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化城也呆了差不多半年,薄世基本上弄清楚了濊人的活動范圍。
濊人以漁獲和捕獵為生,當然,也有些很原始的農耕業。
但濊人的農耕效率非常低。
基本停留在刀耕火種,看天吃飯的時代。
準確的說,他們隻管播種,壓根不關心拔草、施肥、照料這些事情。
可能對濊人來說,與其在土裡刨食,去河流和森林中狩獵,更為實際——以新化城為中心的貳豬—豬—島—小?ww.{zhu}{zhu}{}皆睬Ю錚沼澤、原始森林密布,野獸無數,河流裡也有足夠的魚蝦?br />
尤其是夏秋兩季,濊人完全不需要擔心食物不夠。
這片富饒的土地上的河流與森林,完全能喂飽所有濊人的肚子。
在這樣的情況下,濊人壓根沒有什麽憂患意識,對農業根本不重視。
他們常常在夏季和秋季,沿著他們所說漁海與其他河流、湖泊遷徙,走到那吃到那。
然後在冬天回到新化城附近的祖地,吃他們夏天剩下的魚乾、肉干。至於吃完了怎麽辦?這個問題在過去,濊人基本從不考慮。
因此,濊人的活動范圍,跟北方草原上的匈奴人一樣,非常大。
不少部落,甚至能一直活到距離新化城上千裡之外的遙遠地區。
那裡更冷,更荒蕪,更原始,也更野蠻。
薄世在今年四月,曾經率領護濊軍的一個騎兵司馬的兵力,一路遠行,歷時一月。抵達了濊人活動的邊境,測繪地圖。考察地形和人文。
因此,薄世也知道。在那裡,有兩個叫鮮卑和烏恆的部落。
出於謹慎的考慮,薄世在測繪了當地的地理概貌後,選擇了回師。
這也就導致了,薄世對烏恆與鮮卑的所知有限。
在聽到了是鮮卑人襲擊了濊人部落後,薄世的大華夏主義心理頓時就膨脹了起來。
對如今的漢室來說,除了匈奴外,整個世界,沒有什麽部族和政權。能讓漢室謹慎行事的。
在薄世看來,鮮卑,撮爾夷狄,居然膽敢侵犯天子保護的濊人,真是活的不耐煩了!
於是,薄世大手一揮,自信滿滿的對南宮信拍著胸膛保證:“滄海君但請放心,本都尉即奉聖明,護持貴族上下。定然不會讓貴族為人所欺!”
說到這裡,薄世就殺氣騰騰的道:“待吾回城後,立即派出使者,前往鮮卑族。曉瑜其酋長,立刻交出襲擊貴族的凶手,保證從此不再侵犯貴族上下。不然,本都尉將上奏天子。請天兵伐之!”
薄世的底氣是很足的!
在這個寒冷的地盤上,漢軍的裝備。基本上跟天頂星人的裝備一樣,完全的碾壓了周圍所有部族。
毫不誇張的說,單單就是護濊軍的力量,就足夠橫掃這方圓千裡內的所有部族。
小小鮮卑,還不是一指頭就能捏死?
南宮信聽了,臉上頓時就笑得眼睛都要咪到一起了,深感漢朝大腿就是粗!
於是,就歡天喜地的道:“多謝都尉,為吾做主!”
“應該的……”薄世較為矜持的道,但心裡也是受用無窮。
中國的貴族士大夫階級,向來就愛這一套,也特別受用這一套。
說話間,這個移民定居點中的移民們,基本上都到齊了。
負責清點人數的軍官,拿著花名冊,逐一點名。
在確認所有人都到齊了後,薄世從戰馬上下來,抬眼看了看移民,略微作揖,道:“諸位,鄙人是護濊軍都尉,新化令薄世!”
“拜見明府!”移民們紛紛揖首。
薄世聽著‘明府’兩個字,心情很不錯。
他對於牧狩一方這種事情,特別有興趣,但在以前,他這個天子委任的新化令,只能是個光杆司令,最多管一下那些毛手毛腳的濊人。
現在,總算有了第一批治下的百姓。
這讓薄世頗有些摩拳擦掌,產生想要大乾一番的衝動。
只是,薄世猛然發現,貌似他以前從未有過任何民政工作經驗。
在三十歲前,薄世一直都是宅在家裡蹲的,最多,就是跟著父輩和親友,在鄉間走了幾次,名為采詩,實為旅遊。
這讓他在此刻大腦有些當機,因為他發現,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整理出任何一份移民開發計劃來。
但,他很快就回過神來了。
這個沒有關系。
因為是外戚的緣故,打小,薄世接受的就是正統的黃老學教育。
而黃老學的思想核心在於‘無為而治’。
所謂的‘無為而治’的核心著眼點,又在於,把權力給懂得辦事的人,讓專家去負責辦事。
如蕭何、曹參、王陵,都是此中能人。
曹參甚至創下了連續兩個月天天伶仃大醉,而政務井然有序的記錄。
“回頭我得休書一封,給伯父大人,請求抽調幾位有才乾的家臣來此助我了……”薄世心裡想著。
作為外戚,尤其是萬戶侯的外戚,自然不會為人才發愁。
像竇嬰,前年出任大將軍,章武候跟南皮候,就給竇嬰預備了超過五十人的幕僚團和兩百多精乾的家丁。
正是因為嘗到了甜頭,所以,竇嬰回朝後,居然做起了當世‘孟嘗君’的美夢,大肆招攬食客和賓客,最高峰時,有超過千人,在竇府吃住……
不過,薄世離京前聽說,竇嬰因此被天子叫過去訓了一頓,現在已經收斂很多了。
這樣想著,薄世就底氣十足了。
他對著移民們道:“諸位一路辛苦了,為了歡迎諸位抵達新化,滄海君南宮先生在不遠處的濊村。略備薄酒,對諸位表示歡迎……”
南宮信也適時的露了個臉。對著移民們微微一笑。
作為天子所封的滄海君,南宮信的地位在理論上是跟漢室的列侯對等的。
本來。他是不需要出面的。
但,當今天子是一個喜歡藩屬親漢的天子,越親漢,越能在天子那裡得到歡迎。
為了刷天子好感,南宮信也算是拉下臉了。
不過,移民對這位穿著打扮一如漢室貴族的所謂滄海君完全不感興趣,大家的注意力,都被酒這個字給吸引走了。
在中國,酒是奢侈品。同時也是禁售商品名單上長期不變的一員。
但,這反而讓民眾對酒類飲料更加熱愛,嗜酒在中國,甚至是丈夫的象征之一。
能選擇移民來到未知的遙遠邊疆的人,基本上都是年輕強壯,身體健康的成年男子。
婦孺與老人的比例很低。
這些人聽到有酒喝,頓時都樂瘋了。
要不是他們習慣了聽從官府安排,而且對官府非常畏懼,他們這會已經跳了起來了。
張未央更是喉嚨裡都咽下了好幾口口水。
天可見憐!
上次喝酒還是兩年前。新君即位,天下大哺的時候!
半個時辰後,在騎兵的護送下,張未央一行。抵達了一個風格與他昨天住進去的移民村極為類似的一個村莊。
唯一不同的是,這個村寨的村頭,有一個木製的圍牆。削尖的柵欄上,掛著各種獸皮。
其中不乏有完整的熊、豹。甚至在村口的正門上,掛著一隻巨大的虎頭。
這讓張未央砸吧了一舌頭。
“這濊人也太奢侈了吧……”張未央心裡想著。
在邯鄲。一張虎皮,起碼作價數千錢,若是品相好的完整虎皮,常常是數萬錢甚至十萬錢才能買到。
換句話說,就濊人的這個村寨的柵欄上掛著在風乾的各類獸皮,在邯鄲起碼價值數十萬錢,甚至可能超過百萬錢。
等進了村子,張未央就發現,道路兩旁,都擠滿了各色圍觀的人群。
有老人,有小孩,更多的卻是年輕的女子。
這些人的相貌,跟張未央見過的其他漢人,沒太大差別。
唯一的不同,大抵是他們的衣冠髮型。
這些人身上穿著的衣服,似乎大部分都是各種皮革。
至於髮型,則是與中國迥異。
他們的男子大都披頭散發,織成小辮子,女子則在頭上戴了些鮮花,樣式也與中國女子基本一樣。
張未央走過一個女子比較多的地方時,他甚至能聞到對方身上散發出來的清香。
那是年輕女子特有的味道,混雜了一些青草的芳香。
“她們剛剛梳洗過?”張未央心裡想著。
這些年輕女子,跟張未央所見過的邯鄲小娘的性格,完全不同。
邯鄲的小娘,雖然也很大方,從不避諱與男子交往、說笑。
只是……
張未央能清楚的感覺到,當他從那些異族小娘身邊走過時,至少有三個小娘大膽的對著他拋了個媚眼,甚至有一個年輕的小娘,還扯了一下張未央的袖子,然後就迅速的紅著臉,低下頭。
而在過去,張未央從未有過這樣的經歷。
這讓他有些局促。
讓他的兄長見了,有些惱怒,跑到他身邊,道:“二郎,你要大膽一些,這些濊人小娘,喜歡有擔當自信的丈夫!”
作為過來人,張起很清楚,濊人女性的需求或者說擇偶標準。
一個強壯的,自信的,勇敢的,能保護她們的男性。
見著弟弟似乎有些害羞,張起不由得有些恨鐵不成鋼:“二郎,你這個樣子,怎麽娶細君嘛!”
“娶細君?”張未央有些疑惑。
“當然!”張起解釋道:“不然,你以為這些小娘來幹嘛的?為兄告訴你,她們就是來挑未來夫君的,看上眼了,今天晚上就成婚,也不是什麽稀奇事情!”
在這夷狄新服之地,完全沒有什麽納吉下聘之類的禮節。
瞧對眼了,直接就可以抱回家。
想到成親,張未央心裡就生出了無盡的豪情壯志。
雖然,在邯鄲的時候,遊俠們常常說:大丈夫何患無妻?
但張未央真患無妻!
趙地小娘,不是他這樣的貧民能娶得起的。
多數類似張未央這樣的貧民,最後常常只能在二十七八歲的時候,絞盡腦汁,勾引一位寡婦,才能完成成親的野望。
當然,代價是自己喜當爹,成為幾個孩子的繼父。
更關鍵的是,常常很多喜當爹的人,可能自己都弄不清楚,這些繼子的父親究竟是誰!
趙地的風氣,可是號稱遠邁天下的!
自戰國起,這裡就是天下歌姬、舞娘的大本營。
天下大半吹拉彈唱,以色娛人的產業,都是從趙地發源的。
長安列侯家裡,大半的歌姬,都是來自趙國的各個歌姬訓練營。
當然,正經人家的女兒也有,而且有很多。
可問題是,娶不起!
也不會有人會將自己辛苦拉扯教育大的小娘,嫁給一位連自己都養不活的貧民。
本來,張未央以為,自己這輩子,可能就是個喜當爹的命了。
可沒想到,在這個遠離故土的異鄉,還有這樣的好事!
想了想,張未央大著膽子問自己的兄長:“這些小娘,要不要嫁妝?”
在邯鄲,小娘的嫁妝,動輒就是要一頭牛,外加幾千錢,以及首飾、新衣什麽的,把張未央賣了,也湊不出這麽多錢。
更麻煩的是,就是賣,也沒人要。
隨著天子下令,漢人奴婢,以五算計後,天下地主和富商,就都不怎麽喜歡要漢人奴婢了,他們更願意去買那些夷狄奴婢。
哪怕多加幾千錢!
“嫁妝?”張起嘿嘿一笑:“只要你夠強壯,能保護她們,濊人小娘,還有倒貼的!”
張起想起了那個去年被人搶走的漂亮小娘。
那個小娘,就是濊人一個貴族的女兒,李大嘴娶了她,不僅僅白得一個嬌滴滴的美嬌娘,老丈人還送了十張熊、虎、豹等猛獸的皮毛。
那貨轉手賣給了來新化交易的商人,得到十幾萬錢的財富。
真是羨煞了旁人!
兄長的話語,徹底點燃了張未央的激情。
不要嫁妝,沒有太多要求,那些濊人小娘在張未央眼裡,一下子就變得可愛了起來。
“兄長放心, 我一定抱一個小娘回去!”張未央對著自己的哥哥大聲說道。
只是,當張未央明白這一點,回過頭,去看自己的同伴時。
他發現,幾乎所有的男人,都紅著眼,用著不善的目光打量著周圍的其他人。
所有人都很清楚,有一個小娘,意味著什麽。
這不僅僅是一個有人暖床的問題,也不僅僅是一個傳宗接代的問題。
這更是一個經濟問題!
多一個人口,就多一個勞動力!
多一個勞動力,就能多耕一些土地,多種一些莊稼。
因此,別說這些濊人小娘看上去,相貌都還可以。
就算是鳳姐如花,那捏著鼻子,也要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