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雄雞一唱天下白。【本書由首發】
辛夷捂住耳朵,翻了個身,繼續睡覺。
等到她再睜開眼,扭頭看了一眼沙漏,尖叫聲破空而起。
馬上就要辰時,她還躺在床上,刻不容緩!
辛夷一把抓起衣服,隨手往身上披,接著手忙腳亂的系腰間帶子。
她胡亂把頭髮揪了一把,就衝出門外。
“青松!柳枝,鹽,書袋,快點兒遞給我。”
等路青松將漱口的東西遞過來後,辛夷一邊漱口,一邊含糊不清的喊:“婆婆,幫我梳好頭髮。”
她臉上猶帶睡意,用冷水一激,睫毛上掛著水珠,瞬間清醒了許多。
劉婆婆此時已經拿了梳子,站在辛夷身後,為她篦起頭髮。
“呼,婆婆,快一點,我快要遲到了。”
辛夷腳往鞋子裡鑽著,一手撫弄卷起的衣角,又抽空把領口給拉平。
青松拿著書箱,目瞪口呆的看著亂成一團的辛夷。
她慌亂的樣子,與往日貞靜截然不同。
倉促打扮之後,辛夷連飯都沒顧得吃,抓住青松的袖子,就往門外奔去。
青松提著書箱在後面跟著,也不管汪清直還有劉婆婆在後面叫他們慢點兒慢點兒。
晨光熹微的街道,空空蕩蕩,只有辛夷與青松拔腿狂奔,帶起嗒嗒腳步聲。
好不容易學堂的大門出現在眼前,辛夷抹了把額上的汗珠。俯下身子按住膝蓋大喘氣後,從青松手中接過書箱,提著進入了學堂。
此時的學堂,早就坐滿了人。
辛夷大汗淋漓的模樣,惹得眾人目光詫異,她微微點頭,口中說著:“打擾了。”徑直往後排走去。
空氣中彌漫著糖炒栗子的味道,辛夷一路走去。發現前排每個人的桌上都擺著一把栗子。
再一瞧,鄭直手裡拎著紙袋,仍舊分發著。
看到辛夷進門,他立即熱情的迎了上去。抓起一把栗子往她手裡塞。
猝不及防間,辛夷手心一熱,多了一把噴香的栗子。
大多數人都拒絕了鄭直的炒栗子,不過他向來讀不懂什麽叫客套。無論旁人怎麽推辭,都要把栗子擱在人家桌子上。
辛夷腹中空空,栗子的香味不時往鼻子中鑽,她咽了下口水道了謝。
接著,她找了個空位,暫且坐了下來。
不料,鄭直挨著她一屁股坐在了旁邊。笑嘻嘻的說:“你是最後一個來的,栗子剛好發完。”
避之不及的人,竟然成了自己鄰座,辛夷環顧四周,想找出個空位。
結果。她悲催的發現,一個蘿卜一個坑,這學堂裡還真的沒有空位。
悲憤之下,辛夷乾脆剝著手裡栗子,一個挨著一個往嘴巴裡塞。
嘎吱嘎吱的聲音,在寧靜的學堂,格外清晰。
辛夷是鄭直發了這麽久栗子。第一個人願意吃的人,他心情大好,認定了她夠朋友。
可恨他辛辛苦苦忙了一早上,方才無人回應。
靜下心來,辛夷發現了林然的位置,他在離夫子講台最近的地方。手握書卷沉吟中。
辛夷將書箱打開,取出了文房四寶,不安分的扭動著身子,將手聚在唇邊喊著:“林然,林然。”
她在最後。林然在最前,眼見他頭也沒抬,辛夷的聲音不由越來越大。
半個學堂的人都扭頭看辛夷,她終於意識到自己干擾到旁人了,便拿書遮了半邊臉。
等她悄悄移開書後,桌旁多了雙黑色的靴子,她視線慢慢上移,林然赫然就在身旁。
辛夷大喜,壓低聲音說:“我差點遲到了,你來的真早。”
說話時,她的嘴巴還未停止嚼動。
林然俯下身子,往她桌上放了一把扇子,接著同樣壓低聲音說:“夫子最討厭有人在學堂吃東西,你?”
你字之後,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反而轉身離開。
辛夷張大嘴巴望著林然的背影,再看手心,栗子已經被她吃光,桌上只剩一堆栗子殼。
她慌忙把栗子殼收起來,塞到袖子中,生怕留下什麽痕跡。
鄭直沒聽到林然的話,不過夫子快來了,也將桌子理好。
其余人,都把桌子上的栗子,原模原樣的收了起來。
楊夫子頭戴東坡巾,背著手,閑庭信步般走了進來,手裡一本書也沒拿。
辛夷刻意挺直脊梁,目不斜視的望著夫子,其實心頭大虛。
夫子原本面色威嚴,結果,走進學堂沒一會兒,肅聲到:“誰帶了吃的過來?”
他這模樣絕不是要表揚人的樣子,辛夷矮了身,連鄭直這個憨貨都啞了聲。
不料,此時堂中一清亮聲音響起:“夫子,是他二人在吃栗子。”
糟了,辛夷眉頭一皺,剛看向打小報告的人,便被夫子嚴厲的目光鎖住。
楊夫子望著二人,喝道:“辛朝,鄭直。”
兩人匆匆起身,慚愧答到:“在,學生知錯了。”
“學堂乃莊嚴肅穆之地,本該潛心學業,你二人耽於享樂,令人痛心疾首。念及二子年幼,且是初犯,今日便罰站一天。”
“喏。”
難兄難弟齊齊應到。
辛夷這才偷出功夫來,細看舉報他們的人,一個長臉書生,年紀比他倆要大上許多。
他毫不在意辛夷與鄭直的目光,專注的看著夫子。
辛夷低下頭,暗自磨牙,真是的,這麽大一個人還打小報告,簡直太沒格調了。
同時她也慶幸,僅僅是吃個栗子就在開學第一天被罰站一天,若是她將書箱中的篩子和蠱拿出來。
那畫面,夫子會不會一腳把她踹到學堂外。
耽於享樂,再沒能比財色迷人眼的了,她拿著賭具上學堂,完全在拿自個兒開玩笑。
萬幸,這一幕還沒來得及發生。
辛夷決定了,用擲篩子來吸引莘莘學子,跟大家成為好朋友這一小清新方式。還是暫且擱置吧。
不得不說,楊夫子的確博覽群書,胸中有丘壑。
他沒有拿書,也沒備教案。引經據典,整個學堂鴉雀無聲,全著迷於他的講說之中。
連辛夷和鄭直這兩個不著調的,此時也沉醉其中。
夫子停下來時,眾人猶在沉醉之中,竟不知其何時離開。
過了一會兒,學堂才真正喧鬧起來,大家紛紛探討著剛才所得,交流著收獲。
辛夷早就站的雙腿發麻,夫子一離開。趕緊坐在椅子上,揉著酸疼的雙腿。
開學第一天就被體罰,她還真是命運多舛。
“辛朝,過來,咱們找那臭小子算帳。”
正在揉腿的辛夷。被鄭直這麽一拉,身子趔趄,只聽嘩啦啦,袖子中的栗子殼全都抖落出來。
一時間,學堂中人笑的前俯後仰,都在看二人笑話。
鄭直趕緊松開手,連連道歉:“愚兄不是故意的。冒犯之處多請海涵。”
辛夷心中懊惱,無法言喻,懶得搭理鄭直,隻得蹲下身子清理著地上栗子殼。
這時,又有一個聲音響起:“似這般不知聖人教誨的人,仗著一點兒小聰明進了學堂。將來不過蟲蠹。”
話說的極重,笑聲一時停了下來,大家都在等待鄭直和辛夷的反應。
埋首檢栗子殼的辛夷抬起頭,講話的果然是剛才舉報她的人。
若說方才的確是他二人有錯在先,但夫子已經懲罰過他們了。這人又上來挑釁,簡直是可忍熟不可忍。
她將栗子殼往中間一聚,站起身來,往前走了兩步。
孰料,橫著插過來一隻手臂攔住了她,只見鄭直擼起袖子躍躍欲試到:“呔,敢罵哥倆兒是蟲蠹,小兄弟你站一邊兒,讓鄭直兄教教他什麽叫正直。”
看熱鬧的學子,站了起來,等待著一場鬥毆的發生。
辛夷快給鄭直的腦回路跪了,一把推開他,高聲道:“夠了,別再添亂了。”
鄭直訥訥的放下袖子,疑惑的說:“你剛才不是要跟他乾架?”
那個告狀的人,冷哼一聲鄙薄到:“鄉村野夫,登不得大雅之堂。”
這次沒人擋在面前,辛夷快速走了過去,將他手中書抽走,冷笑一聲到:“何必拿書遮掩,大丈夫隻懂背後告狀,夫子已經處罰過我和鄭兄。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在這裡唧唧歪歪,還要拿本書遮住這副小氣刻薄的嘴臉。”
辛夷算是學堂中年紀最小的,這一通話講下來,劈裡啪啦,隻說得面前人臉色漲紅。
鄭直唯恐天下不亂,在一旁叫到:“兄弟好樣的。”
學堂中對告密的人也有了其它看法,方才鄭直一進門就給大家發栗子,雖說熱情過了頭,但畢竟是好意。
他若是不喜當面說便可,何至於夫子剛問就將兩人報了出去。
那人被辛夷數落, 面子掛不住,一把搶過書到:“頑童倒是嘴利,且看得意幾時。”
一直旁觀的林然,此時呵呵一笑。
他在河源縣書生心裡算是了不得的人物,見他如此,有人忍不住問:“林兄,你笑什麽?”
林然年紀雖小,學識過人,哪怕癡長他幾歲的人,都要敬他一敬。
整個學堂都在等林然回話,他卻悠閑的拿起書,笑到:“我隻笑,那樹上的猴子,只顧著向上爬,卻忘了遮羞。”
如是一說,在場的都是聰明人,全都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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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緋玲和756621006的打賞,今天更的晚了,請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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