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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梟中雄》第60章 鐵棺材 小癩蛛兒
藉著叢叢矮松的掩護,燕鐵衣與熊道元二人迅速繞到了“祁家堡”的背後,如果那邱景松說得不錯,從“祁家堡”的後牆摸進去,將可更為簡捷的找到“宏仁園”──囚禁熊小佳的地方。

 抬頭仰視著高近三丈的石牆,燕鐵衣輕輕的道:“不知道牆後的防衛情形如何?光要越過這道堡牆與牆頂上的刺網,倒並不是件難事┅┅┅”

 熊道元有些迫不及待的道:“魁首,裡頭的戒備不會怎麽嚴密你不是也說過麽那小兔崽子既不敢聲張,便隻好裝做若無其事,形跡上也就必須保持常態,如果他一旦授意加強警戒,他那老爹難道不起疑心?查問原由之下,那小兔崽子怎吃得消?”

 燕鐵衣道:“我是這樣推斷,不過,‘祁家堡’平素的警戒情形,也絕不會太輕松,我們進去之前,卻要更加小心。”

 連連點頭,熊道元道:“我省得,魁首,我們隻管往裡淌吧”

 燕鐵衣身形倏起,竟然有如大鳥般撥起了八丈多高,人在空中一個急旋,便一閃而下,緊接著,熊道元也躍掠騰空,超過牆頂刺網六七尺之高飛越過去。

 兩人落下的地方,正好是一排房舍的後面,一座小巧的假山之則這個位置非常合適,但,不合適的卻是剛巧和三個坐在假山腳下聊天的青衣漢子打了照面

 那三名青衣大漢初是齊齊一楞,一楞之後的反應卻是快速的,兩個撥刀攔截,另一個伸手便摸向擺在身邊的那隻號角┅┅┅

 燕鐵衣動作快逾電閃,他疾掠而過,兩名撥刀的漢子也才只是手指剛剛沾到刀柄,立即便打著旋轉橫摔出去;伸手取到牛角準備吹鳴的那一位,尚未及將角端湊到嘴上,亦已“唔”的悶哼一聲,眼珠子上翻,軟軟倒向地下

 後面,熊道元飛奔過來,又在四繞周了一圈轉回,低促的道:“附近就這三個,沒有別人了。”

 燕鐵衣目光掃視,發覺就在左側方幾十步外,有一堵空心花牆結圍隔起來的地方,建築有一個十分雅致的月洞門,通向裡面的小天地,間楣上,有三個突浮的青銅雕字嵌著:“宏仁園”。

 嗯,這倒是一處自成格局的隱秘所在。

 燕鐵衣在端詳著“宏仁園”的形勢,熊道元業已將那三個被點了“暈穴”的漢子拖到假山後的隱蔽處,匆匆趕了過來,他隨著燕鐵衣的視線望過去,不由立時熱血沸騰,磨拳擦掌的道:“魁首,不會錯了,‘宏仁園’,就是這鬼地方”

 點點頭,燕鐵衣道:“現在開始,我們已入虎穴,更要步步留神。”

 熊道元握著一雙鬥大的拳頭道:“我要進去一個一個,活活掏死他們”

 燕鐵衣沒有出聲,領先奔進了“宏仁園”中,一進那道月洞門,果然便發覺正有三幢石砌屋宇形成三角形斜對這邊,園子裡花木扶疏,環境清幽,更點綴著小亭曲撟,荷池花榭,人一進到這裡,不由滿眼翠綠紫,淡香襲繞,那種寧謐恬靜的氣氛,沒有半點淫窟匪窩的味道。

 燕鐵衣隱向一叢矮樹之後,遊目四顧,搖頭道:“這地方還相當清雅,倒是頗出我的預料之外。”

 熊道元顯然並沒有注意到這裡的環境是否“清雅”,他隻盯著那三幢以簷廊相連的房屋,壓著嗓門道:“魁首,那姓邱的胖子還算誠實,他沒有騙我們,這裡的每一個位置,每一處形勢,到目前來說,都與他所告訴我們的相吻合。”

 燕鐵衣道:“但願一直像他所說的那樣吻合下去才好,萬一有那裡出了岔子,我們難受,他也就比我們更要難受了。”

 舐舐唇,熊道元道:“我想他不敢,他也知道我們將會如何懲罰欺騙我們的人”

 燕鐵衣道:“走,中間那一幢房子。”

 當他們悄無聲息的潛入這幢“祁家堡”小堡主的居處之後,奇怪的是竟沒有過見或看見任何一個人影;在布置典雅的客堂裡,靜蕩蕩的毫無聲息,客堂右邊那條過道上也一樣寂然悄靜,連一點音響也沒有。

 下意識中,燕鐵衣感到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太安靜了,而且,他們的行動進展似乎又太容易,直像來到了“無人之境”。

 熊道元好像也有這種直覺上的反應,他極度謹慎的戒備著,一邊跟隨燕鐵衣往過道中掩進,一面略顯不安的低聲道:“魁首,這幢房子裡怎的這麽個靜法?聽不到一點聲音,看不見半條人影。”

 燕鐵衣目光凝聚,側耳聆聽,緩緩的道:“我們穩著朝裡淌,以不變應萬變;眼前光景,我也覺得透著古怪。”

 但是,“古怪”卻並未出現,他們來到過道的盡頭,那裡,果然有一扇雕刻精細的桃 ”

 怔了怔,熊道元緊張的問:“魁首可是發現了什麽不對的地方?”

 燕鐵衣低沉的道:“好像有種不妥的感覺,但一時又不能確定什麽”

 急忙探首轉頭的四面查視,熊道元惴惴的道:“沒有什麽呀這附近任什麽礙眼啟疑的事物也沒有,魁首,唯一叫人心裡咕嚕的,就是太靜了,靜得不似是有人住的地方”

 又注視著牆壁上的銅質獅頭,燕鐵衣喃喃的道:“這獅頭,色澤暗,似乎並不經常受到觸摸”

 熊道元忙道:“當然並不‘經常’,祁雄奎的小兔崽子不會天天弄女人回來,即使弄了女人回來也不一定就會通通關到地牢裡去,他一準是遇上那堅拒不從或特別剛烈的女人方才囚到地牢下面折磨,譬如二妞┅┅┅”

 燕鐵衣的眸瞳中透著冷銳的光芒,他道:“也罷,既來了,好歹就要冒險試一試,希望邱景松告訴我們的話全是事實,尤其在眼前的成敗關鍵上,更盼他不要‘坑’我們才好”

 熊道元信心十足的道:“他敢‘坑’我們?他有幾個腦袋,我就不信他是真活膩味了”

 退後一步,燕鐵衣毅然道:“動手吧”

 一搓雙掌,熊道元往前挺身,兩手緊握壁上獅頭,用力往右旋轉,於是,獅頭在他強勁的力量扭轉下,響起連續的“克極”“克極”聲,順勢向右旋轉動

 隨著獅頭的磚動,卻沒有地道出現,在人們不及瞬目的一刹那間,半敝的桃

 原本留意著地面暗道出現的燕鐵衣,突然驚覺之下,飛閃向門業已不及,他只差半步距離,便被鐵板擋住了,猛回身反撲,過道那一頭也同一樣被一道鐵板堵住

 隻這麽一來,他們便完全陷入了一個堅固的牢室裡,而這條過道,卻正是一座經過苦心安排的牢室

 黑暗中,熊道元瘋狂的咒罵起來,他一面吼叫咆哮,一面奮力往回頂撞兩頭的鐵板門,倘喘著氣,咬著牙,用他的雙槍、他的雙腳、他的肩背、甚至他的頭,不停的刺截、踢打、碰撞那兩扇嚴密固封的硬厚鐵板。

 燕鐵衣靜靜站立著,冷靜的道:“你這樣就能出去了麽?”

 熊道元直著喉嚨,跳著腳叫罵:“狗娘養的邱景松,我操你的祖宗十八代,你這黑心黑肝的龜孫子,你竟敢坑我們,竟敢騙我們?我只要一朝出困,我不把你撕成一片一片生啖了,就算你八字生得巧;你他娘的是不想活了哇,你居然耍這種花巧到我們頭上?”

 燕鐵衣默然不動,就宛如沒聽見熊道元在叫嚷什麽。

 用肩膀死命撞擊著生根一樣的鐵板,熊道元又在大吼:“祁雄奎,還有祁雄奎的兒子,你們這一對狼狽為奸的父子,你們是武林的敗類,江湖的渣滓,你們都不要臉,都是畜生,陰毒下流,卑鄙齷齪的行為全叫你們佔齊,天打雷劈你們這老少兩個雜種啊”

 忽然,燕鐵衣冷厲的道:“不要再鬧,熊道元,你聽聽這是什麽聲音?”

 停止了叫罵,熊道元嗔目切齒的站著不動,他急促的呼吸著、耳朵裡,卻似聞及鐵板外面傳來隱約的人聲喧騰

 馬上又怒火上衝,他怪叫道:“‘祁家堡’的一群蟊賊,你們是有種的就打開機關,讓我們明刀明槍拚個死活,用這種下三流的惡毒詭計害人算不上是英雄好漢,你們設弄此等陷阱來充‘祁家堡’的門面,傳出去會怕叫人用尿來澆你們的招牌啊”

 燕鐵衣憤怒的道:“熊道元,我叫你靜下來聽聽有什麽聲音。”

 咽了口唾沫,熊道元趕忙道:“我聽到了,魁首,外面有很多吆喝嚷,我們已經中計被圍啦”

 燕鐵衣冷冷的道:“迷糊,外面的聲音我會不知道麽?我是說,這裡頭又是什麽聲音?”

 呆了一下,熊道元馬上定下心來側耳靜聽,過了一會,他已有所感覺了,他抬起頭來,在一片濃濃的黑暗中向上望夫,是的,聲音是從過道頂上傳下來的,那是一種怪異的,令人有些毛發悚然的響“沙”“沙”“沙”,宛似什麽極小極聽的東西在爬行

 “撲”的一聲,熊道元迅速抖亮了火摺子,青紅跳門的火光一晃之下,他已不禁恐怖的呻吟出聲,老天爺,過道頂上的“承塵”,不知在什麽時候已出現了千百個小方格,自格洞裡,正有無數隻黑蠕蠕,毛茸茸的長腿蜘蛛爬了出來,由於蜘蛛的數目太多,業已密密麻麻的布滿了整個過道頭頂,更有些在遲疑著沿著牆壁向下爬落

 這些長腿蜘蛛,身體並不大,約莫只有一枚小銅板的大小,但是,她們環生身子回周,長滿細毛的長腿,卻顯得使它們的體積擴大了幾倍,這些蜘蛛的長腿呈現著是赤色,身子卻泛著灰褐,最可怕的是它們的眼睛,那是彷若豆粒般閃眨著點點碧綠光芒的怪眼,尤其是這些蜘蛛的背部,全都凸起瘰瀝如顆粒狀的小瘤,看上去不但醜惡刺目,更令人覺得作嘔

 蜘蛛的行動很快,但現在它們卻像對於面前的環境有些陌生,對於可能的獵物有些顧慮它們並未立刻發揮他們行動的速度,它們只是迅速爬幾下,又靜靜的停住,好像在揣摸,在估量,也在等待什麽一樣

 火光的映亮,卻使這些蜘蛛又畏縮的往後退了退,本來在朝下爬行的,也馬上靜止下來,但由於火光的映照,亦更顯圍那一雙雙邪惡的碧眼浮閃,那醜怪的形狀也就越發清晰可怖了

 這些蜘蛛,宛如就是殘暴的凝形,死亡的化身,醜惡得叫人心悸,邪異得叫人反胃

 熊道元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他張口結舌的道:“魁首,我的娘啊┅┅┅這┅┅┅這麽多蜘蛛”

 燕鐵衣深沉的道:“看它們眼睛的色彩與背部的凸粒,一定是毒蜘蛛無疑”

 打了個哆嗦,熊道元驚駭的道:“我們叫人害了魁首,這個當可是上大了哇”

 燕鐵衣冰冷的道:“你怕了麽?”

 熊道元心裡發毛,他結結巴巴的道:“怕┅┅是不怕魁首,就是覺得嘔心屍身上好像癢癢嚷麻麻的起疙瘩魁首,我寧肯上刀陣,拚百軍筋鬥虎搏獅,可就討厭這種毛毛蠕蠕的玩意”

 燕鐵衣寞然道:“不要小看這些毒蟲,它們的厲害只怕不讓千百帶甲之士,不弱獅虎豺狼,如果被這些毒蟲咬上一口,我可以斷言勝似唉刀”

 又哆嗦了一下,熊道元呐呐的道:“魁首,我們┅┅┅怎麽辦?”

 燕鐵衣道:“先亮著火摺子,它們怕火光。”

 熊道元著急的道:“火摺子燒不多久啊”

 燕鐵衣冷冷的道:“還有我的。”

 裂裂嘴,熊道元連裝笑也裝不出了:“魁首,加上你的,也一樣挺不到幾時卻要怎生想個法子破開這鐵板門出去才是活路”

 燕鐵衣歎了口氣,道:“你真是經不得陣仗?”

 紅了紅臉,熊道元窘迫的道:“魁首,我不是怕,我只是心急”

 燕鐵衣道:“我就不急?但急有什麽用?總要平心靜慮,籌思脫險出困之策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之道。”

 熊道元又抬頭看了看,提心吊膽的道:“天爺,這些東西可還真不少,那祁雄奎父子好歹毒,虧他們怎生弄得來這麽多毒蟲害人的”

 燕鐵衣目光銳利,閃閃生寒,他道:“如今不是研判這個問題的時候,不管他們用的什麽方法收集到這許多毒蟲,這些毒蟲事實上卻全在這裡了;現在,我們的當務之急是要如何設法消滅這些毒蜘蛛”

 熊道元突然道:“魁首,我們脫下衣裳來用火點燃了燒他個六舅”

 搖搖頭,燕鐵衣道:“衣裳燒完了只怕還燒不淨它們,再說,這裡已被密封,呼吸困難,空氣混濁,如再燃火生煙,休言燒死這累累毒蟲,光我們自己也被嗆昏了”

 熊道元頭上見汗,嗓音發啞:“那,怎麽辦呢?”

 燕鐵衣慢慢的,道:“讓我想想”

 覺得胸膈間有些擠迫與嗆辣的窒悶,熊道元惶悚的道:“我呼吸不順了┅┅┅魁首,悶得慌火摺子也快燒完了”

 視線一直盯在那些蠢蠢欲動的蜘蛛身上,燕鐵衣就好像沒聽到熊道元在說什麽似的,他的表情有些沉重,但在沉重中卻另有一種剛毅果敢的神色,他的面龐原是那樣天真童稚,彷佛一個仍需要人照護與憐愛的大孩子,而他經常也習慣於流露著近於稚憝淳厚的模樣,但這只是在平時。每一次在漕遇到艱險危難的生死關頭,他這種天真童稚的形態就會從根本轉變,整個由裡翻向了外,他能在眨眼間便換成了另一個似是不是他的人,他會在俄頃裡變得如此深沉、如此世故、如此老練又如此冷靜。而且,充滿了強悍、辛辣、暴烈、以及酷厲,在人們的愕然裡,他就會自一個生嫩的半大娃娃一轉而成這般威力無匹的殺手

 現在,他的形態已是這樣的轉變了。

 熊道元目睹之下,暗裡心中有數,趕緊閉上了嘴巴。

 在這臨時形成的牢獄裡,空氣越來越加混濁沉悶,有一種惡劣的腥泄氣息在浮漾,就似新翻開的爛泥那樣的味道

 燕鐵衣拿出了他自己的火摺子抖亮,交到熊道元手中,同時冷幽幽的道:“你只要拿穩火摺子,並且當心自己不要被這些毒蟲咬到就行了,讓我來消滅它們。”

 熊道元一面急急拋掉燃盡的火摺子,改擎著燕鐵衣的那隻,一邊迷惑的道:“魁首,你用什麽法子去掉這些厭物啊?”

 燕鐵衣平靜的道:“我剛才想了很久,沒有什麽完美的法子,如今我們隻好冒險一試,成功與否,我並沒有把握,但試試總比不試好”

 忘了揩抹淌至脖頸的汗水,熊道元忙問:“怎麽個試法呢?魁首。”

 燕鐵衣的目光又移了上去,他輕輕的道:“我是使劍的好手,你知道?”

 楞楞的點頭,熊道元道:“這還用說?魁首不僅是使劍的‘好手’而已,更稱得上是‘宗師’,算得上是此道中的祖聖了,以魁首的劍技造詣而言,足能──。”

 燕鐵衣打斷了他的話:“好了,這不是你來奉承我、抬舉我的時候,道元,我運劍非常快速,而且,奇準奇勁,可以在很短促的時間裡揮展人們幾乎難以想像的劍次,也能將這種顯示持續很久,我想,你都清楚?”

 熊道元苦笑道:“魁首,還有誰比我更清楚呢?”

 燕鐵衣頷首道:“就是這樣了,也只有這唯一的法子──我用我的劍,長短雙劍,以最快的勢子穿殺這些毒蜘蛛,盡量在它們能夠危害我們前,便消滅它們。”

 倒吸了一口涼氣,熊道元驚愕的道:“可是┅┅┅魁首,這些毒玩意數目這麽個多法,你光憑雙劍刺戮,那能一下手收拾得淨?”

 燕鐵衣淡淡的道:“我說過我沒有把握,但我要盡量去做,試試,總比不試的好。”

 熊道元忙道:“我也不該閑著,魁首,好歹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燕鐵衣道:“不,你拿穩火摺子,就是在助我一臂之力了。”

 熊道元不解的道:“魁首,這種輕而易舉的事,怎能算是為魁首分勞呢?”

 雙手分別撫在胸前及肩後的劍柄上,燕鐵衣低聲道:“這些毒蜘蛛畏懼火光,剛才我看了它們很久,在火光的照耀下,它們顯得驚疑不安,而且行動遲緩,我不知道如果激怒了它們之後會不會仍是這樣,但火光對它們構成的威脅則毫無疑問;你小心拿著火摺子,並注意保護自己,由我來向這些毒蜘蛛展開攻擊”

 急急點頭,熊道元抽出了他的銀槍,緊張的道:“魁首千萬留神。”

 燕鐵衣笑笑:“我知道,而且我也一樣經不起它們咬一口。”

 突然的動作帶起了尖銳的破空銳嘯──燕鐵衣身形騰起,長短雙劍便有如兩個炸碎了的光球一般蓬散四射,芒刺矢雨激噴紛,於是,紫血漫空,綠漿並濺,一隻一隻顫抖著,痙攣著的醜惡知蛛,便隨著劍尾的閃掣而拋擲撞跌,簌簌落地。

 這一陣刺戮的騷動剛剛開始,頂壁上的毒蜘蛛已經受了驚擾而四散奔爬,有的撞在一起彼此扭咬,有的跌落地下再匆匆爬開,有的幾隻疊纏成一堆,有的便朝著燕鐵衣與熊道元噬了過來

 燕鐵衣的雙劍流閃如電,飛旋穿掠,疾速無匹,時化千條冷焰,時幻萬點寒星,時做串弧月虹,時變豪光回繞,鋒刃的破空之聲,業已跟不上實際劍招的那等快速了

 不論他的雙劍是組合成了什麽樣的光之圖案,也不論他的雙劍形成何種方式出手,每在芒現光映的一刹那,總有那麽多毒蜘蛛被斬碎穿透,紛紛掉落

 熊道元這時也忙得不可開交,他左手高舉火摺子,右手的單杆銀槍揮點刺砸,運轉如風,更加上腳踩膝頂,又蹦又跳,一面閃,一面狠命的和這些毒蜘蛛火拚

 在燕鐵衣來說,他已很有一段日子未曾如此耗過力,賣過勁了,他運用他精湛的技藝,快速的動作,尖銳的反應,在那一團暈暗的火光搖晃下,連續不斷的以一口氣支撐著他疾如電掣般的穿刺,而他的對手,卻只是些表面上看去微不足道的小爬蟲,一些蜘蛛而已。

 這是一幅奇異的景像──密密麻麻的在蠕動,在飛快爬行著的滿室蜘蛛,成為各種不同角度或方向的拋擲旋甩著,遂漸越來越疏,越來越少了。

 熊道元業已滿頭大汗,氣喘籲籲,他的單槍也在奮力挑扎掃砸,時閃時躍,模樣是既痛恨,又作。

 在一刹那間,過道頂上剩余的一些蜘蛛,忽而紛紛飄落,但它們不是直接落向地下,而是每隻蜘蛛全在尾部吊著一根銀亮的蛛絲垂掛下來──這有一個好處,它們可以憑藉著尾部蛛絲的依持而隨意飄蕩

 嗯好像這些小爬蟲也知道改變戰略。

 燕鐵衣猝然單足點地,雙劍一千萬點星芒往上噴卷,一件波漾如濤往側橫掃,於是,藉蛛絲飄蕩空中的蜘蛛頓時又被或刺或削的殲滅了一多半。

 身形倏移,燕鐵衣如法泡製,又同方才一樣再來過一次

 當散碎蜘蛛的肉糜漿血回濺噴的一刹那,熊道元因在躍起躲閃爬噬向足踝的兩隻蜘蛛而稍稍分神中,被凌空飄至的另一隻蜘蛛鑽進了脖頸

 只是那麽輕輕的一麻,帶著點兒涼意的那麽一麻,熊道元已突然全身扯緊,心腔收縮,他猛一咬牙,整個後背死死貼向牆壁,用力搓蹂了幾下

 這時,燕鐵衣已經將那樣多的蜘蛛掃除得差不多了,他身形來回飛掠,忽上忽下,忽前忽後,長短雙劍閃射穿刺,劍芒的吞吐,尾焰的挑映,必然可見一隻或多隻殘存的毒蜘蛛拋起,卻又變成碎裂的及僵死的落下。

 沒有片刻,所有的毒蜘蛛全數都被消滅,這條封閉的過道中,到處沾滿了斑斑點點的紫血綠漿,上下皆糊黏著碎爛成團的蜘蛛肉糜,地下,更是散落滿了蜘蛛的屍體,厚的地方疊集在兩寸以上,稀疏之處,至少也平鋪了那麽一層,看上去,不禁觸目心驚,更且令人反胃

 這該有多少蜘蛛?幾千隻,或者上萬隻?那種可怖又腥穢的情景,委實使任何目擊者也提不起這個興致去數上一數了。

 空氣中飄蕩著一股濃厚的惡臭氣息,彷若屍腐,聞著就使腹腔痙攣,連隔宿糧也在胃中翻騰不已。

 轉回身來, 燕鐵衣剛好看見熊道元正自吃力的伸彎右臂到領襟之後,摸出了一團毛茸茸、肉糊糊、黑黯黝的東西來──一隻被他擠壓得碎碎的毒蜘蛛

 心知不妙,燕鐵衣急上兩步,低促的問:“你被咬著了?”

 熊道元用力將手中的蜘蛛摔在地下,又用腳底去狠命揉踩,一邊恨恨的道:“這混帳蜘蛛鑽進了我的後領,抽冷子咬我,我踩死它,踩碎它。”

 燕鐵衣厲聲道:“我在問你──被咬到沒有?”

 停止了動作,熊道元平靜了一下,才遲疑的道:“我,我不敢斷定,到現在為止,像是沒什麽不妥的反應。”

 燕鐵衣注視著他的臉色,沉重的道:“曾經感受到有什麽異樣的觸覺麽?”

 熊道元呐呐的道:“只是┅┅┅在那蜘蛛鑽進後領中的一刹那,突然有點涼涼麻麻的感覺,但卻不痛,絲毫不痛,我不敢說是不是被咬著了。”

 雙目中的光芒立時幽暗下來,燕鐵衣吃力的道:“我想,你怕是已被咬到了。”T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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