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急集合!”
白色的月光如水銀泄地般灑落在冰堡內外,全身披掛整齊的戰車第一營都頭劉猛踩著月光回到本都臨時待命所在的冰塔裡,目光冷冽的掃過一遍或躺或臥的部下,突然發出如虎吼般的喝聲。“緊急集合!”旁邊的親兵在一邊吹響了哨子,刺耳的哨聲讓冰堡裡的百來號人立即條件反射般的迅速的站起來,開始列隊。
尉遲恭提著劍迅速的站好,目光中全是期盼之色。
劉猛宣布了突然集結的原因,今晚四個暫編騎兵營即將出關發動夜襲,為了配合騎兵營的行動,今晚步兵營和戰車營以及炮車營都將協同支援作戰。
“所有弩手立即隨我上城頭準備遠程支援,重步兵、刀盾兵、長槍兵繼續原地待命。”
尉遲恭臉上的興奮之色如潮水一般退去,他愣在那裡,心裡充滿著失落。程名振和李文相、吳文廣三個卻是滿臉激動神色,他們都是戰車營的弩手。聽到解散的命令,尉遲恭有些不甘心的道:“都頭,我們也都配了弓,也可以給騎兵提供遠程支援。”
劉猛打量了尉遲恭一眼,黑著臉道:“毅士,服從命令。”
“都頭,我射箭很準的,真的。”尉遲恭還在爭取,程咬金也連忙在一邊道,“我的箭術也很不錯呢,算我一個吧。”
“忘記易帥的話了嗎?軍人以服從為天職!上面的命令是只要戰車營的弩手,沒要重步兵也沒有長槍兵。好好在這呆著待命,別瞎起哄。咱們今晚有三千長弓兵和四千弩手為騎兵們提供支援,已經完全足夠了。再多,城上也沒地方站了。”說完,劉猛也不理會這兩個自加入戰車營後就一直特別事多的一資小兵。
尉遲恭和程咬金兩個無奈的退回去,程名振有些得意的向兩人擠了擠眼,然後在兩人咬牙切齒中,端著自己的弩機歡天喜地的跟著劉猛一起出了塔,他們都一共有四十名弩手。全部出戰。
今晚的月光很亮,這讓城下的同羅人有些無奈,在瘋狂填濠的同時。得承受更多的傷亡。不過眼看著只剩下了最後一道壕溝,今晚同羅人的進攻更加凶猛起來,投入的兵入也更多。除了留有一支預備隊騎兵,烏迪爾已經將大部份的人馬都派去填壕溝了。此時已經顧不得什麽正軍還是輔兵了。
號角悠揚。鼓聲如雷。
聽著對面的鼓角聲,程名振的心也跟著狂跳起來,東面大營中所有的弓弩手都已經趕到了城上和兩側的兩個冰堡上面。月光下,冰堡上散發著幽光,為了配合騎兵的突襲,城上隻點著不多的火把,看起來似乎有些冷清,可一隊隊的弓弩手正源源不斷的上城來。不但城垛前排著數列的弩手,在他們後面點。長弓手們更是排成了一個個的密集方陣,嚴陣以待。另外,炮兵團的那些炮手們,也已經早站在一架架的床弩、投石車面前,做好了攻擊前的準備工作。
程名振和兩個義兄弟李文相和吳文廣被排在了三丈高,一千多步寬的冰堡城牆上的靠近左側一邊,站在過胸高的城垛後面,他微微探出頭,月光下視野很好,同羅人正在城下瘋狂的填著壕溝,不時的發出一陣陣的興奮嚎叫,似乎他們已經打開了冰堡之門一般。數千人擠在城下,瘋狂的來往運土填壕,這場面近距離的觀看著,十分的震憾。他使勁的咽了咽口水,把跳的越來越快的心壓平靜一點,身旁的李文相和黑獺兩個也一樣發出粗重的呼吸,兩個少年和他一樣也是第一次真正參與這樣的第一線戰鬥。之前跟在易帥身邊,最多也只是傳傳軍令而已。
劉猛端著一把正常需要兩人才能發射的雙人伏遠弩走了過來,一面對本都的四十名弩手低聲道:“注意聽號令,沒有命令不得放箭,聽到沒?”
程名振使勁的點點頭,目光越過身側一個個的弩手頭頂上的盔纓,望向旁邊的那座冰塔頂上,這冰塔不但是士兵們待命休整的所在,同時塔頂上也還架著投石炮車,同時,那裡也是指揮作戰的令旗所在。
沒有多等,隨著一陣鼓聲響起,一座座冰塔之上,一根根的高杆立起,上面不但掛著一支支的燈籠,同時上面還有兩個令旗手。
燈籠亮了起來,一盞兩盞三盞,一連七盞燈籠都亮了起來,同時號手吹響了進攻的號角。
攻擊開始了,劉猛等前線指揮軍官們都猛的吹響了嘴中的鐵哨。
“準備!”
號角聲,鼓角,哨聲,喊聲,各種聲音幾乎在同一時間響起,程名振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他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的按照以往的訓練步驟開始上弦裝弩,然後瞄準。
“放!”
一聲令下,箭如雨下。其實根本不需要瞄,不過數十步的距離,而且敵人又站的這麽密集,他們如此多的弩手同時射擊,那弩箭如雨下。同羅人沒有料到漢人的弓弩手們軟了三天之後,突然在這個半夜又雄起了,大量的弩支發射,一波弩雨之下,帶走了無數的人。
這時城上又是一通鼓響,卻是主堡和兩邊側堡上的長弓手們得到了放箭的命令。
更大的響聲自前左右三面傳來,整個天空都明亮了許多。箭陣的長弓手們發射的是火箭,三千支火箭同時拋射上天,然後呼嘯著籠罩關前那些正拚命填壕的同羅人。
城頭上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們在休整了三天之後,終於又一次大發神威,在不要本錢一般的弓弩手們的密集攢射之下,填壕的同羅人被射的哭爹喊娘,抱頭鼠竄。
而弓弩手的猛烈攻擊。不過是今晚的開胃菜而已,易風根本沒想過,靠城上的弓弩手們。就能直接殲滅一支精銳凶悍的騎兵。
弓弩手們在傾泄著箭支,炮兵團的炮兵們,也終於完成了裝彈上弩準備,開始發射,一塊塊巨石、冰彈,甚至是澆油的火球,以及大弩槍紛紛砸向城下的同羅人。
就在這恐怖的強烈攻擊之後。冰堡的大門終於吱呀呀的緩緩打開,吊橋放下,回在了深深的壕溝之上。
那些飽受弓弩手和炮兵們覆蓋攻擊的同羅人。都感覺到身下的土地在不停的震動著。
許多經驗豐富的同羅騎兵們臉上露出了不敢相信的神情,這樣的震動,絕對是大股騎兵在奔馳的預兆。若是在平原上,漢人敢派騎兵來夜襲他們。他們只會求之不得。可是此時。他們在漢人突然間那撲天蓋地般的弓弩箭雨覆蓋之下,被打的措不及手,陣形全散,這個時候漢人騎兵再突然殺出來,那真是一個惡夢。
許多本來還在舉著大木盾艱難抵擋著弓箭的同羅人,終於不由自主的發出驚恐萬般的尖叫:“逃啊!”
木盾能擋的住弓弩的射擊,可卻絕擋不住騎兵鐵蹄的衝擊。
猶如黑夜中突然出現的狼群,一萬一千名奚族戰士組成的騎兵洪流正猛的衝出冰堡。如洪水破堤一般的向他們衝去。三千名大小奚族部族首領們親兵侍衛組成的精銳暫編騎兵第一營衝殺在前,三個新招募的奚人青壯組成的暫編騎兵第二第三第四這三個騎兵營緊隨其後。
沉悶刺耳的馬蹄聲如同悶雷滾滾而來。這些曾經被同羅人瞧不起的奚族戰士,眼下卻在隋軍弓弩手們的遠程箭弩支援之下,發出一股如同暴風來襲似要橫掃毀滅一切的勢頭。在這股迅雷不及掩耳的騎兵突襲之下,剛剛已經被隋軍弓弩手們打懵了的同羅人,就如同土雞瓦狗一樣的被摧枯拉朽,四散逃命的同羅人終於在他們曾經蔑視不屑的對手面前發出驚恐絕望的叫聲。
蘇支親自率領的一萬一千名奚族騎兵向同羅人發起了複雜反擊,半夜時分,一萬一千騎兵的突然殺出關,把本已經被隋軍弓弩炮車給打的不成陣形的同羅人給衝擊的四分五裂。城下作戰,擁有弓弩手們支持的奚人騎兵雖然戰力不如同羅人,但同羅人這段時間疲憊不堪,人馬俱疲,相反,奚人卻是養精蓄銳休整多時,而且每當同羅人試圖整理陣形的時候,他們總會遭受來到前面和左右兩邊隋人長弓勁弩以及炮車的猛烈攻擊,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同羅人也只能一退再退,錯失最好的穩住陣腳機會,被奚人給左衝右殺,砍翻無數的部族戰士。
關鍵時候,烏迪爾親率三千預備隊上前救陣,總算擋住了奚人的衝鋒,接應下了敗退的同羅騎兵們,然後且戰且退,一直退到了西面五裡之外,遠離了隋軍城上的長弓勁弩之後,才自是穩住了陣腳。
終於避開了隋人的弓弩之後,面對著依然還敢緊追不舍的奚人,烏迪爾惱羞成怒,下令豹騎反擊。烏迪爾相信,打騎戰,十個奚人也不會是他們的對手。
憤怒使得烏迪爾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他們並不是只有東面的敵人,他們在背後數十裡外,還有一支隋軍。
當烏迪爾和憤怒的同羅騎兵開始反擊奚族騎兵,雙方在月光下的河谷中大戰之時,單雄信和秦瓊已經帶著兩千余騎兵到達戰場的西側。
“將軍,我們來的及時,進攻吧!”蘇支的兒子,留在西面跟隨著單雄信騎兵營身邊的可度見到雙方打的正是激烈,連忙建議。
單雄信站在山坡上,遠眺著戰場,卻是不急不緩的搖了搖頭:“別急,同羅人還沒有把全部兵力投入進去,眼下殺出去,不是最好時機。”
秦瓊在一邊看著可度著急的樣子,向單雄信建議道:“我看可以讓可度小將軍前往奚軍之中,讓他們詐敗撤退,引同羅人追擊,然後我們再乘亂自背後殺出。”
“是個辦法,可度小將軍可願意前往?”
“我馬上就去。”
可度帶著一小隊騎兵冒險進入戰場,穿過同羅騎兵,最終到達奚人陣中,找到了蘇支。金三鹿旗下,蘇支面色有些難看,他們今晚一萬一奚族騎兵突襲七千多同羅人,而且還有隋軍之前的弓弩強大支援,可最初城下的那陣勢頭過後,現在同羅人穩過神來,他們已經反又落到下風了。
當血染征袍的女兒蠻月帶著兒子可度出現在面前時,蘇支臉上露出大喜神色:“隋軍騎兵營到了嗎,現在他們在哪?”戰前的時候,易風已經跟他說過,今晚這一戰,奚人兄弟們是主角,不但弓弩手會幫他們開場,提供支援,而且也會調隋軍騎兵營到戰場支援。
“騎兵營就在同羅人背後,單將軍和秦將軍讓我來告訴父親...”
蘇支遠眺戰場,沉吟片刻,最後一拍大腿,“好,就按兩位將軍所說的辦。”
鳴金之聲響起,奚人開始後撤,一直緊盯著戰場的烏迪爾面露猙獰之色:“想跑,豈有這麽容易,鹿只是豹子的食物,什麽時候也敢來惹豹子,惹了之後竟然還想跑,傳令,吹角,別讓這些鹿逃進了冰堡去,殺光他們。”
“殺光他們!”惱怒的同羅人一聲聲大喊,縱兵急追,烏迪爾身邊剛一直保留的預備騎兵也終於全部殺出。
奚人騎兵拚命東撤,同羅騎兵銜尾急追,一個追,一個跑,很快同羅人的陣形已經越拉越開,後背也終於全無防備。
一切都如預想中的進展順利, 單雄信和秦瓊一陣大笑。
“該我們上場了,殺!”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兩千余懷荒騎兵營將士和數百名奚人騎兵突然自同羅人背後殺出,給了同羅人沒有預料到的一記重創。
單雄信揮著棗陽槊一馬光先,率領著騎兵猛擊同羅人後背的左側,而秦瓊則提著一杆長槍躍馬揚槍,率領一部騎兵猛擊同羅人後背的右側。兩股騎兵就如同兩支有力的鐵鉗,鉗住了同羅人的後隊,有力的鐵鉗很輕易的就夾碎了同羅人的後翼,兩支騎兵開始匯合在一起,直插烏迪爾的豹子帥旗。
同羅人後背的突然變故,蘇支也已經發現,被追的都快從詐敗被潰敗的蘇支,連忙下令調頭反擊。奚軍吹響進攻號角,一隊接一隊的奚族騎兵紛紛調頭,回頭殺入同羅軍陣中。
同羅人腹背受敵,頓時大敵,陷入兩面夾擊的苦戰之中。u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