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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皇帝》第828節 10面埋伏(二)
好在,自從武苑成立後,漢室的南北兩軍和虎賁羽林兩衛的隊率以上軍官,都去過武苑,做過為期一個月的輪訓。

 這種輪訓,其實就是充電,將一些基本的常識和過去秘而不宣的戰例,用填鴨式的方法,塞到他們的腦袋裡。

 亥下之戰,作為漢室鼎立之戰,同時也近代最有名的經典戰例之一。

 自然都被塞到了軍官腦子裡。

 理解不理解,是一回事情。

 能不能記住,卻是關系提拔和晉升的大事。

 尤其是虎賁衛和羽林衛,隊率以上的軍官,想要晉升?

 先來考一次基本軍事常識和對經典戰例的認知再說。

 此刻,義縱剛剛提起十面埋伏。

 無數的軍官,就自然而然的想起了被逼著記下來的亥下之戰的全過程和楚漢兩軍的部署和相持情況。

 這就是填鴨式教育的好處了。

 不管怎樣,最起碼,教授下去的東西,確確實實被灌進了人的腦子裡。

 許多人在心裡將漢軍在亥下之戰中的過程回憶了一遍。

 講道理的話,其實,此刻在馬邑城下與當年漢軍在亥下的情況是完全不同的。

 最起碼,包+圍的對象,就是南轅北轍的兩個敵人。

 亥下被圍的是項羽統帥的楚軍,骨乾是江東子弟,主要是部族,整個楚軍十余萬人,僅有數千騎。

 而現在漢軍包圍圈裡的匈奴聯軍,卻是純騎兵部隊。

 所以,在亥下,漢軍可以從容不迫的設置層層攔截。

 反正,兩條腿的步卒,還嚴重缺糧。能跑到那裡去?

 但現在,情況卻截然不同。

 讓騎兵有機會逃跑?

 一旦匈奴人跳出漢軍的包圍圈。

 那麽,恐怕漢軍就要徒呼奈何了。

 當然,也不是沒有好消息。

 首先,現在漢軍已經知道,匈奴聯軍。馬上就要斷糧了!

 自從武州塞落入漢軍手中,這些包圍圈內的匈奴騎兵,就只能靠著隨身攜帶的乾糧與奶酪來補充體力。

 一個騎兵,能帶多少乾糧和奶酪呢?

 而且,過往的戰例和經驗,也告訴漢軍上下,匈奴人,在離開後勤保障的情況下,最多只能持續作戰十天。

 所以。在早期,匈奴人的進攻是月盈而擊,月虧則歸。

 即使他們在發現自己落入了包圍圈後,就開始節約糧食,也最多能多撐幾天。

 而且,更重要的是包圍圈內的匈奴聯軍,人的糧食,還可以吃攜帶的乾糧和奶酪。

 馬吃什麽呢?

 三萬大軍。按照匈奴一騎雙馬的標配,就是五六萬匹戰馬。

 現在。包圍圈內的整個地盤,也不過是方圓七八十裡而已。

 這麽狹窄的地區,根本不可能給五六萬匹戰馬提供足夠的青草飼料。

 這樣想著,就有漢軍的校尉起身說道:“末將以為,我軍必須先讓匈奴人的馬匹疲憊……”

 立刻就有人補充道:“當立即將匈奴人驅逐到山陵之中……”

 這些都是虎賁衛和羽林衛出身的軍官。

 明顯就是還停留在照本宣科的照著亥下之戰時,韓信壓迫楚軍的方案。

 但他們能做到這個程度。已經算是合格了。

 畢竟,在今天之前,他們中的多數人,根本都只是些紙上談兵的趙括。

 所以,義縱也沒有太過苛求。點點頭說道:“諸位的想法很不錯,但是……”

 他當初也是從小白走過來的,當然知道,將官,是要慢慢成長的。

 很多事情,都需要親自去經歷,才能明白,怎麽做是正確的,怎麽做是錯誤的。

 “但我軍現在需要速戰速決,沒有太多時間,去跟匈奴人糾纏……”

 義縱拿著指揮棒,在地圖上點了點,說道:“細柳營的同袍,是在六七日前,拿下的南池……”

 “根據審訊俘虜得到的口供,匈奴人每五日,都會有使者往來,傳遞消息,而恰巧,細柳營奪取南池的當日,是匈奴使者前往單於庭報告情況的日期……”義縱看著眾將,嚴肅的道:“也就是說,此刻,匈奴的單於庭,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尹稚斜所部出問題了!”

 “或許此刻,匈奴單於庭的主力,已經動身南下了,這可是一個至少十萬騎的龐大軍團!”義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

 在現在,至少在紙面數據上,匈奴騎兵的數量是漢軍的至少兩倍。

 而且,與漢室不同。

 漢軍的騎兵,散落在全國各地。

 漫長的長城防線,牽扯了漢室大量的有生力量。

 而匈奴人卻可以集中優勢兵力,來與漢軍對決。

 倘若漢軍不能在其單於庭主力抵達武州塞前,解決包圍圈內的匈奴聯軍。

 那麽,包圍圈內的匈奴聯軍,就極有可能逃出生天。

 甚至於,義縱感覺,只要單於庭主力出現在長城,那麽,漢軍就很有可能不得不主動放包圍圈內的匈奴軍隊離去。

 作為外戚,義縱很清楚,哪怕是天子,也沒有做好與匈奴主力決戰的準備。

 “所以,我軍已經沒有太多時間浪費了!”

 放虎歸山,後患無窮。

 倘若讓包圍圈內的匈奴聯軍逃出去,那麽,他們就極有可能會告訴匈奴人,漢軍騎兵的進展和漢軍裝備的優勢。

 旁的倒還沒什麽。

 但那馬鐙和馬鞍的製造技術,卻是只要用點心思,就能仿製出來。

 就是馬蹄鐵,估計匈奴人也能山寨。

 可能,他們的製造技術和工藝,原始而簡單。

 但有跟沒有,是兩回事情!

 ……………………………………

 漢軍在商議時。

 從馬邑城外,北撤的匈奴聯軍大營裡。

 尹稚斜與白羊王姑射和樓煩王,也在開會。

 他們開會的主題。就是幾匹繳獲的漢軍戰馬和幾個俘虜。

 這些戰俘和戰馬,是匈奴軍隊埋伏了一支漢軍前出偵查和警戒的騎兵小隊後的戰果。

 尹稚斜看著擺在自己面前的那幾套漢軍的鞍具,他的心情,興奮而絕望。

 再沒有比在馬背上長大的人,更加清楚這些騎具將給騎兵帶來的變化了。

 “我們必須將這些騎具,送回國內!”尹稚斜沉聲道:“決不能讓這些騎具。只有漢朝才有!”

 這一次,尹稚斜已經很清楚,自己和匈奴,都落入到了一個天大的陷阱裡面。

 強大的無敵折蘭部族,甚至因此覆滅。

 即使剩余的部族騎兵的士氣,也墮入谷底。

 現在,除了少數人外,多數的士卒,都已經失去了勇氣。

 更糟糕的是。大軍已經斷糧了。

 昨天開始,軍隊就不得不宰殺受傷戰馬來給士兵們食用。

 但三萬大軍,人吃馬嚼,每天的消耗,都是天文數字。

 靠宰殺受傷戰馬,根本維持不了幾天。

 很快,軍隊就要被迫將那些健康的戰馬,也殺了來果腹。

 更麻煩的是。草料也不足了。

 在出征前,匈奴各部族都認為這是一次跟過去數十年來的歷次南侵一樣輕松愉快的武裝遊行。

 用四萬騎。還包括了折蘭這樣的王牌,突襲一個漢軍暴露在長城防線保護范圍外的馬邑城。

 不說手到擒來,也應該是愉快至極。

 所以,軍隊根本就沒帶什麽儲備的乾草。

 人人都在想著以戰養戰。

 然而,現在,卻變成了災難。

 折蘭部族全軍覆沒。只有兩三千的被漢軍打到崩潰的潰兵逃了出來。

 剩下的,估計全被漢軍消滅了。

 被壓縮在這個狹小區域後,各部族的馬匹,也立刻陷入了跟人一樣的饑餓之中。

 現在,全軍上下。還能進行長距離機動的戰馬,已經不到一萬多匹了。

 其他的戰馬,跑個幾裡,大概是可以的。

 但超過十裡,馬匹就可能要脫力了。

 因而,聯軍的機動性,其實跌倒了谷底。

 尹稚斜甚至毫不懷疑,再過十天,聯軍就要從騎兵,變成步兵了。

 到那個時候,不需要漢軍進攻,聯軍自己就會崩潰。

 而且,更麻煩的一個問題是聯軍內部,出了大麻煩!

 甚至,就是尹稚斜的本部萬騎內部的很多貴族和下層的騎兵,也陷入了自我否定的怪圈之中。

 很多人都在偷偷的用泥巴,塑型一個漢朝皇帝的塑像,每日早晚禱告和懺悔。

 甚至還有薩滿祭司也加入了這個隊列。

 尹稚斜明白,這是怎麽回事。

 要怪就怪軍臣!

 他夏天在龍城跳了一回大神,裝神弄鬼的宣告自己獲得了天神的庇護。

 這在當時,讓軍臣的威權和地位,得到了極大的加強和鞏固。

 然而,當匈奴聯軍,被包圍在馬邑城外,連折蘭部族也覆滅後。

 軍臣裝神弄鬼之事的反噬立刻發作。

 無數的貴族和下層的騎兵,都覺得單於背後的神明,沒有漢朝皇帝背後的神明厲害。

 草原上的遊牧民族,從來都是既愚昧又精明,既淳樸又狡猾的矛盾體。

 在單個的群體上,他們對神明和未知的威能的崇拜,是超越了民族和國家界限的。

 而薩滿教的教義,又推崇萬物有靈。

 某些匈奴人,甚至連石頭、動物的骸骨以及特殊的高大植物,也要祭祀和崇拜。

 擬人化的神明,和自我發明創造的神明,更是滿大街跑。

 既然漢朝皇帝背後的神明,在事實面前,確實比單於的神明厲害。

 那麽,他們拋棄自己信仰的神明,轉信漢朝皇帝,將之作為神來祭祀和推崇,就一點也不奇怪了。

 尹稚斜根本無法想象,那些將漢朝皇帝當成神來崇拜的匈奴貴族和騎兵,會把武器指向他們的神的軍隊這種事情!

 而且,類似這樣的現象,已經出現了滾雪球的跡象。

 它就像瘟疫,感染的速度越來越快。

 再這樣下去,要不了幾天,尹稚斜要考慮的問題,就不是怎麽跟漢軍作戰了。

 而是怎麽把這些該死的叛徒殺光!

 尹稚斜在心裡想著這些事情,表面上卻慷慨激昂的說道:“這些裝備,關系了大匈奴未來的生死存亡,本屠奢懇請兩位大王,能為大匈奴做出犧牲!”

 樓煩王和白羊王聞言,相互看了看,然後問道:“屠奢要我等做怎樣的犧牲?”

 “本屠奢手下還有幾個漢朝的商人,他們知道,在西北方向有一條小路,可以穿越武州山麓,進入草原……”尹稚斜沉聲道:“但當地有著漢軍把守,貿然想要通過,必然會遭遇漢軍的攔截,所以……”

 尹稚斜咬著嘴唇,說道:“本屠奢想請兩位大王,為本屠奢掩護,做出向北方武州塞方向突圍的架勢,吸引漢軍注意力……”

 “嗯?”白羊王姑射立刻警覺起來。

 尹稚斜想逃!

 而且是要拿他跟樓煩王當盾牌,自己帶人逃跑!

 那有這麽簡單的事情?

 白羊王立刻就道:“屠奢的想法很不錯,但是,為何不是屠奢給本王與樓煩王做掩護?”

 聽白羊王這麽一說,樓煩王也反應了過來。

 “是啊,為何不是屠奢為我等掩護呢?”樓煩王當然不傻了。

 你尹稚斜想要我們給你當掩護,自己逃之夭夭?

 做夢吧!

 大家本來就不熟,況且,在草原上,為了活命,別說是兄弟了,父母也能捅上一刀子啊!

 尹稚斜聞言,臉色一沉,瞪著眼睛看著樓煩王和白羊王。

 “本屠奢是攣鞮氏的宗種,老上大單於的唯二嫡系血脈!”尹稚斜厲聲道:“我若戰死,攣鞮氏怎麽辦?”

 “單於還有於單王子……”白羊王索性撕破臉皮說道:“屠奢想要入主單於庭,怕是不夠資格……”

 “而且,即使萬一,單於庭也還可以迎立呼揭王!”

 尹稚斜仿佛被姑射這個舉動打的措手不及。

 他低著想了許久,似乎掙扎了許久,然後黯然道:“兩位大王說得對,單於庭可以沒有尹稚斜,但不能沒有白羊和樓煩,那,本屠奢去吸引漢軍,兩位大王趁機突圍,這總可以了吧?”

 白羊王聽了,滿意的點點頭。

 若有生路,他當然願意走生路了。

 但,白羊王姑射卻沒有注意到。

 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 尹稚斜跟樓煩王的嘴角,都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

 在那個刹那,這兩人幾乎是同時在心裡冷笑起來。

 “姑射這個笨蛋!”

 “被尹稚斜(我)耍的團團轉!”

 西北方向,哪裡來的什麽小路?

 就算有,那邊的山脈高聳,地形複雜,滿是森林。

 爬的過去嗎?

 ps:  今天狀態奇差無比,感覺特別疲憊!

 申請休假一天~明天繼續爆發~

 然後,順便說一下。

 呼揭部族,是白種人,他們是石趙政權的祖先,嗯,就是五胡亂華時那個吃人的石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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