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明娟從候車室裡出來，還想著坐陸揚的順風車回去，結果，從候車室出來，找到車站停車場，環目四顧，怎麽也沒有找到陸揚的身影，以及陸揚那輛銀灰色的路虎。

　　 “我暈！怎麽會有這樣的男人?紳士風度呢?紳士風度也不要了嗎?還想不想讓我給你在新沂那裡說好話了?”

　　 遍尋不見，思明娟憤憤，卻也只能憤憤。

　　 ……

　　 同一片星空下，m縣陳義家的ktv一間包廂中，陳義和武順相對無言，不遠處的液晶大電視上明明在播放一首搖滾歌曲，這間包廂裡卻還是有種寂靜的感覺。

　　 半晌後，陳義開口:“陸揚真的沒找你?”

　　 武順搖搖頭。

　　 陳義神情陰晴不定，嘴裡嚼動，事實上，他嘴裡什麽都沒有，又半晌後，再次開口:“10月10號奠基典禮！沒有找你幫忙跑那些審批手續也就算了，他哪兒來的那麽多錢?寫小說真的有那麽賺錢?兩百畝的地啊！他一個人能拿出那麽多資金開發?”

　　 武順端起桌上一杯摻了冰塊的白蘭地喝了一口，自嘲一笑:“總預算3億2千萬！我們這個破縣城什麽時候有過這樣的投資?縣裡上上下下都在為這個項目保駕護航，他哪裡還需要我幫他跑審批手續?何況，我打聽清楚了，他最近找來的那個總經理，資歷厚得怕人！以前都是在大城市混的。真正的職業經理人！來我們這小縣城，什麽都門清！我爸跟我說，縣裡幾家銀行已經都同意給他們貸款了！”

　　 “貸款?”

　　 陳義目光一閃。望向武順，思索片刻，問:“有沒有辦法破壞他的貸款?你去暗示一下，縣裡那幾家銀行應該會賣你面子吧?”

　　 武順聞言低下頭笑了笑，隨即以玩笑的口氣說:“你逗我玩呢?我爸是縣長，不是市`長、省`長！就算我能破壞他在縣城幾家銀行的貸款，3億2千萬的貸款、城西那邊日新月異的地價……陸揚不會讓瞿重明去市裡銀行貸款?退一萬步講。就算我們也能影響市裡，他們不會去別的地方貸款?我這麽做。除了惡心他一下，對我有一分錢的好處嗎?憑白跟陸揚結怨?”

　　 陳義無言以對。

　　 陳義的智商並不比武順高，他勝過武順的地方，大概也只有奸猾和陰狠方面。偏偏這些東西，無法說服武順。

　　 想到當初大家一致認為是廢地的城西，現在低價每日都在上漲，以及陸揚拿下的那兩百畝城西位置最優的地塊，自己卻無法佔到一分錢的便宜，陳義心裡就一陣煩躁。

　　 隨手從玻璃茶幾上拿起中華煙盒，抽出兩支，一支扔給武順，一支含到自己嘴裡點上。深深地吸了一口，陳義無力地靠到沙發背上，閉了閉眼睛重新開口:“那我們也在城西拿一塊地吧！這件事你搞定沒問題吧?”

　　 武順沒有撿陳義扔給他的香煙。再次端起茶幾上的白蘭地，在手裡把玩著圓柱形的玻璃杯，眼中現出無奈之色:“沒問題是沒問題，但現在再從那邊拿地，可就不是以前的價了！你我能湊出多少錢?兩百萬還是三百萬?當初陸揚在那邊拿地，一幕只要兩萬出頭。四百八十萬拿了兩百畝，現在那邊一畝地。可是要二十萬往上跑，漲了十倍不止啊！還不是最好的位置！你確定要拿嗎?”

　　 “十倍不止……”

　　 陳義再次無語，這兩年，全國上下房地產都在飛速發展，房價日新月異，地價也是如此，再加上城西那邊利好消息助長，地價漲了十倍多也是正常。

　　 “拿一點吧！那邊的地價還會上漲，現在下手，還算是亡羊補牢，為時未晚，再遲疑，就只有旁觀的份了！”

　　 武順也知道這個道理，如果沒有陸揚提前那麽久在那裡低價拿下兩百畝最優的地皮，現在他和陳義出手，也會感覺抓到了機遇，此時卻覺得加冰的白蘭地喝在嘴裡，也帶著苦澀。

　　 當初如果他和陳義拿點錢和陸揚一起買那邊的地，哪怕隻拿幾十萬，現在也是十倍以上的利潤。

　　 “好！拿一點！誰讓咱們沒有長前後眼呢！活該！”

　　 暗歎一聲說出這句話之後，武順舉起手裡的酒杯，一仰脖子全部倒進嘴裡。

　　 大家都不是傻子！

　　 時至今日，陸揚早就感覺到他們不是一路人，離心離德，陳義和武順何嘗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早在陳義和他商量在城南那邊再拿一塊地，他們兩人主導，極力壓縮陸揚的投資比例的時候，其實那個時候，他倆就已經意識到會讓陸揚心裡不痛快。

　　 但，利字當頭！

　　 在這個金錢時代，面對數百萬的利潤，兩人哪裡還能顧得上當初的一點同學情誼?

　　 情誼這種東西，一旦破碎，就再也難以彌補，這一點，從這次城西那邊的奠基典禮都已經定下日子，陸揚卻一直沒有跟他們兩人聯系，陳義和武順就都感覺到了，從今以後，大家最多也就只能保住表面場上的情誼而已了。

　　 從陳義家ktv出來的時候，武順仰頭看了一眼頭頂的星空，再次暗歎一聲，當初他們所有人都認為城西的地沒有任何開發的價值，也沒有升值的潛力，一個個勸陸揚不要買那裡的地皮，陸揚堅持花四百八十萬在那裡買了兩百畝，起初，大家心裡還有點期待那裡的地價真如陸揚說的那樣，會大幅升值。

　　 只是，隨著時間一個月又一個月的過去，陸揚說的津江對面會劃歸市區，一直不見動靜，陸揚說的那裡會建大橋，也始終沒有消息，他和陳義終於不再相信陸揚的話，認為陸揚寫小說行，做生意做房地產，完全是門外漢，不想再陪陸揚瞎忙下去，另起爐灶，另起爐灶的時候，還想方設法壓縮陸揚的投資比例。

　　 當初，陳義和他可是躊躇滿志，對於成功大幅度壓縮陸揚在新項目上的投資，甚感自得，呵呵！現在……

　　 這就是鼠目寸光嗎?

　　 武順站在街邊等出租車，腦中想起很多，心裡無法遏製地生出悔意，這一年時間他和陳義前前後後又是籌措資金，又是操心工程，還要跟其它開發商一起爭做宣傳預售，忙活到現在，兩人也只不過勉強收回小部分投資，城南那邊的房子還沒有建好，預售情況也不理想，這一年時間，城南那邊開發了太多的樓盤！

　　 陸揚呢?

　　 城西兩百畝地，四百八十萬拿下，現在價值早就在五千萬以上了，什麽都沒乾，買了兩百畝地在那裡長了一兩年草，就賺了幾千萬……

　　 有福之人不用忙，無福之人忙得四腳朝天，也趕不上人家……

　　 武順腦中忽然閃過這句以前在一個長輩那裡聽來的感慨，現在他也有這種感慨，他忽然又笑了一聲，笑自己。

　　 輕松發財的機會擺在他面前的時候，他視而不見，等知道的時候，發財的機會沒了，同學的情誼也沒了。

　　 何苦來哉?

　　 ……

　　 陳義家ktv，剛才那間包廂中，陳義此時也閉著眼睛靠在沙發上抽煙，房間裡雲霧縹緲，猶如傳說中的仙境。

　　 ……

　　 大上海，五光十色、川流不息的車流中，銀灰色的路虎還在路上，陸揚安靜地開著車，神情沒有抑鬱也沒有傷感，內心很平靜，只是腦海中還縈繞著刀新沂檢票之前，那驀然回眸的一幕。

　　 她沒有過來說話，他心裡有些微失望，但也僅此而已。

　　 開車行駛在川流不息的車流中的初始，陸揚心裡有點期待，她會不會打一個電話或者發一條短信過來，有些遺憾的是——沒有。

　　 對！

　　 就是有點遺憾。

　　 陸揚終於想明白此時自己心裡的感覺。

　　 微微笑了笑，其實現在這種感覺挺好，喜歡一個人，沒有傷感，沒有彼此的傷害，像現在這樣，她知道他的心意，卻還能做朋友，已經很好了。

　　 心裡這樣想著，陸揚的目光卻還是有些遺憾地瞥了一眼上車時，隨手放在車台上的手機，人的心總是充滿矛盾的。

　　 即便心裡告訴自己這樣的感覺很好，這樣的情況很好，可是還是希望能在此時接到她的電話，哪怕只是一條短信。

　　 沒有任何反應是什麽意思?

　　 快要到自己所租房子小區的時候，一直安靜的手機終於響起，陸揚心裡一跳，下意識地降低車速，將車子第一時間停在路邊的停車帶，然後目光才望向車台上的蘋果手機。

　　 巨人——王經理。

　　 看清手機屏幕上顯示的這五個字， 陸揚眼中閃過失望，巨人——王經理，這個人陸揚記得，是巨人公司版權部的經理，當初去y省k市第三中學找他買《魔劍永恆》遊戲改編權的那個經理。

　　 不是刀新沂……

　　 自失地笑笑，陸揚還是拿起手機接通電話。

　　 “你好！王經理！”

　　 “陸先生您好！沒想到您還記得我，真是榮幸！您現在在忙嗎?如果忙的話，我一會兒再打過來也行！”

　　 電話裡王經理的語氣很客氣，比以前更加客氣。

　　 陸揚笑著把目光投向車窗外來來往往的車流，放松心情，道:“沒有！我現在在休息，王經理有什麽關照直接說吧！我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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