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良和嬴政推出嫪毐,漸漸讓他嘗到權利的滋味,嫪毐自然會向朱姬和呂不韋百般苦求更大的權利的,一直到超過了呂不韋的底限,那時嫪毐與呂不韋的矛盾就會加劇。
朱姬有著太后的身份,自然無恙,嫪毐走向前台也替她承擔了大多數的“仇恨值”。
呂不韋和嬴政,現在深知朱姬的個性,她的面首跳出來搞事,到時弄死他一人就能夠泄憤了。
總的說來,犧牲有野心無大才的嫪毐,可以緩解呂不韋和嬴政對她的怨恨,朱姬就會安全不少。
目前,要幫助嬴政抵住呂不韋的強壓,讓他立住腳跟,就要分薄呂相府的實力。
第一個要殺死的人不是呂不韋,而是他的首席智囊莫傲。
這人是毒殺莊襄王的真正操刀手,也是呂不韋各種計劃的策劃者和陰謀的制定實施者。
危險值,在呂府中最大。
其次才是呂不韋和管中邪二人。
這段時間,李良、滕翼和荊俊三人,對都騎軍的著手整頓改革,非常成功。
鹿公等人見到實際功效,有意將這種考核制度向全秦國軍隊推行,只是遇到呂不韋、杜壁等人的強烈阻止,才只在城衛三軍裡試行著。
禁衛、都騎、都衛三大系統,構成了王城防務的骨乾。
都騎軍人數在一萬之間,分作五軍,每軍二千人,全是由秦軍挑出來擅於騎射的精銳,僅次於保護秦王禁宮的禁衛軍。大多來自王族朝臣的後代,身家清白,餉銀優厚,故此人人都以當上都騎軍為榮。
平時都騎軍分駐在鹹陽城外四個形勢險要的衛星城堡,負責王城外的巡邏偵察等一般防務。
城內事務則交由都衛軍處理,職權清楚分明。
但若有事發生,都衛統領要受都騎統領的調配。所以兩個系統裡,以都騎為正,都衛為副。每三個月兩個系統的兵馬,便要聯合操練,好能配合無間。
都衛統領更要每月向都騎統領報一次,再由後者直接報上秦君。
由此可見都騎統領一職,等若城守。必由秦君親自點封、選取最信得過的負責人。
對朱姬和嬴政來說,自是沒有人比李良更理想了。難得是由以鹿公為首的軍方重臣提出,以呂不韋的專橫,亦反對無效,惟有退而求其次,把管中邪安插到都衛統領這次一級的重要位置去。
這天早上。在王宮主殿的廣場處,進行了正式封任儀式。
安谷溪榮升大將,負責東方函谷關、虎牢關和肴塞三關的防務,無論權力和地位均有增無減,所以安谷溪並沒有失意的感覺。
他的職務改由昌平君嬴侯和昌文君嬴越這對年輕的王族兄弟負責,分統禁衛的騎兵、戰車部隊和步兵,統領之職一分為二。成禁騎將和禁衛將。
任用王族貴胄出任禁軍統領,乃秦室傳統,呂不韋在這事上難以乾預。
管中邪則榮登都衛統領一職,以呂不韋另一個心腹呂雄為副手。
都衛軍雖次於都騎軍,但卻實際負責王城的防務和治安,乃現代軍隊和警察的混合體。秦國由於民風強悍,這個職位並不易為。
李良還是首次見到管中邪。
生得面相粗獷,肩寬膊厚。腰細腿長,隻那充滿男子氣概的體型,便使人覺得他有著難以形容充滿野性的吸引力,年紀在三十許間。
難得他粗眉如劍,鼻高眼深,一對眸珠的精光有若電閃,舉步登台接受詔令軍符時舉止從容。虎步龍行,縱是不滿他封任此職位的秦國軍方,亦受他的大將之風和氣勢震懾,難怪他能在高手如雲的相府食客中脫潁而出。成為呂不韋最看得起的人之一。
荊俊注意正在觀禮的呂不韋旁邊那幾個人,道:“穿黃衣的就是那滿肚奸計的莫傲,他後面的兩名武士,是管中邪外最厲害的魯殘和周子桓。”
這莫傲身量高頎,生就一副馬臉,帶著不健康的青白色,年紀約三十五、六,長著一撮濃密的山羊須,頗為斯文秀氣,一對眼半開半闔,瞪大時精光閃閃,非常陰沉難測。
李良湊到滕翼耳旁道:“若不殺此人,早晚我們要在他手上再吃大虧。”
滕翼肯定地點頭,表示絕對同意。
那魯殘和周子桓一高一矮,都是力士型的人物,神態冷靜,只看外表,便知是可怕的劍手。
田單等外國使節都不見出現,由於這乃秦人的自家事,又是關於王城的防務,自然不會邀請外人參與。
嬴政本身乃趙國貴族,長於宮廷之內,來秦後的兩年,每天都接受當儲君的訓練,加上他實際的年齡,要比別人知道的要長上兩歲多,故盡管在這種氣氛莊嚴,萬人仰視的場合裡仍是揮瀟自如,從容得體,看得各大臣重將點頭稱許。
呂不韋看著這“愛兒”更是老懷大慰,覺得沒有白費工夫。
禮成後,群臣散去,但安谷溪、昌平昌文兩君、管中邪、李良等則須留下陪太后儲君午宴。
呂不韋和徐先這左右丞相,軍方的重臣鹿公、王頷、杜壁、蒙驁,大臣蔡澤、左監侯王綰、右監侯賈公成都被邀作陪。
這可說是人事調動後的迎新宴。
午膳在內廷舉行。
趁太后、儲君回后宮更衣時,各人聚在內廷的台階下互祝聊。
安谷溪扯著昌文君和昌平君這對兄弟,過來與李良見禮。
這兩兄弟面貌身材都相當酷肖,只有二十來歲,方面大耳,高大威武,精明得來又不予人狡詐的感覺。
與安谷溪一樣,兩人也是出於國師宮第一期短訓班,對李良都表現得相當尊敬。
一番客氣話後,既是奇怪的“師生”對話,可見他們的老師與學生廝混時,也不是什麽正經人物。
昌平君嬴侯道:“老師傳下的‘騎箭術’,確是神乎其技,連鹿公等人都推崇備至,找天有空定要請老師到寒舍好好親近。順便教訓一下我們的刁蠻妹子,當日她怎麽都不肯入學國師宮的。”
昌文君笑道:“老師最得意的,也是最令人羨慕的,就是同時娶了琴清和紀嫣然這兩位最富盛名的絕世美女,呃,這只怕也是小妹不願意入學的原因吧。”
安谷溪吐舌道:“老師要小心點嬴盈小姐,千萬不要輕敵。我便曾在她劍下差點吃了大虧。嘿!這妮子都快十八歲了,仍不肯嫁人,累得鹹-陽的公子哥兒苦候得不知多麽心焦。”
旋又壓低聲音道:“鹹-陽除寡-婦清外,就數她最美了。”
李良聞言心驚,暗忖既是如此,他就怎也不會到昌平君的府宅去。免得惹來情絲。
他飽歷滄桑,那還有拈花惹草的獵-豔情懷?只是平時與他們這些心性活躍的“學生”吹吹牛皮而已,泡-妞方面,他早已經退隱江湖了。
正敷衍著時,呂不韋領著管中邪,往他們走來,隔遠呵呵笑道:“中邪!讓我來給你引見諸位同僚兄弟!”
安谷溪等三人閃過不屑神色後。才施禮相見。
呂不韋正式把管中邪引介諸人,後者臉帶親切笑容,得體地應對著,只是望向李良時精芒一閃,露出躍躍欲試的戰鬥欲-望。
李良被他出奇厲害的眼神看得頗感荒謬,他一眼看出這人最多只在“化勁”級別,比琴清、紀嫣然還要低上一個大級別。
兩人交手,李良片刻就可以拿下他。
呂不韋對李良神態如昔。道:“找天讓本相把各位全請到舍下來,好好喝酒聊,新近燕人送來一批歌姬,都是不可多得的精品,且仍屬處子之身,若看得上眼,挑兩個回去。來聽她們彈琴歌舞,亦是一樂。”
美女怎會嫌多,昌平君兩兄弟立時給打動色心,連忙道謝。
反是安谷溪立場堅定。推辭道:“呂相好意,末將心領了,後天末將便要出發往東疆去。”
管中邪插入道:“那就趁今晚安將軍仍在鹹-陽,大家歡聚一下,順便可為安將軍餞行。”
只聽他能在這種情況下發話,可知他在呂不韋前的身分地位。
安谷溪推無可推,惟有答應了。
呂不韋望向李良道:“賢婿你定要參與,就當作替娘蓉從不回府探望她親爹的懲罰好了。”
李良這才想起,眼前這人還是自己名義上的“嶽父”,無奈下隻好點頭應諾。
趁管中邪和昌平君等攀交情時,呂不韋把李良扯到一旁,低聲道:“近日謠傳我和你之間暗裡不和,你知否有這種事?”
李良歷經幾個世界的鍛煉,演技出眾,表面裝出驚奇的表情道:“竟有此事,我倒沒有聽到。”
呂不韋皺眉道:“賢婿不用瞞我,自先王走後,我覺得你對我的態度不同了,不然,按照你我翁婿之義,你怎麽會不與本相商議,就出任軍權實職呢?”
李良搖搖頭道:“李良所做的一切,是為了對大王離去時的承諾。目前,除開杜壁、成蟜一派人外,大秦還有不少反對儲君的人馬,大王臨走時,反覆交待李良一定要出來支持呂相,維護朝局的穩定。而國師宮地位超然,不便以國師身份做事罷了。”
呂不韋正容道:“嗯,理應如此,理應如此啊。”
呂不韋“誠懇”地道:“這果然的謠言。這事交由我去調查,我想定是與杜壁有關,他一心擁立成蟜,必是借此事來破壞太后、太子和你我間的關系。”
李良立知他下一個要對付的就是杜壁和成蟜,不過亦難說自己就與他相安無事。
依照呂不韋殺錯不放過的個性,只怕會讓人先試試李良的成色,再決定怎麽對付他。
看來管中邪和莫傲帶給他足夠多的信心,連李良這個“死神”都不怕了。
此時鍾聲響起,入席的時間到了。
呂不韋匆匆道:“現在雨過天晴,誤會冰釋。賢婿你好好與中邪理好王城防務,勿要辜負了我對你的期望。”
李良隻好表面唯唯諾諾。
午宴的氣氛大致融洽。
那管中邪不但說話得體,恰如其分,最厲害處是捧托起人來時不露絲毫痕,是那種你可在背後罵他,但臉對臉傾談時令你永不會沉悶生厭的人。
鹿公等亦覺得這人不錯。只是錯跟了呂不韋。
朱姬表現出她老到的應對手腕,對群臣關懷備致,使人如沐春風,與呂不韋、蔡澤三人一唱一和,使得宴會生色不少。
這時李良逐漸看出左監侯王綰和右監侯賈公成都傾向呂不韋,成為他那一黨的人。
當然,這只是當呂不韋得勢時的情況。若呂不韋倒下,這些大臣可能只會心中高興。
蒙驁雖然吃了敗仗,但卻是由他和王頷一手打下了三川、太原、上黨三郡,使秦人的國土往東方大幅擴展,建立了東進的基地,立了大功。所以在軍方吐氣揚眉。一手提拔他的呂不韋地位當然更為穩固。
至於敗給信陵軍所率的五國聯軍,那可說是非戰之罪,換了任何人去,都非吃敗仗不可。
秦國三虎將裡,王頷在呂不韋的悉心籠絡下,與他關系大有改善,對李良的態度。反沒有鹿公與徐先般友善親切。
只有杜壁不時與呂不韋唇槍舌劍,擺出壁壘分明的格局,對儲君太后亦不賣帳。可是由於他乃軍方重臣,呂不韋一時間莫奈他何。
這時蔡澤侃侃而論道:“自呂相主政後,令我大秦驟增三郡,除原本的巴、蜀、漢-中、上、北地、河東、隴西、隴南、黔中、南-陽十郡外,又多了三川、太-原、上黨共十三郡,這是我大秦前所未有的盛況。全國人口達一千二百萬之眾,帶甲之士百余萬,車千乘,騎萬計。東方諸國,則勢力日蹙,強弱之勢,不言可知。”
這番話當然是力捧呂不韋。
呂不韋聽得眉花眼笑。表面謙讓,把功勞歸於先王和眼前的嬴政,但心實喜之。
其他人啞口無言,蓋這確是不移的事實。
大將軍杜壁眉頭一皺。朝與朱姬**上座的嬴政道:“我大秦聲勢如日中天,不知儲君有何大計呢?”
此言一出,人人都皺起眉頭。
問題非關他只是個十三歲許的孩子。
要知身為儲君者,自幼有專人教導經國之略,但問題是嬴政“長於平常百姓之家”,來鹹陽不及兩年,便登上王座,憑這樣的“資歷”,那能給出什麽令人滿意的答案呢?
而杜壁是擺明看不起他,蓄意為難。
出乎眾人料外,嬴政微微一笑,以他還未脫童稚語調的聲音從容道:“若論聲威之盛,莫有過於我大秦先君穆公,其不能一統天下者,皆因周德未衰,諸侯仍眾。但自孝公以還,眾國相兼,而我大秦卻因而得到休養生息,日漸強大,此是彼弱我自強之勢。故現今乃萬世一時之機,假若任東方諸國汰弱留強,又或相聚約從,縱使黃帝複生,也休想能兼並六國。”
眾人聽得目定口呆,想不到這小小孩兒,竟如此有見地。
只有李良知道這是來自李斯的見地,但嬴政能加以消化,再靈活說出來,實在非常難得。
杜壁啞口無言,呆看著這尚未加冕的秦國君主。
就是這番話,奠定了嬴政在臣將心中的地位。
呂不韋呵呵笑道:“儲君高見,國師教導有方,也不枉老臣編寫《呂氏春秋》的苦心,但致勝之道,仍在自強不息,以仁義治國,不可一時或忘。”
他將李良一帶而過,不但隱隱把功勞全攬在自己身上,還擺出慈父訓子的姿態,教眾人都眉頭大皺。
朱姬嬌笑道:“政兒仍是年幼,還得靠呂相和各位卿家多加匡助。”
這麽一說,其他人自然更沒有話說。
呂不韋又道:“新近敝府得一舍人,乃來自韓國的鄭國,此人精通河渠之務,提出若能開鑿一條溝通涇水和洛水的大渠,可多辟良田達百萬頃,此事對我國大大有利,請太后和儲君能準本相所請。”
隻此一項,便可知呂不韋如何專橫。
開鑿這樣長達百裡的大渠,沒有十來年工夫,休想完工。其中自是牽涉到整個秦國的人力物力。
由於此事由呂不韋主理,如若批準,等若把秦國的物資人力全交由呂不韋調度,當然使他權力更增。
如此重大的事,該當在早朝時提出,供群臣研究,他卻在此刻輕描淡寫說出來,蔡澤、王綰、賈公成三位大臣又擺明支持他,顯是早有預謀。
朱姬欣然道:“呂相認為對我大秦有利的事,絕錯不了。諸位卿家有何意見?”
蔡澤等立即附和。
徐先尚未有機會說話,朱姬宣布道:“這事就交由呂相主持,擬好計劃後,遞上王兒審閱,若沒有問題,立即動工。”
就幾句話,呂不韋手上的權力立時激增數倍。
能夠想出這麽兵不血刃的奪權妙計,呂不韋手下裡也只有莫傲。
一天不殺此人,休想能鬥垮呂不韋。
而在朱姬和呂不韋互唱對台的場合,不用說其他臣子,連嬴政都沒有說話的余地。
唯一可破去這太后權相合成的堅強陣營,就是嫪毐了。
希望朱姬把握住分寸,配合呂不韋太過,只會讓呂不韋得權後輕易可以拋棄她;而且,嬴政也會隱忍記住她的“壞”,登基時就是她的末日了。
可惜朱姬不聽勸,自認為呂不韋才是最大靠山,加上嫪毐從中作梗,李良隻好親自出面,把握分寸地與呂不韋交鋒。
當先制定除去他的智囊莫傲的計劃,是第一步。
在打擊或消滅他的武臣管中邪,是接著第二步。
輾轉聯合軍方老將臣,樹立軍威聲望是第三步。
再是剪除和削弱呂不韋軍政方的權利的第四步。
最後是輔助嬴政順利登基、保護朱姬的第五步。
至於呂不韋留給嬴政處理,那跳梁小醜的嫪毐則需要李良抓住時機,在嬴政未有完全對朱姬生出殺機前,引導嬴政親手滅除嫪毐泄憤。
這樣朱姬才最有希望可以順利保全。
初步方案就是這樣,要是有系統推演預案,哪會費這些周折,李良只需要直接執行它推演好的無風險的周全計劃就好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