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卻是瞧也沒瞧那紙包一眼,就讓侍衛丟到院牆外。
白蒼在薔薇館裡聽到這消息,面上閃過一絲凝重。
難道七皇子是不打算顧及那女子的死活了?
她忙命人通知莫熙寧。
莫熙寧很快讓人送回消息,幫忙可以,但有條件。
看著紙條上“嫁與我”三子,白蒼直接將其撕了個粉碎。
事到如今,只能從七皇子妃和刑部衙門兩處下手了。
然而等她再吩咐人的時候,卻是連圓月都對她的命令表示為難。
白蒼氣地一腳踢翻了杌子,“莫熙寧,算你狠!”
夜傍時分,韓氏心力交瘁回到白府。
白日裡,一乾病患於韓氏醫館外鬧事,用石頭將陸大夫砸傷,還險些一把火燒了醫館。
這些人來勢洶洶,若不是佟璋早做準備,派人及時趕到,只怕韓老大夫大半生的心血就這樣沒了。
白淺薇神色疲憊地回到薔薇館,見到白蒼臉上帶了些欣喜的笑,“長姐,你回來了。”後又對韓氏道:“娘,我去刑部見了外公,佟二公子打通了關系,外公在獄中沒有受苦,只是畢竟出了人命,約莫要過幾日才能回來。”
韓氏聞言,面上的擔憂方淡了些。
母子四人草草用了些晚膳,韓氏有心要問幾句白蒼這幾日的經歷,被白淺薇催著回滴翠管休息。
白淺薇則在沐浴後,爬到炕上,擁著白蒼道:“姐姐,你說權勢是不是真的頂重要?”
白蒼側過身子看著她,見她形容雖有些疲憊,兩隻眼睛卻是亮晶晶的,閃耀著異樣的神采。
見白蒼一副疑惑的表情,白淺薇倏爾笑了笑,“姐姐惹上的是個權勢極大不好對付的人吧?他比之定遠侯府和佟貴妃,十二皇子又如何?前兩日,佟璋告知我,他已說服佟貴妃,只等我同意,便來白府提親,你說我嫁給他如何?”
到時有整個定遠侯府撐腰,他們再不會像如今這副模樣,被人擱在砧板上,任意宰割,一點應對的法子都沒有!
“你是為了他這個人,還是他身後的權勢才嫁給他?”白蒼見今日的白淺薇神情有些不對,面色微變道:“是不是外公在獄中被人折磨了?”
白淺薇聽得此話,忽然怔怔地落下淚來。
“我去的晚了,外公被人削下一根手指頭。我先前太任性了,十指連心,這是得多疼啊!五妹她恨我怨我也是應當的。"
白蒼聞得此言,眼底的神色急遽變了變,終究未發一言,隻伸出雙手,將白淺薇攬在懷裡。
“都是我不好,是我不該招惹不該惹的人。”不該卷入莫熙寧與七皇子的爭執中去,不該自信地以為,七皇子會因為忌憚那個女子而不敢有所行動。
是她連累了外公受苦!
“此帳總有一天我會算回來的!”最後,白蒼只是低聲地承諾道。
“嗯!我們不會總是任人魚肉的那一個的!”
姊妹二人相互擦乾眼淚,依偎著睡了過去。
半夜,白蒼披衣而起,輕聲喚來圓月,對她道,“告訴那人,我願意。”
白淺薇躺在炕上,聽著那壓地極低的三字,忽然掀被而起,“姐姐,你要答應何事?”
白蒼聞言,身影微僵,繼而神色如常道:“無事。我原以為夜間天寒,便讓圓月在屋中燒著爐火,誰知竟有些熱。”
白淺薇抿唇倔強地看著她。
白蒼神色平靜與之對視。
白淺薇縮了縮脖子,重新躺會被子裡。
白蒼重新走過去,躺下時,她忽然將側轉身子,面向了裡面。
“對不住。”白蒼忽然低聲道。
白淺薇依舊對著牆壁一動不動。
“是我連累了你們。”
或許回到白府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我們是一家人,長姐為何要如此說?”白淺薇終於轉過身,臉上帶著一層薄怒,“一家人就該相互扶持,共度難關,長姐日後切莫再說這樣的話,否則妹妹會寒心。”
白蒼瞬間不知道說什麽好。
愣怔了一瞬,唯有苦笑著點頭。
第二日,一早,靜虛齋某間僻靜的院落。
莫熙寧跨步而入,朝院子裡,正扶著婦人給花草澆水的婦人躬身行禮:“下官見過寧王妃。”
那女子穿一身不起眼的素色夾襖,外罩一件寬松茶色比甲,頭髮完成一個簡單的發髻,隻由一個簪子在後面固定。
她面上帶著淺笑,神情恬淡,絲毫沒有作為人質的驚慌,以及見到綁匪後的怨恨。
“多謝莫大人將我從囚禁之處救出,此處環境清幽,去氣候宜人,是修養佳地,只是我產期臨近,恐多有不便,不知莫大人何時將我送回家去?”
莫熙寧微笑看著神情自然的婦人,由衷歎道:“王妃氣度非凡,莫某佩服不已,隻不知現今,王妃該回哪個家?”
寧王妃面上帶著訝異之色,“以莫大人的稱呼,難不成我還有第二個家?”
“咱們明人面前不說暗花,寧王已死,您的娘家又無叔伯兄弟可以幫襯,只怕您這般孤身一人回到寧王府,連將肚中這孩子生下來都困難。”
寧王妃面上的神情這才變了變,帶著些許冷意道:“實在不行,我求了母后,住到宮裡去,難不成那人還敢在宮裡亂來不成?”
“寧王生前與皇后娘娘關系並不十分親密,她是否會出手幫你未可知,更重要的是,您一個‘死了’大半年的人,忽然大著肚子出現,這肚中的孩子是誰的骨肉,只怕有些說不清!”
“大膽!”寧王妃陡然瞪著他,嬌喝道:“我肚中自是王爺的種!”
“隻不知是哪一個?”莫熙寧神色不見,悠然問道。
“你!!!”寧王妃卻因這句話面色漲地通紅,若不是顧及肚中胎兒,可以控制情緒,不可太過激動,只怕此刻,她早已上前與他理論一二了。
“我杜芊兒雖然出身鄉野,王爺生前待我如一,我自不會做出愧對他的事。這肚中卻是王爺的遺腹子。”寧王妃冷著臉道。
“如此,下官恭送王妃回府,但請王妃幫下官一個小忙,幫忙指正平王”
寧王妃面上閃過一絲猶豫。
“難道王妃就不曾懷疑過,為何諸王一起外出踏青遊獵,偏偏寧王的馬出了問題”
寧王妃咬著下唇,她自是懷疑過。
“平王覬覦您已久,他若不倒,只怕您將永無寧日,再則,您不想替寧王報仇了麽?與我報仇,您的願望皆可實現。”
現在在寧王妃心裡,肚子中那個骨肉分量只怕不比死去的寧王重。
若要讓一個人心甘情願地為自所用,只需盯住她的軟肋便可。
“我答應和你合作。”寧王妃最終抬起頭,直視著莫熙寧的雙眼道。
莫熙寧含笑頷首,“王妃稍作休整,下官明日一早便送您回府。”特意補了一句,“回寧王府。”
從院子裡出來,沒過多久,就收到了白蒼的回復。
她沒有寫字,隻讓暗衛傳了句話。
莫熙寧想象著她咬牙切齒說出這三個字的模樣,不由失笑,忽然心情變得極好。
對於勢在必得的人和物,他從來不需利用這種威逼利誘的手段。
但在她面前惡劣久了,似乎已經開始習慣將自己邪惡的一面毫無保留地展現在她面前,這世間,總得有個人見識那個陰暗冷酷殘忍跋扈的他的存在吧?
不然這漫漫人生路,時時刻刻都得帶上一副無懈可擊的面具與人虛與委蛇,該是一件多麽乏味的事?
莫熙寧行事迅速,加之有定遠侯府在暗中施壓,五日後,一切流程走遍,韓老大夫從刑部大牢走了出來。
於此同時,一個消息震驚了上京城貴族圈。
“去世”長達半年之久的寧王妃,忽然挺著一個大肚子回來了!
去宮裡給皇后和今上請過安後,寧王妃再次出現在眾人面前,是一副哭腫了臉的淚人形象。
當天晚些時候,今上傳召了七皇子。
直到天黑,禦書房裡的燈光依舊亮著,七皇子和今上待在裡面久久未出。
待到小太監意識到不對勁,欲往坤寧宮通風報信時,忽然出現一隊黑衣鐵甲衛,將禦書房圍了個水泄不通!
禦書房裡,七皇子面帶獰笑地看著今上道:“父皇年紀大了,再在這皇位帶下去,只怕心力不濟,兒臣心有不忍,欲替父分憂,還望父皇準許。”
如此大逆不道的話, 他就這樣大喇喇地說了出來,顯然是已做好了準備。
“為了個女人,你真地什麽都做得出來?”
前兩個時辰,父子二人隻糾結了一個問題。
寧王是否是被七皇子所殺。
然而七皇子避而不答,而是反問:“父皇以為呢?”
今上斷沒料到,他所器重的七子,是個為了女人,殘忍弑兄的人。
然而事實擺在面前。
“不是那個女人的錯。”七皇子笑嘻嘻地道,“三個他備受父皇您的喜愛,原就是一個威脅,早日除掉,於我而言,有利無害。”
這一場宮變發生地猛烈而突然,似乎是眨眼之間,皇宮某處燃起滔天大禍,繼而是弓箭相擊,廝殺逃命的聲音。r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