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德登上吳山的最高峰,站在山巔,遠眺著整個大陽縣。
大陽縣的官僚跟豪強們統統完蛋了。
就在昨天晚上,河東郡太守周陽由率領大批郡兵,進入了大陽縣縣城,包圍了十幾戶地方豪強、官僚的家宅。
然後,就是破門而入。
所有官員、豪強全部束手就擒。
漢家制度,兩千石以上的官員生死才會由天子定奪,千石以上郡守可決,千石以下,縣令可決!
可以想見,等待那些人的是個什麽下場了!
尤其是周陽由現在急於跪舔劉德。
昨日周陽由抓捕了所有豪強官僚後隨即宣布,賑濟大陽災民,還在城裡開了粥棚,更宣布,明年正月授田給無地農民,至於地從哪裡?這還用問嗎?
周陽由的行動迅速而果決,處置措施十分得當。
只是……
早幹嘛去了?
“殿下,周陽太守已經在山下跪了一天,您難道真的不見?”在劉德的身旁,王道小心的問著。
“見他做什麽?”劉德冷哼著。
“可他畢竟是兩千石的郡守啊!”王道遲疑了一下道。
王道終究還是不懂啊!
劉德搖了搖頭,作為一個宦官,王道的思維永遠都被束縛在人情世故上。
怎知道,見與不見,本身就是一個政治表態。
見了,就說明原諒了,什麽事情都可以既往不咎了。
不見,就向河東官場說明劉德不能原諒他周陽由的過失,要窮追到底。
只是這樣也好,宦官還是不要懂得太多政治的好!
宦官一旦懂了政治,那誰還擋得住?
“就讓他跪著吧……”劉德笑著道。
太中大夫直不疑已經到了大河邊的渡口了,雖然,直不疑打著的旗號是督查河東根倉失火一事,但,劉德很清楚,直不疑來河東,就是來殺人的,不然,他屁股後面跟著的章德,作何解釋?
章德來了這個事情,讓劉德松了口氣,這下開荒地獄難度的河東副本有把握了。
“等太中大夫到了大陽,你去讓他去看望一下平陸候禮吧……”劉德淡淡的吩咐道。
河東就要大開殺戒了,直不疑這種道德君子還在一邊去歇歇吧!
就像劉德的前世,便宜老爹要對劉榮下手,於是,就讓中尉趙綰回家休息,把郅都從濟南調回長安。
直不疑這個人呢什麽都好,就是心腸太軟,是謙謙君子,未必下得了重手,所以,劉德就打算把他打發去河西郡代替他看望和慰問平陸、休兩位宗室長輩。
而劉德則坐鎮河東,指使章德衝鋒陷陣。
反正,宦官的工作不就是幫上位者抗壓力,背黑鍋同時分散其他人的注意力的嗎?
即使弄砸了,也是家奴放肆,跟劉德沒關系。
當然,只有章德這麽一個隊友,就要開荒一個地獄難度的副本,明顯dps不夠啊,而且,沒人能抗怪。
所以,劉德昨天已經寫信給現在在滎陽的大將軍竇嬰,借他的旗號一用,以大將軍督查河東防務的名義,先讓竇嬰把河東都尉申屠給弄去滎陽。
這樣不管申屠是不是跟周陽由有牽連,都可以斷掉周陽由狗急跳牆的機會。
這個面子,劉德覺得還是會給他的,畢竟,只是傳召河東都尉,對竇嬰來說舉手之勞而已。
可是,只有一個宦官扛著,dps還是明顯不夠啊!
於是,劉德命汲黯去垣縣傳召垣候劉賜。
垣候食邑五千三百戶,在河東郡算是個大塊頭的徹侯家族了。
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垣候是匈奴人啊!
其實,漢匈之間這麽些戰戰合合,兩邊手裡都拿著些對方的叛徒和逃臣。
譬如現在漢家軍隊中與曲周候儷寄一同負責騎兵的弓高候韓頹當就是匈奴降人,還曾做過匈奴單於的大當戶!
而在匈奴那邊,劉邦時的燕王盧綰名聲最大,其他歷代叛亂中失敗逃亡的將領和官吏也有不少。
其實,漢匈之間雖然相互封閉,但了解卻也很多,兩邊都專門有人負責研究對方,而各自手裡的降臣和叛將無疑是最佳的研究目標。
反正在現在,漢室這邊政治鬥爭的失敗者,就往匈奴跑,匈奴那邊的失敗者往漢地逃,已經成了常態了。
兩邊都爭相以高官厚祿相待。
匈奴那邊,漢室叛將降臣,全部封王。
漢家這邊,匈奴叛將降臣,全部徹侯,而且食邑經常是兩千戶以上。
垣候劉賜就是先帝時投降過來的一個匈奴貴族,被賜姓劉,封在河東。
對於漢家天子來說,這些匈奴的降臣,是用的最順手的一個群體,同時,這些匈奴降臣,也是漢家天子最忠實的擁護者和最忠誠的大將,臣子。
因為他們已經背叛了他們的國家、民族和信仰,必須也只能忠誠漢家天子了。
後來劉徹遠征漠北,霍去病麾下的騎兵,十個裡面起碼有四個是異族人。
這些異族的組成是由少部分的月氏人,一部分的烏孫人,剩下的全部是匈奴人!
讓人大跌眼界的是,漢軍中,這些士兵最能打,也最敢打。
胭脂山一戰,霍去病正面白刃衝擊,打垮了匈奴單於庭的主力,跟隨霍去病發起衝鋒,跟匈奴人白刃交戰,最後戰死胭脂山的士兵中,曾經的匈奴人佔了一半。
真正詮釋了什麽叫做最狠的敵人是叛徒這句話。
傳召垣候劉賜,對於劉德來說,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因為要清洗整個河東官場,所以,必須要有河東本地的徹侯站出來為劉德搖旗呐喊,其他徹侯都可能因為這樣那樣的不敢配合或者乾脆是跟河東的官僚裡應外合,傳遞消息。
但垣候不會!
他會堅決的堅定的站在劉德這邊。
毫不誇張的說,就算劉德讓他去吃翔,他也會屁顛屁顛的真的去吃。
因為叛國者沒有祖國, 想要生存,他就必須比其他所有漢臣更像漢臣。
翻開漢代的史書,這些匈奴的叛臣,絕大部分可以用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八個字來形容。
譬如,劉徹時他身邊的匈奴休屠王世子金日磾,劉德就記得,後來王莽篡漢,天下噤聲,只有金日磾的子孫,為漢室社稷流血。
“對了,義氏姐弟,可回來了?”劉德又問道。
義夫人能暖床,義縱能做事,不說別的,此來河東,收獲這兩人,劉德已經賺大了,若能真的實現他計劃中的事情,毫無疑問,更是賺的盤滿缽滿!
“回稟殿下,應該已經回來了……”王道答道:“奴婢先去問問看,有了消息,奴婢馬上來稟報!”
“去吧……”劉德揮揮手,走到山頂的一個亭子裡,靠著柱子,閉上眼睛,假寐了起來。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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