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未曾遇到什麽危險,除了神秘面具男子一直養尊處優,對於沿途落腳點十分挑剔,其余一帆風順。
到最後,薛城簡直懷疑,他們不是出任務,只是出門看山水,順便做保鏢。
當時他就好奇面具男子的身份了,究竟是什麽人,可以調用軍隊,還要遮掩真實身份。
河源縣,薛城並不陌生,當初姑母去世,送葬時他曾跟著護送直至陵寢。
若不是聽柳元景將前次經歷講出,薛城怎麽也想象不到,原來面具男子竟有別的打算。
想來,他身份絕非一般,若是單純的遊山玩水,何必興師動眾。
只是明明帶著士卒,還要另派人去辦事,這也太謹慎了。
“我親眼所見,當初偶爾撞破面具人與手下密談,會提前等在廟中亦只是好奇。我原本沒打算插手其中,但是不小心被死士發現行蹤,他們出手招招斃命。無法置身度外後,我才拚盡全力,與對方來了個魚死網破。”
柳元景常常一段話,將前因後果又交代了一遍。
表弟沒有撒謊,薛城確信,因為他不能說這麽長的話,只為了撒謊。
他沉吟之後,繼續問:“你口中所說名叫辛夷的小丫頭是否可靠,地圖上沒有明顯標記麽?”
提到了辛夷,柳元景不假思索的回答:“她沒問題,玉玦和書冊我帶著不方便,所以讓她暫且保管了。地圖在這裡,還請表哥一觀。”
柳元景將隨手攜帶的羊皮卷拿出,遞給了薛城。
隱瞞了表哥這麽久,他已然十分愧疚,再吞吞吐吐的話,柳元景自己都瞧不起他自個兒了。
兄弟二人一直氣味相投,他一二再而三的藏私,難免傷感情。
薛城也不含糊,接過羊皮卷後,對著油燈,細細看著。
映著火光,他從上看到下,除了這份羊皮卷有點兒年頭,別的什麽也沒看出。
片刻後,薛城搖搖頭,又遞還了柳元景。
“只看地圖看不出什麽,不過那戴著面具的男子大費周折來尋這個箱子,裡面一定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是,表弟,如今上面已經懷疑到我們頭上,你待如何?”
柳元景好看的眉頭擰成了川字,俗話說官大一級壓死人,軍隊之中亦是如此。
連羅衛邊都不知道上次護送人的身份,也不知誰在查他們,兩人更加難弄清楚。
他倒不擔心自己,憑著這身武藝還有英國公府的背景,旁人想動他也要掂量掂量。
當然,前提是他揭開祝京這個偽裝,恢復世子的身份。
事有輕重緩急,即使柳元景不願意暴露身份,等到必要時刻,還是要公開。
此時,他最擔心的反而是辛夷。
薛城看他眉頭緊蹙,勸到:“表弟不必太過擔心,若那人執意相逼,大不了我們公開身份。憑著國公府還有侯府的背景,那人未必敢對我們下黑手。”
聽到這裡,柳元景歎了口氣。
最不願看到的事,似乎無可避免的要來臨了。
他收好羊皮卷,斟酌著說:“實不相瞞,我現在擔心的辛夷。她只是一個普通女子,手中又拿著對方需要的東西,我怕那人要是查出辛夷來,她會面臨危險。”
柳元景厭惡女子接近,薛城是明白的。
他初以為,柳元景將東西托付給辛夷不過是礙於形勢。
他能主動一個女子,讓薛城忽略了重點,情不自禁的問到:“辛夷芳齡幾何?”
“大概十歲吧。
” 柳元景隨口答道,迎上的卻是薛城古怪的眼神,他喃喃自語到:“原來你喜歡年紀小的。”
頓時,柳元景臉黑了一片,分外無語:“收起你齷齪的思想,什麽喜歡不喜歡的。既然被人查到了,我打算到清流鎮去一趟,這裡一切交給你了。”
停頓片刻後,柳元景又加了一句:“若是我爹得到了消息,執意要問我行蹤,你直說便是。”
待兩個人身份捅出來,薛城的處境更為難堪。
柳元景離家出走,快讓英國公府變了天,連清遠侯府都跟著亂了套。
他卻背著所有人,動用關系,和柳元景一起悄悄參了軍。
當事情敗露後,清遠侯府不會責怪柳元景,只會怪薛城。
念及此處,柳元景只能歉意的說:“表兄,辛苦你這麽久,如今還要讓你承擔我的過錯,玉卿良心不安。”
薛城哈哈一笑,爽朗的說:“你我兄弟二人,何必分彼此,隻望姑父千萬別火爆脾氣上來,捉到你呆在房梁上才好。”
他詼諧的話語,讓柳元景輕松了許多。
“我打算明夜我守夜時,三更時分,偷偷離開軍營,直奔清流鎮。上面若是拷問你的話,表兄直接將我的身份抬出便可。”
逃卒在戰爭時,會被定為死罪。但是在和平時期,只要身世背景夠強,足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薛城點點頭,囑咐到:“路上小心,凡事以自己性命為先。銀雪一直在別院,你可以帶上別院的人手。”
他一隻叮嚀著,柳元景只有點頭的份兒。
過了會兒,薛城意識到自己太過囉嗦,無奈的說:“關心則亂,總覺得你還是小孩子,沒想到這麽快比兄長更有出息了。”
論武功他不如表弟,論謀略他更不如表弟。這樣一想,薛城倒放心了不少。
兄弟二人暢談過後,不再多言。
第二日,兩人若無其事的參加操練,並未表露出分毫端倪來。
夜裡,柳元景脫了兵卒衣裳,換上常服,避過旁人眼線,潛出軍營之外。
他的離開被發現,已經是第二天日出。
一直關注祝京祝慶兩人的探子,最早發現祝京消失。
當面前來了陌生士卒,要將自己帶走時,薛城很淡定的表明了身份。
他的身份一經暴露,也沒人再敢說帶走的話,反而清遠侯府很快來了人,將薛城帶出軍營。
薛城也不反抗,為了減輕責罰,他特特擺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來。
然而,在薛城心裡,想的去是如何為表弟爭取時間,讓他將辛夷安排好。
柳元景連夜到別院之中,牽走銀雪,朝著清流鎮火速奔去。
他這一走,等於徹底讓神秘男子肯定了,他就是取走玄鐵箱中東西的人。
只有在神秘男子,尚未來得及反應時,將辛夷身邊東西帶走,才能消除潛在的危險。
擁有著非凡記憶力的柳元景,日夜兼程,趕到清流鎮後,按著辛夷留的名字,來到了王記胭脂鋪。
冷不丁有人來打聽辛夷,王永著實愣了,他觀著柳元景生就一副貴氣逼人的面孔。
身上衣衫樸素,寥寥幾語,讓他有種喘不過氣的壓迫感。
他按著算盤,一時間忘了回答。
“掌櫃的?”
柳元景將王永從呆愣狀態喚醒,他仔細一想,約莫大半個月前,辛夷的確交代過,最近可能有人會來打聽她。
當時辛夷用了兩個形容詞,讓王永記憶猶新。
龍姿鳳章,儀表堂堂。
王永在小鎮上做生意,朝來暮往,見過許多人。
當時聽了辛夷的話,只不過是覺得丫頭沒見過世面,所以高估了對方。
如今,柳元景玉樹臨風的往櫃台前一站,王永深深以為,這兩個詞尚不足以形容他的儀態來。
他這模樣,風流得體,世間罕有。
回過神來後,王永細細的向柳元景指明了辛夷居處。
後來怕自己說的不明了,他乾脆遣了店中小二,將柳元景送去。
能省去尋路的功夫,柳元景自無不允。
也巧,今日辛夷剛好在家中,閑來無事在院中小憩。
叩門聲響起,劉婆婆離得最近,放下手頭活就去開門。
辛夷懶得起身,身子微微歪向大門方向,猜測著會是誰這個時候上門。
劉婆婆開門後,僵到了原地,一下子忘了打招呼,也忘了請對方進來。
店小二將柳元景送到地方後,先行離開,柳元景侯在門口,見開門的是一個老嫗,面色稍顯疑惑。
“請問,這裡是辛夷家嗎?“
半醒半寐中,辛夷聽到這麽一句,身子立馬站起,望向門外。
“婆婆,外面是誰?“
劉婆婆意識恍惚中,答到:“小主子,外面來了個從畫裡走出的人兒。”
從畫裡走出的形容,讓柳元景神色十分尷尬。
剛才隱約聽到的聲音,讓辛夷不敢置信自己的猜測,又聽婆婆說,來人像是從畫裡走出來的。
她忍不住走到了門口,劉婆婆讓開身子,辛夷與柳元景面面相覷。
等了那麽久的人,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到來,辛夷盯著柳元景,目中全是驚愕。
柳元景咳了一聲,一老一少同時盯著他,感覺太怪異了。
“你,你來了,請進。“
辛夷很快意識到自己失態,恭敬的將柳元景迎進門來。
看到這裡,劉婆婆便知兩人是舊相識,她不由感歎,為何小主子認識的人都是如此出色。
先前林然鄭直幾個孩子,他們看著,一個個兒都不像凡夫俗子。
如今門外的人一進來,院子裡的花花草草,都被他比得黯然失色了。
生著這樣一副容貌,也難為他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