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光所到之處都是僵局!
八劍弟子對西貝柳絲是僵局、刀朗、桃花對陣左右道首是僵局、兩派門人互鬥是僵局、而且因為現在動了真格的,死傷開始嚴重起來。許多人躺倒在泥地中,殘肢和鮮血被濕泥覆蓋得看不清楚,四處呻吟聲不斷,這場面算不上慘烈,卻足夠震撼蟲蟲的心。
她來自一個和平的地方,從未親身經歷過戰爭,之前雖然看過幾場打鬥,可只有這次是死傷了人的!
花四海?他沒有事吧!要知道他對陣的可是天門派頂尖的兩大高手!按理說,花四海如果死了,她的生命就再沒有威脅,她應該高興才是,但當她想到這些,卻沒來由的心慌。
她很快搜尋到他的身影,見他以一敵二,絲毫不落下風,冰魔刀每一橫掠,都迫得白沉香和蒼穹要回身自保。蒼穹的乾坤碎玉壺是可收繳他人的武器和寶光的,卻對他根本沒有用處,但是天門派兩大高手搏命一樣的圍剿,他也一時不能脫身,仍然是僵局!
這麽僵持下去,對天門派是極其不利的。
他們的目的不是要打倒魔道,而是要阻止那個白石塔蓋成,雖然魔道蓋塔的目的不得而知。可是他們被拖在這兒,建塔的叮當之聲不絕於耳,證明淺紫色霧氣之上,塔還在建著。等塔建成,魔道不可告人的目的也達成,大批建塔的魔道門人下來增援,他們實在是沒有一點勝算和生機。
天門派自上一輩高手在一夜之間下落不明後,人丁凋零至今,不過數百弟子,這次的事情又沒來得及請求其他仙道門派的支援,而魔道門人數萬,只要來十分之一就已經佔了絕對的上風。好在花四海不想太過引人注目,所譴之人不多,但也足以壓得天門派抬不起頭來了。
蟲蟲能想到這一點,白沉香的心裡更是明白。他攻不下,也退不了身,不由得發急,疾風暴雨般猛攻了幾招,仍然沒有效果。而正在這時,一個興奮的聲音自頭頂傳來:“還有三層!”
這聲音無疑於一聲驚雷,對場上的每個人都產生了影響。天門派的人都是心裡一凜,焦急之下加緊了進攻,魔道門人卻更是士氣大振,手下毫不含糊,一聲報告建塔進程的話,使得雙方的打鬥得更是激烈。
西貝柳絲袍袖一揮,落英拂身如漫天飛雪一樣掃來,他想盡快壓製住八劍弟子,好幫花四海脫身。別人不知道,他卻是親眼看著小花是如何籌劃這一切,知道他是多麽想建成這個通天塔,現在眼看就要成功了,他希望小花可以在場。
他力道拿捏得很巧,不會波及到兩名天門派女弟子,他曾經發過誓,此生絕不會以武力傷害一個女人,哪怕這個女人多麽該死。可是他忘記了,他面對的是天授神劍,雖然這些劍主還遠未達到人劍合一的境地,但神劍激蕩出的力量是不好控制的,所以那些碎片中有一片飛出了他的掌控,對著場中唯一一個看來很閑的、東張西望的呆頭鵝直射而去。
蟲蟲的力量全用在了祭起神劍上,從某些方面講,根本沒有一點防禦力。好在她運用真氣純熟了許多,感覺有黑影襲來,她本能的向左一閃。人摔倒了,卻邪雙劍從半空降落,自動重回墨武師叔送的劍鞘之中,之後她感覺脖子上一熱,伸手一摸,手掌中全是血!
驚恐之中,她還難得的保持著清醒,用力深吸了幾口氣,感覺呼吸順暢,知道自己沒有慘遭割喉,貌似也沒有頸靜脈出血,不過那疼痛卻是如此真實,她明白她光榮的再一次掛彩了。
“死狐狸的身前,伸手掐
是撫向了她的脖子。
“你是第一個傷在我手下的女人!”他忽然開口,神情特別奇怪,有點意外、有點驚訝、甚至,還有一點慌亂。
他渾身上下那麽乾淨,在又濕又冷的空氣中都能讓蟲蟲聞到乾爽溫暖的清草香氣,可此刻卻毫不在乎的單膝跪在泥水中,任身上那件白底錦竹的寬袖長袍變得汙濁。但不知為什麽,蟲蟲還是覺得他格外清雅貴氣,整個人和這環境、和這些草莽都格格不入,似乎是亂石中的美玉,只是這謙謙君子一雙狹長的眼睛看來有點危險。
“因此,我會記得你。”他呢喃著後半句,似乎在說給自己聽,手還停在她嬌嫩的脖子上。
“那讓我殺了你好了。”蟲蟲反手抽出那柄短劍,“作為我第一個宰了的妖人,我會永遠記得你。我比你多了個‘永遠’,這下你佔便宜了。”她跳起來。
西貝柳絲笑了,笑得很奇怪。他禦女無數,倒是第一回有女人這樣回話的。這就是這丫頭的特別之處吧,怪不得小花剛才要出手救她,這樣的女人死掉,世界上確實少了許多樂趣!
“笑什麽?不信?!”蟲蟲皺緊眉頭,抽劍直刺。
她知道這狐狸一定躲得開,事實上她確實看到他如大鳥般疾退,翩然優雅。不過他沒有落地,而是直接飛上了半空,轉眼消失在那層淺紫色的霧氣之中。接著,只聽嗖嗖的風聲,好幾條身影也竄了上去。
她有點發怔, 並不知道她的受傷成了事件的轉折點。
不僅離得最近的七名師兄弟以為她被殺,全體驚呆,忘記繼續攻擊西貝柳絲,遠處的花四海和白沉香也都分神了。白沉香生怕他好不容易聚齊的八劍弟子損失一名,而花四海隻覺得心裡一刺,說不清為什麽就住了手,全部心神都被吸引到另一邊。
他對自己說,剛才拉回那塊砸向她的大石,是為了不想損失材料,畢竟通天塔不像一般的凡塔,建築時不需要泥水之物,也不需要地基。因為石頭全是特殊的符石,只要一塊塊壘起來即可,所以每塊石頭都非常珍貴,所以他是要挽救石頭不要沾上人血。
可是當那個惡劣的丫頭傷於西貝的手下,他的心神再度被牽走,讓他無法解釋。也許他真的對她存了一念之仁,就像他雖然殺人如麻,有時卻不願踩死一隻螞蟻一樣。聽說她的從師之名就叫螞蟻,想來還真是機緣巧合。
一定是這樣,一定是因為她傻傻的,卻又古靈精怪的可以,他覺得她的舉動好笑,因此動了仁心。沒有別的!
可是,為什麽當西貝跪在地上,撫摸她的脖子時,他有衝動要打斷西貝的手呢?