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蟲疑道:“行麽?”
程心道:“怎麽不行?這下小姐高興了罷!”
蟲蟲點了點頭,眉梢的愁色稍減,但隨即想到那個幾次相逢,卻一無所知的怪人,心情又惡劣起來。那人是誰?為什麽遮遮掩掩?救了她,為什麽又那麽傲慢。她可不承他的情。
她不擅掩飾,程心和青萍對望一眼,都知道她又是想起了什麽心事。可是卻又不明白是為了什麽?難道是楊順千嗎?他們哪知蟲蟲說的那是蒙面人,她自小到大,別人都對她百依百順,就連楊順千,萍水相逢對她也好得很,隻那人對她毫不理睬,蟲蟲無禮,那人也毫不答理,也正因為如此,反而讓蟲蟲牢牢記住他。
當天晚間是一年中的除夕夜,有家業的早已回家過年,客店裡冷冷清清,只有客居他鄉,來不及趕回故裡的人,但這些人也自己去找樂子。
程心早已想了一天,到晚間方才蹭到房裡,對蟲蟲道:“小姐,我們既回不到家裡過年,等在這也沒什麽意思,不如出去玩罷!”
蟲蟲道:“你說去哪裡?”
程心連說了好幾個地方,蟲蟲都沒有興趣。程心一想也是,小姐生長在極富之家,但性格活潑好動,並不像一般大家小姐一樣嘖足不出戶,加之受到四位伯伯的溺愛,可以說這世上有的,差不多玩遍了。
除了――
不過,上回小姐在那地方也沒有盡興。
“再想想,想不出好玩的,等著吃鞭子吧。”蟲蟲嚇唬程心。
程心並不怎麽害怕,知道小姐只是說說,不過倒想起了一個地方,支吾了一會兒道:“有個地方倒是蠻好玩,只是——只是說了出來怕小姐賞我一個耳刮子。”
蟲蟲本沒做什麽打算,一聽程疏這樣說,奇道:“好端端的打你做什麽?噢——”突的靈機一動:“我知道了,你說的是什麽袖的。”
青萍道:“什麽鏽了?”
程心也不理她,隻對蟲蟲道:“小姐記性真好,就是袖香院。上次我和三伯伯來江西辦事時看到過的,熱鬧得緊呢,咱們去逛逛麽?”
蟲蟲拍手道:“好啊!”
話音才落,黑姑喉間便發出“咕咕”的聲音,滿目焦灼的拉青萍衣袖,比劃了一下。
青萍登時明白,漲紅了一張俏臉,扭住程心耳朵道:“你個死鬼,找別扭是不是?怎麽能去那種地方?”
程心吃疼,又脫不開手,隻得向青萍投以乞憐的目光,眼神示意:我也不是故意說的啊,不過小姐問得急,我一時嘴快,就說出來了。再說了,其實也沒什麽關系啊,小姐不過好奇,扮了男裝,有咱們陪著,還能出事不成。
他們兩個從小一起長大,眼神交流非常方便。
可是青萍仍然大怒,揪住程心耳朵的手用力一扭,疼得程心大叫,余光中瞧見黑姑對他怒目而視,後面的話也不敢說了。
青萍怒道:“小姐早晚讓你帶壞了,那是什麽地方,不乾不淨的,小姐可是女孩家。”
蟲蟲見程心“哎喲、哎喲”的直叫疼,便道:“青萍,你放開他罷!有什麽了不起的,你乾麽緊張成這樣子,不就是妓院麽?又不是沒去過。”
青萍和黑姑都是大吃一驚,青萍手下一松,程心趁機逃脫。
青萍驚道:“小姐你去過那種肮髒地方了?我怎不知?”
程心右手捂耳“噝噝”吸著冷氣道:“你有什麽了不起?又不是諸葛亮,不知道的事多了!”
蟲蟲小孩心性,心中雖然為自己的事鬱悶,但聽到好玩的,又興高采烈起來:“今天晚上就去那兒,那地方又華麗又幽雅,裡面的小娘兒個個香噴噴的花枝招展。上次我換了男裝去,一個姓紀的姑娘還坐在我腿上叫我大爺呢,這次我就著女裝去,也不知會是什麽樣子了?”
青萍急道:“那地方去不得!”
蟲蟲一吐舌頭道:“我說去得就去得!今天留黑姑看行李和遊龍,其余的跟我去,聽到沒有,我是一定要去,攔著我的話,能攔住麽?”
答案太明顯了。
不讓她光明正大的去,她就會偷偷摸摸的去,哪個危險更大,是人就分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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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袖香院是一座華麗的大妓院,眼下正值除夕,沒有幾個嫖客,倒有一多半的姑娘閑著。
一年歲月已過,那些姑娘樂得清閑,均聚在一起,準備晚間同坐一起吃年夜飯,放鞭炮,也要辭舊迎新。誰想正忙著,就來了三位。
一位是二十五六歲的年青男子,長得英俊瀟灑風流倜儻,他後面跟著一個十七八歲的青衣丫頭和一個奇醜無比又瘦又小的老頭。這位公子出手十分闊綽,見了人就賞錢,把個愛錢的老鴇樂壞了,吩咐姑娘們小心侍候。
依了那公子之意,在花廳擺下酒席,所有的姑娘都過去吹拉彈唱勸酒舞袖,整間袖香院冷清清的,獨花廳內鶯聲燕語,好不快活。
天色晚時,大家正玩得興起,就聽有人來報,說是又有人來了。
那公子道:“叫他們出去,大爺我多多賞錢,把這全包了。”
老鴇也附和道:“是呀!我們今天不接生客。”
來報之人應了一聲,便轉身往外走,誰料來人已進來了,正是蟲蟲一眾!
蟲蟲一進門,就擺出大少爺的譜兒來,揚聲道:“誰說把這包了?誰說不接生客?開了這樓還有趕客人的道理,這是哪門子的生意人?”言罷抬腿往裡走,眾人循聲一望,見一黃衫少女肩頭立一小鷹,俏生生站在那,均覺眼前一亮,群芳失色,那公子更是看得呆了。
原來蟲蟲胡鬧,在家裡哄騙著黑姑易了容,坐進了轎子卻又換了回來。青萍是個急躁性子,雖然潑辣,卻是個沒主意的,最後也沒攔住,隻得憂心忡忡的跟著。到後來安慰自己,大姑娘逛妓院也是頭一遭,說不定小姐到那裡,妓院的姑娘沒興趣,小姐坐不了一會兒,受不了冷淡就出來了。
老鴇見多識廣,雖然女人進妓院古怪,但一看這一行樣貌不凡,又帶著挑釁的神氣,不敢得罪,忙上前道:“這位姑娘請了,我們這是妓院,男人們找樂子的地方,姑娘還是抬抬貴腳,到別處可好?”
蟲蟲道:“為什麽不接女客?妓院又怎麽什麽了不起!銀子一分也不少你們的。青萍!”言罷打了個手勢,青萍連忙扔給老鴇一個小布包。
老鴇打開一看,見裡面有十幾個金元寶和一串名貴的綠寶石珠鏈。
她從未見過如此怪事,可卻認得銀子和寶貝,忙眉開眼笑的道:“敢情您是貴客呀!來來來,姑娘請坐!”說著忙用手絹抺拭凳子。
蟲蟲卻理也不理。
青萍和程心徑直走進去,擺了一張乾淨的桌子和椅子,蟲蟲這才坐下。
眾人見這少女如此氣派,滿身貴氣,不由另眼相看,又因是大姑娘逛妓院,躲在一邊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另一邊,跟隨那位青年公子的奇醜老頭和青衣丫頭見蟲蟲吸引了眾人的注意, 自己這邊冷了場,心裡不快,有心請自己少爺答應去打發了他們走,卻見少爺的一雙眼睛直勾勾盯著人家,只怕魂也沒了。
只聽老鴇又道:“這位小姐,咱們這本是不接女客的,可姑娘既然賞臉來了,我們就小心侍候著,只是……”
青萍接口道:“什麽只是,你隻管好酒好菜的招呼,哄得我們小姐高興,還大大的有賞,若是怠慢了,我一把火把這鬼地方燒成平地。”她雖然不讚成小姐來了這個地方,可既然來了,又怕小姐不開心。
老鴇連忙答應,忙叫人上酒上菜,對手下的姐兒大使眼色,悄聲道:“今天是財神爺提前到了,先來了一個有錢的主兒,再來的這女子視財寶如糞土,瞧那雙靴子上的珍珠就多少,手上的手釧是各色寶石細雕成的,價值連城。都給我小心著,興許今晚上能賺出一年的來。”各人依言而行,歌妓舞妓歌舞起來,其余人坐下吃喝說笑,一時間鶯歌燕舞,熱鬧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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