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古墓的了解在場幾個人都熟絡於心,唯獨才二十歲出頭的兩名小戰士年紀太小,經歷的並不多,更不知道古墓內存在的危險。其中一個小戰士看到頭頂飄著幾具人形皮囊指著就喊:“快看,人皮朝我們飄過來了。”
一般的古墓並不會有多余的危險,問題是現在我們身處的艅艎古墓奇特非常,又屬南派地官墓葬,最注重氣脈成形和妖鬼之法,其詭異程度不容小覷,沒有特殊經驗的人馬上就會招致災禍。
小戰士聲音一落,咻!的一聲驚響,從暗處飛打過來一枚硬物,我當機立斷,刀身檔格,順勢將小戰士推開一步,建國急忙捂住踉蹌還要驚叫出聲的小戰士的嘴。
安潔示意大家把頭燈調暗,在葉秋的帶領下朝拱形門方向走去。大家對剛才打來的能發聲的物件仍然心有余悸,不知道是什麽東西能有如此詭異。這時候任誰都不可能再出聲,只能在昏暗的光線下留意四周的動靜。
拱形門前面有一個缺口,深度不高,但橫溝裡陰風陣陣,似乎藏著什麽東西。我們必須從橫溝上越過去,才能接近拱形門。
葉秋帶人道橫溝前急轉身回來殿後,葫蘆和建國也在最後,他們仔細觀察了飄在半空之中的人形白皮燈,對我連連搖頭。
我撿起地上的一片碎木渣,朝遠處拋去,當木片掉落發出哐當的聲響,只見一顆腦袋撲了過去,一閃就沒影了,我們也就看到了閃現的腦袋,那腦袋上滿是黝黑的頭髮,不過頭顱明顯小了很多,不知道是什麽東西。
面前三四米就是那道拱形門,通向主墓,剩下的兩間偏殿門是敞開著的,我們當初用手電筒照了一下,裡面黑氣濃烈,幾乎把光線全攔了下來,那裡還是別去觸碰為妙,隻管打開正殿主室看看,或許有所收獲。
橫溝上搭這兩片木板,興許能過人。付博義點這香祝禱半天想從板子上走過去被安潔攔了下來。這兩個木片是疊合在一起,很多墓室機關都會布置。
蹺蹺板就是這麽玩的,只要一腳踩上去,木板就會翻轉,人摔下去估計會被裡面的機關弄死,橫溝下應該布置了害人的機關不能輕易過去。
老練的布魯斯上尉不慌不忙,掏出皮鞭甩了過去,剛還系在對面的拱門下的碑柱,試了幾次手,布魯斯現就跳了過去。對面也不是安全之地,布魯斯一樣看出其中的門道,小心撥開一側的沙子,下面就冒出了尖銳的九寸釘。
過得幾分鍾布魯斯才把對面的釘子悉數找準,示意過來的人小心。接著隊員們依次跳了過去,站在拱門下卻無計可施。本來我們是帶有炸藥和手雷的,但之前遇到憑聽覺辨別方向的動物存在,誰都不敢用炸藥或者手雷炸開拱門青磚。
葉秋是最後過來的,我察覺他的手有一個“習慣”性動作,在我們不留神的時候丟一樣東西出去,不知道丟的是什麽東西。在進艅艎是他一共丟了五次,只可惜我沒能找到他到底丟出去的是什麽物件。
鐵球終於恢復了平靜,我們更不敢隨便開口說話。我估計那東西是能看見我們的,可能就藏在幽暗的地方伺機偷襲,只是我不明白“它”為什麽還要等聲音才會攻擊?
我劃亮一根火柴,以刀面當鏡子把光反射出去。葫蘆和建國在我左右護身,光團就照在左側偏殿當中,接著便聽到劈啪!輕快瑣碎跑動的腳步聲,然後一個腦袋從黑暗中斜刺出來,看到光後急速躲到了門檻沒後“嘻嘻嘻……”
傑克是重病號,被坎斯和尼古拉斯抬過橫溝時已經蘇醒過來。他可能也看到了剛才從門檻後伸出的一顆滿是垂懸的頭髮和那隻獨目,肯定嚇得夠嗆,大聲驚叫出來,還好被安潔捂住了嘴,要不然發生什麽事可就不好說了。
我趕緊打手勢:葫蘆建國,我往順著牆角過去,我去試試聲音和光源,你們別跟來,做好防范。
葫蘆和建國明白,使勁點頭,朝我打手勢:默默,你自己小心。
我會意順著牆角往右側偏殿走去。尋思:“鐵球搖曳呼呼生風,那東西不可能聽不見,難道那東西不是尋聲打人,剛才小戰士出聲被攻擊只是一個巧合?”
站在橫溝邊緣,離拱形門有個七八米的距離。艅艎動力艙雙層合並,高度起碼在八米左右,右側上的偏殿離我只有幾步之遙。我做好防范,把頭燈的光源調到最大,同時吹了一聲長哨,過得幾秒鍾卻沒有任何動靜。
我站直身子喊道:“葉大哥,想辦法把拱門青磚打開,不行用炸藥。”
葉秋雙目打量一陣,確定沒有任何危險,才讓安潔吩咐坎斯和尼古拉斯撬磚。
安潔給嚇得半死、斜靠在牆壁上的傑克喂了點水喝,發現傑克臉上的白毛消退,終於露出了久違的微笑:“傑克,我會把你帶出去的,你堅強點。”
傑克吃力地說:“Iamok,BEcareful!”
葫蘆和建國守住拱門兩側,葉秋測墓,安潔吩咐幾句,朝我走了過來。
生怕踩到潛藏的機關,安潔走的很小心,幾米遠的距離她走了一分多鍾,還不忘記對橫溝打探一番。當她站到我面前時,她好像松了一口氣,目光卻不敢直視我,視線投向一邊對我說:“許默,右偏殿裡有什麽東西……”
我聽得出來她想說的並不是這句話,她決定的事沒有萬分把握是不會改變的,如今可能是我救了他的心上人,所以對我還是客氣了許多。
“我勸你還是帶傑克出去,古墓不留活人,這是常理,受了傷還不出去,小心被裡面的氣脈所傷,萬劫不複。”
“許默,你……你有事可以和我說清楚嗎……”
我沒有立刻回答安潔,順著牆壁繞了過去,避開最邊上一排垂落的鐵球,矮個身子順著沙槽爬過去,站在右偏殿的門檻下聽動靜。安潔跟了上來,我說:“你還是回去照看你那幫人,這裡是地藏墓,和你以前打探的古墓天差地別,幫葉秋打開墓室再商量其他的。”
安潔只是盯了我一眼,她似乎覺得做什麽都不對。她是個要強的女人,從小到大可能都沒受過這麽大的打擊,連話都不說,失魂似的轉身爬了回去。
“嘻嘻嘻……嚶嚶……”這聲音是從右偏殿裡傳出來的,聽上去很是詭異,似嬰兒啼哭的聲音,只是聲線不明,很模糊。
我托刀翻上沙槽,小心探腦袋進去想看看偏殿裡有什麽東西。沒等我把頭燈探到裡面,只聽一聲槍響劃破寧靜的艅艎墓室。回頭去看時,開槍的是建國。那一顆子彈打在了門檻上。
冷哼的聲音傳來,我沒恢復神思,隻感覺手臂一緊,我身不由己一下就被拖進漆黑的偏殿之中,同時我的頭燈燈泡嘩啦就碎裂,光線最後閃爆,隨即進入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或許我經歷這樣的環境並不少,膽量也隨之壯了許多,當即身形急轉揮出了數刀,那怪物躲的輕快,繁雜的腳步聲驟響後墓室內又恢復了讓人窒息的寧靜。我豎起耳朵小心留意身邊的動靜,小心靠了上去。我能感覺得到一個喘氣的物件在黑暗的掩護下躲在哪處角落裡,怪物和我的距離可能很短,出手就會要了我的命。我隻好準備了火折打算劃亮。
緊張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偏殿門口有人過來,我轉身去瞧,外面的顏色幾乎是墨綠的顏色,只是稍微帶了一層昏暗的光暈。我大喊:“都別進來。”
一陣呼吸聲過後傳來建國的聲音:“默默,你怎麽樣?”
我對著漆黑的空間喊道:“我沒事,趕緊幫安潔打通拱門。”
另一端說話的是安潔:“許默,拱門封堵厚度超過一米,還澆築了鐵汁,打不開。”
葫蘆可能也著急了,他催促:“默默,快出來想其他辦法啊。”
我這雙眼睛由於出現一樣,靈敏度幾乎超出我的想象,眉毛對冷熱的感應特別的強烈,我猜想黑暗中的怪物同樣在注視著我,這時候多一個人進來無異於自封腳步,我喊道:“葫蘆,建國千萬別進來,這裡只能進不能出,我沒辦法出去。”
葉秋喊話:“許兄弟,裡面什麽情況,怎麽會出不來。”
還沒等我回復,安潔說一聲:“我來帶你!”然後急促的腳步聲靠近,安潔同樣哎呀一聲就被潛藏的怪物拉了進來,她的頭燈和手中的手電筒燈泡同樣被打碎。
“許默,你在什麽地方?”安潔鎮定問道。
“安老板,小心背後有鬼!”
“許默,你又胡說八道,你到底在什麽地方,給我出來。”
當時我察覺到有一股詭異的氣息攢動,很像是幾對翅膀撲扇,而且方向忽左忽右,忽上忽下,根本就無法確定怪物藏身的位置。
墓室裡空氣暢通,缺口肯定不止一個。艅艎在特定的條件下時而挺立於沙海之中,時而掩埋在黃沙之下,空氣就是這麽周而複始的循環流通的。裡面若有動物生存也在情理之中。現在最關鍵的問題是什麽動物能在地宮深處存活。
對於普通的墳、墓的了解其實我懂的並不多,自從五年前第一次接觸魑族墓穴到現在,基本都和地藏墓有關,而且都是久傳的南派地官葬,其詭異程度不亞於皇族陵寢,況且還有最為神秘的“氣脈”和“妖異訣龍點藏位”護住地宮,若說動物能在封閉的地宮中存活,我想不出還有什麽動物不靠呼吸就能生存下來的,所以我猜測艅艎內部還有通氣的缺口所在。
海上、沙漠中或者空曠的地界由於沒有遮擋屏障,氣脈是單獨唯一的,氣藏而不散,混沌不成脈,算不出東、南、西、北四個方位上的“點藏訣”。一般情況下,“望穿”在西;“秋水”在東;“囚龍”在北;“活闕”在南。經過“九行令止”,四個點藏訣位是對應周身十方的,也就是平面八方位置和立體空間的上下兩個位置。身在地宮深處,很容易就能找到活闕的位置,我現在所在偏殿之中氣脈明顯,稍微用手觸摸就可以辨別出“活闕”的位置,不過這處位置在“斜八方”的位置上。
“斜八方”是不同於正常認知中的八個方位,八方位置都有偏移,對應的是腳下的立體虛數空間位置,應該在左腳下方西北角,也就是左下西北角。
我怕安潔胡亂點火,匆匆算準位置,避開“藏風聚水”的位置,轉而靠向右上東南角,那裡才是安全的地方。仔細辨別方向,找準神秘的“東南絕障”作為庇護,迅速劃亮了火柴。
火柴光一下就熄滅,也就在這一刹那的光亮下,我看到了仰頭在黑暗中閉目養神、思考之中的安潔。
這世間如果真有平行宇宙那人就可能在不同的地方出現,但墓穴是統一的,不去觸碰東南叫的陰陽隔離地帶,在墓穴裡行走的人事不會出現迷失的。但艅艎偏殿設置為上下空間,任何人進入偏殿,在毫無知覺的情況下會落入不同的房間,安潔現在的位置比我高處五十幾公分,我以最快的速度,在火柴熄滅的瞬間扯上了安潔的手。
安潔驚叫一聲:“許默,是你嗎?”
“這裡除了鬼就只有我了,你想是鬼還是我。”
“我怎麽感覺位置不對啊,這裡難道有平行空間?”
“安老板,你也開始胡說八道了,黑暗之中,地表的高差層次會導致人出現位置意識模糊,這處偏殿往下是台階鬥,你現在第三層,我在第五層,剛才沒摔斷腿已經夠幸運的了。”
“現在能點火折嗎,我們什麽都看不見怎麽出去?”安潔語氣仍然很平緩鎮定,似乎在琢磨著我剛才說的話。最後她歎氣一聲說:“想不到我帶了那麽多的隨行隊員,最後陪我打探艅艎的是你許默。”
“我的搭檔是葫蘆和建國,也不是你安大小姐。等下葉秋說點火才能點,要不然出什麽事可不好收拾。”我是故意這麽說的,葉秋越來越神秘,他身上的謎團越來越多,如果是黑巫大祖的傳人,和我倒是同屬一脈,不過他冒充世尊地藏就有些讓人猜不透,不過我看葉秋現在也在懷疑我的身份,我盡量能躲就躲。
安潔很懷疑我們現在的處境,她說:“我進來的時候好像被什麽東西拉進來的,是不是門已經被堵住了,或是千斤石門落了下來,所以我們出不去了。”
“安大小姐,你小人書看多了吧,動不動是石門封路還有什麽夾壁、暗弩、翻屍板、落地溝、壓身坑,你當是高科技自動石門嗎,轟的一下石門下來了,轟的一下石門他媽又上去了,這得要多少的人力,物力才能達到,別笑話了,你看電影估計能看到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在地官墓裡,絕對不會有什麽自動石門把我們堵死,夾壁把我們夾成肉餅這檔子事,這些設計太過粗糙,都落伍了,幽蘭女國人可沒這麽笨,沒那麽簡單的。”
安潔安靜了一陣,喘著氣說:“你是不是有辦法出去?”
“我可沒這本事,要死要活,得看外面的世尊地藏,我估計他在測算這裡有沒有鬼。”
“這世界哪裡來的鬼,就你胡說。”
“呵!安小姐你還是小心你右腳過去八寸位置那隻死鬼吧,披頭散發就盯著你看。”
我說有鬼,安潔肯定是要罵的,她這種巾幗英雄就不相信這些神奇的久傳手藝活。她說:“許默,這時候還嚇人,我安潔什麽墓穴沒見過,會怕嗎?”
“不是我吹牛,地官盜墓技術多半是科學無法做出解釋的,你信不信我能憑兩隻眼睛,兩扇耳朵,兩個鼻孔就能辨別你身邊到底有沒有死屍?站到點藏位置上,墓穴裡屍體的性別、年齡、頭腳朝向都能算清楚?”
安潔緩緩說道:“我起初也不相信,直到認識葉秋,看過世尊地藏的手法,我才相信這些妖異的盜墓技術。”
“對了吧,你得相信世尊地藏,等著葉秋救我們出去吧,你信不信有鬼對我沒什麽影響,等下點燈小心你旁邊那哥們兒嚇到你。”
安潔可能伸腿去試了一腳,她身子明顯往前走了半步,驚慌地說:“我旁邊真有死人,你是怎麽看到的。”
“我不是讓你小心你身邊的東西嗎,你去踢他幹什麽,小心你頭頂那哥們,差不多就扯到你頭髮了。”
安潔現在才發現奇怪的現象,她顯得更加的緊張:“許默,其余人去什麽地方了,怎麽沒動靜了葉秋,布魯斯叔叔……”
我說:“你別光顧著和我說話,忽略了外圍的情況,艅艎內倉偏殿一處是‘高山鬥’,一處是‘沉海鬥’,布置是相反的,咱們現在估計到地下二十幾米了,頭頂已經被氣脈封鎖,就算葉秋他們進來,也絕對不會在右偏殿找到我們,所以葉秋帶人去左偏殿等我們了。”
“你是說兩個偏殿是相通的?那也不對,艅艎高度就在八米到九米之間,怎麽可能下落到地下二十幾米?哦,我明白了,剛才艅艎動力艙移動過,可能埋到更深的黃沙下了。”安潔自問自答,順便也可以把我忽略不計。
安靜了半天,安潔突然柔柔地說:“許默,你的眼睛疼嗎?”
我沒直接回答安潔,這時候沒工夫討論我眼睛這檔子事。我說:“往前面走試試,小心有坑鬥。”
我和安潔牽著手,小心往前蹭步子,由於還要防范身邊可能出現的危險,加之黑暗中行步,沒走出幾步身子已經搖晃欲倒。我們隻好蹲下身子,繼續往前走。
腳下滿是是細沙,走起路來還能聽到沙沙作響。我和安潔半蹲著身子,雙手扶地,才敢把兩腿給伸出去試探前方是不是有路可走。
前方又出現一個鬥台,我們雙腿踩虛,趕緊收回身子,往下小心試了幾次腳,幾乎落不到地面,不知道這鬥台有多高。
安潔從肩頭上卸下一截繩子,吊上步槍垂了下去,落到下方鬥台後抽回繩子在黑暗中估摸繩子的長度:“走,跳下去,下面鋪這沙子,高度只有一米二左右。
我雙手攀住鬥台邊緣,兩腿順著鬥台邊緣滑了下去。踩到沙地上留意了腳下的虛實,確認安全後讓安潔下來。
這裡是下方的鬥台,大致形狀應該是環形的,如果有光,我們現在可以把形如劇院環形舞台的偏殿看個清楚了。我們沒敢點火,主要是考慮到黑暗中可能存在尋光傷人的地下動物,我和安潔只能在漆黑如墨的四周尋找可走之路。
安潔可能覺得這麽安靜的環境讓她不安,她沒話找話說:“為什麽我們不能點燈?”
墓穴屬於黑暗地界、死人安息之所,見光多有傷害,條件不允許,我們這些盜墓賊一般都只能摸黑前行,在地官術語裡稱為“同朙同壽”,意思是在墓穴裡取寶,其實是和墓穴裡的屍魂平行而走的,也就是訣語裡“莫看夜半近閻王”的由來。
“鬼不語,藏於晦,無影無形,氣不散則封,封於墦,屍魂**,屍腐而臥長眠於空,魂則飄離,久守徘徊,屍身之大護也。”這段《盜鬼經卷》裡的語句大致把人死,屍身和魂魄分離後存在的空間范圍和彼此相輔相承的關系做了統一的闡述。很多民間傳說,魂魄會遊離在屍身的周圍不散,按民俗上所說就是魂魄舍不得屍身,久候不散。而《盜鬼經卷》裡有雲,屍體死後立即埋入封閉的墓室,屍體和魂魄會出現短暫的重合現象,這一現象在其他鬼神學問裡就稱為“詐屍”。
“鬼不語”是盜墓世界裡對人死後埋在地下重新復活的現象或者是一種地界范圍。1976年夏天,湖北荊州古墓就發生了一起讓人毛骨悚然的事件。當時一個農村老漢死了老母,因為怕屍身毀壞,孝順的老漢早早就把老母下葬入土為安。夜裡子時,老漢辦完喪宴,回到家中就發現老母坐在家裡吃飯。
老漢嚇了一跳,以為見鬼了,其實真的是見“鬼”,老母吃完飯匆匆離去,全村人尋到墳地,才發現新墳早已被打通,老母赫然躺在棺材裡,嘴角還殘留著飯粒。後來請了一位先生,重新算了吉時和點藏位,才算把老太太收養在了陰墳下,從此不再出什麽事端。
我們暫時不敢點火怕的還是這類現象發生,黑暗的墓穴黑暗久了,什麽事都可能發生,南派地官盜掘墳墓,遇地宮,挖盜洞是很講究的,定準位置後,第一鋤要下一支香,接著才繼續往深處挖。
盜洞打通地官,甬道內點腳釘進去,第一腳踩入地宮甬道磕三下腳,單膝跪地叩拜,然後點香布置腳釘,接著就接觸“鬼不語”了。
為什麽說是“鬼不語”?原因是人一吞口氣存活,屍窒一口氣亡,兩氣同屬一脈,但“活氣”和“死氣”按照常理是有悖的,傳說墓穴地宮點燈會被吹滅,南派地官更依賴於馬燈、羊皮燈籠和炭火,但進入地宮甬道就得滅燈,以免把自己的雙眼留在了墓穴裡。簡而言之,久經盜掘墳墓,這雙眼睛會出現異端,能看見不乾淨的東西,所以滅燈就表示自己不會看到陰間之物。
在甬道內行走,只能借助已經點好的一把香燭的光源,走三步插一個腳釘,直到通入偏殿或者主室才能重新點燈,傳說甬道內鬼魅最多,各方冥神都是在甬道裡徘徊守護的,點香行走,順著腳釘前行,香不滅就表示可以暢通無阻。
我們現在在“鬼不語”的地界行走,點燈會驚擾到鬼東西,到時候出個萬一也不是什麽好兆頭。我是南派薨宇地官的傳人,這些規則我是要守的,流傳下來的文化就算是迷信也不可不敬,畢竟墓室地宮不似外面的花花世界,動植物樣樣俱全,構成了人類賴以生存的自然環境。墓室則不同,全是死的,一花一草都是“墓妖”,死人就得配合上“死界”環境,誰都沒見過把棺材擺放在人口密集的地方。說白了死人和活人是兩個世界裡的人,兩個世界裡的人所處的環境是不同的。活人放到死人的地方那就真要死了,死人放到活人的地方活起來的概率是不等於零的,會以某種特殊而詭異的方式傷害到活人,所以“鬼不語”在墓室地域裡和“東南訣龍位“並稱“墓室葬魂格”。不到時候,點燈就等於把自己完全置於死地和那些屍魂同處一室,想要出去,還要看墓室裡的死人同不同意。
這些雖然很迷信,但其中的厲害關系不是沒有,前些年瑞士探險家,名字我就不說了,來中國探險,居然困死在了長寬僅僅八米的地宮裡。後來醫學解剖分析,不是窒息,也不是餓死,更不是什麽病毒入體導致死亡,他們四人在墓室裡是跪著死去的,頭朝東南,但墓道入口就在他們身後兩米外,而且天光還透了下來,究竟是什麽原因讓他們死在墓室裡呢?最後醫學教授給出了驚人的答案:他們睜開的眼睛瞳孔裡記錄下最後的影像,那就是他們自己本人的模樣。
我講了半天,安潔聽得入了神,我問她有什麽想法,她才娓娓道來:“許默,你懂得這麽多。雖然我不知道該怎麽去解釋這些現象,但我也見過因為闖入墓室離奇死亡的考古災難。我聽你的,咱們現在還是別點燈,免得……”
安潔突然疾呼:“許默,你幹什麽?”
我奇怪,我他媽什麽事都沒乾,安潔認為我做什麽了嗎?
安潔最後說:“許默,你走開,混蛋、土匪、**!”
我趕緊蹲下身子,要不然準得又挨兩巴掌,我尋思,難道真有鬼,安潔被什麽東西嚇到了?
一陣疾風躥過頭頂,我知道安潔扇了一巴掌過來,還好我早蹲下想問題,沒被打到,安潔急了:“許默,你在什麽地方?”
“安大小姐,你要打我,我只能蹲下,你說我在什麽地方。”
“你……你……你再敢趁黑輕薄我,我可不客氣了。”安潔氣的直跺腳。我心說:“我許默再不正經也不至於在黑漆般的墓室裡佔她便宜吧,這裡可能真有鬼,鬼不語,嚇死人。”
我躲開安潔踢打扇巴掌的位置說道:“我許默什麽時候碰你了,笑話!談情說愛老子絕對不會在死人堆裡,你他娘的胡說八道也找個地方吧。”
安潔爭辯:“我明明……明明聞到你的氣息了……”
沙沙……沙沙……輕微的響動,有東西走過,我也嚇了一跳,估計安潔真被什麽東西輕薄。我趕緊在腦袋裡尋找思路:點燈!
我說:“我的安大小姐,你見我嘴巴掘過去要親你了,還聞到我口臭?”
安潔沒有回話,我只聽到她啜泣的聲音,知道這妮子正難過。這時候我也沒法解釋清楚,我已經往左面順著鬥台走了十幾步。
位置已經算準,氣脈也算得頭側,時間剛好,可以點燈,我趕緊劃亮火柴,點上一根煙,哪知安潔大喊一聲:“許默小心。”
我拔刀出鞘,讓個虛步,站穩馬步,抬頭衝天,只見一個奇怪不已的人形東西落了下來,我迅速將火折擦亮,一口酒噴出去,火光通明,那東西也就落到我頭頂。
又是一個人皮扎成的燈籠,我隻管伸手將人皮燈籠扯了過來,往它的嘴裡塞了一把沙子,再丟進一枚火炭。人皮燈籠想活人一樣,掙扎一番,慢慢飄到了空中。
這下我和安潔看到滿殿的佛像,驚得張著嘴巴合不攏了,話都說不出來,這裡哪裡是什麽偏殿,純粹是寶華絕頂的藏金殿。
藏金殿果然是倒鬥狀,有十三層鬥台,沒一層鬥台四方都是小型的佛塔和佛像,高處儼然是天宮四門四方天神金剛,下方是假山流水閣,乾涸的河槽裡蹲著幾個漆黑妖異無比的鬼妖相。圓形壁上豎有幾幅壁畫,壁畫時雕刻在木板上的,上面刷了幾道黑漆,字跡卻是紅漆掩體。頭頂分外妖嬈,乃是“仙女飛天圖”,對應下方“鬼方問夜像”。
環形都台八方圍著幾尊陶俑,這些陶俑人不人,鬼不鬼,也沒有仙風道骨的神仙樣,似乎嬉笑,觀看著最下方的鬥台中心,那裡似乎正在進行一場別開生面的大戲,這些怪異的陶俑就這麽俯瞰著下面的場景。
安潔癡醉了,連剛才是誰輕薄她都沒去計較了。她感慨連連:“這裡是給墓主人提供娛樂的場所,太美了,許默,我們真的找到艅艎寶藏了,你快看,這些壁畫,陶俑,山石,雕像都是用金粉合墨雕琢繪畫的。”
我可沒心思去看這些東西, 起碼得把頭頂上的幾具飄燈解決了再說。我心說:“倒鬥倒了幾年,這回才算遇到絕世寶藏,我許默這回要發筆橫財了。”
飄燈用人皮做成,只要一具通光,其余也隨之亮開,像是月亮借光,發出稍微暗黃但又慘白的光芒,不知道裡面是什麽氣體,居然能讓和人一樣大小的皮囊升空點燈。
我看這些人皮剝得極其嫻熟,手段的殘忍讓人不敢多看,這些人皮都是女子,應該是活活勒死後取皮做燈的。墓室天華,根本就對應不上這麽慘絕人寰的屍燈飄絕,那不是讓人永世不得翻身嗎?
我暗暗下決心,一定要找到幽蘭古墓,找到那盞燈,就可以把拜月教遺留的詛咒一並解除,好還牧嚴師父女兒國安寧,那盞燈應該是拜月教布置的。
我單膝跪地,點上香,叩拜在半空飛舞始終找不到出路的幽蘭女國女子,她們的慘死或許已經觸碰到我的憤怒,我問我自己:我是不是幽蘭女國的人呢,或者我是幽蘭女國消失千年之後被認作幽蘭女國的人,或許世尊地藏就是傳承的幽蘭女國人。
安潔看著頭頂漫無目的飄飛的女子飄燈也傷感在懷,她走向我說:“許默,幽蘭女國都是被製成人皮劘燈死去的嗎,可憐這些女子了,現在她們為我們點亮一盞燈,我們得為她們解除千年之困,許默,你別走好嗎,幫幫我!”
我布置了腳釘,俯瞰下去,鬥台最下方一層布置得詭異非常,我卻看懂了名目鬼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