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山。莫嗔澤。
花四海一路追蹤著魔道門人沿途留下的標記,不眠不休的潛行了七日七夜,才來到這通往滄海島隱流的必經之地。
引路標至此消失,最後一個追蹤者也被他甩在了後頭。
沒想到龍老大這妖婦不是隱居在萬妖山,而是藏在仙道隱流的地盤上。
這是一片深山大澤,參天古木林立、水霧之氣彌漫、人跡罕至、潮濕陰暗,果然是適合蛇妖修煉的絕佳場所。
此前,在距莫嗔澤不到百裡的地方,三妖分道揚鏣,所以花四海也分出兩組人馬去追擊,跟隨他到大澤深處的只有最精銳的四員戰將。
十洲三島地貌奇特,有的地方溫暖如春、物產豐富;有的地方是苦寒之地,寸草不生;有的地方極為炎熱;有的地方天時變化多端,一天四季,而此刻花四海及其屬下所到之地更是地如其名。
古怪山的山形多變,前一刻還近在眼前的山峰,後一刻就變成了遠在天邊的重重巒影,明明走到了山口山路,眨眼間就又處於絕谷之中。
這座所謂的古怪山似乎永遠藏身在雲霧繚繞中,讓人根本分辨不清這山是真實還是虛幻,使人一進入此地就迷了路,不知道身在何方。
莫嗔澤就如同一個巨大的迷宮,無數小沼澤被地面上的荒草枯葉覆蓋得嚴嚴實實,形成了天然的陷阱,扔塊石頭都會立即沉下去,好像是吞噬生命的怪物之口。
水澤深處常有精怪出沒,走在窄如田梗的濕滑泥地上,時常可以看到陰沉的水面下有人臉、妖臉、鬼臉無聲無息的浮到水面上來,死氣沉沉的盯著人看。
更何況,潮濕的空氣中還有腐爛的、血腥的氣味在暗暗湧動,無不顯示著此地的凶險和詭秘。
“咻”的一聲,一隻長著翅膀的魚形怪物從草尖上慌忙溜過,忽匆匆地鑽入水澤之中,似乎受了很大的驚嚇。
誠然,這是個可怕的地方,但進入沼澤的人才更可怕,他身上散發出的強烈殺氣令所有生物心驚膽寒,躲避著不敢露面,整個沼澤仿佛全死去了,半點生機也無。
只有他沉穩的腳步聲,哢-哢,似催命的更鼓。
站在大澤的中間,花四海停住了腳步,伸手上肩,溫柔地把蟲蟲的頭擺正些,讓她的下巴妥帖的靠在他的肩頭。大概走的時候太長了,她的頭歪了過來,溫熱的呼吸吹在他的頸窩中,酥癢酥癢的,令他分心。
已經七天了,救命丹藥還有五顆,他必須在五天之內找到龍老大,活取她腹內的玄黃珠,讓蟲蟲完全恢復過來。
可奇怪的是,他心中並不覺得焦慮,反而有一種安寧,或者是因為他與她之間從來沒有這樣親密過。
七天來他一直背著她,偶爾的休息也是喂她吃藥的時候。她不說也不動,這情形縱然讓人心疼,懷念她活潑清新的舉止,卻也正因為如此,他才能安然地照顧她,時刻與她在一起,而不用有所顧忌。
毛驢沒有騙他,那些丹藥確實神奇,每吃一粒,他就感覺蟲蟲的經脈強健一分,呼吸也正常一點,就像現在,她呼吸得如此有力,仿佛只是伏在他身上睡著了。
而那四個手下雖然不算是他的心腹,但相信他們絕不敢在私下議論此事半個字,那他就把這一段路看成他一生中唯一與她相處的時光,等她傷愈,他就絕不再見她了。
仙魔戀?他沒有興趣,對她也是不好的。要
切的根苗全扼殺在最初的地方!
“王,那妖婦是向那個方向走了。”一個手下走上前來,指指地下一處極不顯眼的壓痕。
花四海凝視著一大片水澤的對面,微點了點頭。
他看得明白,那妖婦已經盡量收斂妖氣了,但他還是感覺得出,她確實是在對面的一片叢林深處。
龍老大受了重傷,雙頭被砍掉一個,精力法力都損耗不少,加之心裡驚惶不安,還帶著個癡癡呆呆的鳳凰,總會不小心有蛛絲馬跡留下來,以至於在自己的地盤也掩藏不了行蹤。
她機關算盡,生怕在天上飛行容易暴露,從茱鎮一出來就一直走陸路,還盡量七拐八拐,留下許多行動路線和故意的痕跡,企圖湮滅行跡或者引開追兵。
但自從她挾持人質離開,西貝就已經派人跟在了後面,雖然相隔較遠,但這些人全是西貝平日培養的追蹤高手,一直沒讓龍老大甩掉,直追到了她的老巢。
“看著這個仙道的低級弟子,若傷她一分一毫,提頭來見。”花四海取下鎖麟龍,置於地面,以自身法力借這法寶凝成一個保護層,然後細心的把蟲蟲放在這保護層之中。
沼澤潮濕、多蟲豸,他生怕那四個手下不夠小心,所以先用自己的法寶護她一層。
“王,我們兩個隨您去,剩下兩個保護蟲小姐吧。”一個手下建議。
“不必,對付那妖婦,本王一人即可。”他堅定自信,“你們好生看著她,不能有絲毫閃失。”
魔王令沒有人敢違背,所以那四人躬身答應,分四個方位護住位於中央的蟲蟲, 目送魔王的身影鬼魅一樣陷入一團黑霧,之後出現在水澤的另一邊。
四個人交換了一下目光,對王與這位蟲小姐的關系沒什麽可懷疑的了。
七天來,他們雖然不敢正眼觀察,不敢靠近,但王的溫柔體貼,細心呵護,每一樣都看在他們眼裡。
這蟲姑娘現在是個不能動也不能說之人,王尚且如此愛憐於她,如果會說會笑,王還不愛到心坎裡!
這情形讓他們相信,假如蟲姑娘不是仙道中人,將來必是魔王夫人。可惜她偏偏是仙道的人,這事還不知道怎麽終了哪!
不過,他們有了這認識,至少以後不會去得罪她,免得魔王降罪,而現在則一定要拚死保護她才行。
空地中央銀光溫潤,包裹著一個熟睡的女子,好像是蠶繭是的蠶寶寶,周圍四個彪形大漢,一臉視死如歸的看護著她。
而那個可以毀天滅地的男人,已經手握令人聞風喪膽的冰魔刀,穿越叢林來到一片雜草叢生之地,對一個黑黝黝的洞口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