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這番話時,雙目神光炯炯,頭也高高揚了起來,不遠處蕭若這一下看得真切,險些當場驚呼出聲,一直覺得這神秘隨從說話有點耳熟,原來卻是
那姓王的白衣少年……
眾女聽了王姓少年這番話,每一個人莫不驚喜交加,到這時,才敢相信他真是來營救自己的,人群中一片嗚咽出聲,無數姑娘喜極而泣,俯身拜倒於
地,轟然道:“多謝恩公救命之恩,大恩大德,小子無以為報……惟有來世做牛做馬,結草銜環以報恩公。嗚嗚嗚……”一個二個泣不成聲。
“快起來,你們不要多禮!快快請起!”王姓少年一陣手足無措,趕忙躬下身去,兩手前伸,掌心朝上做個虛托的姿勢,“此地不宜留久,遲則恐生
變故,就請眾姐妹即刻下秘道,延著秘道一直前行,就能逃到城外。”
眾姑娘彼此攙扶著站起身來,望了望神台上黑咕隆咯的私道口,要換了平時,女孩家膽子小,多半不敢進去,但此時此刻她們死尚且不怕,更還有什
麽怕的!一個姑娘大步上前,爬上神台,自黑乎乎的洞口處走了下去。隨後眾女一擁上前,因為入口處狹窄,僅容一人通行,她們便一個接著一個爬
上神台下去,井然由於序,絲毫不亂。
王姓少年俏立一旁警戒著,光頭倭人靠過來,道:“王公子,你要我辦的事,我冒著天大的風險,已都幫你辦成了。你現下可以解開在我身上下的禁
製了吧?”
隱身在不遠處的蕭若心頭一動,看來王姓少年以獨門手法在光頭倭人身上下了某種禁製,使這倭人不得不乖乖就范協助他救人,當真好手段。
王姓少年靈動的眼珠子轉了轉。不答反問:“藤原兄,你殺了津秀九手下這麽多人,今後有什麽打算?”
光頭倭人苦苦一笑,道:“我都做到這一步了,還能有什麽打算?城裡島津家的人恐怕恨不得生吞了我,我是不敢再在這裡待了,你一給我解除禁製
,我便立時乘船回我國。哼哼。敝人雖不長進,好歹也出自我國顯貴藤原家族地旁支,好稀罕為他島津家賣命麽?我終生不履足九州薩摩便是。島津
秀九老家夥要是派忍者刺殺我,哼,我藤原井也不是那麽好對付的!”說到後來,他聲音漸大。豪情大發。
王姓少年稍一沉吟,道:“既然如此,藤原兄也不必急於回國了。這些可憐的女孩子還遠未脫險,俗話說送佛送上西,藤原兄好事做到底。就再護送
她們一趟如何?她們一旦平安到達登州城,在下當即給藤原兄解去禁製。並且另有重金相酬。”
光頭倭人藤原井面色微微一變,他十分不情願,心下一萬個想拒絕。可他受製於人,又不敢直接說出口。
王姓少年淡淡道:“在下與天朝皇帝略有私交,只要藤原兄護送這些女子到底,事成之後,你如果願意的話,在下可以為你向皇上推薦。藤原兄武藝
精強,又立下了這麽大的功勞,皇上英武聖明,定會赦免你此前的罪愆,並授你個小官職,你便從此在中土當個天朝人,豈不快哉!還不強似你回到
東海誨蠻夷之邦,整天擔驚受怕防備忍者偷襲的好?”
“此話當真?”藤原井兩眼一亮,興奮難抑的問道。對他們化外番邦之人來說,中土繁華世界有如天堂仙境,成為天朝臣民,是大多數人心底深處最
瑰麗地夢想。
“誰說我國是蠻夷之邦啊?”大門外冷不丁響起一個懶洋洋的聲音,話音落處,一個中年扶桑倭人晃晃悠悠走了進來。此人小頭細眼,身著一身寬大
和服,雙臂交疊抱在胸前,很是悠閑的模樣。一般倭人武士通常腰間佩著一長一短兩柄倭刀,而這倭人腰間只有一柄長倭刀,著起來很是古怪。
屋裡王姓少年與藤原井雙雙為之色變,藤原井當先掠了出去,奔到院子裡。此刻姑娘們才僅有二十余人下了秘道,正廳屋子裡站滿了人,突遇變故,
眾女一齊駭然夫色,王姓少年飛快道:“眾位姐妹不要慌,你們加快速度下秘道去便是,其余的什麽事也別管!”說完,不待她們回答,便縱身躍了
出去,擋在屋門外。
藤原井看請突然出現的中年倭人,神色間極是驚懼不安,衝他深深一鞠躬,恭恭敬敬道:“卑職見過上直大人!”頓了一頓,硬著頭皮道:“這麽晚
了,上直大人不在府中安歇,不知到這兒來有何貴乾?”
姓上直的中年倭人咧嘴一笑,一步步走過來,笑道:“你們這裡真熱鬧嘿!在玩什麽,是不是在聚眾賭錢?這麽好的事怎麽不叫上我一個,誰都知道
我是島津家最沒架子的家主,什麽熱鬧事都喜歡湊上一腳,哈!”
藤原井額頭直冒冷汗,乾笑道:“上直大人說笑了,其實……我們這兒也沒什麽熱鬧,不敢打擾大人休息。大人請回!”
上直倭人不置可否,說話之間又走近了些,看清了屋內晃動的女人身影,道:“這不是關押在縣衙大牢的那些花姑娘嗎?怎麽都轉到這兒來了?那正
好,我還從沒去過大牢挑姑娘,今晚碰上了就正好挑上一挑,看有中意的沒有,哈哈……”說著說著,施施然直朝房屋正堂走來。
藤原井忽然閃身移步,一伸手攔住了他地去路,道:“上直大人見諒,主公已傳下號令,大戰在即,全軍上下應當養精蓄銳,勝負未決之前,
不可來挑花姑娘,違令者,斬!”
上直倭人似笑非笑瞟了他一眼,道:“主公什麽時候下達這等命令,我怎麽不知道?”
“今晚剛下達的命令。”藤原井一面說,一面自懷中掏出扁形小令牌,雙手恭恭敬敬地棒著,道:“主公令牌在此……”
話音未落,猛見刀光乍現,十字形交叉白光一閃而過、小令牌毀裂成四塊掉在地上。
上直倭人閃電般收刀歸鞘,光華頓斂。出刀、劈牌、收刀一氣呵成,猶如行雲流水,絕無半分僵滯,好似他根本就沒出手過一般,依舊散漫的抱胸而
立,搖頭道:“假的,一抉假令牌唬得誰來?”
藤原井不料他突然出刀,慌不迭縮手,險些手掌都被劈成四塊,見令牌已毀,怒道:“上直柳八郎!你你、你竟敢刀劈主公令牌!你該當何罪啊?”
上直柳八郎撲哧一笑,白了他一眼,呵呵笑道:“你少來!要是真令牌,我反正劈也劈不動,若是塊假令牌,哈哈……劈毀了不就毀了!”
藤原井啞口無言,心知今晚躲也躲不過了,刷地一聲拔出倭刀,雙手齊握刀柄橫在身前,凝視對方。
上直柳八郎道:“藤原君,你敢與我動手?”
藤原井道:“不敢!卑職鬥膽,請大人就此轉身離去,就當今晚什麽事也沒發生。如若不然,藤原井只有拚死一戰!”
上直柳八郎面色終於凝重起來,道:“既然這樣,那我今晚就領教領教藤原君高招,請多指教。”說時,一本正經衝他鞠了個躬。
藤原井一動不敢亂動,兩手握著倭刀高舉過頭頂,刀刃遙指蒼穹,雙目一瞬也不瞬死死盯著敵人,氣勢凝重而犀利。
上直柳八郎身軀微徽下蹲,右足探向右前方,左手握住腰間倭刀刀鞘,右手按在刀柄上,蓄勢待發,卻始終不拔出,目光銳利有如實質射向對方。
院子裡徹底靜了下來,落針可聞,兩個倭人俱都凝立不動,夜風掠過,他們衣擺發絲輕輕隨風拂動。暗中的蕭若隻覺森寒肅殺之氣撲面而來,受氣氛
所染,也不由得有些緊張, 全神貫注望著兩人。
驀地裡,藤原井暴喝聲中揮刀前衝,手中倭刀化作一團如雪白光,與此同時,上直柳八郎也猛然發動,揉身而進……
蕭若隻覺眼前一花,刀光閃處血光迸濺,兩道人影一觸即分,倏忽交錯而過。勝負存亡一瞬間已見分曉。
兩人背對而立。上直柳八郎倭刀仍在鞘中,仿佛從來就不曾拔出過一樣,方手大袖裂開,斷裂的一截袖子隨風飛入了草叢中,他咧嘴散漫一笑,看也
不看身後藤原井一眼,繼續望前行去。
藤原井凝立不動,鮮血一滴滴自衣服上滴落,從優胸到左腹一道觸目驚心的大裂縫,他身軀晃了晃,翻身倒在泥地上,鮮血流淌開來,再無聲息。
上直柳八郎瞟了門前王姓少年一眼,望定了裡面的姑娘們,嘿嘿笑著緩緩逼近王姓少年一步步望後退去,轉眼巳退進了屋子裡,裡面不及進秘道的
姑娘們目睹了外面發生的血腥一幕,見那倭人獰笑著走過來,頓時響起一片駭然驚呼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