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柔對皇甫端這番俠懷仁心的話,聽得悚然卻步,對皇甫端仔細打量幾眼,從臉上浮
現出一種由衷欽佩的神色,連連點頭,含笑說道:“好一個尊重自己的仁義品德,上官兄義
膽俠懷,推愛及於敵人遺骨,真令小妹欽佩萬分!他們兩人,均死在我的手下,應該由我來
獨任其勞才是!”
皇甫端聞言,覺得這上官柔的談吐姿容,兩皆不俗,偏偏在眉梢眼角之間,時有蕩逸神
色流露,以致美中不足!
他怎肯聽憑上官柔獨力挖墳?遂一面動手掘土,一面向上官柔含笑道:“上官姑娘,你
聽說那‘乾坤五彥’之中,數誰功力最高?”
上官柔笑道:“這五位少年人物,功力各具專長被認為有希望能在‘兩代英雄會’上,
奪取‘第二代武林至尊’榮譽!但倘若細加推斷起來,仍以‘慈心玉女’司空蕙,及,奪命
三郎’萬俟英的希望比較大。”
人,無不好勝!尤其是少年人,更尤其是身負絕學,與眾人不同的少年人,其好勝之心,
自然更切!
但他既未以真實姓名,本來面目和對方相見,又稱與“乾坤五彥”均不相熟,遂無法直
接爭論!隻好頗為婉轉地繞著圈兒說:“照上官姑娘這等說法,那‘赤屍姹女’朱琳,‘玉
面屠夫’金若雨,‘七絕玉龍’皇甫端等三人,對於‘第二代武林至尊’的榮譽寶位,是無
法問鼎的了!”
上官柔搖頭笑道:“這也難講,朱琳、金若雨二人雖比司空蕙、萬俟英為小,但仍未
必絕望!””
皇甫端見她在“乾坤五彥”之中,已提四人,單單把自己“七絕玉龍”皇甫端冷擱一邊,
不禁劍眉雙挑,冷然問道:“‘乾坤五彥’之中,司空蕙、萬俟英的希望較大,朱琳、金若
雨也未必絕望,則那‘七絕玉龍’皇甫端,定是無力妄窺‘第二代武林至尊’的寶位了!”
上官柔點頭答道:“上官兄說得不錯,那‘七絕玉龍’皇甫端,是‘乾坤五彥’以內,
惟一絕望之人!”
皇甫端幾乎肚皮氣炸,盡量忍耐地,冷笑詫道:“風聞皇甫端曾得‘血淚七友’兄妹的
悉心培植,每人授與一樁絕藝,才得號‘七絕玉龍’,卻不知怎會這麽膿包的呢?”
上官柔看了皇甫端一眼,嫣然笑道:“上官兄,你這就說得不對!若依‘七絕玉龍’皇
甫端的功力看來,他縱然不及‘慈心玉女’司空蕙,也與‘奪命三郎’萬俟英,在伯仲之間,
是‘乾坤五彥’中,坐二望一,或坐三望二的相當厲害人物!”
皇甫端聽到此處,才把胸中的不平之氣,吐出大半地,苦笑問道:“上官姑娘,你既說
那‘七絕玉龍’皇甫端,是相當厲害人物,又說他無望奪得‘第二代武林至尊’榮譽,豈非
自相矛盾,難以自圓其說了嗎?”
上官柔笑道:“不是我自相矛盾,而是那皇甫端自甘暴棄!”
皇甫端心中一跳,揚眉問道:“上官姑娘此話怎講?那皇甫端為何要自甘暴棄?”
上官柔微笑說道:“他做了傷天害理見不得人的壞事恐怕難逃‘血淚七友’兄妹的清
理門戶之誅,怎麽還敢跑去參與‘兩代英雄會’?奪取什麽‘第二代武林至尊’榮譽!這不
是自甘暴棄嗎?”
皇甫端想不到自己所背冤案,竟這般迅速地,在江湖間傳揚開來,可見得若想洗刷清白,
恢復聲名真不知要費煞多少心力?
但上官柔所說不知是指“苗嶺”殺家?抑或“幕阜山”
奪寶?遂一面挖掘墳坑,一面又向上官柔問道:“上官姑娘,‘血淚七友’兄妹,在當
今武林中,向稱仁俠,清譽甚高!皇甫端既是他們門下弟子卻怎會做出這些傷天害理之
事?”
上官柔見他意似不信,不禁微怒說道:“皇甫端蹂辱弱女,殺人全家,這種行為算不
算傷天害理?”
皇甫端聞言,知道上官柔所說是指“苗嶺”之事,遂鎮定心神,含笑說道:“上官姑娘,
你怎會知道皇甫端曾經凌辱弱女,殺人全家?”
上官柔秀眉微挑,厲聲說道:“我雖未目睹,卻有耳聞,難道還會錯嗎?”
皇甫端追究根底地,微笑說道:“耳聞也有失實之弊,尤其是傳語之人,若無高超身
份……”
上官柔接口笑道:“上官兄,這傳語之人,身份極高,他叫‘鐵面天曹’獨孤奇,是列
名‘七友三凶十四煞,一奇雙怪兩神仙’中,響當當的人物。”
皇甫端默然無語,隻好苦笑失聲道:“既是獨孤大俠所言,則這樁事兒,可能不是虛
構!”
聽到此處,上官柔軒眉笑道:“我與那皇甫端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怎會生心虛構他,,
陷害他呢?”
他們說話之間,巳將兩具死屍,埋進墳坑。
上官柔嫣然一笑道:“如今屍已埋完,我們且邊走邊談如何?”
皇甫端看她一眼問道:“上官姑娘要去何處?我們未必是同路呢?”
上官柔啟唇欲答,但目光微動,忽又先向皇甫端,含笑問道:“上官兄,你是隨興漫遊?
還是有一定去處?”
皇甫端因生性光明,一向不善謊言,遂照實答道:“我身有要事,打算先去括蒼,然後
遠行川邊!”
上官柔梨渦微現地,嬌笑說道:“小妹行無定所,就奉陪上官兄,同作括蒼之遊如何?”
皇甫端本不欲領受上官柔這番美意,但因覺得此女,對於江湖大事,仿佛所知甚多,或
許可以從她口中,獲得一些有關洗刷自己清白的蛛絲馬跡!遂改變主意,點頭笑道:“上官
姑娘既無要事,我們便同去括蒼,頓略領略浙東風物也好!”
上官柔見皇甫端點頭答允自己與他同行,不禁喜滋滋地,妙目流波,嬌靨生春地媚笑說
道:“上官兄,你可知對於‘乾坤五彥’榮譽,另有人企圖染指?”
皇甫端”哦”了一聲,道:“他們是何入門下?”
上官柔不答反問地,目注皇甫端笑道:“上官兄,你有沒有聽說過‘王屋矮叟’褚拔吾,
及‘音魔’魚素真之名?”
皇甫端點頭說道:“他們是‘乾坤十四煞’中的出類拔萃好手!”
上官柔微笑說道:“褚拔吾的弟子‘王屋金童’魏敏,及‘音魔’魚素真的女兒‘七情
玉笛’魚小梅,便對‘乾坤五彥’之名,發生了極大興趣!”
皇甫端劍眉微挑,繼續問道:“這‘王屋金童’魏敏,及‘七情玉笛’魚小梅,既對
‘乾坤五彥’之名感興趣,可有什麽實際行動?”
上官柔笑道:“他們聲稱除非把‘乾坤五彥’改為‘乾坤七彥’,加進他們兩人,否則
便要設法從司空蕙、皇甫端、萬俟英、朱琳、金若雨等五人之中,乾掉兩個,好讓他們來填
補空額!”
皇甫端聽出興趣,又複問道:“武林人物,誰不好名?司空蕙、皇甫端、萬俟英、朱琳、
金若雨等人,諒來不會輕易把什麽‘乾坤五彥’名位,平白讓給‘王屋金童’魏敏和‘七情
玉笛’魚小梅。”
上官柔點了點頭微笑說道:“不但他們不肯,魏敏和魚小梅,也無法向司空蕙等,提
出這項條件!”
皇甫端冷笑說道:“既然無法明商,隻有暗來,那魏敏和魚小梅,隻好向‘乾坤五彥’
中,覓人陰下毒手的了!”
上官柔“嗯”了一聲,微笑說道:“我聽得魚小梅說過,凡屬‘乾坤五彥’中人,都是
她深仇大敵,她要竭盡智力武功,利用任何機會,向司空蕙、皇甫端、萬俟英、朱琳、金若
雨等,尋釁挑戰,一較長短!”
皇甫端聽到此處,暗想若照上官柔的說法,則“王屋金童”魏敏,和“七情玉笛”魚小
梅中,必有一人,對自己蒙垢含冤之事,涉有重大嫌疑!
上官柔見他皺眉深思,不禁嬌笑問道:“上官兄,你在想些什麽?莫非你也見獵心喜,
要設法向‘乾坤五彥’挑釁叫陣不成?”
皇甫端苦笑說道:“我倒不想向‘乾坤五彥’挑釁,卻想向魏敏和魚小梅叫陣!”
上官柔愕然問道:“這就奇了,魏敏和魚小梅要向‘乾坤五彥’叫陣,是想奪取‘乾坤
五彥,名位!但上官兄要向魏敏、魚小梅叫陣,卻是什麽道理?”
皇甫端先是一陣狂笑,然後微歎說道:“我想鬥鬥‘王屋金童’魏敏,及‘七情玉笛’
魚小梅之故,是要讓他們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莽莽江湖,盡多能手,不必斤斤計較地
去向‘乾坤五彥’設法尋釁,以免無端釀出許多腥風血雨的仇海風波!”
上官柔向他看了兩跟好生佩服地,軒眉笑道:“上官兄,你倒真有一副悲天憫人的菩薩
心腸!但一來‘王屋金童’魏敏,與‘七情玉笛’魚小梅,比‘錢塘雙惡’強得太多,不是
輕易好惹!二來你這樣做法,固然或可使武林間消弭不少風波,但你個人身上,豈不添了許
多煩惱!”
皇甫端目閃神光,傲然笑道:“與鬼周旋,何辭身入地獄?隻要真能使武林弭劫,江湖
清平,個人雖添些煩惱,也算有相當價值!”
說到此處,目注上官柔,揚眉問道:“上官姑娘,‘王屋金童’魏敏自然是住在‘王屋
山’,但那‘七情玉笛’魚小梅卻不知住在何處?”
上官柔一面與皇甫端並肩緩步前行,一面含笑答道:“魚小梅是住在‘幕阜山天音谷’
中!”
這“幕阜山”三字,聽得皇甫端悚然一驚,劍眉深蹙地,再向上官柔追問道:“上官姑
娘,你是說那‘七情玉笛’魚小梅,住在‘幕阜山’中……”
上官柔不等皇甫端話完,便自接笑道:“上官兄,我雖告訴‘七情玉笛’魚小梅住在
‘幕阜山天音谷’中,但你若獨自前去,卻絕對無法尋找!”
皇甫端愕然問道:“有了山名、谷名,哪有無法尋找之理?”
上官柔微笑答道:“一來‘天音谷’極為幽秘,外人無法尋得路徑,也多半不曾聽得這
‘天音谷,之名!二來谷口更有一片‘天然迷陣’,隻有深知底細之人,方可通行無礙!”
皇甫端說道:“照上官姑娘這樣說來,豈不是根本無法去尋‘七情玉笛’魚小梅了嗎?”
上官柔脈脈含情地瞟了他一眼,嫣然笑道:“倘若上官兄定欲去尋‘七情玉笛’魚小梅,
則隻好在彼此同作‘括蒼’之遊以後,再由小妹奉陪,走趟‘幕阜山’便了!”
皇甫端早就看出上官柔頗對自己青睞相垂,落花有意,心中深懷警惕!但因欲從她口中,
探聽有關訊息,又不能不虛與委蛇,如今聽她表示願暗自己去“幕阜山”,遂含笑說道:
“多謝上官姑娘盛意,我們究竟去不去‘幕阜山’,且等去過‘括蒼’以後,再作決定!”
說到此處,忽又想起一事,再向上官柔微笑問道:“上官姑娘,你說知道‘幕阜山天音
谷’的幽秘所在,又能通行谷口‘天然迷陣’,自與谷中人深有關系,莫非竟是‘七情玉笛’
魚小梅手帕之交嗎?”
上官柔搖頭笑道:“我與‘七情玉笛’魚小梅,無甚交情,但與她母親‘音魔’魚素真,
倒有數面之識,並去過一趟‘天音谷’呢!”
兩人一路閑談,倒也排除不少寂寞,皇甫端也漸漸覺得這位新結交的上官柔姑娘,人如
其名,柔媚絕倫,並不怎樣討厭。
入了括蒼山境,上官柔方目注皇甫端,嬌笑問道:“上官兄,你專程前來括蒼,定非遊
賞景色,不是尋人,便是有事,未知小妹能否從旁盡些力……”
皇甫端搖手笑道:“用不著相助,我是前來尋找……”
他一句“尋我六師叔”的“六師叔”三字,已到口邊,忽然想起自己不能泄露身份,遂
又倏然住口!
上官柔失笑說道:“上官兄,你怎麽隻把話兒說了一半?你是到這括蒼山中尋找誰呢?”
皇甫端微笑答道:“我是來尋一位久所心儀的武林奇俠,有所請教!”
上官柔目光微轉,含笑叫道:“我猜著了,上官兄莫非是來找‘血淚七友’中的第六位
‘括蒼紫裘生’上官淵嗎?”
皇甫端大吃一驚,詫聲問道:“你怎麽猜得這樣準確?”
上官柔得意笑道:”這理由極為簡單,住在括蒼山的武林人物,以上官淵的名頭最大,
除他以外未必還有人能當得起上官兄適才所說的‘久所心儀’四字。”
皇甫端聽她這樣說法,不禁點頭笑道:“上官姑娘,你這種分析,頗為有理!”
上官柔揚眉笑道:“複姓‘上官’之人,本就不多,如今上官悲與上官柔,聯抉來到括
蒼山中,參謁上官淵,老少男女等三位‘上官’會聚一處,不成了‘上官大會’了嗎?”
皇甫端失笑說道:“豈但是‘上官大會’,也可以算得上是一樁武林美談!”
上官柔微搖螓首,含笑說道:“美談倒是美談,可惜這樁武林美談,無法實現!”
皇甫端愕然問道:“上官姑娘,你為何有這無法實現之語?”
上官柔柔情如水地,含笑說道:“因為小妹忽然想起一樁事兒,要去略加料理,才想向
上官兄請假半日!”
皇甫端聞言,不禁暗想上官柔這突然請假半日之舉,究竟是何用意?
上官柔見他沉吟不答,以為皇甫端有點惜別傷離,遂風情萬種地,向他連送秋波,嫣然
笑道:“上官兄,小妹並不是就此別去隻是向你請假半引換句話說,就是我們如今暫時分
離,你去參謁‘括蒼紫裘生’上官淵,我去處理我的私事,等到月上樹梢之際,彼此仍到此
處相會!”
皇甫端因值自己參謁上官師叔之際,上官柔若在身邊,容易被她看破自己的真實身份!
二來,若讓她暫時離開,自己也便於向上官師叔陳述結識此女經過,及請教應付上官柔
的最佳辦法!故而聽完話後,便即點了點頭,微笑說道:“這樣也好,我們就定於今夜月上
樹梢之際,在此相會!
那時,上官悲也就可以決定要不要煩勞上官姑娘,再與我同作幕阜山天音谷之行的了!”
上官柔星目微轉,眼眶中竟淚光潸潸地,凝望著皇甫端,點頭說道:“好,小妹準時到
此,但上官兄也務望準時赴約,千萬莫令小妹獨餐風露,立盡天明才……好!”
上官柔說到最後,居然淚珠泉落,語不成聲,趕緊帶著滿頰淚痕,及滿頰嬌羞,赧然回
身,電疾馳去。
皇甫端目送上官柔的身形杳後,也不禁好生悵然!
他一面緩步向“括蒼紫裘生”上官淵所居的“凝翠台”走去,一面心中浮起黃衣少女的
倩影……
皇甫端一路癡想,不知不覺間,攀登了不少峰巒,到達“括蒼紫裘生”上官淵所居的
“凝翠台”上。
皇甫端到得“凝翠台”之際,恰好山風狂拂,嵐氣如濤,把他身形包沒在一片雲誨以內,
有些栩栩登仙之感!
皇甫端心神一爽,暗付師叔畢竟高明,單看他這隱居所在,便選擇得多麽高幽靈妙?
原來,洞府門戶緊閉,上官淵不在洞中,卻於門縫間,留有一封書柬。
皇甫端見狀,眉頭緊蹙地走到洞前,取出書柬一看,只見果是上官師叔留給自己之物!
柬上隻有寥寥數語,大意是說有事外出,不及等待皇甫端,命皇甫端要從有關”乾坤五
彥”的各事之上,探查“苗嶺”冤案!
皇甫端看了這封書柬以後,不禁愁喜交集!
愁的是六師叔上官淵業已因事離開“凝翠台”,自己無法拜謁,從這位足智多謀的上官
師叔台前請教一切。
喜的則是上官師叔留示之中,也命自己要從有關“乾坤五彥”的各事以上探查冤案,可
見自己這一路間的暗中摸索,尚未走錯途徑!
但這樣一來,“幕阜山天音谷”之事卻勢在必去,也就不得不再煩勞上官柔陪同一行,
以借重她輕車熟路的各種便利!
皇甫端主意打定,回到與上官柔約定見面之處,夜色業已四垂,但一鉤新月,卻才起遙
天,尚未升到樹梢以上。
他以為上官柔分別之際,既對自己那種垂淚情深,定會早到相待,如今竟是自己先來,
不禁微感意外!
月上樹腰,月上枝條,月上葉梢!
直等到那一鉤新月,業已高高斜掛夜空,仍不見上官柔的絲毫蹤影!
皇甫端動了被騙之,劍眉微剔,頗欲忿然離去!
但轉一想,上官柔曾有願為自己餐風披露,立盡天明之語,她或有要事略為遲到,
自己便多等她一些時間,也是應該,何況“幕阜山天音谷”之行,又不急在這一刻半刻!
皇甫端這樣一想以後,立即心平氣和起來,遂在這片小林之間負手蹀踱地耐著性兒,靜
靜等待!
僅僅過了半盞熱茶時分,便發現一條嫋娜人影,急急馳來,但這人行動之際,好像一瘸
一拐地,略感有所不便。
皇甫端一望而知,這條嫋娜人影,就是上官柔!但也一望而知,上官柔似乎身上帶有傷
勢。
他見狀之下,大吃一驚,趕緊閃身迎向前去!
迎前不到十丈,上官柔業已滿身血汙地,踉蹌馳來,她一見皇甫端,便似心情盡懈,嬌
吟一聲,暈死過去,倒向他的懷內!
皇甫端怎能讓上官柔在重傷之下,再複跌倒?隻得猿臂雙伸,來了個軟玉溫香抱滿懷!
上官柔雖然知覺全失,但她那軟綿綿、香馥馥的嬌軀,被皇甫端緊抱懷中,也足以引起
年輕男子的遐思綺!
皇甫端扶起上官柔以後,忽然臉上一陣發燒,心頭一陣狂跳,遂趕緊把她輕輕放在軟草
之間,察看她的傷勢!
誰知不看傷勢還好,這一看傷勢之下,更使皇甫端眉頭深蹙!
因為上官柔是在左股之上,被人深深刺了一劍,鮮血涔涔,染得中衣盡赤!
上官柔既已暈死去,則必需由皇甫端替她敷傷止血!
皇甫端身邊雖有極好金創妙藥,但要想敷傷,必需裂衣見內,上官柔傷處是在左股,這
等所在,是女孩兒家最不容外人觸碰窺看之處,卻教皇甫端如何下手?
皇甫端傲一躊躇,覺得救人要緊,隻好從權,遂取出小刀,把上官柔的傷處中衣,割去
一塊,替她敷好藥散,止住血流之勢,然後再以自用絲巾,細加包扎!
等他包扎完畢,上官柔也悠悠醒來!
上官柔妙目才睜,與皇甫端的眼光一對,皇甫端便覺臉上“烘”地一熱,心頭“騰”地
一跳!
上官柔倒神色自若,回手摸了摸左股劍傷之處,發覺業已敷藥包扎以後,遂目注皇甫端
低聲問道:“上官兄,是你替小妹敷藥止血,及包扎傷勢的嗎?”
皇甫端因跟前別無他人,根本無可推卸,遂隻好把張俊臉,漲得面呈赤紅地點了點頭,
作為答覆!
上官柔長歎一聲,好似含著萬分感激,從眼角上垂落了兩行淚珠,語音嗚咽地,低低叫
道:“上官兄,你……你對小妹那些恩情,小妹對你是……沒世不忘的了!”
這兩句話兒,其中包含了什麽意思?皇甫端自然深深明白!
他張了張嘴,意欲發話,但終於又忍住不說!
皇甫端認為自己如今所能采取的最佳處置,便是裝糊塗些,暫時搪塞過去,等上官柔傷
勢痊愈以後,再向她吐露此心早有所屬!
主意既已打定,遂把話聲放得特別溫柔,向上官柔含笑說道:“上官姑娘,你且寬懷養
傷,對於這點小事,不必放在心上!患難相助,理所當然……”
上官柔不等皇甫端話完,便自搖了搖頭,目光如電地接口說道:“上官兄,你不能再謙
辭了,你對我敷藥裹傷之舉,迥異於患難相助的普通恩情!因為我是女孩兒家……”
皇甫端怕她往下再說,趕緊截斷她的話頭說道:“上官姑娘,我倒忘了問你,你是被何
人所傷?”
只見上官柔柳眉雙剔地,咬牙答道:“這人武學太高,他就是那名列‘乾坤五彥’中的
‘七絕玉龍’皇甫端!”
皇甫端耳中“轟”地一聲,怪叫問道:“上官姑娘你說什麽?傷你之人,又是‘七絕玉
龍’皇甫端?”
上官柔恨意頗深地,點頭說道:“若不是這位經‘血淚七友’兄妹所共同培植,各授
絕藝,武功極高的‘七絕玉龍’皇甫端,也未必能輕易傷得小妹。”
她說到此處,忽覺皇甫端神情有異,遂妙目流波地,凝望著皇甫端詫聲問道:“上官兄,
你為何如此吃驚?”
皇甫端聞言,暗驚自己幾乎因沉穩不住,露了馬腳,遂設法掩飾地,應聲答道:“我是
覺得那皇甫端既在‘苗嶺’為惡,怎會又跑到‘括蒼山’來,並恰巧與上官姑娘相遇?”
上亡官柔笑道:“上官兄,你不要忘了皇甫端是‘血淚七友’兄妹的得意傳人,他遠來
‘括蒼山’的目的,可能與你相同,是找他六師叔‘括蒼紫裘生’上官淵呢!”
皇甫端“哦”了一聲,劍眉微蹙,心想不能再問,倘若再問下去,難免要把自己的本來
面目,問出破綻!
但他不問上官柔,上官柔卻要問他,秀眉微揚,含笑叫道:“上官兄,你帶我到‘凝翠
台’去見見那位‘括蒼紫裘生’上官淵好嗎?”
皇甫端嚇了一跳,說道:“上官姑娘,你適才不隨我去,如今卻又要見這位武林前輩則
甚?”
上官柔目閃神光,恨恨說道:“我要向這位堂堂正正,名頭高大的‘括蒼紫裘生’上官
淵,請教一下,他們‘血淚七友’兄妹,為什麽會教出‘七絕玉龍’皇甫端那樣一個行如禽
獸的徒弟?”
皇甫端挨了這頓既無法辯解,又無法發作的窩心罵,不禁把兩道劍眉,皺得更緊地,苦
笑說道:“上官姑娘,你不必去了!”
上官柔詫然問道:“為什麽不必去了?難道那上官淵竟敢庇護皇甫端,反而會對我有所
不利嗎?”
皇甫端搖頭說道:“上官前輩是當代武林大俠,倒決不會庇護有罪孽之徒,但我適才業
已白跑一趟,這位前輩,有事外出,根本不在‘凝翠台’呢!”
上官柔厲聲說道:“好!上官淵既然不在‘疑翠台’,我就準備把皇甫端的無恥罪行,
訴詣武林正義!”
皇甫端聽得心中一顫,暗想自己這條“七絕玉龍”可能就要生生埋葬在“武林正義,海
底沉冤”等八個字兒以下!
他一面心中想,一面目光瞥及上官柔的血汙中衣,不禁又複問道:“上官姑娘你是為
了何事?才與那‘七絕玉龍’皇甫端互起爭鬥?”
上官柔臉泛紅霞,咬牙答道:“他呈見小妹孤行,又尚有幾分姿色,遂動了禽獸之!”
皇甫端聽得雖暗暗咬牙,但表面上卻不得不自己罵自己,順著上官柔的語氣,皺眉說道:
“這皇甫端委實太以可惡,但不知他是什麽樣的一個人物?
上官姑娘,你既與他互起爭鬥,可曾記下他的貌相?”
上官柔點頭答道:“怎麽未曾記下?便把這‘七絕玉龍’皇甫端磨成肉醬,燒成骨灰,
我也不會認錯!”
說完,便將皇甫端身材,仔細說了一遍。
皇甫端一面傾耳聆聽,一面心驚肉跳因為上官柔所說那人的相貌,果與自己完全一樣!
上官柔目注皇甫端苦笑說道:“上官兄,你既身懷絕學,又是一位鐵錚錚的俠肝義膽英
雄,委實應該設法把那‘七絕玉龍’皇甫端除掉,替小妹出口怨氣!因為他今夜真把我欺苦
了,若不是小妹負傷猛逃,難免會被他……”
皇甫端不等她往下再說,便即接口說道:“上官姑娘,你適才是在何處遇上那‘七絕玉
龍’皇甫端?”
上官柔伸手向西北一指,應聲答道:“就在西北方那座比較略為高峻的山峰腳下,上官
兄要不要前去看看?或許那廝尚未遠離,我們便可收拾掉這條七絕惡龍’,而讓你來遞補
‘乾坤五彥’之缺。”
皇甫端聽了上官柔的”七絕惡龍”四字,先是連聲苦笑,然後便目閃神光,揚眉叫道:
“上官姑娘,我已一再對你說明,誅除惡賊,義不容辭,覬覦名位,卻非所願!你不要把那
所謂‘乾坤五彥’四字,看得太重好嗎?”
上官淵好生敬佩地把兩道柔情似水的美妙目光,凝注在皇甫端的俊臉之上,赧然笑道:
“上官兄,你的胸襟太高超,太曠達了,小妹與你比較起來,簡直庸俗得有點自慚形穢……”
話方至此,西北方突然隱隱傳來一聲厲嘯!
上官柔一聽嘯聲便自咬牙叫道:“上官兄,我們且趕去看看,這發嘯之人,恐怕就是那
皇甫端呢!”
皇甫端聞言,不禁俊目立射神光地,身形一閃,便即向西北方電弛而去!
上官柔苦笑叫道:“上官兄,你走慢一些!一來你身法太快,二來小妹又帶傷在身,
我……我有點趕不上呢!”
皇甫端一面飛馳,一面說道:“上官姑娘,你創口新合不可疾弛,無妨慢慢趕來,我
且先去看看。”
語音一了,真氣提處,越發身形宛如電馳奔向西北!
他約莫趕到距離上官柔所說的那座高峰,還有三十來丈之處,便看見峰下有條青衣人影,
向西方馳去!
皇甫端見此人業已離去,不禁心中大急,拚命追趕!
但那青衣人仿佛也具有極高身手,腳程內力不弱,故而雙方距離雖在接近,皇甫端並不
能立即趕上,隻是一丈半丈地漸漸縮短!
到十來丈之際業已翻越了兩座峰頭,前面那條青衣人影,也發覺身後之人,是在對自
己追蹤躡跡!不但不加速腳程,反而止步回身,靜靜等待!
兩人相距共隻十來丈遠近,青衣人這一止步相待之下,皇甫端不過兩度騰身,便已追到!
他身形落處,見站在自己六七尺外的青衣人,是個二十三四的俊品人物!
此人玉面朱唇,神情極傲,但兩隻銳眼中所閃射出的炯炯精芒,卻含蘊著過度森冷意味!
雙方凝視片刻,還是那青衣玉面少年,首先發話說道:“尊駕追我則甚?”
皇甫端答道:“我是來追把我朋友傷了一劍之人!”
青衣玉面少年問道:“你朋友是誰?”
皇甫端不假思索地應聲答道:“她叫上官柔!”
青衣玉面少年又複問道:“這上官柔是否被我所傷?我是生平不用劍呢!”
皇甫端聽完這句答話,不禁覺得臉色發燒起來,因突然想起上官柔所說的冒牌皇甫端,
與自己形貌相若,則眼前這位青衣玉面少年,顯非她所遇之人!
青衣少年見他遲遲不答,雙眉微挑,冷然又道:“你怎麽不答話呢?是我傷了你朋友上
官柔嗎?”
皇甫端知道自己把事料錯,隻得搖了搖頭,愧然答道:”不……不是!”
青衣少年怫然說道:“既然不是我傷了你的朋友,卻這樣苦苦追我則甚?”
皇甫端忍氣吞聲地,抱拳為禮,陪笑說道:“在下有所誤會,但冒瀆不深,尚望兄台見
諒!”
話完,便即轉身意欲回轉那座高峰腳下,免得上官柔久等心急!
但皇甫端剛剛走了兩步,忽然聽得身後那位青衣玉面少年,語音極傲地沉聲叫道:“站
住!”
皇甫端無奈之下,隻好忍著心頭惡氣,止步回身,仍向那青衣玉面少年,抱拳陪笑說道:
“兄台有何見教?”
青衣玉面少年,目光森冷如電地,對皇甫端仔細打量幾眼,大模大樣問道:“你叫什麽
名字?”
皇甫端聞言微愕,搖頭含笑說道:“在下因一時誤會,雖對兄台略有得罪,但已誠心致
歉,加以解釋,彼此風來水上,雲底寒塘,似乎沒有什麽留名必要的了!”
青衣玉面少年雙眼一瞪,冷笑說道:“怎麽沒有留名必要?我要知道你的姓名之後,才
可以決定是放你走?還是不放你走?”
皇甫端聽得莫明其妙地,詫聲問道:“兄台此話怎講?”
青衣玉面少年一種驕狂無比的神情說道:“因為我生平決不容人略加冒犯,你若是個無
名小輩,或可不予計較,放你一條生路!……”
皇甫端有些按捺不住地,接口問道:“倘若在下略有微名,又便如何?”
青衣玉面少年縱聲狂笑答道:“你若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則等於撞了煞神太歲,少不得
要在我手下,落個非傷即死!”
皇甫端聽對方如此蠻橫,也不禁怒無可遏地,發出了一陣狂笑!
青衣玉面少年嘴角微撇,哂然不屑說道:“你不要笑,趕快報上你的姓名!”
皇甫端傲然一哼,“七絕玉龍皇甫端”七字,已到喉邊,幾乎脫口而出!
但他仍強自鎮定地,吐了一口長氣,緩緩答道:“我叫上官悲!”
青衣玉面少年把“上官悲”三字,了一遍,雙眉微揚,哂然不屑地向皇甫端揮手說道:
“走!”
皇甫端神情凝穩如山地,岸立不動!
青衣玉面少年訝然問道:“上官悲,你聽見沒有?我叫你走!”
皇甫端冷冷一笑,反向對方問道:“你為什麽要我走?”
青衣玉面少年竟被皇甫端反問得怔住,想了一想,方自怒聲叱道:“我命令你走!”
皇甫端淡笑說道:“請問尊名?”
青衣玉面少年搖頭說道:“我對於你這等無名小輩,沒有留名必要!”
皇甫端目注對方緩緩說道:“怎麽沒有留名必要?這和你剛才問我姓名之舉,是同一原
因!”
青衣玉面少年“哦”了一聲,恍然說道:“是不是我若是名驚天下高人,你便服從我的
命令!否則……”
皇甫端接口說道:“否則,世間雞鳴狗盜之徒太多,我怎能像隻磕頭蟲般,一一聽人吩
咐?”
青衣玉面少年雖然聽出皇甫端語中有刺,但卻理由正大,無法反駁,遂隻好點頭說道:
“你這種理由,倒也能夠成立!好!我告訴你,我叫金若雨!”
這“金若雨”對皇甫端並不陌生,他早已熟記在心,知道“岷山雙怪”中“黑眚追魂叟”
屠威的得意弟子,號稱“玉面屠夫”,與自己同列“乾坤五彥”。
金若雨見自己報了名,對方竟毫無所動,不禁怫然叫道:“上官悲,就算你孤陋寡聞,
見識太淺,不曾聽過我的姓名,但總該聽說過我的外號,我叫‘玉面屠夫’!”
皇甫端心想難怪這金若雨的目光之中,含蘊著一種逼人凶威,果然顏如美玉,心若屠夫,
配上“玉面屠夫”外號,倒真名副其實!
他心中雖是這樣想法,但表面上卻對金若雨搖了搖頭,表示對於“玉面屠夫”的鼎鼎大
名,仍無所悉!
金若雨氣得幾乎要跳將起來,目射凶芒,戟指皇甫端,厲聲叫道:“不論你見識如何淺
薄,你總該聽說過‘乾坤五彥’之名?”
皇甫端笑道:“我隻聽說當世武林中最高明的人物是‘七友三凶十四煞,一奇雙怪兩神
仙!’卻沒有聽說過什麽‘乾坤五彥’?”
金若雨哂然叱道:“無知蠢材,我來告訴你吧!你說的是當世武林第一代人物中的最強
好手‘乾坤五彥’則是第二代人物的出類拔萃之輩!”
皇甫端沉沉穩穩地,含笑說道:“你既要對我指教,便請指教得明白一點!這所謂‘乾
坤五彥’,到底是五個什麽樣的紅眉毛綠眼睛的人物?”
金若雨獰笑說道:“好,我告訴你免得你死了以後,還去作糊塗鬼!所謂‘乾坤五彥’
就是‘赤屍姹女’朱琳、‘慈心玉女’司空蕙、‘奪命三郎’萬俟英、‘七絕玉龍’皇甫端,
以及我‘玉面屠夫’金若雨!”
皇甫端“哦”了一聲微笑說道:“怪不得你替‘乾坤五彥’拚命吹噓,原來你也在其中,
佔了一份!”
金若雨雙眼一蹬,凶芒如電地,厲聲叫道:“上官悲,如今你已經知道我的名頭身份,
難道還敢不服嗎?”
皇甫端揚眉笑道:“當然不服,因為我覺得這所謂‘乾坤五彥’美稱,既不曾公開競爭,
就未必公平!我不信三山五嶽四誨八荒之間就再沒有比尊駕更高明的年輕好手!”
金若雨忽然歎息一聲說道:“上官悲,我本來已欲殺你,但如今卻決定再放你一條生
路!”
皇甫端聞言,不禁有點受寵若驚地,訝然問道:“為什麽呢?”
金若雨傲然不可一世地,揚眉扛笑道:“因為你方才不遵從我命令之際,尚不知道我是
‘乾坤五彥’中的‘玉面屠夫’金若雨!常言道:‘不知者,不怪罪’,我遂打算放你一條
生路!”
皇甫端“哦”了一聲,抱拳笑道:“多謝,多謝!”
金若雨搖手說道:“你先不必謝我,我還要以‘玉面屠夫’金若雨的身份,再對你發出
一次命令!”
皇甫端詫然問道:“什麽命令?”
金若雨厲聲叱道:仍然是叫你快走,但這次你已知我是誰,再若不遵命時,卻將毫無僥
幸地,立遭慘死!”
皇甫端向這位“玉面屠夫”,看了一眼,搖手笑道:“我不能走!”
金若雨真想不到他仍敢對自己抗命。遂大為驚異問道:”你為什麽不能走呢?”
皇甫端笑道:“我有兩點理由不走,第一點理由是為你,第二點理由卻是為我!”
金若雨怪叫一聲說道:“你還有理由是為了我不能走嗎?”
皇甫端點頭笑道:”當然是為你,因為你的外號叫做‘玉面屠夫’!既稱‘屠夫’,心
如鐵石,絕不慈悲!你倘若把我放走,不幾乎要與那司空蕙外號相同,改叫‘慈心玉男’了
嗎?”
金若雨厲聲叫道:‘上官悲,你好大的狗膽,居然還敢對我諷刺?”
皇甫端根本不理他那副驕狂神態,又複微笑說道:“至於為我自己的第二點理由則是
我頗想鬥鬥‘乾坤五彥’,倒看你們是不是什麽天王轉世,哪吒化身!”
“玉面屠夫”金若雨雖然狂傲也是極為精明之人他見皇甫端不亢不卑,神情凝穩異
常,不禁疑心忽動,目光電閃地,又向對方仔細打量幾眼,冷笑一聲說道:“上官悲,你莫
要再裝瘋賣傻!我已經看出,你大概是有心專對我金若雨而來!”
皇甫端哈哈大笑說道:“什麽叫有心?什麽叫無意?我既然遇上‘乾坤五彥’中的絕世
高手,那肯錯過機緣?不向你請教請教?”
金若雨哂然不屑地,冷笑說道:“你何必要花言巧語,亂加掩飾,其實我早就看穿了你
的心意!是想奪我身邊異寶!”
皇甫端微微一笑說道:“你難道把我看成了剪徑強徒,你身邊又有什麽曠世奇珍,武林
異寶?”
金若雨冷笑說道:“你不必明知故問我也不會怕任何人心生窺覦橫加掠奪!你難道
不是為我身邊的那扇‘天香白玉屏,而來?”
“天香白玉屏”五字,聽得皇甫端悚然一驚,暗想莫非自己無意中所撞上的這位“玉面
屠夫”金若雨,真與自己的海底沉冤關系重大?
何況,這“玉面屠夫”金若雨除了身有”天香白玉屏”
外,更是古今通要自己嚴密注意的“乾坤五彥”之一!
更何況,金若雨方才又有應把“七絕玉龍”皇甫端”摒出“乾坤五彥”,而由“七情玉
笛”魚小梅補代之語,也和“肉球先生”古今通所判斷的情形相合!
有這三點巧合,皇甫端鋼牙微咬,精神更振,向金若雨點頭笑道:“金朋友快人快話,
豪邁可佩!你既已坦然說出,上官悲也不再隱瞞,我正是想對那扇‘天香白玉屏’,瞻仰瞻
仰!不知你可肯……”
他話猶未了,金若雨出人意料地,從懷中取出一扇“天香白玉屏”,遞向皇甫端道:
“你既然要看,便拿去看看,又有何妨?”
皇甫端大感意外地,不接那“天香白玉屏”,退後半步,目注金若雨問道:“金朋友,
你真好膽魄,竟敢把這等希世奇珍,交在我的手內嗎?”
金若雨雙眉一挑,冷笑說道:“我認為你在我手下,無殊籠中之鳥,網中之魚,又有何
不敢給你開開眼界呢?”
皇甫端聽他這樣說法,不禁搖頭一笑,伸手接過那扇“天香白玉屏”來,細加觀看。
只見這扇”天香白玉屏”,與自己在“苗嶺”所得那扇的大小形狀,無不相同,但玉質
卻仿佛更細更潤,香味也更淡更清!單獨看來,頗難看出“苗嶺”所得之物,屬於贗品,但
如今見過真正的“天香白玉屏”後,皇甫端方恍然大悟地,知道“肉球先生”古今通真知灼
見,估計得絲毫不錯!
他看完以後,仍把這扇被武林人物視為至寶奇珍的“天香白玉屏”,遞還金若雨,並向
他含笑稱謝!
金若雨也有點大感意外地,一面接過“天香白玉屏”一面目注皇甫端,點頭說道:“上
官悲,你居然竟這樣識相地,乖乖把‘天香白玉屏’還我,也算難得!”
皇甫端縱聲狂笑說道:“大丈夫渴不飲盜泉之水,饑不用嗟來之食!慢說區區一扇‘天
香白玉屏’,你便把任何奇珍異寶,羅列暗室之中我上官悲也不會妄起絲毫貪!”
金若雨揚眉問道:“這樣說來,你又並非覬覦我這‘天香白玉屏’了?”
皇甫端點頭笑道:“覬覦之心絕無,我隻想看它一眼!”
金若雨厲聲說道:“如今業已看過,你應該拿命來了!”
皇甫端雙目一張,神光四射地,大笑說道:“命兒倒有一條,只看你這‘玉面屠夫’,
是怎樣把我置於刀俎!”
金若雨冷笑說道:“我知道你大概頗會一些三腳貓,四門鬥兒,才敢如此大膽狂傲。但
金若雨務須奉告,如今對我越傲,少時便將死得越慘呢!”
皇甫端哈哈笑道:“我已下了決心,‘拚著一身剮,敢把皇帝打’!我們循序而行,第
一陣先比拳掌,你怎麽不進手?”
金若雨聽得勃然大怒叱道:“放你的屁!憑我‘玉面屠夫’金若雨,是堂堂‘乾坤五彥’
身份,怎會先向你這等無名小卒進手?”
皇甫端皺眉說道:“你既把那‘乾坤五彥’稱號,看得煞有介事,自矜身份,卻怎又滿
口粗言,毫無風度?你不肯先行進手,便由我先行進手,又複有何不可?”
語音甫落,右掌便揚,向金若雨當胸拍去!
金若雨存心在一兩招內,便把對方製倒,故而雖見皇甫端揚掌當胸拍來,卻凝穩如山,
巍然不動!
他打算等對方掌臨切近,左手一招“赤手擒龍”,刁住皇甫端腕脈,右手一招“閻羅點
鬼”,便可點了對方的“五陰絕脈”!
但他想得雖好,情勢卻有變化,皇甫端這一掌根本不曾打實,才到中途,便自行收了回
去!
金若雨滿腹如意算盤,竟告打空,不禁氣得怒視皇甫端,戟指叫道:“上官悲,你這算
是什麽招數?”
皇甫端微笑答道:“這一招叫做‘縮掌酬情’!”
金若雨從來未聽說過有這種怪招,遂皺眉說道:“縮掌酬情……”
皇甫端一陣揚眉狂笑,截斷他的話頭說道:“你方才頗為慷慨地,把‘天香白玉屏’借
我看!我如今為了仰酬盛情,掌發半途,停招不進,豈不應該叫‘縮掌酬情’嗎?”
金若雨氣得厲吼一聲說道:“好!你既然來個‘縮掌酬情’,我卻要來個‘發掌索
命’!”
招隨聲出,迅疾無儔右掌隱挾無窮暗勁地,便向皇甫端胸前按到!
皇甫端見這“玉面屠夫”金若雨的發招威勢,果然不俗,便也不敢怠慢地,一面閃身躲
避,一面含笑叫道:“金朋友,你我除了拳掌以外,尚須比鬥兵刃、玄功,故而不宜纏戰得
無了無休,最好有個招數限制!”
金若雨厲聲叱道:“上官悲,你隻要能在我掌下,支持滿五十回合,金若雨便自動從
‘乾坤五彥’之中,除去‘玉面屠夫’名號!”
皇甫端哈哈大笑說道:“金朋友,你真夠驕傲,上官悲敬遵台命廣兩人從此便不再發話,
各展所能地,一味惡鬥!
“玉面屠夫”金若雨因飽受挪揄譏嘲,自想把皇甫端搏殺泄憤,手下哪會再複絲毫留情?
“七絕玉龍”皇甫端因為試探這位列名“乾坤五彥”中的“玉面屠夫”,究竟有多強功
力,也自展盡所學!
招式有時若飛雲掣電,有時若江誨凝光轉眼間,便已十招開外,根本分不出絲毫上下!
二十招……三十招……四十招……
到了四十招上,仍然勝負難分,皇甫端心澄如水,氣穩如山!但金若雨卻已心浮氣躁!
他所以心浮氣躁之故,倒不是為了不敵皇甫端,而是為了自己不應該在事前誇下誨口!
照目前形勢看來,自己能夠保持平手,已非容易!若想獲取勝利,慢說五十招中,便是
鬥上個三五百招,亦複毫無希望!
但適才自己曾發狂言,如今,事已臨頭,到底是食言背信?還是……
金若雨猶未定,已是第四十九招!
兩人身形一合,倏即分開,皇甫端忽然雙手抱拳,巍然不動!
金若雨詫然問道:“上官悲,你為何住手?”
皇甫端搖頭笑道:“我不打了!”
金若雨有所誤會地,嗔目叫道:“上官悲,你莫要記錯招數,我們僅僅鬥了四十九招,
尚須搏上最後一招,才湊足五十之數!”
皇甫端微笑說道:“我就是對這最後一招,不想打!理由非常簡單,你方才既曾誇口要
於五十招內勝我,否則,便自動從‘乾坤五彥’中除名,則如今在這最後一招之上,必以全
力相搏!”
金若雨點頭說道:“這是當然之理!”
皇甫端繼續笑道:“我若接不住這一招必將被點‘五陰絕脈’,身遭慘死!
我若接得住這一招,則將使你含羞而遁,飲恨名場!”
金若雨牙關緊咬,點了點頭說道:“不錯!”
皇甫端哈哈笑道:“這最後一招,等於是賭博場中,傾其所有地孤注一擲!
勝負誰屬,關系太大,我們何不暫時保留?換個別的花樣再賭,也可在心情方面,比較
輕松一點!”
金若雨對於是否能在最後一招上,拚命製敵之事,本就毫無把握地,頗為懸憂!如今聽
得皇甫端這種建議,不禁心內一寬,微笑說道:“你這種建議,頗有道理,我們不妨先比較
其他技藝,真若勝負難決之際,再作殊死之拚!”
皇甫端揚眉笑道:“對了!我正是這種意見!”
金若雨神情開朗,目閃精芒問道:“你打算換個什麽花樣?”
皇甫端笑道:“還不是在兵刃、玄功二者之間,循序比鬥!”
金若雨兩道森冷目光,向皇甫端全身上下,微一打量,發話問道:“上官朋友,你用的
是什麽兵刃?”
皇甫端毫未考慮地,應聲答道:“用劍!”
金若雨狂笑說道:“用劍便請亮劍!”
語音方落,便自伸手襟底,一探一抖,龍吟脆響,芒彩騰空,已把一對獨門兵刃“日月
五行輪”,撤在手內!
皇甫端見金若雨業已亮出兵刃,遂也伸手入懷!
但他剛剛摸到自己所用的“玉帶盤龍劍”時,突又感到有點為難起來,不曾立即取出!
因為這柄”玉帶盤龍劍”是五師叔“雁蕩青衫客”羅傲秋所贈!羅傲秋曾仗此劍,會盡
天下英雄,若一取出,極可能要被“玉面屠夫”金若雨見劍生疑,識破了自己來歷!
金若雨忽見皇甫端意存猶疑,不禁訝然問道:“上官悲,你怎地還不亮劍?”
皇甫端眼珠微轉,不取“玉帶盤龍劍”,縮手出懷,搖頭苦笑說道:“我忘了我已把所
用的純鋼短劍,借給一位友人,如今且折枝代劍地,會會你這一對‘日月五行輪’便了!”
語音一了,身形忽騰,在一株參天古木以上,折下一段三尺來長樹枝,橫持手內!
金若雨見皇甫端竟欲折枝代劍,對付自己不禁鋼牙緊挫,又把手中那對“日月五行
輪”,收回襟底!
皇甫端愕然問道:“你既已取出‘日月五行輪’卻為何又複收起?”
金若雨一陣厲笑答道:“慢說是尊駕這位姓名並不驚世駭俗的上官悲,就是‘血淚七
友’、‘乾坤十四煞’或‘血蠢三凶’等人,也不敢對我這一對‘日月五行輪’稍有輕視!
我怎肯讓你折枝代劍地對我妄加侮辱!”
皇甫端“哦”了一聲說道:“我想不到你的度量,竟會這樣狹隘?我既欲折枝代劍,便
自有折枝代劍之能, 難道我會不愛惜自己的生命,而甘心死在你的‘日月五行輪’下嗎?”
金若雨眉頭一蹙,冷然答道:“你不必多言,我兵刃既已收起,哪有再取之理?我們且
一較玄功便了!”
皇甫端自從見金若雨收起“日月五行輪”後,便在暗聚玄功!如今聽了他這樣說法,遂
點點頭說道:“好!既要比較玄功,我便先行拋磚引玉便了!”
說完,便把手中所折樹枝,斜向下指。
樹枝本頗濕潤,但皇甫端神功一聚之下,卻突然從枝上蒸騰起一片水煙,樹皮也漸呈枯
乾色澤!
金若雨看得方自大吃一驚,皇甫端手中的樹枝末梢,卻在騰煙之後,繼續騰起火焰!
他是把樹枝斜向下指,火焰焚燒極速,轉眼間,整根樹枝均已化為焦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