合,萬挨午與狼心秀士齊覺

 對方掌熱如火,而且狠心秀士的掌心熱度,竟仿佛比六調神君,更強更烈!

 戴天仇脫手擲敵,為六沼神君運用罡氣凌空吹落的‘靈龍匕’,雖然早被侍立在六調神

 君身旁的褚靈珊,搶在手中,但她若乘此時奪劍,褚靈珊、史靈珂二女均非其敵,何況六調

 神君,乏術,連脫險也是太好良機。

 但戴天仇不知是驚聞狠心秀士口中所傳公孫玉巫峽碎舟喪身的噩耗,芳心寸碎,要想拚

 著萬死,代玉哥哥殖此師門死敵,及殺身強仇?還是另有其他緣故?竟然既不戰,也不退,

 手橫“盤螭劍”,卓立當場,一雙滿含仇火的炯炯目光,注視這兩個蓋代凶人的勝負情況。

 只見六沼神君,臉上冷漠漠的,毫無絲毫表情,狼心秀士則身額氣喘、似已敗在頌刻!

 原來雙方手掌一合的刹那之間,狠心秀士覺得六調神君掌心的熱度不高,照此情形,一

 盞榮時以內,自己決不致敗!

 但他這種哂笑對方徒負虛名的頭方起,便已變作極度驚惶,因為發現人家掌心中的那

 點溫和勢力,竟能循著自己血脈,深入內髒,而且未經人體,固然感覺溫和,但一人體內以

 後、卻變成其熱如焚的烘爐一般,烤炙得自己髒腑之間,無法忍受!

 狼心秀士這才知道六調神君萬侯午的“純陽真解”,委實絕世無雙,自己功力與人家相

 差太遠,此時便想縮手,也自不及!除非照他所說,能夠熬過所限時刻、別無生望。

 求生之一起,狠心秀士立時放棄攻人,以所煉全部內家真氣,聚集心頭,想硬熬硬抗

 六沼神君的“純陽真解”。

 筆下描狀雖慢,當時情況卻只在一刹那間!六調神君萬侯午發現對方心意,低低“哼”

 了一聲,“純陽真解”功力,驟加兩成,狠心秀士立覺五髒如焚,血液若沸!

 抗既抗不了,逃又逃不脫,生機全絕以下,自然又複逼起狠心秀士凶心,雙目猛然一

 瞪,厲芒閃爍,獰視六沼神君,語不成聲地梁梁笑道:“萬候……午,我狠心秀……士,

 縱……縱然命……喪六……六沼山……山頭,但你……你也得賠……陪我同……赴陰……

 曹……地……府……”

 說完,拚竭余力把右手小指一鉤,六調神君立覺自己的小指之間,一痛一麻,知道果然

 中了對方意料不到的毒辣暗算!

 好狠的六調神君,掌心再一用力,便自震倒那業已無力支撐的狠心秀士,回手送入口

 中,竟然把自己的小指咬斷,連著滿口毒血,暗運內家真力,“噗”的一聲噴出,把氣息奄

 奄的狼心秀士,打得滿面桃花,腦漿進裂!

 萬候午微瞥狠心秀士屍體,冷笑一聲,才回頭叫道:“褚靈珊過來,給我一粒解毒純陽

 丹,並把我斷指包好!”

 褚靈珊應聲走過,眼侍六沼神君服藥裹傷,戴天仇則依舊一聲不響地橫劍傲立。

 六調神君看了她一眼,換了一副笑容說道:“你居然不利用我和狠心秀士較功的太好良

 機逃走,這份膽量,太已難得!我也送你一個便宜……”

 戴天仇不等六調神君話完,便自妙目籠威地沉聲叱道:“萬埃午你倒會友一個右一個的

 送人便宜,但我戴天仇不是狠心秀士,有便宜也不要佔!我既入純陽官,不替我玉哥哥雪卻

 師門重很,決不輕易出去,你盡管放心休息上兩個時辰,再來動手!”

 六調神君揚眉問道:“你為什麽要我休息上一兩個時辰?”

 戴天仇應聲答道:“因為我不想佔人便宜,你方才中了狼心秀士暗算,自己咬斷了一根

 手指!”

 六調神君聞言,注視戴天仇有頃,忽然縱聲大笑,但這笑聲非驕非狂,反到充滿了一種

 讚許欣喜意昧。

 戴天仇被他笑得莫明其妙,秀眉一蹙問道:“萬候午,你笑些什麽?”

 六沼神君看她一眼,微笑不答,卻把寒鐵寶杖一技,接過褚靈珊手中的‘靈龍匕’來,

 隨手一劈,便劈碎一塊鬥大山石,突然拋向戴天仇道:“戴天仇接任你的‘靈龍匕’,我認

 識你手中另外的一口劍,是‘盤螭劍’,你不要發驕,不要賣狂,仔細衡量衡量自己,再行

 答話!你以這兩柄當代武林之內的罕見神物進手,對付我新斷一指左掌中的寒鐵室杖,能接

 幾招?”

 戴天仇見這蓋世魔頭,居然不但把“靈龍匕”還給自己,並要單以受傷左掌中的一根寒

 鐵寶杖相敵,心中不禁又是有點欽佩,又是有點不服地,接口答道:“一百招之中,我就是

 殺不了你也不會敗!”

 六沼神君萬候午這回可是仰天狂笑說道:“當年括蒼山綠雲谷,集天南三劍之力,尚且

 在第一百零一招上認敗服輸,你有多大能力,敢說接我百招之多?”

 戴天仇怒目叱道:“萬候午,你不要狂,我雖然不敢與無南三劍老前輩等相比,但當年

 你是雙杖同施,如今你隻說以一杖應敵,何況我掌中又是兩柄曠世罕見的神物仙兵,你這一

 味賣驕狂,是不是逃得出百招以下,還說不定呢?”

 六調神君點頭笑道:“你隻要能在一百招中,贏得了我左掌內的寒鐵寶杖,萬埃午當場

 自絕!咦,剛才我問你的一個問題,尚未見答,你師傅恨大師,是不是沒有手?”

 戴天仇不耐與他多語糾纏,怒聲答道:“萬侯午,要打就打,何必這樣羅嗦?我師傅沒

 有手,我卻有手,你且嘗嘗我這手下滋味!”

 “味”字方出,“盤螭劍”“靈龍匕,左右齊攻、但隻虛晃一招,便即住手,她因如今

 是雙方明面較藝,仍然不肯在六沼神君貿然無備之下,加以暗算!

 六調神君見狀笑道:“就這一端看來,你果然比那狼心秀士。強勝多多!且放心大膽地

 盡展所學,我要看看武林後輩之中,出了什麽樣特殊高手?”

 戴天仇這才真正進身發劍,她因面前對手,是當世之中的第一凶人,所以一開始就不敢

 待慢,右手“盤螭劍”用的點蒼絕學“回風舞柳劍”法中的“千絲飄翠”,左手“靈龍巴”

 卻用的是公孫玉天南劍法中的“紫氣東來”。

 這兩手劍招本就威力奇強,加上兩柄寶劍,又均是絕世神兵,精光電掣,劍雨飄空,照

 說六調神君萬候午,至少也應該被戴天仇逼退丈許以外。

 但六沼神君果然不愧當世武林中的第一高手之稱,右手寒鐵室杖,依舊點地不動,左手

 寒鐵寶杖,卻候然伸人戴天仇漫天劍影之中,一震一攪!

 一陣龍吟虎嘯慢慢歇處,戴天仇秀眉顰蹙,看看六沼神君,六沼神君則笑吟吟地,看著

 戴天仇,兩人心中,各有一種不大相同,卻又有些相同的想法。

 六沼神君是想:憑自己暗聚純陽真力的一震一攪,居然未能使戴天仇左右手中,任何一

 口寶劍出手,此女姿稟功力,委實可驚,再假以一二十年光陰的火候鍛煉,豈不壓蓋武林,

 無人可敵?

 戴天仇則見自己“靈龍匕”“盤螭劍”兩口神物仙兵,合擊之下,不但不曾把六沼神君

 的寒鐵室杖,削去分毫,反而震得兩臂奇酸,連對方身形,也未逼動半寸!照這種情形看

 來,玉哥哥所夢寐相求的“柔經”又毀,報仇之事,豈非永遠無望?

 雙方交手一招,試出幾分虛實以後,戴天仇自然不敢大意,連六調神君也不肯過分小視

 戴天仇,凝神注意她的身法劍路。

 但戴天仇的“七絕劍法”,是綜合“達摩神劍”回風舞柳劍,“天南無極劍”,以及其

 他武林中四種絕頂劍法的精微奧妙,再加恨大師獨創招術而成,所以六沼神君展盡身法,連

 讓戴天仇攻了二四十招,仍然不曾判別出她這種極盡神奇詭妙的劍法,出自何門,並有一兩

 次,若非功力大高,藝人化境,幾乎出了差錯!

 六沼神君一面動手,一面埋藏自己心底,未為任何人所知的前塵隱事,也自然而然地電

 幻心頭,這種回憶,並能與目前形勢配合,戴天仇手中雙劍,一招狠似一招,六調神君心頭

 隱事,也一刻深似一刻,終於深到無法再忍,面上布滿一片嚴霜,右手寒鐵寶杖,“叮”

 的一點石地,全身拔起五丈來高,掉頭倒撲,仍然守約單以左手室仗進招,但這一招是

 他自創天魔杖法之中絕學,叫做“羅喉血雨”,彌天杖影,威勢無情,其中並隱蘊了十成左

 右的純陽真力。

 戴天仇覺得前後左右的兩三丈方圓,全在六沼神君杖風杖影籠罩之下,威勢之強,令人

 神搖目眩,招架既難,閃避也不知應向何方閃避?”

 情急以下,忽然想起公孫玉轉授的“青蓮劍法”,急忙右手“盤螭劍”一招“花開見

 佛”,左手“靈龍匕”一招“池上生蓮”,也自幻出匝地劍氣,及無數劍花所化的朵朵青

 蓮,飛迎六沼神君的漫天杖影!

 這次與第一招雙方試手,大不相同,戴天仇所施展的青蓮劍法,雖是武林中無上防身妙

 術,但雙方功力,過分懸殊,卻那裡禁得住六調神君萬侯午,凝聚到十成左右的純陽真力!

 朵朵青蓮果然托住了漫天杖影,但六調神君萬侯午暗蓄的純陽真力一吐,戴天仇頓時慘

 “哼”半聲,雙手虎門之間,涔涔出血,並響起了“嗆嗆啷啷”的清越龍吟,“盤螭劍”脫

 手橫飛、削斷了一旁觀戰觀得出神史靈珂的束發素中,碎落青絲,紛紛飛舞!“靈龍匕”則

 往上斜穿,穿透一株老松,只露出半截劍柄,微微搖擺顫動。

 戴天仇不到五十回合,便已雙劍出手,虎口震傷,自然羞、驚、恨、怒交並,銀牙一

 咬,舉著鮮血淋漓的右掌,便往自己天靈拍去。

 這時六調神君萬候午,身形還未落地,見狀忙把左手的寒鐵室杖,擲人地中數寸,然後

 屈指一彈,凌空吐勁,罡風銳嘯之下,戴天仇頓覺右臂一酸一麻,無力再舉。

 六調神君身形落地,手指羞窘得滿面通紅,妙目之中,淚光麟轉的戴天仇,正色,道:

 “年輕人不能這樣沒有志氣,敗在別人手下,就應該礫勵奮發,以求雪恥圖強,自劈天靈,

 隻是弱者所為、決不是英雄俠女的胸襟行逞!憑你這等年齡身分,能和我鬥四十七合,業已

 武林罕有,敗亦無羞!快點回去告訴你師傅,說是我已猜出她是我昔日放火,何妨來此一

 會?把一切恩怨仇誰,親作了斷,不必再將第二代,牽連在那些說不清,解不開的前塵隱事

 以內!”

 說到此處略為一頓,目光瞥了被自己震飛的“盤螭劍和“靈龍匕”一眼,繼續又道:

 “我雖對天南三劍立誓,自禁純陽宮十年,靜待他門下弟字,持那半劍一鈴赴約,但也立下

 禁條,外人無故擾鬧我純陽宮者,重則處死,輕亦則足!今日對你,算是恩施格外,留劍放

 人,我決不覬覦這兩柄稀世神劍,隻要叫你師傅,親身至此,弄清楚一樁往事之後,不僅將

 劍發還,可能並把我一身所學,悉數傳授於你,也說不定!”

 戴天仇聽出六調神君與恩師恨大師,頗有一段恩怨糾纏,故而一面靜聽,一面心頭暗

 轉,不要恩師一向對自己諱莫如深的不共戴天深仇,就是這六調神君,那才巧得有點過分。

 戴天仇聽完六調神君話後,強忍眶中珠淚,不令外麟,狠狠恨聲說道:“萬候午,誰要

 學你那些邪惡功夫?戴天仇下次再到純陽富之時,也就是你這萬惡魔頭,惡貫滿盈,上遭天

 報之日!”

 六調神君大笑說道:“萬候午一生不信什麽叫天理昭彰,循環報應,我就相信我自己!

 這純陽宮中,並不怕人攪擾,希望你叫你師傅快來,把當年她與我之間,一件未弄清楚的疑

 案,徹底了斷!”

 戴天仇銀牙猛挫,跺足飛身,但她心高氣傲、武功又好,所向遂心,從來不曾挫折過,

 這次雙劍均失,受了這大委屈,自然難過已極!身形背轉以後,勉強忍住的珠淚,立即滾滾

 而落。

 她覺得思師命自己辛苦練成劍術報仇,卻在真正仇人,尚不知到底是誰之時,便遭遇這

 等慘敗,那裡還有顏面,回見恩師?所以戴天仇人雖離開純陽宮,芳心之中,別無他,隻

 存了一個“死”字!

 但“死”雖決,死法卻猶豫不定,戴天仇珠淚泉麟,柔腸百轉,一會兒想以頭撞山,

 一會兒想縱身墜壑,但想到後來,淚漬縱橫面龐以上,反而浮起了半絲慘笑。

 因為戴天仇想起自己身世如謎,平生隻有兩個親近之人,一是宛如慈母,對自己撫養教

 育的思師恨大師,另一個就是結義盟兄公孫玉,如今既然無顏回見恩師,卻聽說玉哥哥巫峽

 碎舟,死在江流以內!自己索性也趕往四川,自巫山山頂,躍入長江,與玉哥哥死在一處,

 豈不較有意義?

 戴天仇個性極強,主意既定,立時照做,由六沼人川,應該是自滇東,順楚黔邊境北

 上,但她走到離四川省境不遠之處,卻發現了一樁觸目驚心,幾乎令人無法相信的極端意外

 怪事。所經之處,是一座小小山頭,山雖不高,路徑倒頗迂回曲折,戴天仇繞來繞去,繞得

 心煩,遂不走山路,故由樹木草石之間,施展輕功,飛騰直上!等她既將縱登山頂之際,忽

 然一陣山風,吹送過來山那邊的幾聲嬌柔細語,訪佛竟有情意綿綿的“玉哥哥”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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