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青臉腫的勞親休息了一——其實幾乎沒睡著,渾身上下紫一塊青一塊,沒一塊好肉,碰到哪裡哪裡就疼,哎喲了整個晚上。整晚上他都在琢磨,越想越氣,這頓打不能白挨,就算不能打順治,至少要打還那個光頭大漢還有那個滿臉賊笑的少年,一定要活活打死他們給自己出氣!不過這兩人是誰啊,自己從來沒見過,莫非是新進的侍衛?還有鼇拜,明明肯定認出了自己,卻站在旁邊不動彈,也絕對不能放過他。
天還沒亮,他就爬起來跑到父親那邊“請安”。
英親王正準備上朝,一見自己世租副模樣,大吃一驚,問明之後氣得渾身哆嗦:“好個福臨!竟然敢縱人行凶!不給本王一個交代本王絕對不會放過你!”想想他狐疑了,瞅著勞親道:“你還沒說在哪裡碰到的福臨,好端端他為什麽會讓人打你呢?”
勞親隻好實話實說,低著頭道:“是在八大胡同,兒子看上個粉頭,不料福臨橫插進來跟兒子搶……”
話沒說完,臉上早辣地挨了下,阿濟格大怒:“放著府裡那麽多小丫鬟,還嫌不夠,還要去逛窯子嫖粉頭!你是要活活氣死我不成!”忽然他想到了其中的關鍵,“什麽?福臨竟然去逛窯子?哈哈,這下被我們抓到把柄啦!走,換朝服,我們見攝政王你叔父去!”
多爾袞最近剛剛把朝政理順,正命管件濟重修攝政王府,準備與大玉兒大婚。他連問都沒問過大玉兒——還用問她麽?自己拿主意就好。因此志得意滿。
府裡鬧哄哄的,工匠和回事的人川流不息,他便又搬回了宮裡養心殿。張福祥因監守自盜,被蘇茉兒下令一頓大板子抽死。這事他有些奇怪,按理張福祥不會這麽愚蠢見錢眼開啊?可是既然事情涉及到大玉兒最得力的心腹,他也撂開了手——不過是個下三等奴才,也沒什麽大不了,再提拔一個就是,不用為了這個駁了大玉兒的面子,何況自己跟蘇茉兒也是從小一起玩大的,哪次見大玉兒她不在旁邊陪著?最是冰雪聰明。她這樣做總有她的道理。
現在養心殿總管換了李引證,是大玉兒的人,多爾袞也不在乎,這個李引證三十來歲才淨身入宮,有一身好武藝,據說為人本分謹慎;就算是大玉兒的人,只要到了自己手下還怕擺布不了?保證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一句也不敢對大玉兒提。
正想著,李引證進來跪下道:“稟王爺,外頭各親王大臣們已經到了,請王爺示下,小朝會可以開始了麽?”
多爾袞坐在本該是順治才能坐的寶座上點點頭:“叫他們進來。”他把手擱到膝蓋上端正坐好,看著寬闊的殿堂,忽然生起一種想頭,要是能夠名正言順永遠坐這裡該有多好?不過看來這天也不會太遙遠了。
英親王阿濟格、豫親王多鐸、鄭親王濟爾哈郎打頭,後面跟著恭親王滿達海、敬謹親王尼堪……一長串叔伯兄弟王爺們,個個頂戴翎朝珠朝服,打扮得整整齊齊、體體面面,後面跟著六部滿尚書,還有自己得力的心腹愛將何洛會。居高臨下地看著這些人磕托禮,他忽然萌生出驕傲——這就是站在權利顛峰的感覺!哪怕都是一個祖父一個父親生的,他們的生殺大權榮在自己手裡!
他和藹笑道:“來人,給英親王、豫親王和鄭親王設座!都起來吧,不用行大禮。”
殿內衣服窸窣響了陣,大家有條不紊按位置站好,三位親王則坐到旁邊椅子上。忽然,多爾袞看到極不和諧的一張臉,只見這人鼻青臉腫,形象有如豬頭,他看了半天才認出來——這不是自己大哥的世子勞親嗎?怎麽成這副德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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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親看到叔父注目自己,立刻趁勢站出,跪在金磚地上把頭磕得砰砰直響:“攝政王叔父給侄兒做主啊!”口水四濺,連說帶比劃,還添油加醋地把福臨縱人行凶的過程詳細說了一遍。當然,在路上就跟父親阿濟格商議好了,要老老實實說出八大胡同爭風吃醋之事。自己頂多是個罪過,可身為皇帝卻去,順治的問題比他嚴重多了。
眾人聽完大嘩,安靜的殿堂內忽然熱鬧了起來。多鐸哈哈大笑:“福臨竟然會去逛八大胡同,還跟勞親搶個,真是越來越不像話!”話雖這樣說,其實他樂不可支——福臨和娜木鍾大婚後成天鬧別扭,宮裡宮外都知道,他這皇帝當的還真窩囊,想想都有些可憐他;如今宮裡沒樂子,索到八大胡同找去了,由得他去!說明他根本胸無大志,最好他跌進溫柔鄉,玩出一身柳病撒手西天,自己二哥正蝴正言順做皇帝,還省得礙著大玉兒面子不好除掉這個拖油瓶……
兵部滿尚書——順治掛名的滿人師傅之一,瞅瞅多爾袞臉上也帶著笑意,趕緊裝出義憤填膺的樣子簇頓足:“太不像話了!皇帝逛妓院,為個婊座風吃醋大打出手!這種事情聞所未聞。我們大家應該聯本上奏,讓皇帝好好自個反省,得讓他承認錯誤,下回再不能做這種荒唐事!”
“是啊是啊!”大家都連聲附和。
鄭親王濟爾哈朗一直低頭沉默不語,此刻忽然開口道:“此事可大可小。依我的意見,還是攝政王私下跟福臨談談,不要把事情公諸天下為好。”
多鐸很讚同兵部滿尚書的話,認為就是要大家聯名上本,這樣一來等於載諸史冊,讓天下人看看小皇帝的真面目!他摸著額頭悠閑地靠在靠背上,不以為然返道:“瞧鄭親王說的!眼下這麽個大好機會,正好借此逼他認錯退位讓賢,不是很好?還幫他遮掩呢!”
鄭親王搖頭:“這個理由太荒唐。你們想,除了我們知道這是事實,別人哪裡知道?反而認為是我們在找借口給皇帝潑髒水,那些漢人更是會借此大做章。我看攝政王還是照著原來計劃一步步行事。再說這樣也正好證明福臨沒什麽心機。只要攝政王跟他私下談談,暗示一下,還怕福臨不感恩戴德乖乖就范?保證他半個字也不敢說。”
多爾袞聽了濟爾哈朗這番話覺得大有道理,如果自己娶了大玉兒之後,福臨不肯簽退位詔書,礙著大玉兒,難道自己還殺了他不成?自己也下不了手。如果借此抓住福臨的小辮子,讓他乖乖聽話,要他做什麽就做什麽,豈不比把好不容易安穩的局面搞亂更好?他點頭道:“就這樣,鄭親王說的叮本王找福臨私下談談,這事誰也不準再提,傳出去太后面子也不好看。侄剛封皇后,皇帝兒子就出宮嫖,不光她難受,蒙古那邊怎麽想?還是大事化小的好。”
鄭親王拱手道:“攝政王說的極是,我們還得考慮蒙古的影響。最近元國跟他們頻頻接觸,也不知安的什麽心,我們靠的是聯姻和大把賞賜拉攏,但說到底,他們也是蒙古人啊!小心為好。”
勞親大為失望,搞了半天攝政王叔腹然不給自己做主!想說話,可現在哪是自己能說話的時候,隻好閉起嘴巴,心裡忿忿不平。忽然想到鼇拜、光頭、和那個賊眉鼠眼的少年——他們三人不該放過。他大著膽子道:“皇上倒算了,可他身邊三個人,攝政王叔父是不是該注意一下?”說著把瘌痢頭和小寶的相貌描述了一遍,還把鼇拜“見死不救”也順便提了提。
恭親王滿達海大驚,這不是魏青和魏小寶嗎?魏小寶自己也炕順眼。但是魏青,現下就住在自己府隔壁,抬了自己的鑲藍旗籍,已經是自己的門人,怎麽皇上跟他扯在一起了?肯定是該死的魏小寶!怎麽辦?他急速轉著念頭。不行,得幫魏青開脫,不然自己都會有麻煩,那個魏小寶,算他狐!
他笑道:“我知道這兩人是誰。一個是魏小寶,豫親王在我府裡也見過的,上回嚇得差點尿褲子的那個;還有一個是魏青,現領著步軍統領雅參將職,倒是個忠厚本分的人。”他把魏小寶和魏青的來歷詳細述說了一遍,末了又道:“那魏小寶不過是個弄臣角,我看他根本翻不起大浪,皇上跟他混在一起,遲早更沒出息。魏青肯定是因為以前跟魏小寶的關系,莫名其妙被拖下水,我保證他不敢胡來。”
多爾袞聽到魏小寶三字,總覺得在哪裡聽過,此刻聽滿達海這麽一說,他頓時想起來了——不是以前還托自己管件濟送了大把銀子給自己麽?這樣一個山賊出身的小強盜,確實翻不起浪,既然連滿達海都這樣說,肯定錯不了。他也保了魏青,說明問題也不大。只是鼇拜!他臉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