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逼是需要傻逼襯托才顯得牛逼的。
不過在有腦子的旁觀者眼裡,你也就一傻逼。
——摘自《瘋話連篇》,諾必爾文學獎獲得者獲得者神經病有所好轉著
水悠揚聳聳肩:“哪裡敢當?”
寧孤行淡淡一笑,宛若流風拂過,對蕭乾、譚淵之兩人道:“你們先出去吧。”
“屬下告退!”蕭乾嚴肅道。譚淵之卻是打了個響指,說了聲是,便出去了。
寧孤行盤腿坐在長案另一邊的坐席上,身軀昂然,筆直如松,即便是表情溫和之時,也顯出一種凜然不可犯的卓犖氣質:“水先生,不知閣下以為,神虛教武學如何?”
水悠揚思慮片刻,道:“寧教主想聽實話還是好聽的話?”
寧孤行哈哈一笑,聲如鍾磬之鳴,清越震響室中:“閣下凡有所見,但說無妨。”
水悠揚點了點頭,道:“神虛教中,我見過出手的,除了寧教主之外,僅有蕭公子和秦冰音、譚淵之兩位壇主。以我之見,浮光掠影神虛步玄妙無方,的確是當世無雙的步法。但神虛教的攻戰之技,卻似乎有些片面求華麗,太過重勢,重招,卻在意方面有所欠缺,故而鋒芒不足…”
說到此處,水悠揚愣了愣,卻聽寧孤行拍掌朗聲道:“說得好!”
“實際上,這是整個東方武學的痼疾,招式過於華麗,雖然能夠以勢奪人,卻於鋒芒上有了欠缺,點攻擊太弱。”
“太上妖祖金蛹曾化身為一名與獨孤大神同姓的劍客,創出一門叫做獨孤九劍的功法,據說摒棄了一切花哨,鋒芒絕世,作最有效之攻擊。可惜寧某人收集天下武學,未能得此一觀,實為平生憾事。”
水悠揚隻以為神虛教都自負武學天下第一,沒想到寧孤行還會去研究別派的功法,正在訝異,寧孤行雙眸如星,卻似是看透了他的想法。
“某在梵淨峰使出的那一招‘午夜落日’,是脫胎於驚天神劍,不過寧某人還有一式殺招,叫做‘地火明夷’,水處長可能猜出來歷否?”
水悠揚想起梵淨峰之事,不由慚愧,當初是寧孤行救了他的性命,救下譚淵之、秦冰音,隻為報恩而已,如今卻來貪圖神虛教的驚天訣。只是那神虛步神異無方,水悠揚好武成癡,實在喜歡得緊,按捺不下這個念頭。
不過,聽到地火明夷兩個字,水悠揚腦海中一轉,想起了陳逸楓的那一招“天行健”,問道:“可是鬼谷燕壘生大俠的三才刀法?”
“然也!”寧孤行頷首道,說話處,衣襟無風自動,卓逸不群。“三才刀法,分別是:天行健、地火明夷、人之道,為閑齋居士燕壘生的壓箱之技,但在鬼谷內部,後兩式都已失傳,在下也是機緣巧合,在一座古洞中發現這‘地火明夷’的心法功訣。”
“我所修乃是火性真氣,地火明夷這一招,和我法門正好相合,不過,燕壘生仁心太重,地火明夷這一招,也是殺氣不足,故而我做了一些修改。明日,寧某人可以為水先生演示一番。”
“聽說,水處長修行西土劍術,以鋒芒見長,拚死之時,可以突破極限,以弱擊強,當初日不移影斬袁長,便是如此,次日往後山論武,可否也讓某見識一二?”
水悠揚明白寧孤行是給他面子,不過自負愛德華開膛劍和傑森千人斬,並不在神虛教的戰技之下,他想要驚天訣,自己當然也不能藏私,當即點頭道:“蒙寧教主抬愛,明日自當盡展所學。”
“水處長何必自謙,天下武學,各有優劣,沒有一門能盡得萬象之長,倘若敝帚自珍,必墮下乘,便是我神虛教,也是如此。”
水悠揚聽寧孤行見識不凡,不由心生欽敬,問道:“寧教主方才說收集天下武學,不知哪些武學能入法眼?”
“三大太上妖祖:金蛹、骨龍、黃蟻的武學,都是名震天下的神功,未必在九大神訣之下,可惜金蛹的功法失傳頗多,我曾有幸得到完整的北冥神功,不過此功奪天地之造化,貪走捷徑,隻適妖族修習,我輩人族若沉溺此道,忽視自身的錘煉,恐遭天譴…骨龍的天外飛仙、憐花寶鑒等神功,玄奇微妙,與神虛步有共通之處,但失於縹緲,黃蟻的四大神功則太重外象,真正有殺傷力的變化不足。”
水悠揚想起對決烈焰明時,風雲刀歡就曾用出過天外飛仙這一招,將烈焰明一擊破去道心,須臾奪命,當真飄渺玄奇,無與倫比。
“唐門、武當武技平平,不過身法過人,倘能將衝霄縱和梯雲縱精義融入神虛步當中,當能使我派武功更上一層樓,可惜寧某人資質有限,研究至今,尚只能得其一二而已。”
聽到這裡,水悠揚想起梵淨峰一戰中,寧孤行那飄轉如風絮、颯遝如流星的身形,比起譚淵之、秦冰音照本宣科地運用神虛步,不知又精妙了多少倍,倘若這還只是得其一二…水悠揚不由心中暗歎一聲。
“南疆各族的武技,如莽牛勁之類,沉雄有余,而圓潤不足,不過有道是一力降十會,那些激發人體潛能,提高力量極限的秘術,卻足有可取之處。”
“鬼谷劍法,冠於天下,卻也是足有參考之處,譬如劍聖蓋聶的淵虹七擊,摶烈鋒以擊敵,鋒芒如潮水,連續不絕,極難抵擋,比起驚濤千重,更甚一籌,可惜消耗內力太多,傷敵傷己,為絕地逢生之技,實戰之中,頗有拘限。”
“我最近得到妖皇帝俊留下的一本典籍,頗得裨益,想把金烏一脈的法門和蓋聶的淵虹七擊融合,創造一門叫做金烏九變的武學,與獨孤大神九大神訣之數相合,不過尚不得其門而入,水處長人中龍鳳,明日演武之時,望能解吾疑惑。”
水悠揚聽著寧孤行講述各派武學優劣,如數家珍,心內暗中歎息,寧孤行竟然就已經開始自創武學了,而自己還吃著祖先的老本自鳴得意…
寧孤行歷數武學精義,百家長短,指點江山,侃侃而談,水悠揚聽得當真如醍醐灌頂,受益良多。
最後,寧孤行道:“其實,武學之長,在於對手之短,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變化無窮,便不存在絕對的完美,破綻越少,越能克敵製勝。故而,武學也沒有絕對的優劣,運用在於一心而已,集百家之長,找到最適合自己的那一道,才是最重要的。”
“中古百曉生之徒,排所謂兵器譜,妄言天下武學優劣,在某看來,當真可哂!獨孤大神曾留下一句話,‘學盡天下三流武功,終將大成’,我揣摩多年,雖未能全解其中精義,卻也獲益良多。”
聽完,水悠揚感歎一聲道:“寧教主當真見識廣博精邃,在下高山仰止。”
寧孤行微笑道:“不必自謙,說一句不客氣的話,當世青年一代,能讓寧某人有幾分欽敬者,不過二人而已,倚劍閣罔思懿、幻魔宮慕容月影、上將門肖神龍,都不在此內。水處長面相非凡,為人中龍鳳之貌,日後成就不可限量,說不定,他日你便是那第三人。”
這話說得平淡,但其中卻透發出一種翠柏凌霜、飛龍嘯雲一般的傲氣,當真是睥睨八表,水悠揚也不由聽得心頭向往。
罔思懿、慕容月影的名字,水悠揚都曾聽說,被一些中夏修煉界書籍與寧孤行並列,肖神龍他雖然沒聽過名字,他也能猜測到,便是特勤局第一王牌,那位威名震動四海,就連扶桑、米利堅異能界,也聞其名而膽顫的妖槍!
寧孤行是明白地說出,這三人不在他眼裡,只是這話說出來,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狂妄之意,讓人覺得,當真如此!
水悠揚也不由好奇起來,寧孤行如此風采,那兩位能讓寧孤行有幾分欽敬的人,又是何等人物?
這一番談武論道,水悠揚聽得如醉如癡,此刻,才發現寧孤行氣定神閑地說著,言辭不絕,杯中茶水竟也早已飲盡,而他杯裡的茶一點沒動,都冷了。
“空口終究無憑,懸空殿中不好施展,明日以實招論之。水處長想來還沒用過晚飯吧,我讓蕭乾給你安排住處。”
水悠揚道了聲謝,只見蕭乾走入靜室,引他出去,下到十七層,將他帶入了一間很是精美整潔的房室當中。
他卻是想到個問題,問蕭乾道:“蕭公子,我以前修習的西方武學和城防一系的戰技,都不重視穴竅的凝練,故而東方武學的基礎,都有虧缺…”
蕭乾淡淡一笑:“這個不成問題,神虛教功法,奠基最是容易,水處長智力過人,那些經脈穴道之類,當是過目能記。”說著,自空間袋中掏出一本小冊子來。
水悠揚接過,道:“多謝蕭公子。”
蕭乾道:“水先生是我神虛教的恩人,何必多客氣?我還有事,先回自己的住處了,不能奉陪之處,還望原宥。”言畢,轉身離開。
水悠揚掏出那本冊子,是牛皮紙製成,並不精美,但很結實,第一頁便繪著人體經脈、穴竅的運行。
前幾頁提到,人體並不止三百六十五的穴道,確切地說是大穴而已,而尚有更多隱穴,在經脈細微之處。
神虛教武學,奠基之時,可以先凝練隱穴,與相應的大穴相映,形成陰陽循環,溝通天地,收天地之力於己身,可以大大加速奠基的過程。
但更冊子寫得明明白白,修行之道,決不可貪圖捷徑,每一個穴竅的凝練,都必須實打實地,只有完全打通正經奇經,再行隱脈,方可尋求武道中的至高妙理,若不按部就班,外魔入體,烈火焚身,乃是取死之道!
水悠揚本還有幾分急躁,想快點學會神虛步,但看了這一句,不由心頭一顫,如被當頭棒喝,出了一身冷汗,暗想道:剛和寧孤行說了一番,境界卻好似不進反退了一般,當真是不爭氣。
這間房在懸空殿邊緣,此刻已入深夜,陣法中發光的靈晶大多已然熄滅,唯有頂上巨塔已然瑩瑩璀璨,推窗可見明月清輝,灑在地面上。
方才蕭乾走後,便有個紫衣婢女送來了飯肴,但水悠揚也不顧還沒吃過飯,立馬盤膝於地,對著月光,修煉起來。
在肉體的修煉上, 東西是基本一致的,所以水悠揚卻是可以略過這一步,直接投入真氣的修煉。
按照上頭的法門,他閉目凝神,默念心訣,嘗試以意念內視,因為原本就有強大的精神力,這變得容易無比。
一時間,他仿佛遊走於自己的丹田之中,進入了一個極為奇妙的境界。自丹田望去,經脈空蕩蕩如一道道乾涸的江河,而他自己身形飄起,便在這連綿交叉的河道中穿行。
東方武學,當真奇妙!水悠揚也不由自發感歎。
他發現,冊子上所說的那些隱穴,竟是位於修煉鬥氣所重視的皮膜、肌肉等區域,不由心頭一驚——難道鬥氣和真氣還有相同之處不成?
轉念一想,如若沒有,中夏太祖又怎能整合中西武學,創造城防戰技?
城防戰技,猶如一道橋梁一般,溝通中西,讓水悠揚的修行化為一條坦途。盤坐於地,周身月華朗照,水悠揚此刻靜心凝神,抱玄守一,面容神聖無比,進入了一個無比玄奇的境界。
鬥氣在身軀中衝擊著,滌蕩著肌肉、皮膜,水悠揚驚奇地發現,竟有極微量的鬥氣,在天地靈氣的滌蕩下,化為了真氣,如涓涓細流,匯入他的丹田之中!
真氣恰似磁石,吸引著更多真氣的產生,在他丹田內流轉著,成為一個微妙的循環。
水悠揚大喜過望,按照引導法門,將真氣導出,試圖將其匯入顯脈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