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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紫電》第26章 武林豪傑戰西域 1瓢山主說奇遇
第二十六章武林豪傑戰西域一瓢山主說奇遇

 夥計也不是個說謊的料子,道:“不是為這事,客倌,您說是為了什麽?”

 由於二人不是在有人的地方說話,李天佐道:“我想咱們還是到本地衙門去談這件事比較好些……”揪住他的衣領,把他拎了起來。夥計一想,我的媽呀!可真不好纏,到衙門去,他沒有這膽子,這輩子沒進去過衙門,要是被這人拎走,後果也許更糟,道:“這位爺,請你松手,小的這就說實話。”

 李天佐並未松手,道:“先說了再松手,有一字不實,就要你停止呼吸!”

 夥計道:“爺,是這樣的,昨天入夜,門外有人向小的招招手,小的來到門外,他交給我一封信,要我親手交給辛大俠,不可被別人看到,這人教我,如辛大俠問我是誰交給我這封信的,就說是一位三十多歲的美婦,他給了我二十兩銀子……。”

 李天佐心道:果然和女人有關,楚勝的話也沒有什麽不對,和燕雨絲發生了那件事,似乎談不上“老成持重”“穩沉牢靠”了。

 李天佐交代夥計,此事不可告訴任何人,如果再見到那匪徒,一定要來報告,當然,夥計也不知道那匪徒來自何處?去了何處?

 李天佐回來對眾少說了,唐耕心暗暗點頭,果然和燕雨絲有關,八成人家是以燕雨絲作為餌的。

 “辛南星牢靠是嗎?”楚勝得理不讓人,這句話主要是對著莫傳芳的,又道:“人家隻用一封假信,說不定塗上少許古龍水,就把這種‘穩沉可靠’的大魚釣上了!”

 莫傳芳冷冷地道:“真相未明之前,你少發高論!”

 楚勝道:“事實大概如此,鄭昭昨晚聞聲外出,大概是師兄弟有志一同……”

 冷雪舫道:“楚兄,不可捕風捉影。”

 楚勝還要饒舌,唐耕心道:“楚兄,你能不能少說兩句話?”

 楚勝這才沉默下來。李天佐道:“由此看來,可能夏乾聽到了辛大俠和夥計或其師弟交談,晚上辛鄭外出,也跟了去。人家設餌釣龜,這三人的實力大概不須折騰太久的。”

 唐耕心道:“李兄的推測,小弟完全相信。”

 冷雪舫道;“小弟也以為十之如此。”

 唐耕心道:“發生了這件事,今夜的交接即使不改期,必然會換個地方。”李天佐道:“我也以為會如此的。”

 唐耕心道:“咱們撲個空還在其次,可能還會落入對方的陷井。”

 莫傳芳道:“我們唯一可以反擊的辦法是,在今夜三更之前找到那些天竺毒梟,先一步搶得毒品,且予以消滅。”

 唐耕心道:“莫兄的看法完全正確,我們應該立刻去找,先找客棧中膚色深的客人。當然,也許他們不住客棧,那就難找了!”

 事後小唐又和眾人研究一番,分成兩撥,莫、冷、李三人一撥,唐、楚二人一撥。

 他們一個下午找遍了所有的客棧,沒有天竺旅客。

 在一家兼營飲食的客棧前廳坐下來,小唐叫了兩盤包子,邊吃邊和帳房先生聊了起來。

 這一聊,居然聊出一點頭緒來,這兒有兩條通往夷邦的路,—是“絲路”,一是通往天竺的路。

 天竺人來此做生意的不算太多,有一小部分是販賣毒品的,他們不住客棧,多有固定藥鋪子,因為“海洛英”也是藥物,他們在藥鋪中落腳,不論藥鋪本身是否全部買他們的毒品,都會抽點利潤。

 因為藥鋪子可以為他們拉攏顧客較易脫手。

 小唐表示要買“海洛英”,而且是一筆大生意,不知帳房先生知不知道那一家藥鋪子最大?住有大盤天竺藥商?

 這客棧在此地最大,帳房是地方上很熟的人。他以為這是從中盤剝的大好機會,就說了地點及字號。當然,小唐答應他,交易如成,給他抽成。

 這已經是日落時刻,小唐先和楚勝找到了那家藥鋪子,小唐隻身入內一探,有了點眉目,他發現有三個天竺人在小酌。

 由他們半生不熟的中國話交談聽來,似乎找對了地方。立即小心翼翼地退出,叫楚勝去通知其他諸人回客棧。

 眾人返回之後,小唐暗示各人,立刻仔細搜索叫周,看看有無對方的人潛伏偷聽他們的交談。

 這一手還真靈,果然在後院瓜架下逮住—人。此人卻不是天竺人,逼問之下,是“人間天上”的“十二地使”中人。

 莫傳芳在第五十招才製住此人,這還是此人了上癮,體力不繼之故,要是過足了癮,只怕莫傳芳要在七、八十招以上才能得手。

 唐耕心道:“辛南星等人是誰製住的?”

 “談天儀,他是幫土的門人。”

 “是以幫主夫人燕雨絲的名義,寫了一封信給辛南星,把他引去的?”

 “好象是這樣的……”

 莫傳芳賞了他兩個耳光道;“什麽叫‘好象是這樣的’?”

 “少俠請你相信,因為幫內的大事,我們這種人是不大可能知道的,有些事我們只是偷聽到的。”

 “辛南星被押在何處?你們藏身之處在哪裡?”

 這人一猶豫,莫傳芳立刻把一隻手放在他的頭頂上,道:“記住!有一字不實,我就送你上路。”

 “我說,少俠請高抬貴手!”這漢子道:“辛大俠在天山藥鋪內,‘人間天上’派來的人也在那裡!”

 莫傳芳道:“天山藥鋪子在何處?”

 “在此鎮東頭上,門頭不太大,但後院奇大……。”

 唐耕心道:“天竺毒梟住在何處?”

 “他們也住在一家藥鋪內。但不是同一家……。”他說的也正是唐耕心去探過的那一家。

 唐耕心道:“他說的天竺毒梟藏身處沒錯,大概‘人間天上’的人藏身處也不會錯。”

 冷雪肪道:‘人間天上”—共有多少人?帶頭的是不是談天儀?”

 “是談天儀,另外有六個‘十二天使”中人。”

 唐耕心道:“天竺毒梟的人呢?有多少?有無高手?”

 “天竺送貨的通常是五六人或七八人,其中會有一二高手。這一次是什麽人,小的真的不知道,但高手也絕不超過一、二人的。”

 唐耕心道:“所謂高手,大約有多高?和談天儀比起來孰高孰低?”

 “那是不能比的,他們的所謂高手,大約和‘十二天使’中人差不多。”

 莫傳芳正要下殺手;唐耕心道:“老兄,是否實話,我們立刻可以證明,如果證明全是實話,當然不會殺你,設若說謊,那可不能怪我們……”立刻連點此人五個穴道。

 唐耕心功力大進,點穴手法也是跟唐雲樓學了新的製穴手法,—般高手無法解,自行解穴更談不上。

 “現在我們要盡快行動。”唐耕心道:“他們派出此人觀察我們的行動,如未被俘,會立刻回報,逾時不歸,對方立刻警覺。”

 冷雪肪道:“的確,咱們越快越好。”

 唐耕心道:“以我們目前的實力,雙管齊下,似嫌單薄了些,似應先搶毒品,後救人質。”

 李天佐道:“這方式在下讚成。”

 唐耕心道:“莫大俠和冷兄意下如何?我們當然也可以先救人質,但我們此來的目的是搶毒品,除去天竺毒梟,使天竺寺方面弄不清發生了何事。”

 李天佐道:“甚至他們會以為,人間大上’黑吃黑!”

 莫傳芳道:“理應先搶毒品,但必須一舉殲滅他們所有的人,如有一人漏網,就可能前功盡棄。”

 楚勝道:“只要毒品到手,就算前功盡棄。”

 唐耕心道:“毒品重要,人質更重要。”

 楚勝道:“既然人質更重要,何不先救人殲滅‘人間天上’的人,然後再去搶毒品?”

 唐耕心道:“這只是個原則問題,來時長輩們是如此交代的,以搶毒品為優先,卻未想到有此變化,在我們的立場,救人質當然也重要。”

 莫傳芳道:“就這麽決定,大家全力以赴,盡快解決。毒品呢?搶到手藏在何處?總不能扛在肩上去收拾‘人間天上’的人,也不能放在這兒吧?”

 唐耕心道:“就寄放在那家兼營飲食的客棧中,帳房先生想抽成,他願意代為存放,那是因為他不知此物是搶來的,當然要留下一人監視他。”

 留下的人就是李天佐,本應是楚勝,因他和小唐一起在那客棧前廳吃過包子,也認識那位帳房。

 唐耕心以為楚勝這人言過其實,委以重任,他不放心。

 於是大家計議好,立刻出發,不論成敗,都要以大興客棧為落腳之地,這兒是不能住了。

 去那藥鋪子,經過大興客棧,小唐指點給眾人看,交代一定要控制帳房。

 天竺毒梟的藏身處是戈壁藥鋪,此刻當然早巳關了門,也不過是初更時刻。他們必須控制時間,如超過了二更半,“人間天上”的人可能離開了天山藥鋪。

 因為交接地點即是天竺毒梟藏身的藥鋪子,兩撥人一旦匯合在一起,就不好調理了!

 五人到達地頭時,天竺毒梟有六人在家,是否只有這六個人?尚未弄清。以唐,莫、冷三人主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勢道,造成對方的鬥志瓦解。天竺毒梟個個準備就緒,似也不敢大意。

 當他們發現,一個蒙面人以雷霆萬鈞之勢撲入大廳中時,撤兵刃都來不及,立刻倉卒出手。

 這三人聯手,真是非同小可,尤其是唐耕心,過去和莫、冷二人伯仲,目前大為超前,他一出手,未出兩招就擊倒一人。

 這人還是天竺毒梟中的佼佼者,其時五人拚命搏殺,也擋不住莫、冷二人。

 但是,只有二人,偷偷地自後面小屋中提了一大包東西越牆而出。他們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卻未想到李天佐很精明,就在後院一株高大的樹上,可以鳥瞰後院。

 這二毒梟一出牆即被李天佐攔住。二人一驚,立刻亮出兵刃,這工夫楚勝已得李天佐示意他不要上,“輪回刺”立刻出了手。

 “奪奪奪”數聲,兩個毒梟閃得不謂不快,二人至少也各中了兩枚以上,然後二人撲上。

 “輪回刺”中了之後,即陷入肉中,只要肢體活動,就會越陷越深。所以這二人揮動刀劍還未攻出,就齜牙咧嘴地馬步不穩了。

 就連楚勝這兩套,也能在三招之內撂倒其小之—。

 李天佐捅死了另一個,大包已到了二人手中,每人一包,每包重約百十斤,這兩包東西價值不菲,因為這東西零售都是論錢、論分賣的,論兩賣,就算是大戶頭了。

 二人吹了口哨,這是聯絡暗號,表示得手之意,立刻去了大興客棧。

 此刻在動手的人,本已乾掉了六人中的四人,其中二人甚難調理,只不過小唐有把握在三十招內撂倒其中之—。

 這二人的身手,比那“人間天上”的俘虜所說的高明多多,任何一個都比莫、冷二人高明些。

 這正是未能全部解決的原因,但小唐畢竟是頂尖高手,大約過了十二、三招,一劍刺中其中之一的肩窩。這人退到牆中,口噴血箭,道:“你們失信想黑吃黑……走著瞧吧……”

 冷雪舫一掌解決了他。

 小唐協助莫傳芳,攻向另一個,要不是小唐,莫傳芳可能接不下此人這一刀,結果二人在招內撂倒了這一個。

 “走!”小唐道:“剛才李天佐先以暗號聯絡,東西已得手,和楚勝一起走了。大概東西太多之故,本來只要李兄一人把貨帶回去的。”

 冷雪舫道:“唐兄,這藥鋪中人,是否……”

 唐耕心道:“我們看看,如他們根本未發覺,咱們就不必趕盡殺絕了,因為時間已經很緊迫了。”

 三人到大廳外看了一下,並沒有人窺伺,可見這藥鋪子中人已經就寢了。

 當三人趕到天山藥鋪中時,“人間天上”的人已經束裝待發了,只不過對於他們三人的光臨並不意外。

 小唐立刻接下了談天儀。這二人都很年輕,也都心儀對方,或不服對方,今夜他們終於有機會一決高下了。

 此刻莫、冷二人接下了其余五人,這五人也都是“十二天使”中人。五人聯手,莫、冷二人立刻陷入苦戰。

 唐、談二人的實力差不多,談是譚的心腹、門徒及死士,教他的幾乎和石綿綿一樣地多,連燕雨絲也可能稍遜於他。

 唐耕心一人兼數家之長,嚴如霜的“乾坤指”、龍潛的“龍爪十三式”,另外還有顏君山的少許。

 最重要的是唐雲樓的“混元功”及“混元劍掌三十二式”,也在最近教了小唐,所以他學得最多最雜也最博。

 談天儀接了二十來招,不由心頭一凜,這小子進境之快,只要再有一兩年,如今的頂尖人物如他們的幫主,另外如龍、蕭、班達,及至於嚴如霜和唐雲樓等人,只怕非他的敵手了。

 小唐必須支援莫、冷二人,因此他和談天儀就分不了高下來,即使如此,莫、冷二人仍然是險象環生。

 莫、冷二人已受了輕傷,他們過去都不免對小唐有嫉妒之心,以為傳聞對他有點過分誇張,現在二人心服口服。

 要不是小唐,他們二人早巳濺血五步了吧?

 這工夫莫傳芳去支援冷雪肪,萬一他們二人之一倒下,情況就更不妙了。但兩劍先後攻向他的中下盤,莫傳芳已不克自保。

 小唐快攻半招,過來支援,危機是過去了,莫傳芳的背上仍然添了一道血口子。

 局面越來越不樂觀,要不是要支援二人,且不免分神,七十招內小唐可以重創談天儀,不論是資質或所學之博,談都不如唐。

 莫、冷二人身上的傷在繼續增加,這真是相當絕望的局面,一旦二人倒下一人,小唐也支持不住的。

 對方看準了這局面想速戰速決,有時隻攻不守。

 莫傳芳腿上中了—刀時,身子一仆,差點倒下。冷雪舫去救他,腋下也中了一劍。此刻已經到了最後關頭,冷雪舫腰中一劍,已經快支持不住了,談天儀道:“姓唐的,猜想你已搶到了貨品!”

 唐耕心道:“談天儀,如你還有良知,就該回頭猛省,這種毒品之歹毒,諒你知之甚稔,如任其在國內流傳蔓延,後果有多可怕……”

 談天儀回敬他狠狠的三劍,到此已顯示十分絕望了。因為冷雪舫腰上這一劍極重,只是在苦撐而已。至於莫傳芳,此刻的壓力自然更加重了一倍,行將嚴重半招倒下。

 此刻突然門外射進一人,而且立刻射出“輪回刺”。對方立有二人中刺,算是解了莫、冷二人之圍。

 另外三人不知厲害,向李天佐猛撲,其中二人又中了兩枚“輪回刺”。中刺之後他們還想動手,但剛揮動兵刃,立刻尖叫起來,其中一人甚至痛得手一松,兵刃落地。

 剩下一個想逃,被莫傳芳一劍透胸而過,因此小唐可以全力對付談天儀了。兩人全力施為,絕招奇式盡出,莫、李二人都看呆了。

 唐耕心道:“二位還不快點為冷兄止血……”

 幾乎就在他說話之時,談天儀見有機可乘,一劍勢如閃電,刺向小唐的小腹。

 莫、李二人差點驚呼,他們都以為小唐再快,也閃不過這一劍。的確,不論你有多快,總有個極限。

 這一劍堪堪刺中小唐的小腹時,小唐居然未閃未避。

 非但李、莫二人驚疑不定,就是談天儀也弄不清他是何居心?是不是明知不免,聽天由命算了?

 哪知談天儀的劍尖刺中小唐的小腹時,突然感覺用不上力而使劍尖一滑,只見小唐左手一撥對方的劍身,“哢嚓”一聲,談天儀的長劍竟一斷為—二。

 所有的旁觀者都楞了,但隱隱猜到,這可能是唐雲樓的“混元功”。

 談天儀微微一怔,知道大勢已去,倒射而出。

 當他的身子射出窗口的瞬間,兩枚“輪回刺”中了一枚,射中了他的左臂,但他已上了屋頂。

 小唐追出,只見他在十丈外一閃就不見了。因為今夜星月無光,而本鎮又人煙稠密,有太多藏匿之處。

 “快回去!”唐耕心道:“只有楚勝一人在天山藥鋪內是不是?”

 李天佐道:“是的。”

 “你們帶著冷兄快回去,我要找辛兄等人……”

 這使李、莫、冷三人走後,小唐只找到了鄭昭和夏乾,卻未找到辛南星。小唐十分懊喪,固然搶毒是此來的主要任務,但辛南星的安危並非不重要,如果早知如此,長輩們也很難決定,到底是人質重要?還是毒品重要?

 辛南星到底被押在何處呢?是那被俘的人說謊,他不是押在這藥鋪子內嗎?不,其實辛南星也在這兒,只是不和夏、鄭二人押在同一屋中而已。

 當雙方惡鬥、狠戰時,有人擊倒了看守在屋門外的守護者,這個是“十二地使”中的一人。這次也來了“十二地使”數人,另一人在看守押夏、鄭二人之處。

 救走辛南星的人,頭臉和身子都遮蓋得十分緊密。

 辛南星被點了七處穴道,當然是怕今夜這緊要時候會有人來擾亂,或他自解穴道逃走。

 至少,談天儀知道,把辛南星和鄭昭交給幫主,等於是杠上開花,大功一件。但是,看守人質總沒有對敵重要,所以是兩個“十二地使”中的人物。

 這個救人之人也算是—位有心人,絕對不在附近停留,即使一夜也不。辛南星的穴道被解,二人疾行五晝夜,穿過青海與甘肅的交界處,直達寧夏的銀川市。這是個大地方,距新疆遠,距中原也遠,他們不希望再接近中原了。

 他們都以為這是緣份,沒有緣份,不可能有此巧遇。

 原來這位救星真的是燕雨絲,她決心要遠離中原,到天山去投奔她的師姊,在西康的北部昌都大鎮上,居然看到了小唐,辛南星、莫傳芳、冷雪舫等人的行蹤。

 當時燕雨絲在飯館中用膳,她是男裝,眼見小唐等一行人由飯館門前經過,她內心起了波瀾。

 她知道自己的行為很離譜,就算譚起鳳和石綿綿之事在先,也不該以此為藉口。也正因為如此,她決心離開中原,而且永遠也不再踏上那塊土地,她永不忘在擺渡上長子燕子翔說的話。

 她不怪子女,她的確不配為人之母。這種心態,才能使她毅然地遠離,發誓不再回來,連燕子飛和燕雁也隻好割舍了。

 辛南星是個老成的人,的確,比較起來,他是很保守的,但人是會變的。人類變的原因,大多是受環境的影響,再和燕雨絲邂逅,且被她所救,他也無顏再回去了。

 重逢後的熱情,是難以形容的,他們在此,一點也不必顧慮,因為這不是唐耕心等人返回中原的必經之途。

 他們返回中原的路線,應該偏南百裡以上,燕、辛二人之所以以偏北在銀川市落腳,一是為了去天山近,二是不會和小唐等人遇上。也可以說是絕對不受干擾地來享受這屬於他們的生活,這當然是自暴自棄,得過且過的心情。

 辛南星自知有違恩師所托,把事辦砸了,無顏回去,事實上若在被燕雨絲救了之後去找小唐,這才是一條應走的正途。

 犯罪的心像水的動態一樣……水往低處流。一瀉千裡。不可收拾。

 他們現在什麽也不想,盡情享受屬於中年男女的激情,也算是黃連樹下彈琵琶……苦中作樂。他們希望不想師門、丈夫、孩子的事,隻想眼前的快樂,肉欲的爭逐,不斷地纏綿。

 辛南星是享受從未有過的經驗,他以為她是世上最好也最令人的女人。而她,卻以為辛南星是世上最可靠的人。

 在潛龍堡中,小唐等人拜見唐雲樓夫婦、龍潛夫婦、蕭笠、班達喇嘛、顏君山和江豪等長輩。

 當眾交出兩大包“海洛英”,倍受長輩們的讚許,龍不忘道:“鄭昭,你大師兄呢?”

 鄭昭看看唐耕心,唐耕心道:“鄭小弟!說吧!沒有什麽好隱瞞的了……”

 鄭昭把一切詳說了一遍,龍潛面孔發青,一言不發。

 唐雲樓道:“龍兄,古往今來,能勘破情關的能有幾人?有所謂:事窮勢蹙之人,當原其初心;功成行滿之士,要觀其末路。”

 蕭笠道:“如果是燕雨絲求援,我們想他也會去的。”

 龍潛道:“他忘了臨去時我再三的叮囑,一切以任務為重。我知道,過去對門下管得嚴了些,近一、二年來才謹記古人名言:攻人之惡毋太嚴,當思其堪受;教人之善毋過高,當使其可從。試問龍某對辛南星來說,是太嚴還是過高了?”

 嚴如霜道:“先不要冒火,鄭昭,你是不是還有補充的?”

 鄭昭又看看小唐,小唐這一次沒有出聲,意思是:你能說就說,不說我也不怪你。鄭昭還在猶豫,龍潛大喝—聲:“混帳!”

 鄭昭立刻跪下,道:“恩師,還有—件事真怪……”

 龍潛板著臉不出聲,說不定火起來真會捧人。龍不忘示意,叫他老老實實地一字不留地說出來。

 鄭昭道:“本來那封信不是燕雨絲寫的,把大師兄騙去,只是談天儀玩了個花梢。但是,當弟子和夏少俠被押在另一屋中,弟子當時焦灼不安,在小屋中走來走去,卻正好看到了一幕怪事,那個救走大師兄之人,雖然頭臉遮起,衣衫也很寬大,旨在亂人視覺,但弟子卻以為那是個女人……。”

 龍潛陡然抬頭道:“燕雨絲?”

 “弟子當然不敢確定,但是由於那女人一招製住那看守的“十二地使”中的成員,乾淨俐落,用招老到,而且不一會抱著大師兄竄出那小屋。我們的小屋距大師兄的小屋只不過三十步左右,弟子沒見過燕雨絲,不敢胡說,卻隱隱覺得那不像個年輕少女。”

 龍潛冷冷地道:“那當然不會是個少女,年輕少女會看上他那個偽君子?那就是燕雨絲。”

 蕭笠道:“師弟怎能如此確定?”

 龍潛道:“燕雨絲有個師姊隱在天山,是個空門中人,名了因師太,我相信這次遇合確是巧合,可能燕雨絲要去投奔她的師姊,而在途中遇上了你們一行人,乃暗暗跟蹤……。”

 江豪道:“由此看來,倒不是辛南星對她藕斷絲連,而是燕雨絲不忍割舍吧?”

 “不管是誰舍不得誰,辛南星不回來,就等於叛了師門,總有一天我會把他逮回來。”

 班達喇嘛道:“估計談天儀那小子也該回到‘人間天上’邪幫,譚起風已知此事了!”

 唐耕心道:“各位前輩,這也是此行的失敗之處。”

 唐雲樓道:“我估計談天儀未必已返回‘人間天上’,若他尚未返回,我們還可以再整他們一下。”

 龍潛道:“願聞高見!”

 唐雲樓道:“我們已確知,他們利用‘海洛英’亢奮體力和精神,至少使實力增加了五成以上,如果徹底斷絕他們的毒品,想想看,來一次犁庭掃穴,應該不會太困難的。”

 龍潛道:“莫非唐兄想在談天儀未回之前,到‘人間天上’幫中把他們所有的‘海洛英’全盜出來?”

 唐雲樓道:“正是,他們此刻戒備較松,假如談天儀返回說了一切,他們會立刻全體戒備。”

 班達道:“我同意唐大俠的見解。”

 龍潛道:“要去立刻就要動身,唐耕心,你是說談天儀當時受了傷?”

 “是的,龍老伯,小侄與他動手,最初由於小侄要兼顧莫、冷二兄,佔不到他的便宜,後來李天佐兄趕到,以‘輪回刺’傷了對方對付莫、冷二人的敵人,小侄的壓力已失,談天儀的助力也了,小侄砸了他二掌,雖不太重,總要調理一番。況且他穿窗而出時,中了李兄一枚‘輪回刺’,由於這暗器進入肉中不取會繼續深入。所以他只怕要耽擱二三天,即使立刻忍痛上路,速度當然會大受影響的!”

 “對,你說的全對,”龍潛道:“偏勞班達大師和江兄留守戒備,咱們四人立刻去一趟!”

 江豪道:“你可真會調配,在下和班達隻配為你看大門。”

 眾人笑了起來,班達道:“江豪,你錯了,能把潛龍堡交給咱們二人領導晚輩及部下防守,實在是瞧得起咱們!”

 江豪連連作揖道:“龍大堡主,真要謝謝你,如此地瞧得起我們,所以我們二人要‘隆重’地表示對你的謝意……。”

 眾人又笑了起來。四人是唐氏夫婦、龍潛和蕭笠,立刻起程。

 唐、嚴、蕭、龍四大頂尖高手兼程趕到“人間天上”,也不過是一天半光景。當夜進入“人間天上”時,正好譚起風不在家。

 他們搜過鬥牛坪,和幫主的內院,卻一直找不到“海洛英”。他們相信是絕對有的,而且必然尚有大量存儲。

 一個幾乎完全倚靠毒品亢奮數目人的精神和體力的幫會,怎能等到完全用盡之後再去張羅?

 “人間天上”必須把這東西藏好,他們自然也會想到白道這邊已經知道他們使用毒品的秘密,反之,派往西域去接貨的人,就不會那麽機警。

 找了一個多更次,一無所獲,依蕭笠之見,不如在附近監視,待談天儀回來,師徒見面,談及西域貨失人亡之事,可能談及幫中存貨問題,到那時候再下手不遲。

 嚴如霜引眾人找到了一個關鍵性人物,他就是火谷老人崔永泰。

 這是一個現世的世界,以前火谷老人精醫道,武功高強,有利用價值,燕子飛竟拜他為義父。自崔永泰被小唐毀一目、殘一手及毀一膝之後,他是名醫,也無法使碎了的手和膝複原。

 崔永泰變成重傷殘,在“人間天上”顯然已經吃不開了,他住的小院落,靠近公共茅坑,臭味甚大。

 當然,這也是“人間天上”院落中最小的一個了。

 崔永泰在挑燈看書,孤苦伶仃,晚景淒涼,他猛一抬頭,床前站立三個人,還以為自己老邁,花了眼呢。

 因為這三個人一起來,絕對是不可能的。

 那是唐雲樓,嚴如霜和龍潛,蕭笠在外把風。

 崔永泰搓搓眼,呐呐道:“唐……唐大俠……嚴女士……龍堡主?”

 三人微微點頭,嚴如霜道:“崔大國手,你的景況,你不說我們也可以看出來,在此已不受重視了……。”

 崔永泰搖搖手,道:“嚴女士,你也不必挑撥,幫主待我一如往昔,一點也沒有改變。”

 “末必吧!”龍潛道:“你這住處靠近廁所,臭氣四溢,地方又小,這也是待國手之道嗎?”

 崔永泰道:“是我自己要求住在這兒的。”

 龍潛道:“閑話少說,有件事你一定知道。”

 崔永泰道:“什麽事?”

 “‘海洛英’的存放處。”

 崔永泰道:“以前由我保管,自我殘了以手,保管權已經交出去了!”

 “交給誰了?”

 “幫主。”

 “你一定知道藏在何處?”

 “三位想想看,保管那東西責任重大,非同小可,既然交了出去,幫主就不會藏在我知道的地方!”

 龍潛道:“我們以為你知道,如不說,我們要把你帶走!”

 崔永泰道:“要帶走嗎?那就聽天由命了!”

 唐雲樓道:“龍兄,我們走吧!”

 三人出屋,招呼蕭笠出了“人間天上”,四人在“人間天上”耽擱了近二個更次,並非一直未被人發現,而是發現之後,一晃又不見了。

 有人甚至以為遇上了狐狸精什麽的。

 龍潛道:“唐兄為何在緊要關頭叫大家走了?”

 唐雲樓道;“龍兄有無看出,崔永泰非但不怕我們把他帶走,甚至還隱隱顯示向往之色,所以根本不足造成威脅。”

 “也許他能透露點秘密什麽的!”

 “他重殘之後,立刻把毒品收藏權交出,他的話可信,既然不再由他保管收藏,就沒有理由再讓他知道地點!”

 龍、蕭二人不能不相信這說法,於是四人在附近守候。果然,這天下午談天儀回來了,看來傷勢未愈,長途跋涉,一臉病容。

 這四大高手任何一個,此刻要生擒談天儀,大約不會超過十五招,甚至更少而不超過十招,但他們未動手。

 四人又潛入“人間天上”之內,他們發現,譚起風又在幫中鬥牛坪上了。相信他是由那秘密棧道上回來的,所以四大高手在外邊看不到。

 “弟子該死,請恩師立刻把弟子處死,以正幫規!”

 奇的是譚起鳳居然並未震驚及發怒,淡然道:“丟了?”

 “是的,師父,被搶了,我方其余的人物和天竺方面交貨的人,都已經死了……。”

 “都是哪些人物?”

 “相信是唐雲樓及龍潛那邊派來的人,雖然蒙了面,仍知道他們年紀不大,其中一人身手奇高。”

 “是唐耕心嗎?”

 “大概是的。”

 “其余的呢?”

 “弟子知道的還有辛南星、莫傳芳、冷雪舫、夏乾、鄭昭等……。”

 “最初說不大清楚,怎麽又能叫出他們的名字呢?”

 “因為弟子以出人意料之計,把他們的領頭人辛南星賺到手,還有鄭昭及夏乾!”

 “是什麽妙計呀?”

 “這個……這個……”

 “怎麽?妙計不好說出口?”

 “恩師,弟子這麽做,實在是以為,也許只有這計策才能把辛南星賺到手!”

 “快說!”譚起鳳有點不耐了!

 於是談天儀就跪在地上說了—切,本以為利用師母作餌,大為不敬,師父一定會惱怒的,哪知譚起鳳道:“很好,你很有頭腦!”

 談天儀大出意料,看看師父,的確沒有怒色,由此可知,師父和師母之間的夫妻之情已經十分淡薄了。

 譚起風道:“你並沒有犯錯,已經盡了全力,能回來就好……。”

 “可是‘海洛英’丟了,且對方的送貨者被殺,今後貨源會不會斷絕?”

 “不會,但會造成一些誤會。只不過我們有秘密管道與天竺方面溝通,只是丟了這批貨,損失要雙方負擔。”

 “師父,對方死了七八人之多,他們能罷休嗎?”

 “不罷休又如何?”譚起風道:“他們的‘海洛英’銷往中國,是一筆大生意,為了財源,他們死幾個人是不會在乎的。當然,他們一定會弄清,是不是我們黑吃黑!”

 談天儀道:“師父,我們的存量還能用多久?”

 譚起鳳道:“應該可以維持到下次接貨的時候。”

 “恩師,藏貨地點可千萬要小心哪!”

 “東西藏在那賤婦的院落中,任何人也想不到的。”

 唐、嚴、蕭、龍等人立刻就離開了鬥牛坪,來到了燕雨絲的院落附近。

 嚴如霜道:“龍大俠,蕭大俠,我以為咱們要小心謹慎才行。”

 蕭笠道:“對,別憑他幾句話就來此涉險。”

 龍潛道:“燕雨絲院中有機關嗎?”

 唐雲樓道:“但願沒有,以譚起風之精明,就那麽隨便說出藏毒地點,實在有點故意誘敵入陷的味道。”

 龍潛道:“總不能因為有危險而不進去一探吧?我先進去探一下……”說著,人已越牆而入。

 三人互視一眼,蕭笠道:“師弟就是這樣……”

 唐雲樓道:“我們也進去吧!千萬小心!”

 三人進院,已不見了龍潛,唐雲樓在內院低聲道:“龍兄……龍兄,你在何處?”

 龍潛已進入正屋,看過了左邊內間及暗間,此刻又進入右邊明間。由於無人居住,屋內無燈。龍潛聽到唐雲樓低喚,他卻未回答,那是因為他必須聚精會神地察看,以及注意有無機關。

 他的確已夠小心的了,但要賺人,自然要特別經過設計,使人無法覺察,就在這時,他感到右腳被一條極細的黑線一絆。

 龍潛暗叫一聲:“不妙!”他的反應奇快,側射而出時,已是“轟”然大震,連屋頂也被炸了個大洞。

 唐雲樓道:“龍兄……龍兄……”

 這工夫在煙硝中,搖晃走出一人,正是龍潛,衣上破洞累累,臉上漆黑,顯然受傷不輕。

 就在這時,忽然屋上傳來了敞笑聲,一聽就知道是譚起風。他當然會笑,像他的小計,龍潛都會上當,他怎會不笑。

 唐雲樓低聲道:“蕭兄保護龍兄速離此幫,如霜和我斷後……。”

 譚起風又發出—串敞笑,道:“要走嗎?既然來了,何不到花廳中待茶……?”

 這工夫屋頂上又出現了一個蒙面之人,另外四面八方,足有百十人團團圍住了此院。

 嚴如霜道:“小心他們的火器,快走!”

 蕭笠背起龍潛,越牆而出,果然有人擲來—物。

 唐雲樓對火器極有研究心得,抓住又丟了回去。大震聲中,傳來一片慘呼聲,但卻炸不到譚起鳳和那蒙面人。

 在唐雲樓抓住那火器的同時,譚起鳳和那蒙面人已不見,此刻蕭笠背著龍潛,已越過三個院落。

 蒙面人突然自另一院中冒出,攻向蕭笠。

 嚴如霜立刻接下,不出三招,就把對方逼退,而唐雲樓已保護蕭笠出去老遠,人潮也跟著移動。

 嚴如霜不敢脫隊太遠,把此人擊退,就追上蕭、唐等人,龍潛在蕭笠背上道:“放下我!

 我可以自己奔行的……。”

 事實上只怕他辦不到,因為他的腿上被炸去杯口大的一塊肉,身上也多處創傷。

 譚起風出現時,嚴如霜立刻接下。但接了三四招,她心頭凜駭,是不是“海洛英”的力量?此人的攻力比燕雨絲高得太多了。

 唐雲樓此刻既不能不管愛妻,又不能不管蕭笠。他背著一個人出手,根本不是那個蒙面人的敵手。

 蒙面人以為,若不能留下背了一個人的蕭笠,臉上就掛不住了。況且,只要揍倒蕭笠,就能白撿一條龍潛。

 此人用大刀,沉重而又詭異,蕭笠接了三五招,就知道是和他們這幾位高人齊名的人物。

 此人身手之高,就算蕭笠不背一個人,只怕也佔不到多少便宜。

 沉猛的刀勢,把蕭笠逼得十分狼狽。直到唐雲樓趕到,才把這蒙面人逼退,道:“尊駕就是蒙面,也遮不住你的醜行!”

 蒙面人自然不會出聲,唐雲樓護著蕭、龍二人前行,蒙面人再次攔住。唐雲樓道:“唐某為你留了台階,居然不知下台,令師兄在我們這邊……”連攻七劍,把蒙面人逼得手足無措,退了一匝。

 唐雲樓的話,無異揭開了蒙面人的面紗,很容易就猜出了他的身分。

 當燕子翔率“十二天使”到達時,嚴如霜也追了上來。

 這一對夫婦聯手,不要說“十二天使”,即使再加上“十二地使”也是白搭,只是唐氏夫婦劍下留情,僅讓他們掛彩為止。

 燕子翔很賣力,也可猛攻狠打,唐氏夫婦手下留情,他一點也不領情,似乎主要目標是被炸傷的龍潛。

 他恨辛南星,辛南星不在這兒,恨龍潛也是一樣。

 甚至燕子翔以為,這只是龍潛的左道旁門的戰略。

 只不過燕子翔雖然攻勢凶狠,其部下卻意與闌珊,有氣無力。甚至有的呵欠連連,涕淚交流,這分明是吸毒者,上了癮的現象。

 由此可見,“人間天上”的毒品來路暫斷絕,對部下配給份量減少,才會有此現象的。

 譚起風未再露面,蒙面人也在“人間天上”的圍牆內止步,反正譚起鳳以為今夜有賺沒賠。

 武林精英全集中在潛龍堡,這兒有唐雲樓夫婦、父子、蕭笠、班達喇嘛、樸覺曉、龍天香、呂介人師徒及一乾年輕好手,顏君山還沒有到。如說半個武林精英都在潛龍堡,也不為過。

 此刻這些人分成兩桌,正在飲酒暢談,龍潛的傷還未好,精神仍然有點沮喪。這工夫唐雲樓道:“班達大師,你可知令師弟昆達喇嘛在‘人間天上’?”

 班達喇嘛驚道:“會嗎?”

 蕭笠道:“那人雖蒙面,看他的衣著和武功路子,八成是昆達喇嘛!”

 班達道:“他可真有出息,各位猜猜看看,他為何投靠‘人間天上’?”

 龍潛道:“莫非他有煙癮(即毒癮)?”

 “不錯,昆達在五年前就染上毒癮,為此事我曾強迫他戒掉,他戒了—半就悄悄離去了!

 我相信他迄未戒掉,甚至變本加厲。

 樸覺曉道:“昆達既然吸毒,他的功力卻也沒有暴增,對不對?”

 蕭笠道:“的確,他們的部下很多人呵欠連連,涕淚交流,想必是上了毒癮,也可見他們的毒品存量不多,配給減少或已斷絕。但以昆達喇嘛的身分,他的配給量應不會減少吧?”

 班達道:“他的毒癮很大,需要量必多。”

 樸覺曉道:“‘火神’魯鈍這家夥很討厭,能不能把這小子給逮住?”

 另一桌的夏乾道:“耕心兄也許有辦法。”

 顏學古道:“對,耕心兄只要和燕子飛—打招呼,大概可以把姓魯的賺到手。”

 李天佐道:“其實如果小唐肯在燕雁身上下點功夫,她也能把魯鈍送給小唐!”

 連蓮低聲道:“李大哥,你別丈母娘當家……出餿主意好不好?”

 李天佐道:“連大妹子,耕心老弟對你的忠貞,你難道還信不過他?”眾人笑了起來。

 樸覺曉道:“這件事就交唐賢侄去辦,越快越好!用什麽方式?你自己看著辦。”

 嚴如霜道:“不擇手段也不大好,可以找到燕子飛研究一下。”這顯示嚴如霜也不讚成小唐利用一個少女。

 班達道:“毒品還要設法,一方面斷絕來源,一方面也要把他們現有的弄到手!”

 唐雲樓道:“的確應該如此。”

 樸覺曉道:“應該派一至二位老一輩的暗助小唐。”

 龍天香道:“我看樸大俠挺適合此項任務。”

 樸覺曉道:“我說龍大妹子,你這麽瞧得起我,我要向你表示隆重的謝意!”

 眾人大笑,這工夫顏君山也到了,龍潛急忙吩咐下人添杯箸,唐雲樓道:“有什麽事耽擱了行程?”

 顏君山道:“我遇上了一個怪老人。”

 唐雲樓道:“什麽樣子?”

 “跛足、少一目、缺一耳、少一手……”顏君山道:“大致如此,殘得十分嚴重,此老人躺在小徑中央,阻我的去路。”

 蕭笠道:“你的遭遇有點像張良。”

 樸覺曉道:“你別打岔成不成?顏大莊主快說呀!”

 顏君山道:“我先問他是不是有什麽不適,不能走路了?他說不是。他說他要試試看,有沒有一個人能自他身上越過?”

 龍潛道:“他存心找碴?”

 “有那麽點味道,”顏君山道:“我說不敢冒犯老人家,你們猜他說什麽?”

 樸覺曉道;“罵你迂腐。”

 “不是,他說我既不敢過,就等他先睡一覺再說,說完不久就傳出了鼾聲。”

 樸覺曉道:“嘿!和我差不多呀!真是吃的飽睡得著,他老娘在家裡倒也放心!”

 顏君山肅然道:“江兄,這可不是展示你的幽默感的時候。老人的鼾聲使我很不舒服,甚至冒汗!”

 蕭笠道:“這是哪位高人?”

 眾人全是茫然之色,龍天香道:“雲樓,你以前曾對我提到一個奇特人物,如霜姊可能也知道。”

 嚴如霜道;“我是聽到過別人談及此人,是不是‘十不全老人’?”

 唐雲樓道:“我過去提起過這位特立獨行,怪異不群的老人,但若以為君山兄遇上的是這位異人,似乎也不太可能。”

 班達道:“還是請顏大俠繼續說下去吧!”

 顏君山道:“老人睡了兩個時辰才醒,他說我可以自他的身上越過,但距他的身子越高越好。”

 樸覺曉道:“這是啥意思?”

 顏君山道:“也就是躍得越高越好!”

 龍天香道:“他要考驗顏大哥的輕功。”

 樸覺曉道:“你可真是笨到家了!你就不會自他身邊繞過去,難道他躺在小徑上,小徑兩旁就不能通行嗎?”

 蕭笠道:“你江大俠是不是以為大俠像那位橫拿竹竿進城門的人一樣笨?”

 “雖不同也相差不遠。”嚴如霜道:“親家!請說下去!”

 顏君山道;“我屢辭不得,隻好從命,他既說距他身子要遠些,我就躍得高些;大約在三丈左右……。”

 樸覺曉道:“你真能蹦,以後叫你顏蚱蜢了!”

 顏君山道:“哪知他揮手兩下,我居然沒有躍過他的身子,仍落在原先站立之處。”

 眾人不由一楞,唐雲樓道:“真了得!”

 班達道:“咱們這些人當中誰能來這一手?”

 龍潛道:“小妹,唐雲樓兄是不是可以做到?”

 龍天香道:“也許能,也許不能!”

 樸覺曉道:“我說龍大妹子,你這句話到底是啥意思可真會為你老公臉上擦粉哪!”

 龍天香道:“雲樓,你說!”

 唐雲樓笑笑,道:“把天香的第一句‘也許能’刪去,不就是答案了嗎?”

 樸覺曉道:“那句‘也許不能’的‘也許’是啥意思?簡直是廢話!”

 顏君山道:“老江,我看你才是見了大嬸叫舅媽……沒話找話說!你別打岔成不成。”

 龍潛道:“以後呢?”

 顏君山道:“我稱他為前輩,讚他為武林第一人,他問我一生中有做過虧心事?我說做過。”

 樸覺曉又要插嘴,莫傳芳道:“師父,您老人家休息一下好不好?”眾人鼓掌,包括撲覺曉在內。

 樸覺曉很開朗,師徒之間沒有那麽嚴肅,江一招也不留,全傳了莫傳芳,莫也把江當做父執之輩,也可以說,亦父、亦師、亦友。

 顏君山道:“我告訴他,我—生中做過一件虧心事,那就是十五年前錯殺了一人,我並未公之於世,隻偷偷地到此人家中送了八乾兩銀子……。”

 沒有人問他錯殺的人是誰,顏君山道:“那老人叫我自他身上跨過去,長歎一聲,說我是世上最好的人了!”

 江豪道:“做過虧心事的人能是世上最好的人嗎?”

 顏君山道:“我當時的確也說過這句話,老人說,一個人在一生中隻做過一件虧心事,那極可能是最好的人了!好象沒有人畢生一件虧心事也未做過。”

 蕭笠道:“由此看來,那老人一生中必然做過很多次虧心事了。”

 “不,他說,他隻比我多一次,但他卻以為他罪有應得。他的重傷殘,正是兩次虧心事的代價,也可以說是報應!”

 江豪道:“是什麽虧心事呀?”

 “他沒說!”顏君山道:“但可以猜到,兩件虧心事和他身上嚴重傷殘的原因。他說我很老實,所以放我一馬。”

 江豪道,“要是不太老實,那不是暗示就不會放過你了。”

 “好象有這意思。”

 江豪道:“各位,有沒有猜出此人是誰?”

 大家都搖頭,蕭笠道:“你們年輕人知不知道?”

 李天佐道:“晚輩以前聽長輩說過,‘十不全老人’大致就是這個樣子,像唐前輩說的一樣,身上有十種殘廢。”

 班達道:“各位有未聽出這老人的口氣,似乎非友是敵。”

 顏君山道:“在下也這麽想過,似乎不是我們‘一瓢山莊’獨家的仇人。”

 江豪道:“小顏,你真會說話,這麽一來,大家都要為你扛著。”

 呂介人道:“要是老人和顏莊主有仇,又怎會放他一馬?”

 江豪大聲道:“各位願不願意坦白—下,一生中有未做虧心事或者做了多少件。”

 眾人都未出聲,江豪道:“我提出這問題,自應由我先說出來,我一生做了兩件虧心事,第一件是某次在徐州酒樓上吃飯,結帳時發現身上分文皆無,銀票全失落了,而那酒樓上卻有四五個武林同道。一時無計,抓了—隻蒼蠅和七、八臭蟲(吸人血的蟲子)放在飯茶中……”

 一陣哄堂之下,莫傳芳好沒有面子。

 龍天香道:“還有一件呢?”

 江豪道:“另外一次是一位地方的首富的獨子生病,貼出告示,能治愈者,願出家產一半,於是我就去了!”

 龍潛道:“江豪,你好大的膽子。”

 江豪道:“我是走一步算一步,能治則治,不能治當然也不能草菅人命是不是?必要時可以溜呀!”

 莫傳芳道:“家師雖非名醫,卻也深通岐黃!”

 江豪道:“小子,你先別為師父吹牛。那天晚上,我為那年輕人把過脈,覺得他的脈象很怪異,卻又說不出是什麽病,深夜睡不著,十分焦急,就潛入那年輕人的寢室,發現了一件事……。”

 江豪連喝了兩杯酒,而且又挾了幾筷子的菜,顏君山道:“小江,你在吊大家的胃口吧?”

 江豪這才慢條斯理地道:“你們猜猜看,那小子在幹啥?”

 龍天香道:“小江,你真壞!”

 江豪道:“誰都可以叫小江,只有你不成!”

 “為什麽?”

 “我是什麽年紀?你是啥歲數?我已年逾知命了,你也不過四十朗當歲,也郎當不了多少!”

 “好好!”蕭笠道:“快說吧!”

 江豪道:“原來那小子和他爹的丫環有一腿,因而我靈機一動,以‘夾淫傷寒’下藥,居然大有起色!”

 蕭笠道:“你是說地方上的名醫連‘夾淫傷寒’也診斷不出來?”

 江豪道:“處方後必須敢下藥才行,能治好那小子的病,固然是名利雙收,但萬一診斷錯誤而治死了人,這紕漏可就大了!”

 龍天香道:“那大戶家產的一半大約有多少?”

 江豪道:“估計一百萬兩之譜。”

 班達道:“你應該是一位財主了,為什麽一年四季老是穿這襲灰不灰,藍不藍又白不白的大衫?”

 江豪歎口氣道:“你們以為我真有資格接受人家一半的家產?老實說,我下了藥之後,已有逃走的打算……”

 又是一陣哄堂大笑,顏君山道:“你可真有出息!”

 江豪道:“正因為如此,我隻拿了他們五千兩銀子,說是財貨乃是身外之物。對方千恩萬謝之下,問我的大名。”

 龍天香道:“你應該起個響亮的名字……江半仙!”

 “對對!我當時就是這麽說的。”江豪道:“我相信‘江半仙’之名在當地已是無人不知,變成萬家生佛了吧!只不過在下再也沒有在那地方露過面!”

 眾人一陣大笑之後,唐雲樓道:“盡管江兄當時有點蒙混的頭,大概是阮囊羞澀了吧!

 但仍不失為一個大好人,沒有接受那一半家產,很了不起!”

 的確,順理成章的一半家產可拿,他隻拿了五千兩,也能算是有所不為了吧!

 江豪道:“第二位是誰願意說他自己的虧心事?”

 就在這時,忽見章瑛跌跌撞撞地來到大廳門外,喘著道:“姑姑,姑丈,不好了!有人闖了進來,殺了人哩!”

 眾人一驚而起,在這群英畢集的潛龍堡中,什麽人膽大包天居然敢闖進來殺人?龍潛大聲道,“什麽人?”

 “姑父,此人蒙面,用長而窄的刀,未及三招,已殺了姑姑身邊的‘三風’,現在由龍不忘大叔率內總管房玉書、外總管匡天聲等人,及三十六天罡在和他們搏殺!”

 龍韋寒香道;“來了幾個?”

 章瑛道,“似乎只有兩個……”

 唐雲樓道:“留下兩位照料龍兄,我們去看看!”和嚴如霜、蕭笠、顏君山、呂介人等加上年輕好手,往後面奔掠。

 潛龍堡佔地太大了,僅次於“人間天上”,雖然人手不下數百,卻仍有鞭長莫及的缺點。

 現場上數十人在廝殺,那兩個入侵者是扶桑人,他們用的刀、特殊的鞋子(腳趾分成兩部分),以及握刀的方式等等,都與眾不同。

 這工夫內、外總管已是身中數傷,三十六天罡也死了五人之多,傷的在十人以上。

 唐、嚴二人交一眼色,唐雲樓大喝一聲“住手”!這一聲“輪回三界喝”震得功力淺的人掩耳不迭。

 打鬥立刻停止,唐雲樓道:“你們是扶桑人?”

 “不錯!”

 “你們是‘三島七把刀”中人?”

 “正是!”

 “既是來找我們夫婦的,何必傷這些無辜?”

 二人之一道:“沒有什麽無辜不無辜,龍天香昔年出手助你們,潛龍堡也不能置身事外。

 況且,我們兄弟看過你們中原幾個大門派的地盤,潛龍堡有王氣,最適合開山立櫃,叫龍潛讓出此堡,一切好商量!”

 龍天香冷峻地道:“就憑你們這兩個倭寇,也敢口出狂言嗎?無知狂妄的海賊,看劍……”人已射了。

 唐、嚴二人一驚,要攔已是來不及,而對方只有二人,唐氏夫婦又不能全上,嚴如霜上了唐雲樓就不能再上。

 龍天香人未上劍已在手,她在唐、嚴二人的成全下,目前的功力已不在龍潛之下了。

 龍天香隻以為“三島七把刀”昔年已殘其二, 即使余下五人齊來,也不會造成多大的氣候。重要的是,她已非昔日的龍天香了。

 哪知以她最凌厲的一劍攻向其中一人,這人長刀一挽一翻,也不知正反翻了幾次,龍天香隻感覺四面八方都是刀影,立刻就改變了想法,這已不是昔年的“三島七把刀”了。

 “嗆”地一聲,刀劍接實,龍天香的虎口奇痛,差點脫手,而對方的長刀已到了她的左頸處不到半尺處。

 要不是嚴如霜的一式“乾坤指”,把對方的長刀遙遙一指震偏,龍天香也許已經倒下了吧!

 另一個人出手,嚴如霜隻好接下,此刻唐雲樓往前一滑道:“天香,快退……”

 龍天香再也不敢逞能,急退之下,唐雲樓已撤劍迎上。

 扶桑人的刀法,在於一個“快”字,刀窄產生的阻力也小,刀路詭異。而且每在緊要關頭會發出吆喝,頗有先聲奪人之勢。

 “嗆嗆嗆”濺起一溜火星,這扶桑人的攻勢全被瓦解。他們這些年藝業突飛猛進,以為此來必能一舉而雪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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