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裡糊塗間,醒來已是日上三竿。
李良愕然起來,騰翼進來道:“儲君派人來召你進宮,不知什麽事呢?”
李良伸了個懶腰,隻覺精神和體能均處於最巔峰狀態,匆匆沐浴更衣,入宮見駕。
嬴政照常在書齋接見,另外還有昌平君和李斯兩人。
嬴政道:“五日後為立春,寡人決定是日到渭河春祭,太傅那條黑龍沒有問題吧!”
李良道:“一切準備就緒,只要清楚知道祭河的地點,就可預作安排。”
嬴政雙目亮了起來,旋又歎了一口氣道:“始終仍有太后那關最難闖過,看來不和她作點交易是不成的了。”
李斯道:“最緊要是抓牢軍權,其他的讓他一步半步,該無大礙。”
嬴政苦惱道:“只要想起要給那假太監封侯賜爵,寡人心中便首先不服氣,現今太后到了甘泉宮,寡人對她和繆毒間的事更是一無所知。”
昌平君安慰道:“繆毒若有異動,茅焦自會暗通消息,儲君請放心好了。”
嬴政怒道:“試問寡人怎能放得下心來,現在朝廷奸黨處處,人人各懷異心,若非還有這條黑龍,就索性把他們全召進宮來,一股腦兒殺了,然後再想辦法收拾殘局。”
昌平君見他氣在頭上,那還敢說話。
李良笑道:“儲君息怒,別忘了我們尚有擂台賽,只要覓名挑戰斬了周子恆等人,就可重新安排都衛的統領人選。”
嬴政這才消氣,又商量了黑龍一事的細節後,各人方先後辭出。
李良和昌平君離開時。均感到這不斷成長的小儲君威嚴日增,自具不怒而成的氣勢,而發起怒時當然更使人心寒膽顫。連李良這“看著他長大”的人都有此感覺,其他人的感受更是可以想見。
回到國師宮,卻聽見荊俊匆匆來稟報說:“原來那曹秋道早來了。就夾在齊人派來祝賀呂不韋的大壽的使節團裡。據說呂賊已經進宮去見儲君和太后,準備遊說他們接管主持擂台挑戰的決賽,明天可能會有大批武者上場消耗國師你的實力……”
李良笑道:“無所謂的,我教給你的道家養生吐納法,你不是清楚知道它的功效麽,再多人來。對我來說都只是熱身罷了,隨便他們安排吧。他們會知道,在絕對的實力下,任何陰謀手段都會是蒼白的。”
荊俊崇拜而激動地俯首離去。
沒有什麽人比國師宮的眾人更清楚李良的“真正”實力了,只能夠用“深不見底”來形容,荊俊、騰翼、二十四鐵衛等人齊上。片刻間就會完敗於李良之手。
而李良的遠攻的箭術又是天下無雙,加上近身戰鬥的強大實力,這世間恐怕也只有那個盛傳為天下第一劍手的劍聖曹秋道或許能夠與他一較高下了。
荊俊等人關心的是呂不韋等人的陰招,可是在李良的強大自信感染下,他的那點憂慮立刻消失的無影無蹤。
第二日,李良的擂台賽空出了半日時間,眾人熱火朝天的圍觀。只有零星的幾個剛到鹹-陽的武者陸續登台,不過實力都不算很強,居然沒有出現一個連勝十場的強人。
而呂不韋和嫪毐兩派的人馬已經拚鬥得差不多了,剩下周子恆、許商、韓蠍等幾個實力最強的人未出場,只怕他們要在李良和曹秋道開戰之前,會上前試探李良的真正實力和企圖消耗他的體力吧。
以這點來推測,朱姬很可能已經被呂不韋和嫪毐說服了,任由他們對付自己。
聽到鐵衛烏光的匯報,李良不禁想到這些,心裡隱隱一陣不舒服。隨即甩開這些雜思。現在他將紀嫣然送回了牧場準備黑龍事宜後,正帶著荊俊趕往王頷的大將軍府上,拜見王頷。
王頷很夠意思,早與王陵在府內等候多時,李良將荊俊交給他們。由他們二位軍方重臣上鹿公府上,帶著荊俊去向鹿丹兒提親。
荊俊歡喜地跟著去了,李良則返回擂台繼續接受挑戰。
看著這百十個小擂台上的熱烈比鬥場景,很多實力相近的武者相持不下,大量的時間就是消耗在這裡的。
不遠處圍觀眾人看見李良出現,紛紛激動地叫喊著“國師來了”。
國師宮的數千護衛,急忙緊張地上前護好阻隔人群的護欄,將他們擋在賽場范圍之外。
李良縱聲哈哈一笑,笑聲頓時蓋過了嘈雜的人群聲和激烈的比鬥聲,“李良聽聞齊國稷下劍聖曹老師即將來訪,心中無限歡喜,今日決定改變挑戰規則。請自認為實力還不錯的諸位遠道而來的武者朋友,隨意上來挑戰李某。每場人數要求不低於十人、最高不限……”
全體震驚,寂靜無聲。
良久,才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喝彩。
中午和下午的賽事很快,李良少則對戰十人,多則近百人,場次不停地輪番比鬥,在夕陽西下時分,就再也無人敢上台來挑戰,李良在執勤監督官員三次詢問依舊沒有人來上台挑戰的情況下,感覺不夠盡興地回到了國師宮後殿內堂。
這番戰鬥,李良稍微解開了一些封印的關系,身體爆發出來的實力,要遠遠強於以前表現出來的力量,只有控制力的精準度沒有達到理想狀態。
但是隨著這半天不停地機械化的戰鬥,陸續擊敗了這時代的數萬高手,力道控制早已經恢復了先前的微控的精確度,到了後來,重傷於他手下的人員越來越少,有數十人被他只有用柔力輕輕“推”下擂台而無恙。
當然心懷敵意和殺氣的敵對人員,李良也不會客氣,重則重傷昏迷,輕則廢除其手腳,令其再也不能作惡。
李良不太盡興。是無法再有驗證自己精準控制力的機會而心下遺憾,好在晚上還有一場對戰曹秋道的重頭戲,可以期待一下。
沐浴後來到前廳,早有,嬴政、騰翼、荊俊、李斯、王頷、王陵、昌平君、昌文君等一班君臣在等候。顯然他們先後都來此觀看了李良的強力表演賽了。
眾人無不欽佩、崇拜地看著這個強大的男人,歡喜、激動的神情溢於言表,紛紛上前來圍住李良叫囂著、歡呼著,就是老成穩重如王頷都興奮地握住李良的手大聲讚美著。
晚間,就是呂不韋主持的決鬥宴會了,本來呂不韋打算將擂台改設置到他的仲父府的。可惜下到滿朝文武、上到儲君太后,都不同意這番折騰,呂不韋也隻好放棄了便易他布局的絕佳地址和時機,還是在國師宮已有的擂台上比鬥。
王頷等人讚美了李良一番後,說道:“那曹秋道這時已經與仲父一起到了,正在學院偏殿內休息。國師要不要休息一下。延後一些時間再出戰……”
李良隨意地擺擺手,打斷道:“無妨。這劍聖曹秋道赫赫威名傳聞天下數十年,希望他不要過了巔峰時期就好,不然,李良剛才的半天熱身就白白浪費啦。”
嬴政崇拜地讚道:“天下間也只有太傅有如此氣魄胸襟,不將這劍聖放在眼裡。”
李良搖搖頭道:“正好相反,我對那曹秋道倒是抱著很大的期盼的。希望他不要讓我失望就好。”
正說著,這時,有下人來通知晚宴開始了,眾人遂一起輕松前往。
太后朱姬早就到場了,嫪毐等人自然也隨著來了。
李良高興的是兩位嬌妻琴清和紀嫣然也來了,其他人都不良於行,應該都留在了牧場安心養胎。想到活潑好動的烏廷芳,李良就覺得這次她能夠安份地留在牧場,估計烏應元夫婦花費了不少心思。
走神間,仲父府安排的歌舞姬團充滿挑逗性的大型歌舞表演過後。設置在國師宮外操場上的宴會開始酒菜上席。
由於嬴政和朱姬仍在,雖成千上萬人聚集在國師宮操練場,仍不覺喧嘩嘈吵,只是紛紛交頭接耳,話題均以李曹兩大頂尖高手即將來臨的比武為主。
對面的繆毒向李良舉杯示意。預祝他勝利,李良含笑舉杯回應,當然是淺嘗即止,作個樣兒。
忽然琴清打手勢召他過去,李良心中奇怪。移到嬌妻旁,低聲問道:“什麽事?”
紀嫣然湊過少許,沉聲道:“呂不韋真是卑鄙,剛才小恬經過我們身邊時,匆匆說出‘琴府門前有齊人伏兵’,可知呂不韋今晚是不惜代價、不擇手段都要把夫君大人除去。若曹秋道殺不了你,就由其他人下手,只是我也弄不清楚為何會是齊人。”
今天國師宮人滿為患,估計幾個偏殿會熱鬧到通宵,李良早有安排住到琴府,以呂不韋的手段,獲悉不難,有伏兵狙擊自己毫不稀奇,此乃呂不韋一貫慣於冒險和膽大包天的手段。
但對為何會是齊人的伏兵,李良亦是一頭霧水,曹秋道和田單不會這麽傻吧,在萬眾矚目的決鬥後,對自己下殺手,不是送給大秦對齊國出兵的理由嗎。
大秦堂堂國師要是在比鬥勝利後被刺殺,橫擋在秦齊之間的趙韓魏三晉甚至楚國,都不敢阻擋大秦的復仇之師吧。
除非,幾國能夠忘記齊國屢次抽身於連橫盟軍之外、還有齊國與秦國妄圖瓜分趙韓魏楚燕五國的明顯意圖,原諒它、幫助它而來抵擋大秦鐵騎。
顯然,是不可能的。
大秦對齊國用兵,只怕趙韓魏多半會袖手旁觀,與齊國世仇的燕國絕對會趁機也對它出兵滅殺它,楚國估計也會趁機奪得齊國的幾塊土地城池吧。
簡單說,齊人目前也只有大秦內部呂不韋一派的勢力聯盟,其他,就是挺招人恨的,哪兒都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
李良懶得對那些低階刺客再次親自動手了,返席低聲通知滕翼和荊俊。
滕翼冷哼一聲,到了後席的荊善等處說話,片刻後烏言著離開宴堂,布置一切。
鼓樂聲再喧天而起時,呂不韋人未至洪鍾般笑聲先至。在周子恆、許商一眾擁持中,由大門眾星拱月地昂然而入。眾人紛紛起立致禮。
呂不韋得意之極,倏地立定堂心,由從人斟滿杯子後,舉杯遙向朱姬和嬴政高聲道:“先敬太后儲君一杯。”
李良冷眼看著嬴政朱姬與呂不韋舉杯互祝。心中豈無感慨。
這刻可說是呂不韋最得意的時刻,可是當待會欲殺李良而不得,稍後又黑龍出世,改朝換製,粉碎了他禪讓奪權的美夢後,他的權力將被逐步削弱。其中一個因素自是繆毒的勢力膨脹。
此時呂不韋等來至他們席前,舉杯朝李良道:“今晚不論勝敗,我呂不韋對國師仍是打心底裡敬服,其他多余話都不說了。”
李良看著這影帝,微笑回禮。
兩人都是淺嘗即止。
到所有人重歸己席時,呂不韋又站起來的時候。眾人知道好戲來了,倏地靜了下來。
大堂內近千對目光,全集中到這權傾一時的冒險家身上。
呂不韋乾咳一聲,正要說話時,繆毒含笑而起,向呂不韋遙遙施禮,眾人正大惑不解。繆毒已微笑道:“若下官猜得不錯,仲父是否要宣布國師與劍聖的最終決鬥呢?”
呂不韋呵呵笑道:“繆大人真懂揣摩別人心意,事實正是如此,不知繆大人是否另有高見?”
他語帶嘲諷,暗指繆毒擅於逢迎朱姬,頗為陰損抵死。
繆毒就算不高興,亦不會表露出來,淡淡道:“好事成雙,主菜上席前,也該有些可口小點。不若先由下官家將與仲父手下高人。來一場點綴助興,趁趁熱鬧,仲父意下如何?”
眾賓客那想得到會橫裡殺了個繆毒出來,公然向呂不韋挑戰。秦人好武,宴會比武乃家常便飯。好事者更紛紛喝彩叫好。
嬴政見繆毒說話前,沒有先向自己請示,知他恃著朱姬,並不把自己放在眼內,比呂不韋更囂張狂妄,心中暗怒。
自周室式微,諸侯稱霸,各國權貴均盛行養士之風。這不單是搜羅人材,以為己用,更是身分地位的象征。
權貴間家將卿士的比武,更代表著門客實力的較量。
繆毒得太后朱姬支持,勢力日增,自是希望趁此機會,揚威立萬,一顯威風,假若他派出的門客高手能勝過呂不韋的人,不但那勝出的手下聲價百倍,還可突顯出他繆毒現時的權勢地位,一舉兩得。
在某一程度上,李曹之戰中繆毒可能仍是看好曹秋道,所以若能先勝上一場,那就算代表呂不韋的曹秋道真的擊敗李良這西秦第一高手,呂不韋就未可算完勝,因為繆毒仍擁有一位勝利者,不讓呂不韋專美。
李良目光掃過繆毒手下門客,見那令齊臉有得色,立知此計必是出於此君腦袋,遂對此人留上了心。
呂不韋呵呵再笑,顯是看穿了繆毒心意,別轉身來,同嬴政恭敬道:“比武助興,既可增添熱鬧,更可顯揚我大秦武風,請儲君示準。”
繆毒和朱姬同時臉色微變,知道呂不韋故示尊重嬴政意見的姿態,自是用心不良,其圖加深朱姬繆毒方面和嬴政的分歧。就好像只有他才尊重嬴政的樣子。
整個大堂肅靜無聲,千百道目光全集中到這未來秦始皇的身上去。
嬴政也是了得,像絲毫不明白呂不韋的暗示般,含笑對繆毒道:“繆卿家會派出那位劍手來讓我們一開眼界呢?”
韓竭由繆毒旁霍地立起,大步走到堂心,下跪道:“內史府客卿韓竭,請太后儲君賜準獻技。”
這番話既自負又倨傲,特別強調要得到朱姬的允準,擺明針對呂不韋剛才沒有把朱姬這太后放在心上。
近月來韓竭在鹹-陽聲名大噪,直迫李良,各人見繆毒派的人竟然是他,登時興奮起哄。
呂不韋微微一笑,坐了下來。
嬴政笑向朱姬道:“一切由太后作主。”
這麽一說,眾人更是興奮,此一道主菜前的美點,已是勢在必上。難道朱姬會和深得她恩寵的繆毒抬杠嗎?
果然朱姬輕柔地道:“韓竭乃有稷下劍聖之稱的忘憂先生曹秋道的得意門生,劍法超群,不過仲父手下亦能人無數,必可派出人選,好迫得韓先生抖出絕藝,讓我等見識一二。”
此等勝敗關乎到呂不韋的面子和榮譽,呂不韋自不敢輕忽對待。
呂不韋派出實力最強的許商。
鼓聲轟然響起。
眾人均知好戲立即開場了。
兩人隔了丈許,並排面向主席位的嬴政,呂不韋和朱姬,先致以武士敬禮,隨即轉身面向對手,四目交投。
韓竭平時雖予人倨傲無禮的印象,但這時卻像變了另外一個人般,非常沉著,全神貫注打量對手,沒有半點輕敵或疏忽大意。
他右手握在劍柄處,穩定而輕松,兩腳微分,不動如山,雖沒有擺出架勢,但卻比任何姿態更有震懾人心的高手風范。
他的眼神變得劍般銳利,但卻沒有透露出分毫心中的情緒,使人更覺得他深不可測,難以猜度。
大堂內鴉雀無聲,人人屏息靜氣。絲毫沒有不耐煩的感覺,這非是各人今晚特別有耐性,而是沒有什麽特別大動作的韓竭,已足以生出強凝的氣勢,鎮懾全場。
最令人透不過氣來的是他竟清楚傳達出一種信息,就是除非他不出手,否則必是石破天驚的攻勢。
隻從曹秋道調教的徒弟,便可知曹秋道確已達大宗師級的境界了。
要知若是一般下乘劍匠,隻知照版煮碗地把自身技藝授與徒兒,很容易培造出另一個自己來。
只有博通劍術的宗師級人物,才能因材施教,令徒兒發揮出本身的優點和特長。
韓竭以穩為重,劍求勢求狠。
隻從他本身出自於本性的武技的契合度來看,便可推測出曹秋道的成就。
另一邊的許商氣度沉穩, 瀟灑而立,自有一番風采。
兩人對峙了半盞熱茶的工夫,韓竭忽地微微俯前,像隻尋到獵物弱點的斑豹般,雙目厲芒劇盛,凝注對手。
事實上兩人的距離沒有絲毫改變,但眾人卻猛地感到韓竭已主動出擊了,其中情勢,確是難以言喻。
可是許商卻未被韓竭氣勢所懾,挺立如山,恍若巨浪中的堅實巨岩般巍然而立。
眾人首先見到兩人這般氣勢的交鋒,就知道這場比鬥接下來的精彩程度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靜靜看著。
許商、韓竭突然同時動手,動若驚龍翩虹,劍光閃耀下,幾聲交擊瞬間擊在一起,卻隻發出一聲劍鋒交擊的清鳴之聲。
韓竭的劍法沉穩厚重,許商的劍法機巧靈動,兩人實力相當,幾十回合下來,還是勢均力敵,漸漸二人的戰況越來越激烈,稍有不慎便是兩敗俱傷的凶險結局。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