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忍者遁地術,哼哼……”
他緩緩站起身,敵人原來是個女忍者,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這一番交手,敵人身形有如鬼魅,蕭若始終沒機會看清她的身姿,如若不然,以女忍者身著黑色緊身衣的曼妙體態,他早就能看出對方是個女子。沒能把對方擒拿住,他微微感到有點兒可惜。
夜黑似墨,大地瞑暗無邊,綿綿細雨有越下越大的趨勢,竹林子陰森森的,煙霄籠罩,寒意逼人。蕭若遊目四顧,在此等環境下,他運足目力,也只能隱隱約約看清周遭事物。他大致辨認一下東南西北,便啟步朝城池的方向走去。
行出幾步,蕭若心頭沒來由忽現警兆,左側黑影閃動,紅絹忍者自朦朦朧朧的黑暗中鬼魅般飛撲出來,手中一柄短倭刀迅疾攻向蕭若。
蕭若右手執劍,向左側轉身應敵不便,按常理說左面與背後同樣是偷襲的上好方位,要是碰上一般的劍術高手在此,多半會旋身防守,連消帶打,先化解敵人來襲一刀再圖反擊。
卻不料,蕭若壓根兒就沒有墨守成規的概念,從不狗泥於一招一式,一見左邊有動靜,右手寶劍立時交到左手,“來得好!”他也不轉身,手中劍芒暴長,哧哧作響,仗劍一揮,霎時宛如銀電橫空,劍光席卷過去,摧枯拉朽般將忍者倭刀一掃而斷,劍氣所及,更硬生生將紅絹忍者攔腰斬成兩段……
這一劍使得淋漓盡致,如有神助,實是他平生前所未有的巔峰之作,他一劍克敵製勝,正欲高興,眼前驟然一花。猛見自己斬斷的卻是一截朽木樁子,哪有什麽紅絹忍者……
“不好!是忍術!”蕭若心頭在狂叫,說時遲,那時快。他不等轉念,想也不想便反劍撩向後腦上方……只聽得“當”的一聲脆響,寶劍與忍者的倭刀架個正著。
蕭若無暇去想忍者究竟是怎麽出現在自己身後上方的,手腕發力微微一轉,“喀吱”聲中,順勢已將忍者短倭刀也削斷。他疾速轉過身形,卻見紅絹忍者倒翻著飛退,眨眼的工夫又沒入了黑暗之中,身法輕靈似羽,飄乎如風。
蕭若心胸一陣怦怦劇跳,這一下驚心動魄,險死還生。要是稍有遲疑,恐怕已橫屍就地多時了,東洋忍者殺人手法當真詭異離奇。
蕭若持劍卓立,凝神戒備,不住警惕的掃視四面八方。忽聞遠處傳來幾下尖銳的竹笛之聲,近處也有一個女聲呼哨相應,未幾,蕭若聽得一陣穿林拂葉之聲。有人在竹林裡飛速逼近,緊跟著,四道黑衣人影出現在前、後、左、右四方,對他呈包圍之勢。
驀地裡,一道閃電火龍也似地劃破長空,瞬間將大地照得通亮,蕭若瞥眼間見這四人是四個黑衣忍者,人人身上都帶著傷,顯然不久前經過一番激烈廝殺,其中右側忍者十根手指折斷了六根。正是先前在城中被他扭斷手指奪下倭刀的那忍者,剩下四根手指仍然緊緊的握著倭刀,野獸般的目光惡狠狠盯著他,殺氣撲面而來。
這四個忍者應是城內地那四個,蕭若腦子裡靈光一閃。暗忖:“看來這一群忍者深夜潛入城中,查探大炮的秘密只是其中一個任務,另一個任務則是伺機刺殺自己這個皇帝,所以為首的紅絹忍者逃到竹林就不逃了。可歎那些個大內侍衛平日裡一個二個自命不凡,一旦碰上忍術詭異的東洋忍者,就亂了分寸,楞是被這四個忍者從城中脫了身……通通都是飯桶!”
蕭若一無懼色,橫劍當胸,昂然而立,仰天清嘯一聲,道:“來來來,讓朕見識一下所謂的東瀛武學,看看你們有幾斤幾兩,敢來中土撒野!”也不管對方聽不聽得懂漢話,語音鏗鏘,豪氣乾雲。
黑暗中紅絹女忍者說了一句倭語,四名黑衣忍者同時發動攻勢。在風雨如晦的夜色中,四條人影好似化作四縷有形無質地青煙,身形時隱時現,圍繞蕭若騰躍起伏,光刀閃閃,綺麗絢爛。
“叮叮當當”空中響起一陣密集的兵刃相擊之聲,黑衣忍者都是一擊即退,身形詭異迅捷,絕不與對方多作糾纏,此進彼退,來回穿梭,配合極盡巧妙。
蕭若精神高度集中,以靜製動,手中寶劍舞成一團光影,水潑難入,擋住了敵人一次又一次襲擊。這四個忍者還算好,最可怕的是藏身在暗處的紅絹女忍者,她腰間兩柄長短倭刀雖先後丟棄削毀,可是她渾身上下無一處不是殺人利器,在暗中看準機會撲殺過來,每每就能逼得他手忙腳亂,屢遇險境,當真是凶險萬狀。
蕭若有苦說不出,全面陷於被動,感覺周身壓力奇大,也只能是咬牙苦苦支撐,耐心尋我擊殺一人的機會。
夜雨浙浙瀝瀝越下越大,悶雷轟隆隆一陣緊似一陣。蕭若與五名忍者在林子裡殊死搏鬥,不多時,已至百招開外。
蕭若體內真氣鼓蕩如沸,雨水為內力所逼,化作了蒸氣,頭頂上方白霧升起,內力已發揮到了極致。這般全力施為最耗內力,他要是短時間內無法取勝,時間一長,勢必被五個敵人拖死,他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可是眼下委實已是騎虎難下的境地,他除了硬撐下去,也別無他法。
轉眼間又是百余招過去,蕭若頭頂的白氣越來越濃,連周身都出現了一層薄薄地霧氣。
漸漸地,蕭若開始後續乏力,五名忍者清晰感覺到他強渾無比的內力由盛轉衰,暗自歡欣鼓舞,越發加強攻勢。
忽聞噗的一響,紅絹忍者一記陰狠飛踢踢中蕭若後腰,蕭若悶哼一聲,身軀劇震,手中寶劍當啷一聲掉在地上。四名黑衣忍者大喜若狂,不再隱蔽形跡,一齊攻向蕭若。務求一擊必殺。
驀地裡,猛聽一聲春雷炸響般的暴喝聲衝天而起,蕭若雙目赤紅,仰天大吼。聲如霹靂,雙掌左右拂動,憑空一劈,一股排山倒海的掌風呼嘯而出……
五個忍者同時有一種難以言輸的奇妙感覺,周圍一切似乎都慢了下來,也靜了下來。突然間。勁風四濺,撲面有如刀割,四周雨滴受這股石破天驚的勁風所激,以蕭若為中心,激蕩飛舞開來,無數雨滴激射有如利箭一般。
四名黑衣忍者首當其衝,避無可避。霎時間也不知挨了多少雨箭,慘叫著倒在地上,渾身上下無數道血淋淋的傷口,直被雨箭刺成了一團血肉模糊,眼見不活了。
為首地紅絹女忍者武藝修為遠較手下為高,她一見不妙,即便抽身飛退,雨箭襲來時。她雙劈交叉擋在身前,護住頭胸要害,運功硬抗。饒是這樣,她一襲緊身黑衣也被劃破得面目全非,“露出衣下大片雪白細嫩地肌膚,破裂處多有淺淺的血痕,紅白相間,分外豔麗奪目。
女忍者驚駭欲絕,活像見了鬼似的尖叫一聲,掉頭就跑。
蕭若站在當地。身軀晃了晃,撲通一聲坐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著,他隻覺疲憊已極,身體裡好像被抽空了一般。這番劇鬥下來,實是身心俱疲。
天上一串閃電閃了閃,蕭若借助閃電光芒,猛眼望見半裸地女忍者向東北方向狂逃,那邊正是異族大軍老巢望海城的方向!眼見她就要在漆黑的雨幕之中溜得無影無蹤……蕭若胸口熱血狂湧,也不知打哪兒來的力氣,他挺身一躍而起,揀起寶劍,提氣向敵人猛追過去。
尚未跑出多遠,蕭若猛覺丹田中一陣針扎似的痛楚,腳下一踉蹌,險些摔倒地上。原來他這一番劇烈打鬥耗力太過,體內潛伏地那股至陰至陽地詭異真氣又開始泰蠢欲動,在經脈間左衝右突,流徑之處疼如刀絞一般。
蕭若咬緊牙關掙扎著前進,兩眼死死盯著遠處*女忍者隱隱約約的身影,心中只剩了一個念頭:絕不能讓那倭女逃回城!
他胸中氣血翻騰,喉頭一甜,險些一口鮮血噴將出來,他硬生生咽了回去,一面飛奔,一面默運內功,調勻內息。
衝突了一會兒,體內那股詭異真氣,竟奇跡般的被他以堅定的意志又強壓了下去。他察覺到體內疼痛消失,大喜過望,仰天發出一陣清越的長嘯聲,精神抖擻,似乎渾身充滿了力道,提氣縱身,向女忍者狂追而去,速度竟是前所未有的迅捷,勢如奔馬一般。
冷雨撲面,兩人一追一逃,疾馳在黑咕隆咚的曠野之中。逃者甩不掉追者,追者也趕不上逃者,兩人輕功身法旗鼓相當,難分高下,一前一後向東北方向馳去。
大半個時辰之後,足足奔出了百余裡,兩人已來到望海城城外。女忍者當先奔至城下,身形縱躍起伏,閃得幾閃,就此消失在黑暗中,不見了蹤影。
蕭若緊隨而至,心下暗恨不已,想不到最終還走叫她逃回城了。其時,大雨已住,天上星月無蹤,大地仍舊籠罩在無邊黑暗之中,惟有城頭幾隻火把散發著昏昏黃黃地光芒,城牆上守兵來回巡視,人影綽綽。
又經這大半個時辰的全力狂奔,蕭若此刻已到了脫力的邊緣,兩眼都一陣陣發黑,再也支持不住了,便走到城牆根的陰暗處,盤膝坐在地上運功調息。
城牆上守卒並無異狀,沒人發現他。望海城只是個縣城,城牆不高,也就是區區三四丈而已,蕭若正上方的城牆上兩個守卒在嘰裡呱啦的說著倭話,他聽不懂,也不知他們說的什麽。
旁邊一人以生硬的漢話說道:“你們倆別盡說扶桑話,我們高麗人聽不懂,大家不如都說漢話地好。你們主公也早下令了,兩軍人等一律說漢話,彼此也方便。”
此言一出,兩倭人哧哧笑了幾聲,一人也操著半生不熟的漢話道:“說漢話便說,誰怕誰來!”
城牆下的蕭若聽了,心下了然。扶桑高麗兩小國深受漢文化影響,以前兩國連文字都沒有。語言也很不成熟,在先進漢文化衝激下,兩國民眾對天朝風物極度仰慕,兩國王公貴族無不以說漢話、寫漢字為榮。儼然成為一種高貴的象征。正所謂上行下效,在這種社會風氣下,底層民眾都或多或少會一些漢話。兩國的人在一起,彼此語言不通,所以反倒是大家都說漢話來的方便。
城牆上那高麗人道:“你們剛才在談笑什麽?今日我們在戰場上受了挫折,真虧你們還心情談笑!”
一個倭人發出桀桀桀一陣怪笑。道:“打仗歸打仗。哈哈……我們剛剛在談漢人花姑娘,小原君說他昨夜上了一個好帶勁的花姑娘,那長的……那身材……那叫聲……嘖嘖嘖,被他一說,我都快硬了,我們商量好了,等今晚當值完。就一起兒去牢房,找到小原君昨晚地那花姑娘,我們兩個一塊上她!哈哈,反正這座城池的花姑娘都被我們關在牢房裡,不上白不上!”
高麗人語帶羨慕道:“你們主公真好,不像我們金將軍,他說大戰在即,不讓我們隨便去牢房找女人。每兩天才準去一次。”
另一個小原君倭人怪笑道:“漢人花姑娘重視貞操,強上她們時大喊大叫,要死要話地,真他媽帶勁!”三人一齊淫笑了起來。
蕭若聽得呆了一呆,猛然醒悟過來,扶桑高麗人屠城之際並沒有把所有人都殺光,看來他們留下了不少年輕女子,充作他們的慰安婦,供兩族士兵隨時發泄!
一念及此,蕭若怒發衝冠。雙目盡赤,內心恨得幾乎滴血,拳格格作響,直欲衝上城牆去,將那三個凌辱我同胞地畜生一劍一個。劍劍殺絕,所幸他理智尚在,強自克制住了。
這時城牆上三人中的一個倭人去巡視,剩下小原君與那高麗人。兩人繼續用漢話談笑,句句不離“漢人花姑娘”話語越來越是下流肮髒,不堪入耳。
蕭若伸手揀起一抉小石子,扣在右手中指與大拇指之間,瞄準小原君的印堂,暗暗凝力,他此時內力已恢復了五六成,這枚石子只要擊中小原君地印堂,他有十足把握將其擊斃當場。
彈出之際,蕭若腦中微一轉念,當即收回一部分勁力,同時手腕微微偏了一偏。
小石子射出,噗的一聲,打在小原君左腦門上。這一下打的不輕,小原君捂著腦門直喊疼,他沒來由挨了這一下,立刻向左側望去,見左邊城牆上其他地守卒都在老遠,只有那高麗人坐在他身旁。
小原君暴跳而起,踢了高麗人一腳,怒喝道:“高麗豬鑼,幹嘛打老子?活膩味了是不是?!”
這高麗人一頭霧水,壓根兒就不知打哪頭來的事兒,氣呼呼回罵了一句高麗話,意識到對方聽不懂,又用漢話道:“誰打你了?你自己一個人發什麽瘋?倭人矮子,神氣什麽,我呸!”
“咦耶?你還敢還嘴!”小原君怒了,左手一把揪住高麗人的前襟,右手伸過去,“僻僻啪啪“正反來回抽了他十幾個耳光,清脆響亮,個個都不合糊。
高麗人忍氣吞聲,向左側挪了一些,不去看小原君。小原君坐回原處,腦袋也別向一側。兩人對對方都是一副極度不恥的模樣,多看一眼都要作嘔,一個在肚裡暗罵:“倭人矮子!”另一個則暗罵:“高麗豬玀!”
沒過一會兒,黑暗中又是一枚石子飛將出來,“當”的一聲打在小原君左腦門上,這枚石子所含的力道更大,直打得他整個腦殼都一陣晃蕩。
小原君當場就其炸了,暴跳起來,他沒看見小石子,見左邊還是只有高麗人離自己近,打自己的人除了他再不會有別人!猛地撲將上去,兩手狠狠掐高麗人脖子,“你還敢惹老子,你這高麗豬玀,老子掐死你!掐死你!”
“咳咳……咳……”高麗叫掐得呼吸不暢,舌頭都伸了出來,斷斷續續分辯:“不不,不是……我!”他見小原君毫無停手地意思,看來這握人是動真格的了,真要活活掐死自己,他無暇多想,突然膝蓋一抬,狠狠頂在小原君胯下。
男人下身那話兒最是脆弱不過,小原君頓時痛得臉都綠了,兩手也隨之松開,改為抱著自己胯下的寶貝,疼得連腰都直不起來。
“砰”的一拳,小原君被高麗人一拳打倒在地,隨後高麗人衝他華麗的豎起中指、恨恨道:“呸!倭人,矮子,狂什麽狂?我忍你好久了……”說到這裡,見小原君渾身僵硬,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高麗人冷笑著上前兩步,抬腳踢了踢他、道:“狗倭人,起來呀!裝死是不是?原來倭人都是這德性,打不過便裝死,哈哈……”說話之間,以腳尖把小原君的身體挑翻了過來,猛見他呼疼的表情僵固在了臉上,分外突兀詭異。
高麗人笑不出來了,心下隱隱覺得有些不妙,蹲下身,伸出手去探探他的鼻息, “死了”高麗人不由倒抽一口冷氣,怔怔地說不出話來,他怎麽也想不通,這麽兩下就把這倭人給當場打死了。
其實,城牆下的蕭若一共發了三枚小石子,前兩枚打在小原君腦門上,兩人打起來後,他便又飛快扣了一枚石子在手中,高麗人一拳打倒小原君,小原君倒地的瞬間,他手中第三枚石子射出,準確無誤擊中小原君背心的死穴,故而,小原君當場一命嗚呼,倒在地上就不動了。
高麗人自然不知道其中關鍵,一心以為自己失手打死了小原君,心想這回闖大禍了,倭人鐵定不會善罷乾休,定要讓自己償命。
他左右張望一下,見附近沒人注意到自己這邊,望了望黑乎乎的城外,一咬牙,悄悄把小原君的屍體推下了城牆。
“撲通”一聲,屍體正墜在蕭若身旁。
“怎麽回事?”城牆另一側有個下級軍官裝束的人站起來,朝這高麗人問道。
高麗人緊張得心都險些跳出胸膛,強自鎮定,說道:“沒……沒事,小原君偷懶小便去了,這裡只剩了小人一個。沒事,沒事,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