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此女話音落地,樓上笑作一團,鶯聲燕語好不熱鬧。
又有嫌不夠熱鬧的,多嘴道:“秋媽媽,快將貴客帶上樓來。我們姐妹當使出渾身解數,讓幾位公子開心。”
赤裸裸的調戲讓辛夷大開眼界,她傻乎乎的朝樓上女子笑了笑。
辛夷這一笑,讓樓上嬌娘們,個個笑的花枝亂顫直不起腰來。
風塵裡打滾的人,怎麽會男女都辨別不出,辛夷這小模樣,一看就是小姑娘。
柳元景不喜辛夷與青樓女子互動,往前走了兩步,擋住了辛夷。
面前忽然出現一堵牆,辛夷噯了一聲,想把柳元景推開。難得看一次熱鬧,柳元景也太沒眼色了。
“幾位公子請樓上來,姑娘們不懂事兒,讓你們見笑了。我這就讓喜姝準備一下見客,咱們樓裡花晴、蘭心還有秀月幾位娘子都是頂頂的漂亮,要不要一起作陪。”
辛夷正要搶答要,薛城翩然開口:“不用了,只要讓花魁還有她身邊的梨香出來就行了。”
上面的姐兒,一個個踮著腳尖,期待著被點到名,一聽對方隻召喜姝,頓時失落無比。
姐兒愛俏,柳元景還有薛城幾人的身段往這裡一擺,就算是一窮二白的書生,她們也願意貼。
“好嘞,公子樓上請。你們幾個,快點兒回房呆著去,笨手笨腳的別衝撞了貴人。”
被秋娘如此訓斥,樓上幾個姐兒帕子一甩,嬌嗔道:“媽媽實在太偏心,什麽都想著喜姝姐姐,將我們拋到一旁去。”
嘴裡這麽說,她們還是老老實實的回房了,偶爾有多情的,不忘回頭望一望。
都說*子無情戲子無義,辛夷今日見了,倒覺得這些墮入風塵的姑娘,跟尋常女子一樣,喜怒哀樂同樣鮮明。
只可惜,她們被迫墜在這汙穢之中,抽身艱難。
四人連同青松一並進了雅間,房間中器具奢華,纖塵不染,空氣中焚燒著檀香。
沉鬱的檀香味兒,將樓中過濃的脂粉味蓋了過去,雅間中簡單的陳設,落落大方讓人心曠神怡。
辛夷坐在圓桌旁,臨近軒窗,明亮的陽光灑在臉上,將她膚色襯得格外晶瑩。
她托著下巴,目露期待。
柳元景坐在辛夷左手處,頭微低,眼角余光一直粘連在辛夷身上。
人間絕色各有千秋,他眼中,隻此一人。
此刻,心情最為激動的當屬青松,他緊握雙拳,等待著梨香出現。
秋娘喚了小廝上茶之後,很快消失,應是去請喜姝過來了。
沒過多久,只聽吱呀一聲,門開了,一位頭戴面紗的女子步履輕盈的跨入門來。
她不像辛夷方才見的女子那樣裸露,雖然看不到容貌,一雙眸子明亮動人,有一股清麗脫俗的味道。
她低低朝柳元景一桌人行了禮,沒等人看清身子,懷中抱著琵琶,坐在屏風之後。
辛夷眼神賊亮的盯著屏風後,影影綽綽的身影。
傳說中的花魁,究竟是長的如何國色天香。冷不丁的,辛夷忽然想起先前似夢非夢時,喬正臣的小妾。那個受人指使到喬家的小妾,猶記得也是青樓出身。
由此看來。這青樓女子還真不能小覷。
女子蒙著面紗,平添了神秘感,辛夷只能感慨三分人才七分打扮。
梨香跟著喜姝一起進了門,聽說今日來的是貴客,她一直不敢抬頭,謹小慎微的在後面跟著。
若梨香抬頭去看,
瞧見了日前相逢的兄長,定會十分驚訝。 隔著屏風,喜姝看不清對面人身形。
進門前,媽媽一直拉著她的手,臉上快笑出花兒來,千叮嚀萬叮囑今日來的可是貴客,讓她一定要伺候好。
貴客?喜姝當即露出不以為然的神色,漢陽城中喜歡尋花問柳的貴客,最尊貴的幾個她也打過照臉。今日來客,又能有多尊貴。
為了讓喜姝明白貴客的重要,秋娘神秘兮兮的告訴她,來人是侯府的少爺。
聽到侯府二字後,喜姝心頭一跳,百感交集。
她自打家中出事後,便進了麗人樓,因生的美貌無雙,秋媽媽一直將她當成掌上明珠供著。自然,喜姝也明白秋媽媽的目地,不過是培養一棵搖錢樹罷了。
喜姝家中原姓吳,她閨名可兒,喚作吳可兒。
進了麗人樓之後,秋媽媽為她起了喜姝這個花名。喜姝本是漢陽城下敬安縣知縣,說起來也是一方父母。
無奈吳知縣時運不濟,得罪了上峰。不僅官帽被摘,一家人更是男的流放,女的充官。吳可兒幾經流落,到了麗人樓中。
她一心為父母伸冤,但是過去了這麽多年,原來有乾系的官員升的升退的退,她一個青樓女子又有什麽辦法。
當知曉來人是侯府公子時,喜姝不由生出了微弱的希望。
若是能得了公子青眼,讓公子插手陳年舊案,那麽有生之年與家人團聚,不再是奢望。
想起家人喜姝心頭悲戚,隨手撥了兩下琴弦,淒淒切切。
在場之人皆是通曉音律的人,喜姝的起手讓薛城面上露出不喜。來麗人樓無論是無心之舉還是另有它情,圖的就是樂子,這哀樂算什麽。
喜姝失手之後,心中緊張,抬手彈起了妝台秋思。
琵琶音色偏於清澈、明亮,喜姝彈了片刻後,啟唇唱起小曲兒來。
咿咿呀呀的曲子,別有一番風情,迥異於現代流行歌曲,辛夷豎著耳朵聽了很久,也沒聽出到底唱的什麽。
但是這歌聲輕柔纏綿,落入耳中十分熨帖。
青松踮著腳,焦急的往屏風後張望。他沒有聆聽絲竹聲的閑情逸致,隻想快點兒見到妹妹。
一曲終了,悄然無聲。
喜姝抱著琵琶,輕啟朱唇:“奴家喜姝,見過各位公子,不知公子想聽什麽曲子?”
果然是花魁,只聽著聲音中有意無意流露出的嫵媚,辛夷都只能望塵莫及。
薛城一直是細心的人,他早看見青松立不住腳的樣子,於是道:“喜姝姑娘曲藝高超,人間少有,實在難得。”
“公子謬讚了,奴家不敢當。”
喜姝微微一笑,謙遜回話。
聞言,薛城對這個花魁倒有了幾分好印象:“喜姝姑娘,不知你身邊是否有個叫梨香的丫頭。”
聽到貴客提到自己名字,梨香抓緊袖口,求救似的望著喜姝。
麗人樓裡,梨香這樣的小丫頭身份最為低微,被人打聽梨香下意識的害怕。
喜姝愣了一下,隔著屏風點頭道:“梨香的確是我的丫頭,若是這丫頭得罪了公子,還請公子寬待。梨香是個好孩子,不曾犯過大錯。”
“梨香真的在麽,梨香,我來接你了。”
聽到梨香在場,青松再也忍不住,激動的喊出來,頭一次在眾人面前失了禮節。
辛夷擔憂柳元景他們怪罪青松的失禮,於是打圓場:“青松和妹妹失散已久,難免激動了一些,還請喜姝姑娘讓梨香出來見客。”
對面乍然出現女子的聲音,喜姝才發現,原來來客中竟有一位女子。對其身份,喜姝不敢妄加猜測。
聽到青松的喊聲後,梨香猛然抬頭,望了喜姝一養,面上欣喜之色,難以遮掩。
喜姝到底見過世面,點點頭,示意梨香走出去。
梨香從屏風之後,走了出來,臉頰通紅咬著唇,朝著眾人行了禮。
她今日穿著青色比甲,面露紅暈,忸怩的拉著衣角。眼前幾位公子衣著華貴,相貌堂堂,梨香頭都不敢抬。
青松早已被喜悅衝昏了頭腦,他上前兩步,拉住梨香,接著一起跪下磕了個頭。
磕完頭後,青松面朝辛夷說:“小姐,這就我妹妹,我的親妹妹,您能不能幫我將妹妹贖出去。”
喜姝在屏風後,靜靜看著這一幕,之前梨香提過兄長要來為她贖身,她還以為十有八九成不了。
但是還不到兩日,梨香的哥哥的就真的找上門來,喜姝也為梨香高興。
再看來人,又是侯爺又是貴氣逼人的公子。喜姝心中哂笑,這哪兒有她說情的余地。
梨香手足無措,任由青松拉著自己行禮。她還沒弄清楚現在狀況,自己的兄長,和這些貴人到底什麽關系。
難道兄長運氣好,有幸跟在貴人身邊。
要不是青松認準了梨香是自己妹妹,辛夷還真看不出兩人哪裡相似。青松皮膚黝黑,五官只能用精神來形容。
梨香雖然不能稱為傳統的美人,至少皮膚白皙,眉眼清秀。
這樣一對反差大的兄妹,可以用反差萌來形容了。
“嗯,梨香,麗人樓怎麽贖身?”
問自己話是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女子,身上還穿著男裝,梨香怯生生的回:“公子,贖身要聽秋媽媽的安排,奴婢不清楚。”
此時,喜姝放下琵琶,從屏風後走了出來,再次行禮之後,柔聲說:“梨香她們要贖身的話,約莫五十兩銀子。”
贖一個人五十兩?這老鴇也太黑心了吧,辛夷在心裡感歎。買一個同梨香大小的丫頭,在牙行不過十兩銀子左右。
在麗人樓,區區一個丫頭就敢要五十兩。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