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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梟中雄》第14章 斬之決 陰魂不散
這時熊道元躍至一側,“蛇郎君”阮為冠有些顫抖的叫:“二師兄,我們不如了他們的意……”

 費冥心沉重的道:“不會的……為寇,不會的!”

 突然,阮為冠的眼睛一亮――他已看見了墜躺在前面不遠處的“太阿劍”,而燕鐵衣隔著劍的距離卻有三丈之遠!

 目光尖銳的燕鐵衣立即明白了阮為冠的心意,他似乎十分感到興趣的露齒一笑,點點頭道:“很有意思,阮為冠,你的想法很有意思!”

 臉色一沉,阮為冠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麽!”

 燕鐵衣聳聳肩道:“真不明白?”

 阮為冠怒道:“與你,我沒有打啞謎的必要!”

 笑了,燕鐵衣指著前面地下閃閃泛看寒光的“太阿劍”道:“你以為設法搶去地下的劍,就會影響到我力量的發揮?”

 一語道破了阮為冠的心中意圖,他不禁臉孔一熱,又窘迫又憤怒的道:“就算我這麽想,又待如何?”

 燕鐵衣淡淡的道:“我的兵刃,一向是不喜別人沾手的,何況是我的對頭?多少年來,除了我之外,‘太阿劍’甚至很少被別人摸觸,它與我的對敵者發生接觸的時候,往往也就是那人斷魂的時候!”

 眉梢子微揚,他又道:“但是,如果你想過過癮,渴盼摸一摸我的劍,我可以給你這個機會,讓你從容執著它片刻,隻是片刻,為的是證明一下我在此劍未曾隨身之際,也仍然保有我一貫的實力;有了它,我如虎添翼,沒有它,我還是虎呀!唯一有點差別的,可能牙齒之利要稍鈍了些,不過,猶足夠傷人就是!”

 阮為冠大喜過望,他立即道:“當真?”

 燕鐵衣道:“我燕鐵衣什麽時候像你們一樣說話不作數過?”

 阮為冠怒道:“不要轉著圈子罵人!姓燕的,你說得出可做得到?真個任由我們取你的劍而不出手攔截?”

 燕鐵衣道:“當然。”

 於是,阮為冠閃身向前,伸手急撈,業已將地下的“太阿劍”執在手中,他本能的掂了掂劍的份量,又仔細的察看了一下秋水瑩瑩也似的鋒利劍刃,不禁脫口讚道:“好劍!”燕鐵衣一笑:“當然!”

 表情一下子轉為獰厲,阮為冠大聲道:“現在,我們就要看,你失劍之後是否還俱有‘梟霸’的威風了?燕鐵衣,這可是你也心甘情願的!……”

 仍是那兩個字,燕鐵衣道:“當然。”阮為冠顯然信心陡增,他側首道:”二師兄,姓燕的恃強驕狂,自掘墳墓,我們還等什麽?”

 燕鐵衣道:“是的,你們還在等待什麽呢?”

 面孔上的紫褐色疤痕蠕動了一下,費冥心切齒道:“燕鐵衣,今天你我之間,誓不並存!”沒有丁點預兆,阮為冠身形倏撲,左手是拾自燕鐵衣“太阿劍”怒揮,右手是他自己的“奪命蛇矛”,突然三十矛幻為三十道流光飛射!

 燕鐵衣極快的,卻幅度極小的連連閃晃,他閃得那麽準確,又是那麽恰到好處,以至阮為冠的攻勢便全都稍差一線的落了空!殘存的四君子,甫待圍攻,一聲暴吼起處,熊道元已雙槍翻掠,狂風驟雨也似以一己之力橫攔劃前!

 這時,燕鐵衣微側猝躍,雙掌齊揮,只見他掌影方現,如刀的銳勁已切到了阮為冠脖頸之間!蹲身、扭腰、側移,三個動作連成一氣,阮為冠拚命躲開,劍茅並舉,力圖阻截,而人影晃映,費冥心已大鳥般飛落!

 恍若不見,燕鐵衣由手凌厲一百掌拋成一百個旋轉的圓弧重疊擠壓,當阮為冠被逼得再次滾地翻騰,當費冥心的“尖凌筆”筆直刺到,他才倏然橫著閃出,右丟倒揮,“當”的一響,費冥心的“尖凌筆”已被碰開!明明看到寒光耀亮,卻未見燕鐵衣手上有兵刃,他由手太快了,而那“照日”短劍回鞘的速度卻更快!

 費冥心剛剛退出,阮為冠又撲了過來,他仍然劍矛翻飛,急密無比的恨不得將敵剁成肉醬!翻掠似生了翅膀的蝙蝠,忽來忽去,忽上忽下,阮為冠費盡力氣,卻就沾不上人家一點邊。

 大吼著,費冥心“尖凌筆”刺戳掃砸,連衡,有如江河水溢,狠卷猛罩,燕鐵衣旋走飛閃,快得難以接近,更難以形成一個可以攻擊的目標。汗水揮濺中,阮為冠斜刺裡衝進,“太阿劍”由上電劈,“奪命蛇矛”卻在一抖之下分成三溜冷芒快刺。

 燕鐵衣旋閃的身形卻驟然停止,等到阮為冠的兩般兵刃迅速來近,時間隻是瞬息,――他才突而往前迎上,在一發的空隙裡左手飛揮,“叮當”兩響連成一聲,劍矛分蕩,他的左手之上青光如流,倏映又現,阮為冠已尖號著一個踉蹌轉了出去,竭力想穩住卻穩不住的一頭撞跌於地!

 沒有回身,他單足拄地,往右邊稍稍一晃,右臂猛張猛挾,巧得很,費冥心的“尖凌筆”奮力一刺便剛好擦過他的右脅被他硬硬挾牢!

 大吃一驚之下,這位雙蛇教的教主用力 正如他所料,費冥心也是撫著胸口,也是血如泉湧,搖搖晃晃的在努力翻動著一雙業已開始瞳孔擴散的眼睛瞪著他,喉嚨裡“咕嚕嚕”響著痰音,這一刹那裡,他的形容已完全找不到平時的韻味了――帶著那種可怖的死亡氣息!

 燕鐵衣看著他,悲憫的搖搖頭道:“我早說過了,何苦?”

 顫巍巍的伸出雙手,宛似要攫取什麽般的往前彎曲,費冥心一步一步朝前走著,胸口鮮血直冒,他走了幾步,猛的張開嘴巴用力吸氣,吸著吸著,便綏緩的跪倒,緩緩的仆下……

 無聲的一邊輕歎了口氣,燕鐵衣又喃喃的道:“真是何苦……”

 他轉過身去,探視了一下扒在那裡的“蛇郎君”阮為冠,而阮為冠比他的二師兄更早走了一步,如今連胸口的血都流完了。彎身從阮為冠僵硬緊握的左手五指中取回了自己的“太阿劍”,燕鐵衣輕輕在鞋底上拭了拭,他十分嚴肅的對著業已氣絕的阮為冠道:“你也不相信我告訴你的話――‘太阿劍’對我來說,是虎之翼,虎不一定非要有翼方是虎,虎的爪和齒也一樣能傷人的……”

 那邊,拚鬥的更加劇烈了,“快槍”熊道元以一敵四,雖然勇猛如故,卻顯然十分吃力,他在四位“君子”的圍攻之下,業已有些促襟見肘的窘像現露,看樣子,再不替他分擔點壓力,他就要吃虧了。

 於是,燕鐵衣慢慢的走了過去。

 在武林中闖蕩的人,不論是老手抑或新進者,不管你已混了多少年的艱險歲月,經過了多少次的血雨風腥,若你沒有看到燕鐵衣現在的殺戮,那麽,你就不知道什麽叫做殘酷,什麽稱為快斬,也就不曉得人的生命竟是殞滅得那樣迅速與不值

 燕鐵衣是以凌空的身法撲落,就彷佛一隻鷹的準厲撲擊,他“太阿劍”在一溜流星似的曳尾中展現,一名“君子”的天靈蓋便標射著濃稠的血與漿,紅白交映的飛掉了一半,聽不到頭蓋骨的破裂聲,他的左手青芒眩映,另一名“君子”便狂嚎著往後裁仰,或許因為這人裁仰的勢子太猛,就連顫蠕盤結的肚腸也帶了出來,第三名“君子”的大砍刀方才舉起欲劈,燕鐵衣的“太阿劍”,已透過他的咽喉,當他窒悶的呻吟聲還在喉頭被壓擠著,突透他頸後的劍刀已插進了最後的一名“君子”的眉心當中――而這最後一名“君子”也才剛剛警覺的轉過身來!

 斬殺這四名“君子”,燕鐵衣的動作如電,連貫一氣,不猶豫,不遲疑,其快無比,其準無比,揮劍取敵,疾若石火映閃,這宛似隻有一個式子的絕高劍術隔於人們的意一轉之間,什麽才叫好手?這就是了!一刹那猶左支右絀,累得汗出氣喘的熊道元,卻在顧指間使壓力頓消,敵手全橫,他似乎尚不適宜於這突然的輕松,雙手握槍,仍在那裡莫名其妙的作勢揮動了幾下之後才停止。

 燕鐵衣古怪的看著他道:“沒什麽不對吧?道元。”

 面紅耳赤的打著哈哈,熊道元抹著汗,喘籲籲的道:“沒有,呃,沒有………”忽然,他立即四處張望,一邊急急的問:“那兩個人呢?魁首,那‘雙蛇教’的兩個頭子呢?”驟然住口,他的目光分別觸及了地下費冥心和阮為冠的兩具屍體,有些全身發冷的感覺,這位有“快槍”之稱的好漢不禁呐呐的道:“乖乖,也死了……”

 燕鐵衣皺眉道:“否則,你以為我是在什麽情況下過來幫你的?”

 望著燕鐵衣,熊道元歎服的道:“魁首,說真話,你確是英武蓋世,勇猛無雙,追隨你這麽些年,我到如今也尚不能估透你的潛力深厚到何種地步,不過,我確看穿了技擊和殺戮的融合結果――那些全不算什麽了,隻要在看到魁首你的武功的顯示之後!”

 燕鐵衣笑道:“人說你粗,有時候說起話來竟也文縐縐的中規中矩呢,道元,雖是你在拍我的馬屁,卻拍得我心中舒坦。”

 熊道元面不改色的道:“就算我是巴結魁首吧,也因為魁首有值得我巴結之處,有些人,便是我想拍他一下,也找不出值得一拍的地方哩!”

 燕鐵衣籲了口氣,道:“那四位‘君子’將你一圍,你簡直拉不開槍了,道元,記著除了口巴式之外,身架子也要多練!”

 這一下才紅了臉,熊道元忙道:“啞目,老實說,以一對一甚或以一敵二,我全不怕他們,但若我一個對他們四個,就的確“罩”不住了……”

 燕鐵衣道:“那麽就要勤學“罩”得住的本事!”

 熊道元苦笑一聲,道:“魁首,我怎能和你比哩!如果我也具有你這一身絕技,早就上了天找大羅金剛比劃去了。”

 回頭望了望仍在那裡肅立掠陣的兩排手下,燕鐵衣一揮手道:“留下十名,其他的回裡面去幫著肅清殘敵!”

 一聲轟喏,兩排大漢迅速奔往總壇的大樓及兩側,另有十名弟兄急步跑了過來,燕鐵衣道:“你們十個把這地方給收拾出來,該埋的埋,該洗的洗,完全弄乾淨,知道不?”

 十名漢子躬身回應,熊道元又接口道:“敵屍上的財物不準亂動,譬如說陳‘千兩’的那些金戒金鏈條等,通通隨著一起入土!”

 十名手下又是齊聲答應,熊道元大模大樣的道:“完事之後,向我回報,去吧。”

 這時,燕鐵衣已緩步向“彈劍樓”的方向走去,熊道元急忙跟上,一面低聲道:“魁首,這裡完全交待妥了,如今就只剩裡頭的幾個奸細啦……”

 燕鐵衣答非所問的道:“我方才在想陳起財。”

 熊道元征了怔,道:“莫非他還有什麽古怪?人都死了,還能變鬼不成?”

 燕鐵衣搖搖頭,道:“我不是指這些――道元,我是感慨到一個人的‘貪性’確是無比的禍源,隻要人們知道滿足,知道適中,這天下也就沒有那樣子多的紛爭與殺伐了!往往,人們的總是無窮盡的,都是得寸進尺,在好的一方面來說,此乃刺激人們的向上心,但在壞的一方面來說,就易沉溺於貪婪了……”

 熊道元道:“魁首說得是。”燕鐵衣又道:“陳起財若非那樣貪得無厭,他至少能獲取五萬銀,但如今,他又獲取了多少?一文也沒有!”

 想起了什麽,熊道元問:“魁首的肩傷?”

 燕鐵衣步履沉穩,慢慢走著:“不要緊,皮肉之傷,休養幾天便可痊愈了!”

 熊道元似有余悸的道:“魁首,在你與陳起財拚鬥的當兒,先是他布成的圓環狀掌影中往來撞翻,再是,‘太阿劍’落地,我當時幾乎傻了,以為魁首要落敗了呢,後來才知道魁首是故意裝成那個樣子的……”

 斜了熊道元一眼,燕鐵衣道:“假裝成那樣子?你怎麽會知道我是假裝成那樣子?”

 熊道元道:“莫不成,魁首當真在那時危殆了!”

 燕鐵衣笑笑道:“陳超財的‘劈空碎鼎掌’力有個特色,除了功道雄渾,勢子猛烈之外,更含著一股奇異的回旋衝激之力,這種力量,尤其在他的‘大環七十式’中發揮到了極致,起先,我自以為可以抗衡,待被他圈入‘大環七十式’的掌勁中之後,卻險險栽了跟頭,那股回蕩之力實在太大,我差點便沒支持住,所以你看見我在他的掌影籠罩下撞斜翻躍全是真的,沒有半點裝作……至於劍墜地,那實在是假的了,我是有意令他產生錯覺,讓他以為我已筋疲力竭,就要落敗了……”

 熊道元道:“果然這名家夥中計啦,當時他那股得意狂妄之狀,簡直叫人恨咬牙,又叫又吼的真像他已勝券在握了一般!”

 燕鐵衣道:“他是疏忽了,他應該想到燕鐵衣怎會如此稀松?若然我連他也對付不了,‘青龍社’還憑什麽在兩道上揚字號?”

 熊道元哈哈一笑,道:“假若我是他,乖乖拿了五萬銀子上路,早就屁卻不響一記了!”

 踏上“彈劍樓”的大廈五階,燕鐵衣忽然站著,神色疑惑的四周注視著,雙眉也不由輕輕皺起。

 熊道元忙問:“魁首,發現了什麽?”

 燕鐵衣道:“為什麽這樣靜?”

 是的,為什麽這樣靜?熊道元急忙征周圍探視,也不禁狐疑道:“呃,是有點不大對勁……”

 就在這時,裡面人影一閃,一個渾身浴血的胖漢業已氣噓噓的自門裡奔了出來……燕鐵衣一眼即看由那是刑堂的五名司事之一:“鐵腿”何三!

 這時,熊道元也看出來了,他疾上一步,大喝道:“何三,你什麽事這等失魂落魄法?”

 一見了燕鐵衣與熊道元兩個,何三如見救星,他踉蹌幾步,急忙奔前,喘得幾乎要斷了氣般急迫的道:“回稟……魁首……大護衛……不……好了,我們………我們栽的……跟頭……可……可不小哇……”

 燕鐵衣靜靜的道:“怎麽回事?不要急,你先喘過氣來,慢慢再說!”

 熊道元跟著叱道:“看你這副德性,那有這麽沉不住氣的?猶是刑堂的司事呢,虧你怎生乾得下這差事來!”

 何三大大喘了幾口氣,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汙潰,急急的道:“魁首與各位上頭在外對付‘雙蛇教’的來敵時,他們另有五個幫手乘虛而入,甫一潛入,立即已被我們察覺,各個明樁暗卡的兄弟便立時紛紛展開截敵,但――這幾個奸細好厲害的功夫,人人身手俱極了得,我們的弟兄連連截擊之下;非但沒攔住他們,更叫這五個人前後放倒了二十余名之多,更一面用炸藥四處引爆,末了,實在沒有法子,才由我們司事首領鄧長派出幾名弟兄趕忙向魁首求援――”

 燕鐵衣道:“長話短說,這些我全知道了。”

 咽了口氣,何三又忙道:“是,是,後來孫三能、錢慕強二垃‘衛山龍’趕了回來,情勢才算穩著,一場大拚之下放倒了對方三個,但錢大哥也掛了彩,屁股上被人家削掉大大一塊肉,我們刑堂五名司事也犧牲了一個,正在我們佔了上風的當口,怪事就發生了――五名奸細本來在乾掉三名之後應該還剩下兩個才對,不知怎的混戰中,糊裡糊塗卻又變成了四個,也搞不清楚這兩個是從那裡來的?功力之高卻比原先那幾個何止倍增?這樣一搞,錢大哥在力戰之下……也送了命,四名司事又跟著賠上一、個,現在情況越發不好了,鄧頭兒與孫大哥他們業已撐不住啦!手下弟兄再度有十多人被殺……”

 熊道元大吼道:“反了,反了,這簡直是趁火打劫,落井下石,不要面皮的一群蓄生――”

 燕鐵衣沉著氣道:“那麽,你又是來求援的?”

 何三急急點頭,惶恐的道:“魁首恕罪,我們委實挺不住了,再打下去隻有越死越多了……”

 燕鐵衣斷然道:“人都在那裡?”

 何三連忙道:“‘彈劍樓’後的那排精舍的右側園子內……”

 “走!”熊道元伸手一扯何三,兩個足不沾地的往前急趕。

 熊道元一邊大罵:“狗娘養的何鐵腿,你是什麽樣的豆腐渣腦筋?這等急事你不開門見山的說明了,卻羅哩羅嗉先來上一陣過門,耽誤了戰局有你瞧的!”

 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何三,結結巴巴的道:“我……我……總得先把……來龍去脈、……事情經過稟報清楚啊……熊大哥……也免得魁首心中不落底,罵我們太不中……”

 穿過了“彈劍樓”的側門,可以看見“龍魂廳”的後牆已被炸塌了一個大洞,廳裡石屑磚瓦散了遍地,亂成一片,熊道元一面急趕,邊又咆哮:“還有臉推卸責任?娘的另一百多名弟兄不是也被派來援助你們了麽?”

 苦著臉往前跑,何三道:“剛才來,但他們濟得甚事,還不是隻有上去挨刀的份……”

 兩個人出回廊,過精舍,就在“黑雲橋”的側背,那是一片面積不小的園子,園裡尚栽植著疏落雅致的林木,然而,現在卻沒有半點情調可言了,但見遺遍地,血漬斑濺,一群“青龍社”的弟兄手執兵刃,像波浪似的向這邊湧過來,又那邊湯過去,他們肅靜無嘩,卻總是跟著圈中捉對狠拚的人的移動,四個不速之客全是一式的灰衣灰巾,四張面孔也用灰布蒙住了口鼻,看不出確實模樣來,更分不清誰是先前的奸細,誰是方才混水摸魚加進來的新奸細!

 孫三能的一雙“金瓜錘”以一敵二,業已氣浮力虛,招架不住,不複先前的勇武了,他的兩個對手,招術凌厲,身形逆轉矯健無比,的確是一流好手,比諸先前在外面的“七君子”,何止高明上一倍!

 窄臉瘦長的刑堂司事首領鄧長與另一名司事分敵著其他兩名灰衣人,卻是一樣的招法滯重,難以為繼,眼看也撐不了多久了!

 錢慕強的屍體便躺在一邊,可憐這位素來彪悍的好漢在片刻前猶是那等英勇強猛,隻這片刻之後,竟也魂斷命喪,血肉模糊,令人不忍目睹!

 但是,卻未見燕鐵衣的蹤影!熊道元與何三奔到之後,四處全沒發覺他們的魁首的身影,熊道元他被眼前的情景激怒,雙目血紅宛似冒火,他“克崩”咬牙,惡狠狠的道:“何三,我們先上去拚了他娘的!”

 何三喘籲籲的道:“魁……首呢?”

 熊道元口氣四濺的道:“我們先上,等不及了呀!”

 丈許外的一株樹椏上,有如一片葉子輕輕飄,燕鐵衣使那麽悄無聲息的落了下來。

 何三忙指,振奮的道:“來了,魁首來了……”

 熊道元拖著何三趕忙過上,燕鐵衣低“噓”了一聲,神色凝重的道:“不要打草驚蛇,他們一定沒料到我們這麽快就解決了‘雙蛇教’的問題過來了……”

 急得出了汗,熊道元低促的道:“魁首,不能再等了呀,孫三能和鄧長他們已經撐不住啦,我們還是快點上去將那幾個龜孫子一網打盡才是正道――”

 燕鐵衣道:“這四個敵人中,有兩個顯然是後來才混進去的,而且這兩人與原先的幾個絕非同夥!”

 熊道元怔了怔,急道:“管他們是不是一條路的,他們全是我們的對頭總不會錯的,魁首,先予合並宰殺方為當務之急!”

 燕鐵衣道:“我怕是――那話兒又來了!”

 熊道元愕然問:“誰?”

 燕鐵衣目光如刀, 低徐的道:“那個隱形的凶手!”

 熊道元頓時緊張起來,道:“什麽?這兩個後來混充的奸細會是我們那個暗處仇家的黨羽?”

 燕鐵衣道:“不錯,我是這麽認為――但他本人卻不在其中,方才我上樹窺探了一下,四個敵人身手俱佳,尤以和鄧長對仗的那個及合並圍攻孫三能的兩人中的一個為最,但他們的本事卻顯然仍不及那次夜裡裝鬼扮魂之人來得好――問題是,那晚上裝鬼扮魂的人物,是否便是我們暗裡那個或那批仇家的正主兒?”

 熊道元道:“至少我們清楚了一件事,我們這隱形的對頭不是一個人。”

 燕鐵衣冷然道:“大概不是!”接著他又道:“道元、何三,你們掠陣,我進去對付這四名奸細,這一次,我要捉活的,希望能在擒住他們之後逼出點線索!”

 熊道元道:“一起上,人手多些不是更容易點?”

 燕鐵衣搖搖頭,道:“不,我一個人動手,為了萬一有失,我通通活捉,捉住了之後再給他們分出來那兩個是‘雙蛇教’的,那兩個是那暗裡對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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