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夏宇到小姑林杏梅家的時候,已經快中午了。極星電子還沒專業的司機,是劉明勝自告奮勇送的他,到從化用了近一個小時。
經過一晚休息加上好好調養,臉上的傷好了不少,至少消腫了。
這陣子劉明勝的工作稍微沒那麽累了,加上跟張梅進展不錯,整個人顯得很放松。夏宇叮囑他多跟研發部門溝通,盡量解決所有那邊的需要,確保K2研發順利進展。
從化是一個小城,屬於縣級市,不過背靠羊城經濟發展也算很不錯。林杏梅家裡住在一個城中村裡,這可不是那種貧民窟的那種,而是清一色統一規劃過的三層小樓,加上道路、公共設施規劃的好,基本跟城中心別墅群差不多。
劉明勝死活不進去,夏宇也沒堅持,到門口一敲門,出來的是老媽。
“哎,這是怎麽搞的?你跟人打架了?”林杏芳還是一眼看到夏宇仍然發紫的眼角,一把拉他過去仔細瞧著問。
“沒事,學校裡的小誤會,這就馬上好了!”
“什麽沒事啊,因為啥?跟老師說了沒?怎麽一中還有這樣的啊,不行我得跟你們班主任打電話!”
“我的親媽啊,真不用,就是小事,都說了是誤會!”夏宇趕緊拖著她往屋裡走,看見老爸和小姨夫在那下棋趕緊跑過去觀戰,終於擺脫了老媽。
小姨夫名叫房煜,今年二十八,是華國聯通南粵省的一個中層,去年兩人結婚後還沒要小孩,聽意思好像要再等幾年。
夏宇跟他打了個招呼,又給兩人添了茶水,就坐在一邊觀戰。
棋面上看,老爸明顯佔優勢,不過小姨夫不愧他的名字,硬是在少了一馬一炮的情況下靠士象全防禦得死死的,加上老爸舍不得換子,局面一時僵住了。
看夏宇過來,加上也快中午了,夏明順終於忍不住了,愣是拿馬破了他的雙相,又用炮換一個士,最後靠著一車一馬堵死了退路,拿下這一盤。
“夏宇,你來跟你姨夫來一盤!”夏明順讓開了位子,拉夏宇坐下,又跟房煜說:“別小瞧了這小子,棋力不弱。”
房煜點點頭,他對象棋也沒啥深研究,不過多少斷斷續續玩了十多年,倒也不相信夏宇能有多厲害,笑著說:“怎麽著,父子兵上陣,一塊欺負我啊!”
夏宇趕緊說:“哪敢哪敢,姨夫別聽我吧瞎說,我是來學習的!我先走了啊,當頭炮!”
論棋力,夏宇算不上多高深,當然也不算差。但他腦子轉得快,一方面喜歡下快棋,一方面又強於算棋,喜歡把對手拖入自己的節奏裡面。這種玩法在面對新手和初級水平的對手時一般都有碾壓性優勢,但碰上棋力深厚性子又穩重的就容易後勁不足,比如老爸這種。
後世一個做垂直電商的朋友曾這麽評價夏宇:這小子在棋面上的碾壓流根本跟性格沒關系,完全是靠拚智商!當然這也是玩笑話。
“跳馬!”
“出車!”
“拱卒!”
中規中矩的開局後,房煜警惕稍有放松,夏宇突然加快了節奏,接連用過河的馬和車攪亂陣地,更直接用過河卒還掉一個相,再用當頭炮牽製,轉眼間就佔據了上風。
“嘿,小宇你這棋風,挺邪乎啊!”房煜撓著頭,不敢以快打快了,琢磨著怎麽靠防禦建立起反攻架勢。
夏宇笑笑不說話,不過手下哪給他機會,雙車一馬繼續圍剿,基本是強勢兵力解決小部分戰局,沒多大功夫居然殺得房煜陣形大亂,還被迫用車還掉一個馬!
看著差不多了,夏宇沒再給他機會,直接強勢碾壓過去,不停地靠計算來換子,居然沒幾步就把防禦殺得主力只剩一個單車單炮了。
房煜有苦難言,鬥志也沒崩潰得更快,很快便繳械投降。
雖然難看了點,總比被殺到剩個光杆司令得好。
夏明順在一邊笑著說:“這小子下棋忒武斷,一步棋從沒考慮沒有超過十秒鍾的,後勁不足的,你習慣了就好。”
得,這明明就是誇人啊!
這時候快開飯了,林杏梅從廚房出來喊人。她妹妹那廚藝偶爾對付一下還行,人一多就上不了台面,還是她這個來做客的當主廚。
飯桌上,房煜忍不住說起通信運營商的困境,順便聽聽在經濟學界已經小有名氣的專家姐夫的意見。
自從上次被省長單獨召見匯報研究成果後,夏明順在相關圈子的影響力就有了一個跨越式的提升,出席各類高層次封閉論壇的場合也明顯增多,光夏宇知道這陣子就去了兩次滬上、一次燕京。
南山大學經濟學院自身也在整改,高老院長即將退休,原本的徐副院長將頂上去;加上林澤生被監察機構帶走,一下子空出來兩個副院長名額,有人股東夏明順去爭一下副院長。
這個有人,在家裡當然是林杏芳了。不夠夏明順還沒拿定主意。他擔心副院長的雜務比較多,怕耽擱了學術研究。
聽妹夫問起,夏明順這時候到有點說不上,畢竟通信服務領域的事情還是專業得多。不過也不能丟面子,他從國家對信息產業、互聯網、通信等領域的政策和布局,說了說自己的看法。
夏宇聽著倒挺有門,老爸的判斷基本沒錯,畢竟通信電信產業絕對是國家命脈,重視到那種程度都不為過。但涉及到外資電信入股、3G發展等大事件解讀,就比自己這個開了作弊器的“預判”差遠了。
他忍不住說:“小姨夫,其實我倒覺得,華國聯通不用眼紅小靈通,那個長遠不了,把CDMA做好了絕對前景廣闊!”
房煜一聽就急著問:“哦,這話怎麽說?對了小宇,聽你小姨說你們的品牌MP3工廠發展不錯?”
得,極星在你眼裡還是個工廠啊,這大國企的人眼光就是不一樣!夏宇也就腹誹下,腦海裡迅速回顧了下運營商在這幾年的發展節奏。
細的肯定沒印象,但基本大的事件和方向還是能記起來。
2004年也是華國電信業變動很大的一年。眼下華國還是六大基礎電信運營商,移動、聯通、電信之外,還有鐵通、網通、衛通。其中,鐵通是年初從鐵道部劃分出來的,網通是年初組網改並的,衛通算小兄弟倒沒什麽提的。
華國電信則是老字號的特大電信運營企業,雖然經過“橫切豎切”、“南北拆分”,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從收入看03年其市場佔有率仍然為30%,僅次於擁有1600億收入的華國移動。
而這時候,華國聯通甚至要排到鐵通之後,同時也沒有增長迅速的小靈通業務,甚至固網寬帶也只在南方還好,整體全靠著G**和CDMA的移動通信服務,而CDMA現在收入還不急前者一半,而且仍在大規模投入期,整體是虧損的。
作為後進運營商,聯通急於通過CDMA來佔領市場,但卻無法放棄G**這個盈利的基本保障,某種意義上,2004年鋪天蓋地的價格戰正是表現了這種躁動不安、急於求成的心態。
這也是很多內部人士的焦慮所在。
房煜作為華國聯通南粵分公司的一個小中層,平時沒少關注各種討論和分析,但CDMA這個吞金獸前景究竟如何,仍然沒有定論。
當然,因為基礎業務規模大利潤也還行,彩鈴、WAP、彩信等收入大增,整體上運營商還是活得挺滋潤。
不過說起來,這種壟斷型的大國企,一不缺錢二不缺政策,運營執行力上差罷了,好多東西說了也是白說啊。
夏宇有點後悔開口了,過了一會兒才緩緩說:“我也是從網上看到的,小姨夫你隨便聽聽啊。有人說呢,聯通還是在CDMA上的魄力不夠!投入少、推進慢,舍不得G**那點現成利潤……”
這個確實是主要矛盾,房煜自己也知道,現在內外都在大討論呢。
“可G**要是丟了,公司這麽多人怎麽活啊!”他忍不住說了出來。
這個能怎麽破?不過既然話說出來還是多說兩句, 尤其是小姨夫還在這邊工作呢。他想了下又說:“小姨夫,你現在負責什麽部門?”
“就是G**啊,羊城這塊的!不過現在沒少和CDMA打架,過陣子的手機補貼政策又要搶資源,他們仗著政策支持也挺狠的!”
好吧,原來你就是“舊有利潤集團”的!
“小姨夫,要我說,你還是想辦法調出來,想出業績就去SP對接的業務部,想搏長遠的就去CDMA,總比在這邊熬著強。”夏宇看向夏明順,又說:“爸,你說呢?”
夏明順搖搖頭,“這個我可不懂,就不說了。不過產業政策上肯定是往前走的,商業周期的事情你自己判斷就好,別聽小宇瞎說。”
夏宇更是委屈,這不是一般人我會說嗎?等再一次電信重組,鐵通整個都打散並入聯通,加上3G開始進入節奏就知道了嗎!
林杏梅經過上次的事情,對夏宇的認識已經不是普通高中生了,這會兒也說:“我覺得小宇說的有道理,盯著眼前利益走不長遠,說起來媒體圈你們聯通都是恨鐵不成鋼呢!”
房煜擺擺手:“哎,這事一時不好辦啊。算了不說了,來喝酒!”
說起來,要是以後極星做手機的話,還真得多考慮下運營商這邊的助力。後市所謂的“中華酷聯”,那個不是靠八成左右的運營商渠道銷量闖出名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