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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北的夜來的很快。
群山的背後,月亮升了起來,皎潔的月光,照亮著塞上,照亮著樹枝梢頭,照亮著遠遠近近。
一會雲來月去,一會雲去月來。
劉武周登上高崗,肅然佇立。在他的身後,月光下,一支小隊伍緊跟著向山崗貼近,他們曲背前行,小心翼翼,行動警惕,有時走幾步又停下來張望一會。盡管荒野間如此偏僻,但他們的行動卻十分的小心,總是在警惕提防著。同不時從羊河吹來,拂掠著山坡上的樹枝,發出沙沙的聲響。
站在山崗上的劉武周目光如鷹,在這黑夜裡審視著山谷裡的那片營帳。谷裡火光點點,堆堆篝火燃起,許多身著皮袍的突厥兵圍著篝火而坐,遠遠的也能聽到他們那粗魯笑罵的聲音,劉武周看的出他們很放松,沒有絲毫的警惕。他心裡慢慢的計算著篝火的數量,然後推算山谷裡的兵馬數量。計算完後,他又掏出了筆記本,拿出了鉛筆開始迅速的勾畫山谷的地形,谷中突厥人的分布,還有幾個明顯根本沒有認真警戒放哨的哨探位置。做為一名在講武堂偵察科受訓畢業的優秀學員,劉武周的地⌒圖繪製功課很好,素苗、速寫也一樣優秀,借著月光,他很快的就把面前的一切移到了筆記本上。
寫完最後一筆,劉武周合上自己的筆記本。塞進胸前內口袋。
沒有說話,劉武周只是舉起手打了一個手勢。散布在四周的斥候們立即開始緩緩撤退。小半個時辰後,劉武周已經策馬奔回了一座不起眼的小山谷內。
“教頭召你進去。”李靖的帳外。一名驃悍的騎兵向劉武周道。
劉武周笑著點了點頭,一邊向內走,一邊道,“那我先去見教頭了,等下次休息的時候請你喝酒。”在軍中,大家都已經習慣了稱呼李靖為教頭,而不呼他的本官。
“報告,鷹揚軍騎六營三十團斥候隊副羽騎尉劉武周參見教頭。”一進帳,劉武周立即雙腿並攏。右手握拳敲在左胸上,精神抖擻。
“嗯,坐。”李靖從座位上站起,伸手示意劉武周坐下。“我剛看過你的偵察報告,寫的不錯,很標準,完全的講武堂風格,我很喜歡。”
“教頭謬讚,卑職愧不敢當。”
“我說的是事實。太孫殿下的講武堂辦的非常好,許多如你這般的年青人進去再出來,完全可用脫胎換骨來形容,骨乾、精英。棟梁。”李靖對於劉武周這些從講武堂裡畢業的年輕軍官們十分喜歡,特別欣賞。對於眼前的劉武周,李靖也是很了解的。劉武周第一天到他的營中報道時。李靖就已經看過他的檔案了。劉武周祖籍河間景城,遷居馬邑。出生於豪富之家。自幼習武,稍長後已經是驍勇善射。而且尤其喜結豪俠,是個喜歡惹麻煩的人。他的兄長劉山伯就對此十分看不慣,數次警告說他不擇友而交,最終會毀了整個劉家,對他經常辱罵。最後,劉武周跟兄長鬧翻,一氣之下跑到了懷荒,投奔了易風,加入了懷荒軍中,想要憑自己的本事換取功名利祿,然後將來衣錦還鄉。劉武周驍勇善射,且為人豪爽,這讓他在軍中如魚得水,很快就獲得了上面的注意,並最終被選拔送入了講武堂培養。在講武堂的偵察科,他以優異的成績畢業,加入了騎軍中,這次騎軍擴編為虎翼和鷹揚兩軍,劉武周拔屬鷹揚軍,還當上了隊副,獲得從九品的羽騎尉,正式成為了一名懷荒騎軍軍官。
李靖的這個鷹揚騎軍第六營裡,如劉武周這樣的年青軍官還有大把,很多人都在講武堂接受過輪流培訓,一個個出來後都大變了樣。李靖很多時候不得不佩服易風控制軍心,掌控軍官們的手段,非常了得。而且這些受訓過的軍官不但對易風的忠誠大大提高,尤其是這些人通過很短時間的培訓,戰術素養居然也大大提高,這不得不讓他覺得簡直就是個奇跡。易風總是通過一些看似相當普通,但以往卻無人想到的方法,迅速而批量的在培養自己的軍隊,自己的軍官,而且相當的成功。
想想這第六營,就算是自己原本的那一千騎兵,也被易風左一次右一輪的邀請去講武堂進修,現在那兩個團,夥隊都三級軍官,基本上都已經在講武堂輪訓進修過,李靖總覺得,這些年輕的軍官們回來後,已經差不多變成了懷荒軍官了,而不再是他李靖的大寧軍官。李靖會練兵,也會打仗,甚至他覺得自己領兵打仗的本事說不定還能勝過楊林一籌,可論起這種控制軍隊人心的能力,他是大大的自愧不如的。
“講武堂的經歷確實難忘,他教會了我們許多。”劉武周感慨著道。
李靖一揮手,把心裡的那點想法也給拋到腦後,“你的偵察報告我看了,做的很好,有圖有數據有分析,你做一個偵察隊副屈才了,完全可以當一名參軍。如果你願意,我身邊可是有空缺的。”
“卑職只是按講武堂教授的去做而已,沒什麽特別的,我這樣的,講武堂出來的人人都能做到。卑職之前未能發現這支突厥軍,實在太過失職,還請將軍責罰。”
“那屬於意外因素,怪不到你們頭上,我現在有一個重要任務交給你,你帶著婆實的銀令箭和招降書信再去一趟山谷,招降他們,你能做到嗎?”李靖問。
“要招降嗎?將軍相信婆實?”劉武周大著膽子問道,“其實谷中的突厥人並無防備,若是我們趁夜發起突厥。卑職以為完全可以一戰而下。”
“但是那會有傷亡,不管死傷多少。都是傷亡。”李靖歎氣,他看過劉武周報告後。當然知道要殲滅這一千附離狼兵並不難,但對方是精銳的附離狼兵,若拚死反擊,肯定會造成已方不少傷亡。而皇太孫殿下剛剛還傳令各軍各營,讓他們盡量避免傷亡,非必須情況下,不得浪戰。皇太孫的心思,不難猜測,結合下河東軍久久不至。肯定又牽涉到了朝廷內部的權利鬥爭。李靖不願意摻合到這些鬥爭裡去,他也討厭這些內部的鬥爭。但他做為易風的直屬部下,卻不得不執行易風的命令。再說了,若非萬一,能招降誰還願意硬打呢。
“婆實是不是可信,我們也還得試一試,當然,我也會做好兩手準備。不過若是有機會,還是要招降試試的。怎麽,你若是不想去,我可以換一個人去。”
“謝謝教頭對卑職的信任,卑職願意前往。保證完成任務。”劉武周為李靖激動,立即大聲回道。
“很好,若是能招降成功。計你大功一件,回來之後。立即升你為隊頭,下去準備吧。”
劉武周出了帳篷。山谷裡第六騎兵營的騎士們正在整裝待發,如果他任務失敗,最終還是要由這些騎兵們發動攻擊,以武力平定那一千駙離狼騎。自己絕不會失敗,一定會成功的,回來之後,自己就直升隊頭了。劉武周站在帳長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握了握拳頭,然後向前走去。
婆實很有些無奈的提筆,當著李靖邴元真一行漢將的面,給自己的衛隊將領寫了信。
信寫完交出去,婆實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
李靖把信和令箭一起交給了劉武周,婆實主動的在一邊道,“我的親衛百夫長可以跟著這位將軍一起去。”
婆實很聰明,沒有提出自己去,雖然如果他親自去勸降,效果肯定更好,但隋人現在可並不完全相信自己,他也不想做出什麽惹人懷疑的事情來。
“可以。”李靖點頭。
婆實的親衛百夫長帶了兩名婆實的親衛加入到劉武周的隊伍中,劉武周這次多帶了些人,三十團的騎兵偵察隊全都隨行,出發前,他們還特意換上了乾淨的戰袍,甚至把平時偵察時很少穿的虎徽鏡甲也穿上了,黑面紅底的騎兵鬥篷,虎頭腰帶,騎兵刀,洗涮的乾淨的戰馬也披上了皮製馬甲。雖只有五十騎,可卻整齊肅殺,氣勢不凡。
傳個信其實只派個俘虜也成,但李靖還是打算派劉武周帶一個隊過去,穿戴整齊,讓那些突厥人真實感受一下他們的強悍精銳,給他們一些直面的壓力。
當這五十余騎打著火把出現在婆實衛隊的山谷外時,引起了突厥騎兵的一陣騷動。山谷裡呼喊聲不斷,人喊馬嘶,很快,大群騎兵湧出山谷,迅速的把劉武周一行包圍了。
劉武周沉穩的坐在馬上,手裡高舉著婆實的銀令箭。
“特勤的令箭!”有突厥人喊道。
“思鐸,特勤有信給你。”劉武周後面的婆實百夫長那延羅高喊。
“是那延羅,你怎麽在這裡,跟隋人一起。”
“那隋人怎麽有特勤的令箭。”
無數的驚呼聲響起,突厥人滿是茫然。
劉武周輕笑出聲,用突厥語高聲道,“為什麽婆實特勤的令箭在我手上,為什麽那延羅百夫長跟我在一起,他怎麽會代婆實特勤給思鐸千夫長送信?你們是不是很驚奇,很疑惑?其實事情很簡單,婆實特勤昨天在北面的那個突厥營地被我們生擒俘虜,現在已經正式歸順我大隋,現在,他把令箭給我,並派那延羅送來書信,就是讓你們歸附我大隋,跟我一起去見他。”
“就憑你們,也能俘虜婆實特勤?”那名叫做思鐸的正是婆實衛隊的千夫長,昨天並沒有跟隨婆實在一起。此時看到銀令箭和那延羅,他心裡十分混亂。
“令箭就在我手上,另外那延羅百夫長想必人們都認識,再說了,我有沒有說謊,你們直接打開婆實特勤的書自己看不就知道了,難道你們還不認得婆實特勤的字跡?”劉武周一臉輕松的樣子,侃侃而談。
思鐸接過書信打開閱讀,隻一眼,他就認出這確實是婆實的字跡,而且這信上還有婆實的印鑒,不會錯的。信的內容也很明白,婆實把自己出去獵虎,結果後來去了北面那個突厥營地過夜,結果被隋騎襲擊,他們大敗,被俘的經過都說了一遍,最後又告訴思鐸,他已經正式歸附大隋,並說了隋朝方面對他承諾,會優待他們,而且等這次戰後,隋朝會送他們返回草原,並且扶持他成為西突厥大可汗等等。婆實還告訴思鐸,在山谷外面,現在有無數精銳的隋軍大部隊把他們完全包圍了,讓他出谷歸附隋朝。末尾還說了不少給衛隊將士們的許諾賞賜等等。
信明白無誤的告訴了思鐸等人,婆實確實已經被生擒了。至於婆實是不是真歸歸附了隋朝,已經不重要了。這支衛隊,是精銳的附離狼騎,都是阿史那部族的戰士,同時也都是婆實領地的部族戰士。婆實就是他們的君主,他們也只聽信婆實的,其它的如達曼特勤、泥利可汗,甚至是達頭可汗這些, 他們是婆實的君主,但卻不是他們的直接君主。他們只需要效忠婆實,就可以了。正是因為突厥的這種制度,當思鐸等人聚攏一起後,很快就商議出了結果。既然令箭和信都是真的,那他們也沒有其它的考慮了。
聽從婆實特勤的安排就好了。
思鐸手按著雙刃精鋼大斧走到劉武周的面前,盯著他。劉武周知道突厥人已經有了商議的結果,此時卻看不出是好是壞。也許,他們同意歸附,也許這個黑熊般的突厥大塊頭會直接一斧頭劈過來。
“你們商議的結果?”劉武周不得不問。
“我們聽從婆實特勤的,願意投降。”大塊頭思鐸粗著嗓子回道。
劉武周心裡長松一口氣,事情成了,他成功了。
“好,非常好。現在,請大家放下武器,跟隨我依次走出山谷,去見婆實特勤吧。”劉武周笑的很燦爛,非常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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