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這句話著實驚豔了夫子,讓他的思緒飄向更遠處。【本書由首發】
為了掩飾失態,他這才主動提問林然。
至於堂中其它學子,畢竟沒經過世面,心中所想無不是有朝一日大展宏圖。
達則兼濟天下他們讚成,窮則獨善其身卻從未想過。
付心良一直密切注意著,夫子對旁人的評價。辛朝話一出口,他很怕從夫子口中聽到稱讚之語。
萬一,夫子欣賞辛朝的才華,即使知道她是女子,也不以為杵,那他的算盤就落空了。
還好,夫子並沒對辛朝的回答,做出太多回應。
只是夫子特意點名林然,付心良咬了下唇,用書遮住了臉。
他到底差在哪裡,為什麽夫子眼中只有林然。
林然本不欲回答,夫子點到他名字,遂站起身來。
前面學子多引經據典敘述鴻鵠之志,唯獨辛夷說出驚人之語來。
他心在兩者之間,卻更欣賞辛夷的態度。
“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學生讀書,莫過於此,千古興衰之中,窺天地玄奧。”
林然前面盡數引用《論語》中格物致知一篇,而後卻語鋒一轉,有逸興之思。
別出心裁的言論,讓大家紛紛側目。
夫子再次頷首,未發一言。
付心良琢磨不透夫子的意思,按理說林然的言論十分出彩,夫子為何反應如此平淡。
之前大家所講,哪怕荒謬,夫子也會點評一二。
如今輪到了辛朝和林然,夫子一個隻說了善矣。另一個則是無片言隻字。
難道,夫子是因為格外看重二人,所以才區別對待。
付心良心思縝密,一句話要翻來覆去嚼三次。夫子照例誇林然一番。他也不至於想這麽多。
問題揭過之後,夫子才開始正式授課。
秋日時辰本就無多,很快便到了下學時刻。
外面的天空轉為陰鬱,一場秋雨,即將有征兆的來臨。
也許是深夜,也許是明日,一場雨便要落下來。
臨走前,付心良打量了照例留在學堂的朱文、鄭直四人,心中冷笑。
他們幾個男兒甘於和女子為伍,實在落了讀書人的志氣。
自古以來。男人封侯拜相,女人相夫教子。辛朝一個女子,敢亂了倫常,實屬奇葩。
似她這般肆意妄為的女子,就該被人好好教訓一番。
等眾人離開之後。四人黨又聚在一起,
辛夷手拿著毛筆,也沒心情寫字,豎著筆杆撐著下巴,神情憂鬱。
她這模樣,落到了鄭直眼中分外出奇。
可惜他不會安慰人,明知辛夷是為青松被打一事憂心。懷著分憂的心思嘴巴卻說:“小子,擺出一副怨婦模樣幹嘛。你這樣,看著可真像,思悠悠恨悠悠。不是說了凡事兒有哥幾個頂著嘛,怕啥。”
辛夷提起一口氣,深呼吸。將筆放下,最終決定還是和他們商議一下為好。
她望了望林然,又瞧向朱文和鄭直,說到:“我已經找到打青松悶棍的人了,對方似乎還不打算罷休。”
“誰?”
三人一同出聲。問的倒是整齊。
想起使壞的黑手,辛夷略為尷尬的說:“鎮上的李記胭脂鋪,掌櫃尋的人。”
“啊,你怎麽會得罪胭脂鋪,難不成你小子偷了人家鋪裡胭脂不成?”
嘴上把不上門兒的鄭直率先張口,林然對辛夷平時做胭脂的事兒略知一二,聞言到:“關上你的嘴,沒人會當你是啞巴。”
鄭直老老實實閉了嘴,也不知為何,明明他比林然還大點兒,可不知不覺總按他的意思來。
比起不靠譜的鄭直,娃娃臉的朱文,到是正經的給了回答:“你說的李家胭脂鋪,若沒記錯的話,應該是李家開的掌櫃姓劉。他們一家,也不是老老實實做生意的,留著許多把柄在旁人手裡,倒是好對付。”
他一席話,讓辛夷雙目放光,激動的問:“真的麽,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
“好你啊朱文,真是深藏不漏,我來這清流鎮,連地兒還沒摸熟,你對這鎮上大戶已經如數家珍了。都是外地人,你也給兄弟留條路啊。”鄭直捂著胸口,誇張的叫著。
林然同樣驚訝,平日不顯山不露水的朱文,為何消息如此通達。
見三人都是一副震驚的樣子,朱文托著下巴說:“你們不要這樣色色的看著我,雖然我模樣生的好,但遭不住你們這樣看。”
“切。”辛夷噓了一下,她才不會說自己是嫉妒朱文比她還嫩的容顏。
朱文說的輕松,辛夷還是十分擔心,她問到:“李家的把柄,我們也不知道,該怎麽對付他。做生意如此下作,也不知誰會跟他家合作。”
鄭文不甘心風頭都被朱文這假女子搶了,非常得意的說:“若他的做生意的,但憑他沒有把柄,小爺也給他弄出把柄來。”
話到這裡,辛夷如何不警覺,她將不靠譜的鄭直和一向低調的朱文,從頭到腳的打量了一番。
審視的目光,讓兩人不由退後兩步,縮了縮身子。
辛朝的模樣實在太怪了,他們難道有什麽不對?
“老實說,你們兩個是不是有什麽隱瞞著。我怎麽覺得,你們兩個說起話來,好像能一手遮天似的。”
鄭直立即捂住嘴,猛地搖頭,朱文則乾笑兩聲酒窩若隱若現:“有麽,那什麽,不就是吹兩下牛皮麽。說過了,不過在河源縣有兩門兒能靠得住的親戚。咳,總之,你要確定是李家胭脂鋪找人做的,那就不用擔心了。”
心直口快的鄭直怕越說越錯。連連點頭,生怕再暴露出什麽馬腳來。
他爹將他流放到這裡,嚴令他不得仗著家中財產肆意尋歡,需得艱苦樸素。
要是他敢犯戒的話。就讓他到南疆去,接手家族的生意。
鄭直又不是傻子,好好的中原不待,跑到那裡去吹沙子。
總之,他就算再對不住幾個哥們兒,該瞞的必須瞞住。大不了以後,等熬過了爹爹給的期限,回頭找他們賠不是就行了。
大家都是好兄弟,他們一定會理解他的。
兩人明顯反常的舉動,在林然和辛夷心裡畫下了一筆。
但這段時間的相處。彼此之間的為人,他們都清楚。
每個人都會有難言之隱,辛夷也不是非要窺探人*的人。或者說,她對那些耿耿於懷旁人身份的人,甚至感到嗤之以鼻。
朋友論交。本將一個緣字,口口聲聲不在乎對方家世,卻有非要追根究底本屬悖論。
要說隱瞞,四人中,恐怕她撒下的才是彌天大謊。
連性別都瞞著的人,如何能去責怪旁人。
看著朱文和鄭直大包大攬的模樣,辛夷真想坦白告訴他們。其實她是女子。
只是他們知道這個消息後,還能愉快做朋友麽。
即使不怪她的隱瞞,女子的身份諸多束縛,再想現在暢快的交流,也是難事吧。
所以,辛夷希望。能拖一天便是一天,總比當面拆穿,留下尷尬好。
蓋因辛夷的事兒,需要去通絡關節,四人早早散了。
林然負責護送著辛夷回家。一路上林然一直沉默,辛夷也不知他情緒為何突然至此。
等目送辛夷進了家門,林然臉上才浮出失落之色。
在辛夷遇到威脅時,他一個小小書生,只能束手無策。
大丈夫光明磊落,連小小女子都護不住,又有何顏面。他今日雖也說了,要請姑父姑母幫忙,但比起鄭直和朱文二人的保證,他能提供的幫助實在太少。
反思今日夫子的問題,林然望著結滿陰雲的天空,心頭突然浮現出另一個念頭來。
若他謀得一官半職,以後再遇今日之事,也不會如此為難。
以前林然總覺得仕途無趣,一直參加考試,不過是考察下自己實力,順便讓爹娘心安。
當生活屢屢碰壁之後,他才發現,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小丈夫不可一日無錢。
仕途啊,也許他的未來,必經此路。
辛夷回了家,院中無人,進屋放了書箱,又出門卻見青松紅著眼睛,站在門外。
她倍感疑惑,當初青松被打都沒掉眼淚,如今怎麽眼圈泛紅。
“你怎麽了,傷口疼麽,要不要看大夫去。”
青松咬著唇,憋住氣,艱難的說:“我今天出門兒時,又去錢家門口看了,沒想到,得知一個消息。”青松言語已帶哽咽,繼續勉強著說下去,“錢員外回來了,我親眼見他回府的。 ”
驀然聽到這個消息,辛夷也跟著提了心,緊張的問:“他可是今日回的府,你有沒有打探到妹妹的消息。”
青松搖頭,恨恨到:“妹妹年紀還小,在宅子裡未能走動,也不知丫頭身體好些沒。”
辛夷歎口氣,隻得勸道:“你暫且放寬了心,我一定會幫你想辦法,先見到妹妹一面。”
她這話並非敷衍,相處這麽久,辛夷對青松的事兒,比起當初來更加上心了。
既然要讓他做自己的助手,就該坦誠以對,真心相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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