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聽程心對沒影兒說:“你這才是天大的笑話,皇帝老子興許缺錢花,我們小姐是不缺的,我們小姐頭上的釵兒,手上的鐲兒,腳上的靴子,隨便賞你一件,便夠你受用幾年,我們小姐會缺錢麽?你傻了罷!”
沒影兒不服氣道:“也有好面子的呀!外表闊綽,其實……”
青萍搶過話來,“你說這話又要掌嘴,你這鄉巴佬怎會知道其中的事情。以後你知道了,別嚇了自己就行。”
沒影兒不服氣地道:“那為什麽出門這麽省?”
“你知道什麼?”程心話說半句,誇張地四處看看,低聲道“我們小姐怕黑,晚上睡覺一定要人陪,自小到大就是黒姑陪著。出了門,青萍便在屋裡搭地鋪,我在外面搭。自去年出來,我都忘了床的滋味哩。”
沒影兒聞言吐了吐舌頭,心道:“這位千金大小姐可入的什麽江湖。?只怕比公主還矯貴,不是武林中人就是不行!”
只見蟲蟲突然轉身道:“今晚我與楊大哥去滕王閣,你們不要跟著我。”
沒影兒與程心相視一笑,心道:“關系突飛猛進哪,都叫揚大哥了麽?”
耳邊聽得青萍反對著,“小姐,那絕對可不行!”
蟲蟲聞言,漂亮的小臉皺成一團,反問道:“怎麽不行?我說不準跟著我就是不準。我什麽都不帶,一定要自己去!”言語間分外決定。
黒姑本是個啞巴,這是楊順千後來才知道的,不過她雖然口不能言,聽力卻是無礙,此時聽蟲蟲這麽說,滿臉焦急,手中比比劃劃不止,口中又伊伊呀呀的,看意思是堅決反對。
蟲蟲被她們攔得心煩,沉下一張俏臉道:“你們不聽話麽?我說的話幾時容人違抗過?今晚誰要跟著我,我就――我就――餓死自己。”語氣強硬之極,但威脅的話比較幼稚。
不過話雖然幼稚,她身邊的人卻都現出為難之色,好像她經常這樣威脅,而且頗為有用。
青萍為難的道:“那怎麼辦呢?我們一定要保護小姐的,假如您不肯,不如先殺了我吧。”
聽青萍這麽說,蟲蟲倒笑了起來:“死丫頭,學會威脅人了,果然跟我學得快,可是我今晚是一定要去的,而且是和楊大哥一起,你現在攔也不用,到時候看看我使不使得出手段,讓你跟不了。”
青萍語結,知道自己的小姐年紀雖然比自己還小上一歲,不過精靈古怪,讓人防不勝防的。如果不依著她,不知她又想出什麽花樣,到時候還不知有什麽大麻煩。可是,就任她一個人亂跑嗎?安全怎麽辦?小姐若真的損了一絲一毫,家裡那幾個老的只怕要翻天,包括她爹娘在內,哪一個不是把小姐當心臟眼珠兒一樣疼愛,好像幾隻老鳥,就養了這一隻小鳥一樣。
不同意她單獨行動,怕她會使陰謀詭計,同意吧,又擔心她的安全,這兩難之下著實讓她無法下定決心,看了看程心和黑姑,見這兩人也都沒有計較,愁得沒法兒。
耳邊聽沒影兒道:“唉,你們為難個什麽勁兒。我家公子的武功和智計可是江湖上一等一的,有我們公子保護,不必擔心。”
青萍等三人聞言看了看楊順千,覺得沒影兒說得也對,只是就是無法完全放心。楊順千也不言語,隻微笑點點頭,知道今天這蟲蟲是定會贏了這一局,不多言也罷。
磨嘰半天,三個手下人也沒擰過蟲蟲,好在楊順千默許會保護蟲蟲,隻得提心吊膽的聽命。
天色黃昏時,蟲蟲便動手易容,楊順千本無此意,但見蟲蟲小孩心性,也只能由得她。少頃,兩人來到眾人面前,竟無人認出,沒影兒幾乎哄了他們出去。
蟲蟲笑道:“既然沒影兒認不出,那就是沒問題了。”原來她自己扮作一個矮小乾癟的老頭兒。塗黑了臉,一把花白胡子,走一路咳一路,腰間別一支旱煙袋,左手小指的指環也用布纏住。
楊順千被蟲蟲扮成一個瘦高的病漢,兩手被破布纏得只露指尖,穿一身小販的衣服。兩人已無平日半分風采,也虧得蟲蟲易容術如此之高。蟲蟲見眾人認她不出,得意非凡。
但黑姑卻仍擔心之極,待楊順千與蟲蟲消失在黑夜之中仍惶惶不已。
二滕王閣議事
聚議之處是滕王閣後面一片怪石嶙峋的空地。那空地頗大,又非常隱蔽,楊順千與蟲蟲到達時早已黑壓壓站了一片人。此時天氣甚寒,又值深夜,雖然整個武林俱已行動,但卻並無不知情的雜人。
在空地四周的樹上掛著許多隻燈籠,加之明月當空,竟映得此地頗亮。只是每個人都神情專注,盡管內心燥動不安,卻仍是極少說話,使得偌大一快地方空寂異常。
楊順千拉著蟲蟲站在一塊巨石的陰影裡,以便仔細觀看。蟲蟲見此陣勢也知事情重大,遂收起一路上的頑皮之氣,環視眾人。只見這許多人什麽打扮都有,高矮胖瘦、男女老少、和尚、道士、喇嘛、尼姑、漁夫、商販、書生、農人、麻子、癩利頭、瞎子、一隻手……應有盡有,是要是世間有的,都到齊了。
一抬眼,發現嶺梅幫眾女就在蟲蟲的對面不遠。因各門派的人擠在一起,難免相互打量。有好色的,便盯著嶺梅幫眾女看。那些女子便故意做出嬌媚之態,引得那些人更是心跳耳熱。
蟲蟲扯扯楊順千衣袖,低聲道:“楊大哥,嶺梅幫的女子在那兒!”
楊順千同樣低聲道:“她們認不出我們。”
蟲蟲道:“你認識這許多人嗎?”
楊順千目光從左至右慢慢掠過,心中大致有數,回答說:“差不多吧!我瞧各門派都有人來,就連與聖女神殿之事大有淵源的唐門和萬毒堡都來了。”
蟲蟲又是驚奇又是興奮,大有點唯恐天下不亂的勁頭,“呵呵,場面真大啊,可惜那些自稱名門正派的沒有人來!”
楊順千微微一笑,“不是沒來,是躲在暗處了。這些人從來都是做婊……”他本想說“做婊子還要立牌坊”,突然想起在蟲蟲面前說此話大大的不雅,於是硬生生咽下了後半句。蟲蟲卻沒注意,一雙眼睛在人群中掃來掃去,恨不得找個機會玩笑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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